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早看清。
只是她确实没养过孩子。
这孩子跟宗门收上来那些小弟子又不一样,这孩子没法修炼,只能用凡人的方式去教养。
让她想想,以前去凡间,那些凡人是怎么养女子的?
“你喜欢什么?琴棋书画?厨艺女红?还是武侠潇洒?”
小孩:……
“我想读书。”
“想考官?”
陶十三了解的点点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子也是能够考官的。
之前在派出所,她就看到了好多女警。
“那你想当文官,还是武官?”
女孩歪头疑惑的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只想读书,读大学,做一个有用的人。”
“行,等我这里完了,回去我就给你找学校。”
“谢谢,老祖?”
“嗯,不客气,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家族到底姓甚名谁,但你是我们家里最后的一根独苗苗,你有什么需求,只管给老祖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小孩:……
怎么感觉不是很靠谱。
不过,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不管是不是真的老祖,她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她不想被其他小朋友笑,也不想在家里干一辈子活儿。
周老师说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女孩子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小的山里,得出去看看。
奶奶的做法不对,她想要出去,就得抓住一切机会,有机会就一定要读书,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而面前这个自称老祖的漂亮姐姐,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机会。
而且,她是第一个送自已礼物的人,对自已这么好的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小孩的心思,陶十三一清二楚。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年纪小,不知道自已是谁,想要活下去,只能抓住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所以在师父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走时,她毫不犹豫的就选择跟着师父。
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一个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她有了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家人。
也因为这个决定,她才能来到这里,有机会找到自已最初的根。
“我叫小二。”
“小二?没有大名?”
女孩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奶奶和村里人都是这样喊她的。
“那我给你取名,我的姓是师父给我取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前尘往事,你就随着我姓陶,单名一个姎,以后就叫陶姎。”
“陶姎,真好听,谢谢老祖。”
陶十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记住,开心最重要,你的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不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或者事让自已不开心。”
“嗯。”
外面,姚思雨还在等着,“十三,你们说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去找导演组买点米和菜吧,都挺饿的,做点饭来吃。”
她等会还得找林城,让他帮自已找一下学校和房子。
买房肯定是不行的,她手里的钱不够,只能租房。
原主留给她那个地下室肯定是没法住的。
现在有了个孩子要养,日子可就不能将就了。
养孩子还挺麻烦,除了住,还得操心吃喝的问题。
让她炼药还行,这做饭,最多就是能把猎物烤熟。
这养孩子果然麻烦,上辈子没收徒真是正确的。
“正好,我也准备给你说,我见你一直没出来,我就用你中午抓回来的野兔,拿去和导演组换了一顿晚饭。”
说着,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毕竟,这个事情是她自作主张了。
野兔本就是陶十三抓回来的,轮不到她来做决定。
“换就换了吧,有饭吃就行。”
陶十三不怎么在意这些。
反正她也不会弄。
导演还是挺耿直的,三只兔子,也没让她吃亏。
满满一大桌饭菜。
算是物超所值了。
吃完饭,陶十三拉住了姚思雨,“今天下午导演说的那个什么指导武术,你给我多争取点钱,只要钱到位,别说指导武术了,我就是教他们御剑飞行,炼丹都行。”
姚思雨:……
“你,很缺钱?”
“缺啊,我刚刚查了,养个孩子挺费钱的。”
姚思雨一言难尽,“十三,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对那个孩子这么好?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她就差直接问这是不是她的小孩了。
光是遭遇相似,她可不认为,这就能让一个人平白去养别人的孩子了。
更何况这人还一直缺钱。
“这是我家孙辈,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我不对她好点,我还对谁好?”
“孙辈?什么孙辈?”
“这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只需要知道,我确实是陶姎的老祖宗就行了。”
这一刻,姚思雨小脑萎缩了。
咋就成了老祖宗了。
家里爸妈知道吗?
“我刚刚拜托你的,你都记得了没?”
“记……记住了。”
陶十三很满意的带着陶姎离开了。
留下姚思雨一脸呆滞。
进了房间,陶十三把中午在山上雕刻的那一筐木雕又拿了出来。
“都拿着,这是专门给你雕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些小玩意。”
陶姎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有惊喜,也有意外。
“真的都给我?”
“都是给你的,你要喜欢,我还可以给你雕。”
这一刻,陶十三终于理解,当初师兄师姐,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给她送各种小玩意了。
小孩子确实很容易满足,送东西给小孩,自已也很愉快。
陶姎双手紧紧的捏着胸前的木牌,“不用了,老祖,这些已经够了。”
陶十三想起以前师姐们送她的那些衣裙,首饰。
“等回头我带你去买点衣服,小女孩还是得打扮一下。”
这话,以前还是三师姐对她说的。
时隔几千年,另一个世界,她也对着小孩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陶姎听着这话,眼泪再也没忍住,流了下来。
“姐姐,我不值得的……”
“叫什么姐姐,我都说了,我是你的老祖宗,可不是为了占便宜,确实是你的老祖宗,我说值得,你就值得。”
摸着她的脑袋,“小孩子想这么多,会长不高的,早点去睡吧。”
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后山。
因为是晚上,她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被草叶割了多少次。
终于,她走到了山脚。
这里全是杂草。
轻车熟路的拨开杂草,走了十来分钟。
隐约看到了两个土包,她这才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黎婆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只见陶十三拿着手机,从一旁的草堆里站了起来。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只她那里,手机的亮光,照在了脸上,看着甚是吓人。
“都已经十点多了,耽误我时间。”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陶十三收起手机,看向了黎婆。
“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没?”
“带了。”
声音闷闷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已要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
可,小儿子确实是她都心病。
“带了就拿出来吧,你这人吧,我觉得真是很奇怪,你说你三儿一女四个孩子,要真说你爱谁,我看不见得。”
可要说,她谁也不爱,那也不是,至少,对于老二,这些年确确实实是满心满眼都在付出。
对于小儿子也是,至少,小儿子活着的那些年,她确实是疼在心里的。
所以,这就是陶十三看不懂的地方了。
既然这么爱小儿子,那为什么小儿子死的时候,她这个母亲没有去救一下。
她明明就看到了,明明就站在那里,小儿子满眼都是妈妈,用力伸着手,嘴里还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可她呢?
却当做没看到,转身就走了。
事后儿子死了,她还扮演着一个儿子走丢的母亲。
那伤心欲绝里面,有几分伤心,又有几分愧疚。
可怜的孩子,至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妈妈在那么近的地方,会听不到自已的求救声。
为什么爸爸会死自已。
明明自已就躺在柴房里,为什么妈妈会找不到自已。
为什么杀害自已的爸爸会在自已死后,表现出那么伤心的样子。
黎婆看着面前的两个土包,手捏得紧紧的,把自已带来的香蜡纸烛都给拿了出来。
“你让我带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说,可以让我见一见儿子,是真的吗?”
“你要是不信,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呢?”
是啊,她要不信,又何必来呢。
“小姑娘,你要听故事吗?”
陶十三撇了撇嘴,被一个几十岁的小孩,喊成小姑娘,她可不习惯。
“你是想说你和他的爱情故事吗?我可能并不是很想听。”
黎婆:……
可她并没有停下,反而更想说了。
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大半辈子了,她也没几年好活了,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再也没人能记得他了吧。
“我以前的家庭条件挺好的,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家庭条件好,可不是个好事儿。”
望着大的那个土包,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被判为资本家孩子的她,被下放到了这个地方。
一同来的,还有她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
两人在这里,被村民排挤,鄙夷。
每天干着最累最苦的活儿,拿着最少的工分。
原本拿纸笔的手,也长满了茧子。
“明明我们都说好了,过年就结婚,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乡下待了两年了,也知道家里平反无望,只能相互拥抱取暖。”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绝望。
“你说为什么啊,我明明都在绝望的生活里,看到了一点希望,为什么这些看不起我们的村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使坏!”
黎婆的原名叫秦玉玲,她那个青梅竹马叫周琦君。
两个都要结婚了,他们攒了好久的钱,加上家里人寄来的票,他们准备好好置办一些东西,用作结婚用。
可那天,她在从镇上回来的路上,被黎世平给……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一场阴谋,毕竟这种事情,没人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带人来抓。
偏偏所有人都是黎世平的家人,就没有一个外人。
失了贞,她本是想一死了之的,可偏偏黎世平却拿周琦君来威胁她。
没办法,她只能嫁到黎家,从秦玉玲,变成世平媳妇,又变成了建国他娘。
“对于老大,我一开始是恨的,可再怎么样,也没法改变了,而且他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爱孩子的天性,让我没法把对男人的恨,放在他身上,从生下他之后,我就认命了。”
后来又有了老二,在怀上老二的时候,周琦君家里就平反了,他家里找了关系,把他弄回去了。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来往了,以后就真的是两条平行线了。”
没想到,后来这个呆子,他又回到了这里。
成了镇里的一个干事。
那个时候,老二已经三岁了。
黎世平的小妹,却眼高手低的看上了周琦君,并用她的名义,把人骗了回来。
还给下药了,准备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没想到关键时候,黎婆察觉到不对,赶了回来。
把小姑子打晕了,又把已经快发作的青梅竹马给扶着,想要把人弄走。
“那时候我都认命了,可老天却给我开起了玩笑。”
因为这事儿不光彩,就走的小路,走到这后面的时候,周琦君抵不过药性,也可能是不甘心明明是自已的妻子,却这么阴差阳错成了别人的妻子,还被困在了这个小地方。
两人就这么半推半就,有药物的作用,也有心里的不甘,更有感情使然。
就这么滚在了一起。
“事后,他回了镇上,并且没多久就调走了,我也装作才回家的样子,就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
只是我那小姑子,却始终认为这个事情是我在中间搅和,一直和我不对付。”
说到这里,黎婆冷笑了一声,“后面我们谁也没想到,我会怀上孩子,说真的,我自已都不知道老三是谁的孩子,因为那个事情之后,黎世平像是也有所怀疑,格外的黏我。”
她自已都说不清是谁的孩子,那黎世平就更不清楚了,毕竟媳妇夜夜都和他在一起。
加上从那之后周琦君再也没有出现,日子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老三出生之后,那个男人也很高兴的,那几年,他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有时候比我还要疼他。”
她因为和青梅竹马的那次,摸不准这孩子是谁的,所以对这个孩子格外的好。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杀老三,明明他也是最喜欢这个孩子的,为什么会杀他啊!”
陶十三看了一眼站在土包上面,正在无能狂吠的男人,摇了摇头。
“还能为什么,他肯定是怀疑这不是他的孩子呗。”
“他怎么可能会怀疑,我一开始也以为老三是周琦君的,可后来老三的眉眼和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周琦君的啊。”
听到这话,翻土包上的男人也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她。
“可能,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黎婆却笑了,“算了,都过去半辈子了,就算有误会又怎么样,这都是命。”
从一开始,一切都错了。
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刚刚讲故事的时候,她已经把这里拔出了一片空地。
现在用来烧纸刚刚好。
“我知道,小宝在下面肯定恨我,明明他当时都喊我了,我却假装没听到,我就这么在门缝里,看着他被男人一点点掐死。
他到死都还望着我这边,他才没了那两年,我是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小宝最后被掐死的样子。”
“也罢,这个男人毁了我的一生,最后却杀死了自已的亲儿子,这一切都是报应!”
火光印着她的脸,忽明忽暗的。
陶十三已经看不懂她了。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黎婆转头看向她,“哦?什么故事?”
陶十三看了她一眼,开始讲故事。
故事和她讲的一样,是青梅竹马,可并不是相携下放。
而是举报。
男人的父母,举报了女人的父亲,女人一家都被打上了标签,然后被下放了。
男人对女人也有点好感,瞒着家里人跟着报名下乡了。
想着陪女人吃苦。
可偏偏这苦也不是好吃的。
这个时候,他们家里也因为一些事情也被下放了。
女孩会被下放到这里,还是因为临走之时,父母托了关系。
这个关系,恰好就是黎世平的大伯。
想着,这是战友的家乡,自已女儿在这里,怎么也比西北要好很多。
为了子女,父母可以付出一切。
可偏偏女儿身边千防万防也没有防住一匹中山狼。
在乡下两年,女人提出了结婚。
男人并不想在乡下待下去,他到处找关系,可他家已经这样了,并没有人愿意接触他。
四处碰壁,加上家里人也过得艰难。
女人这边有父母,加上父母战友给的补贴,平时虽然辛苦累了点,但是手里还是不缺钱票的。
男人在没有找到回城方法的时候,也不愿意放开女人这个,他现在唯一抓在手里的人。
于是嘴里一边答应,一边还是变着花儿的想要找关系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父亲的战友,退伍回到了县里。
因为女人父亲之前就说过,于是战友就多关注了两分。
也觉得这男人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于是就和女人父亲合计,给他设计了一场算计。
没想到男人真的上钩了。
本来两人也只是想让女人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别被骗了。
没想到男人会那样心狠,直接就反手算计了女人,就算是放手,也让女人对他存有遗憾。
让自已站在受害者的角度。
偏偏他算计的另一个主角,还是战友的侄子。
这让他有了拿捏战友的机会。
没办法,女人和父亲战友的侄子结婚了,因为这场被男人算计的婚事,她对新婚丈夫怀恨在心。
男人也因为反算计,一步步,成功脱离这个地方。
先是得到了县里一个工厂的工作,得以离开村子后又通过结婚,一步步往上爬。
后来女人父母平反,女人和丈夫的日子也算渐渐走上了正道。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男人又出现了。
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成了镇上的一个小干事。
还时不时和女人来了一场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