鹿盈邀请霍至昭进了她的房间。
二楼的主卧,空调暖气开着,室内的温度能保持在15℃。
对比室外的零下低温。
温差足足有近90℃。
如果不是白潇祎、程盛易愿意听鹿盈的话,将别墅外部的装修建材临时更换,又根据往年在北方施工的经验,将空调管道、空调外机等部件用牢固的建材遮蔽掩盖,减少了低温带来的设备故障……他们现在恐怕就要在寒冷冰窟般的室内,瑟瑟发抖,战战兢兢,迎接死亡的到来。
鹿盈知道,现在户外的低温并不是最低。
原文剧情里,还有一次极限低温。彼时,全国各地都迎来堪称死亡地狱般的雪暴。
剧情里,雪暴泯灭了剩余的十分之三的人口。
主角小夫妻俩及时找到别墅地下室,蜗居其中,熬过长达两周的雪暴……
鹿盈皱了皱眉。
她不愿意想太远以后的事。
从和平时代穿书到极寒末世文里,她遭受了无妄之灾,对此相当不满意。好在她心态不错,适应得还算良好:既来之则安之。
及时行乐。
鹿盈的人生信念。
某种程度上,鹿盈对待末世不甚在乎的态度,影响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霍至昭头一次进她的房间,很谨慎,并不敢多看房间内部。
他不看房间,就只能看鹿盈。
这个决定很糟糕。
因为,这同样让他拘束。
最后,霍至昭
只能盯着鹿盈暴露在外的、细长、雪白的指尖。遮光帘将窗外雪光结结实实地挡住,避免了自然光线对视力的损害。室内开了一盏睡眠灯,浅黄色的灯光柔和暧昧,将她饱满、浅粉的指甲衬得晶莹美丽。
鹿盈注意到他的视线所在之处。
她笑了笑。
旋后,开口:“坐。”
“你不是说要聊聊吗?”
鹿盈毫不露怯,她用那双晶莹眸子瞧他。霍至昭忍住胸膛里急速跳动的咚咚声,“我想和你聊聊霍弋。”
她托着腮,很轻地哼了一声。
“扫兴。”
霍至昭不敢看她的脸,他的视线跟着她放在膝前的手指挪动。漂亮的、柔软的女性手指,有频率地、轻柔地、虚无地点动。
一、二、三。
一、二、三。
好像一曲自创的旋律。
霍至昭不由失神,他的专注力被她的指尖夺走,于是,说出口的话,关于霍弋的话题,便显得没那么真心。
“你还会和……和霍弋复合吗?”
话音刚落。
霍至昭的膝盖被指尖轻轻地敲了一下。
他来时穿了西装,非常正式、体面的搭配,是为了和鹿女士谈生意。极寒末世来临后,他临时换下并不保暖的西装,穿了程盛易找来的男士衣物。
互联网上被年轻人嗤之以鼻的“棉毛裤”“保暖内衣裤”,都穿上了。
根据防寒经验,鹿盈在衣物上的选择搭配非常简单,争取做到保暖加有型——保暖羊毛内衣、抓绒型保暖层,再加防风冲锋衣——这样的搭配不会出错,目前,室内的气温足够这群男人生机勃勃地走动,没有冻死的风险。
鹿盈挑眉。她的指尖滑过冲锋裤的布料。
她心情不错。尤其是看到霍至昭穿着她买来的衣服,皮肤冷白,眼神澄然,内心升腾起得意与傲然。
漂亮男人是她在看。
她当然要让他们打扮得英俊、靓丽。
嗯,也得保暖。
活着的男人才有用。
鹿盈心不在焉地想,她的指甲养得长了,刮过冲锋衣物的布料,发出轻微的噪声。
霍至昭与她面对面。
她的卧室里,化妆台旁的两条懒人沙发,一个放着软乎乎的抱枕,一个腾出空位让他坐着。
过分绵软的坐垫,让男人的姿势下陷。
鹿盈和他说话前,挪动了化妆台的独立座位,坐在他的正对面。
碍于姿势,霍至昭几乎没有挪动的空间。
明明连肌肤都没有碰到,霍至昭的后颈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他的骨头开始颤栗,耳边是手指摩擦过布料的轻柔响动,悉悉索索,非常暧昧,黏稠如蜂蜜,淋漓不尽地涌进他的耳道。
“……鹿女士。”
霍至昭咽了咽喉咙。
他小声地,无能为力地呼出一口气。
“嗯?”鹿盈仿若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歉然地收起手,笑眯眯地、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膝盖,“不好意思,想事情,有点走神。”
她坦然承认。
“我心不在焉时,手指总爱乱动。”
霍至昭无话可说。
他努力想要将话题拨回正道。
鹿盈看着他,眼眸弯弯,她冷不丁地问:“霍先生,你知道你堂弟是什么脾性吧?”
整个对话的主动权,重回到她的手里。
或者,换个说法。从一开始,从他踏入她的房间起,霍至昭便默认放弃了自己的权利,他只能悉听尊便。
霍至昭替霍弋觉得丢脸。
他抿紧嘴唇,沉默地听鹿盈说了下去。
于是,鹿盈说:“他花心、滥情,我不会是他的最后一任。”
“他还吃我的住我的——”
“现在还想着拿我的房子,养他的前任?”
富有魅力的女人危险地眯起眼,她说他,像是在说垃圾。
霍至昭清楚。
她不会和他复合了。
念头掠过,他莫名其妙开始庆幸,庆幸之余,心生茫然与古怪:如果能够复合,无疑是较好的选择之一,他不需要费心费力地替霍弋收拾烂摊子,担心鹿盈看他不顺眼,找借口将他赶出去。
情侣俩的事情,床尾吵架床头和。
他居然为鹿盈不可能和霍弋复合……感到高兴?
霍至昭沉默下来。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被鹿盈指尖触过,略有褶皱的冲锋裤布料上。
他伸出手,本能地用掌心将那块褶皱抚平。
鹿盈看他的动作。
她饶有趣味地挑起嘴唇。
“我相信,撇去霍弋不谈,你们都不是如他那样糟糕的人。”
霍至昭:“我不是。”
他下意识为自己陈言:“我没有谈过恋爱。”
话说出口,又后悔。
霍至昭:“……”
他的掌心压在冲锋裤上,将褶皱捋平整。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形象变得端正、体面,一如初见时,未曾借着霍弋与她的关系,喊更亲近的称谓那般。
他低低声,“鹿女士……”
“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鹿盈并不意外霍至昭会为霍弋说话。
她邀请他来别墅聚餐,为的就是他的道德感,家族给他的责任,外界诸加的名誉。这一切,令他束手束脚。
更别说,另一个弟弟,兰逍。
他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
霍至昭不想再有另一个亲人出错。
哪怕那个亲人确实糟糕,烂得彻底,是个贱人。
她理解,并利用了霍至昭的弱点。
“是的。”霍至昭恳求地说,“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将前女友邀请进这栋别墅……他是蠢货。”
“他的人品糟糕,”霍至昭眼神明净,说得诚挚,“你和他分手,作为局外人,我很高兴。”
鹿盈弯了嘴角。
她静静地听。眼前这个能言善辩的英俊商人,用她喜爱的、柔和的人际交往方式,款款而谈。
“我知道,现在我没有资格说能付出什么代价。”
不久前,鹿盈说得清楚直白。
她需要他们让她高兴。
这就是住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代价。
霍弋那个蠢货,已经将她惹生气了。
现在,霍至昭要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霍至昭闭了闭眼,他组织语言,现在,他确定鹿盈和霍弋不会复合。
那么,他可以不做“局外人”。
只有成为关系中的“当事人”,才能更好地哄她高兴。
霍至昭为此努力。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
出身优渥的公子哥,被很好地教养长大,他奇异地没有染上霍弋的那些坏习惯。霍清羚像他。这对亲兄弟年纪差10岁,出淤泥而不染,并不肖似霍弋那个贱男人。
“我想追求你,可以吗?”
霍至昭的眼睛很亮。
他本能地说出这句话,如有神示,灵犀一闪。那张加入了母亲基因的俊丽,为他成熟、英俊的眉眼笼罩上一层柔雾,让他奇迹般地将这句话说得动人、甜蜜。
漂亮男人说起话,真讨人喜欢。
鹿盈对比着他与兰逍。
兰逍的脆弱,清正端庄的脸蛋爬过泪痕时的羸弱苍白。
霍至昭的柔美,罕有,稀少,如同锦上添花,星星点点地点缀在他成熟俊朗的面庞上。
各有各的好。
她淡淡地想。
“随你。”
鹿盈没有生气。
霍至昭松了口气,他非常害怕鹿女士认定他们霍家兄弟们都是抱着“谈恋爱牟利”的想法接近她。
他知道,霍弋在鹿盈心中的信誉已是负分。
能得到鹿盈这句话,他的心暂且安了安。
他冲美丽女人笑了下,蓦地,有些局促。
鹿盈忍俊不禁。
她将双手摁在他的身上。
他的冲锋裤又被她弄出褶皱。
青葱般细腻玉白的指尖,搭在他的膝上,她降尊纡贵,语气含笑。
“我的指甲留长了。”
她平铺直叙。
霍至昭垂下眼睫,他捧起她的手,在梳妆台找到指甲刀。
“我帮你。”
起初有点笨拙,后来渐入佳境,细心呵护。
他耐心地剪单手指甲时,鹿盈听到房间外霍弋的声音。
“有看到鹿鹿吗?”
白潇祎冷淡地开口:“你找她干什么?”
霍弋:“嫂子,我找鹿鹿有事。”
程盛易冷
哼一声。
霍弋胆怯。
他不敢再追问下去,只能尴尬地干笑两声,“呵呵,算了,算了。”
“我找找我哥。”
别墅区域的信号站还能使用。
霍弋打了一通电话。
霍至昭的手机响了两声,他需要处理企业事务,工作手机无法静音。这两声的铃响,似是被他捕捉到。
他半信半疑:“哥?你在哪呢?”
手机在兜里。
鹿盈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探入他的冲锋衣口袋,将手机捞了出来,她利索地调整为静音。
霍至昭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惊住。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很快,她用光洁的、刚修剪过,指甲截面略有刺痛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嘴唇。
她用那双妩媚、清亮的眸子盯他。
饱满红唇掀了掀,露出洁白贝齿,语气是命令。
“继续。”
霍至昭回过神。
鹿盈单手拿着他的手机,她帮他看了两眼:“没有要紧事。”
他无声地捧起她仍需要修剪的那只手。
保持缄默。
房间外,是霍弋疑惑:“去哪了?”
“靠,两人都不在?”
霍弋显而易见地焦灼起来。脚步声渐远。
“你会怎么和他解释?”末了,鹿盈轻飘飘地问。
霍至昭拿了一片湿巾,擦拭她的手掌。
他答:“我没有什么需要向他解释的。”
鹿盈喜欢这个回答。
她笑着,用湿巾残余下的湿痕,在他的冲锋裤布料上摁下一个顽劣、可恶的掌印。
软绵绵的懒人沙发。
这个向下压制的动作,令霍至昭深深地陷入了绵软坐垫中。
她居高临下地起身,凝视着霍至昭英俊好看的脸蛋。浅灰色冲锋衣很适合他,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衬得更加俊朗,是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的美。
霍至昭完全地陷入沙发坐垫里。
他一动不动。
只有眼睛跟随着她的动作。
鹿盈伸出手,纤纤细指,雪白柔嫩,养尊处优的条件下呵护出的娇媚与从容。
她是霍弋称为“双亲离世”的“鹿家公主”。
霍至昭觉得室内的温度变高了。
他不敢眨动眼睫。
下一刻,鹿盈用欣赏的口吻夸他:“剪得不错。”
一如前些时刻,指尖擦过掌心,稍纵即逝的悸动。
她笑着,用掌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哥,你刚才和鹿盈去哪了?”
霍弋的聪明从来只在男女关系上。他敏锐发现,方才他们的同时不见,代表着某种叫他不快的可能。
霍至昭低头看着手机,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冲锋裤上,速干防雨布料,属于鹿盈的掌印洇出的湿痕,早就消失不见。
“关你什么事?”
霍弋被霍至昭的冷淡吓了一跳。
他倒不是没被堂兄骂过,这几日来,霍弋遭受霍家几个兄弟的冷眼,尤其是兰逍。
霍至昭在兄弟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偏好。
亲弟霍清羚肯定是他最在意的。
堂弟霍弋、表弟兰逍。
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霍至昭相对平等地对待他们俩。
今非昔比。霍弋的愚蠢足以让他们愤怒多年,失去霍家人的阵痛将会如同潮湿连绵的雨季。纵使雨季离去,再回首,发现角落里雨季带来的细小霉斑,记忆终究翻涌重来,将人拉扯进失去亲人的苦楚中。
霍弋私下里还和霍至昭抱怨过,他说自己怎么会清楚鹿盈的准备会派上用场?
“末世论这种东西,谁会信啊?”
“况且,她也没和我说什么时候末世会来!”
霍弋总是喜欢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霍至昭冷静地反驳他,他问他,鹿盈是否有瞒着他做事?
霍弋哑然。
霍至昭为他的愚蠢感到窒息,他竭力保持平静,冰冰冷冷地告诉他:“你只要知道,鹿盈没瞒过你,而你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未曾告诉我、告诉霍家就足够。”
“不要将责任转移到别人身上。”
霍至昭看重结果。
他不去问鹿盈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这些事,这世上太多难以理解的事,都要深究下去,他根本做不成霍家掌权人。
他只知道,现在他们是倚靠着鹿盈的善良留下。
霍弋:“哥,你不觉得很巧吗?为什么就在鹿盈要你们来聚餐吃饭后,末世就来了?”
霍至昭听出他对她的怀疑。
以及,还是熟悉的推卸责任。
他说:“不是你认为她要向你求婚,所以联系了我们来这里吃饭吗?”
霍弋愣住。他才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最开始,是鹿盈借着他的手机发送聚餐消息。
又是他的微信号拉了个群聊。
看起来,主动权完全在霍弋身上。
“可、可这都是她拿我手机做的!”
霍弋想解释,霍至昭并不相信,他无声地注视他,无声的警告,末了,回答他:“你应当清楚,你的手机里有多少暧昧对象。你确定,你会让鹿女士拿到你的手机吗?”
几个“你”字,将霍弋击溃。
他都开始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亲自组局。
然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霍至昭的想法,正是鹿盈有意无意中造成的。
她擅长装无辜。
霍家人又太过了解霍弋的脾性。
再加上,现在,所有人都是住在她家,哪怕有过怀疑,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外界生命的消逝,他们只会庆幸,还好他们曾参与了这次聚餐。
还好,他们遇见的是鹿盈。
他们太幸运了。
有鹿盈这样靠谱的主人。
霍至昭听着霍弋的质问,他想到在鹿盈房间里发生的事。
他们坦坦荡荡,并无任何过界行为。
可他的胸膛心跳,情不自禁地因回忆而急促。
“什么叫做关我什么事,哥,鹿盈是我的女友!”
“你们已经分手了。”
霍至昭冷淡道。
霍弋一句话都说不出,被他哥的话怼得茫然,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只剩下慌张,“好吧,是分手了,但你和我前女友单独待了那么长时间,总该和我说清楚是做什么吧?”
电影早就结束了。
三楼家庭影院距离走廊很近,几人在楼梯间听着二楼的动静。
乔翟驰抱着手臂,他面色严肃,紧盯着二楼楼梯上的霍家霍至昭、霍弋两人。
乔灵湛跟随着他哥,眉头微皱。
霍清羚摩拳擦掌,准备他们要是真闹起来,第一个冲下去帮他哥。
兰逍没看他们。
他的视线落在二楼走廊上,正在和白潇祎交流的鹿盈身上。
白潇祎:“你和霍至昭谈了什么?”成年男女,知道这样的环境下,并不长的时间里做不了什么事。
她熟稔地揉乱小表妹的发顶,耐心且饱含爱意。
鹿盈心情不错。
她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手,好似一只修剪完粉色肉垫的狡黠猫咪,有着最甜美的姿态,“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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