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吟伸手,抵在谢行之的胸膛,小声说道:“不成,孩子还在旁边睡。”
摇篮就放在床榻边,谢璋有时候夜里会醒来,身边动静大了也会把他吵醒。
若是谢璋醒来看见他们,这像什么话!
谢行之的手搭在月吟腰间,声音低沉沙哑,“那去榻上?”
她点了点头,手臂挽上谢行之的脖子,“你动静小点。”
有一面屏风隔着,既不会让谢璋看见,摇篮这边有动静,两人也及时听到。
盛夏的夜里闷热,不一会儿两人便热汗涔涔。
谢行之挽着月吟的腰,将人抱起坐在他膝上。
月吟手指哆哆嗦嗦,心跳如雷,恨不得把手里的小套子塞回谢行之的手里。
掌心是一片滑腻,比水放多的面团还要让人头疼。
月吟泛着红晕的杏眼潋滟生光,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谢行之,“我……我不会。”
谢行之脸上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顺着紧绷的下颌缓缓滑落。
他伸手,滚烫的双手包住月吟的手,带着她哆哆嗦嗦的手指往前,手把手教她。
最后的时候,谢行之松开手,撑在两边,看着她摸索着把那小套子放对了位置。
“阿吟真乖,一教就会。”
甫一,谢行之将月吟抱离双膝,放至软榻上,灼热的唇在她雪颈流连,“阿吟。”
他一遍一遍叫着月吟的名字,大半年未与她亲近,一旦尝到了些甜头,压抑住的燥意在顷刻间涌了出来。
月吟双手被谢行之按在软枕上,颈间是他的亲吻,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明明是怕吵到摇篮里熟睡的孩子,但偏偏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软榻边一片狼藉,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梳妆镜里的人影清晰可见,但月吟却别过头去,半分也不想看见,这模样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的手被谢行之按在台面上,纤薄的肩膀被他遒劲的手臂圈在身前,动弹不得。
谢行之长指撩开她后背披散的乌发,玉石般莹润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底。
谢行之低头,薄唇落到她后颈,一寸一寸亲吻。
乌发垂落遮挡过的地方,他没有一处落下,似三月春风,细吻轻啄。
指端上带着端灼热的气息,在腰窝逡巡,月吟身子一僵,心跳如雷,一颗心紧到了嗓子眼,莫名得害怕。
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而来,不知过了多久,谢行之伏在她的颈间,轻吮她颈间的软肉。
倏地,摇晃的梳妆台落下东西。
妆奁掉落的清脆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玉环珠钗散落一地。
月吟身子紧绷,下意识往摇篮那边看去,生怕孩子就被吵醒了。
与此同时,谢行之闷哼一声,扣住月吟手掌的手,更紧了。
月吟脸颊一红,不敢再乱动弹,就这么半趴在梳妆台上面。
两人等了一会儿,谢璋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谢行之轻啄了一下月吟娇艳的唇,哑声道:“继续。”
月光皎洁,美玉如画,月吟不记得什么时候沾的床榻,只记得二更天的时候,她还在浴桶里。
那一百个小套子,确实不经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璋从最初的每隔一个时辰哭闹着要找月吟吃东西,到两个时辰吃一次口粮,等九个月大的时候,谢行之便陆陆续续给他断了口粮。
每日的早饭都是谢行之亲自喂的,一勺一勺米糊喂到谢璋嘴里,但这小家伙吃惯了月吟的,每日都没有熟悉的味道,便开始撒泼了,哭闹个不停,试图威胁谢行之。
月吟看着哭得脸都红了的儿子,心软了下来,“要不还是喂一次吧。”
谢行之严肃道:“不成,他尝到甜头,下次也如此。”
后来谢璋还是边哭边吃米糊,吃着吃着就没哭了,他眼睫上挂着泪,在大眼睛的衬托下,倒显得格外委屈可怜。
谢行之放下碗,抱起哭闹的谢璋,放在怀里,“喝个米糊弄得到处都是,都成小花猫了。”
他擦去谢璋嘴边的米糊,动作温柔,细致入微。
嘴巴和脸都擦干净了,谢璋又是奶乎乎的模样,就是刚哭过的模样格外委屈,巴巴看着谢行之。
“爹爹,坏!”
彼时九个月大的谢璋已经能咿咿呀呀说些简单的话了,娘亲和爹爹这两个称呼已经喊得足够熟练了。
谢璋鼓了鼓腮帮子,忽然低头,钻进谢行之的怀里,嘴巴吧唧就是一口,正好咬了一口他吃口粮的位置。
他如今长了五颗乳牙,这一咬疼得不轻。
谢行之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竟生了这茬儿出来。
月吟掩唇偷笑,“璋哥儿这记仇的性子,倒是随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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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天气最为舒服,和煦的风一吹,不热不燥。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月吟哄了谢璋睡午觉,小团子很快就睡着了,月吟躺在最外面,护着璋哥儿,跟着也合了眼睛。母子两人依偎在一起,谢璋蜷缩在月吟怀中,含着手指,呼吸绵长,睡得格外香甜。
睡着睡着,月吟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前有动静,她立即就醒了,睁开眼睛便看见谢璋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趴在她身前,试着站起来。
除了偶尔哭闹,谢璋跟他爹爹的性子一模一样,安安静静的。大抵是谢璋睡醒以后,看见月吟还在睡觉,便没闹她,一个人床上玩。他还不会自己站起来和走路,这厢正双手双脚撑着,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月吟见状先是一喜,随即坐了起来,双臂环在谢璋身边,以防他撑不稳摔。
谢璋抬头朝月吟笑了,劲头更足了,双手双脚都在发力。他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但脚上使不上力,很快便站不稳,扑倒在了月吟怀里。
月吟抱着谢璋,眉眼间尽是笑意,“咱们璋哥儿今日真厉害,自己站起来了。”
谢璋的小手抓着月吟,笑得格外开心。
晚些时候,谢行之下值回来,月吟把这事告诉了他。此时谢璋正在榻上聚精会神玩着月吟给他做的布偶娃娃。
谢行之在榻边坐下,谢璋的注意力这才从布偶娃娃身上挪开。
“爹爹,抱!”
谢璋脆生生喊出声,他拿着布偶娃娃,一双小手伸了出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谢行之,迫不及待被抱起来。
谢行之弯腰抱起儿子,谢璋小手往外面一指,“走!”
他才学会说好话,只会喊一些简单的字。
月吟上前一步,说道:“璋哥儿听话,爹爹刚下值回来,让爹爹坐下歇息歇息。”
这小团子不愿在屋子待着,就喜欢去外面,一会儿指东,一会儿又指西,没有半个时辰,他是不会心甘情愿回屋子的。
谢行之却道:“无事。”他捏了捏儿子软软的脸颊,“璋哥儿今日这般厉害,爹爹带璋哥儿去院子里玩。”
父子俩出了屋子,月吟跟在后面。
远山衔落日,绚丽多彩的晚霞掩映在碧绿的枝叶间,橘色的光线落在父子俩人的身上,仿佛镀了层薄薄的金子。
谢行之抱着谢璋蹲在一丛绣球花前面,谢璋伸手去抓那团淡粉色的花,他力气小,哼哧哼哧折腾半天,那朵盛开的绣球花毫发未伤。
谢行之折下绣球花,谢璋两只小手抓住花枝。高高兴兴的他抬头环顾四周,看见月吟就在身侧,笑着把刚到手的花递了过去,“娘亲,发发。”
他还不会发“花”这个音节,含糊着从嘴巴里喊出声来。
“谢谢璋哥儿的花花。”月吟蹲下,伸手摸了摸谢璋的头。
小团子笑眯眯看着她,心情格外得好。
夕阳碎了一地的光,时光慢了下来,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玩耍,消磨了整个绚丽的黄昏。
日子渐渐过去,到了谢璋蹒跚学步的时候,他不要人牵,偏要自己走。月吟和谢行之递过去手,皆被谢璋傲娇地推开了。
这倒是和一些学步的小娃娃不一样。
便是如此,谢璋不知摔了多少跤,他摔跤了也不哭,撑着地面很快就爬起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于是在跌跌撞撞中,他总算是学会了走路。
但学会走路以后,谢璋反而喜欢牵着月吟和谢行之,两只小手,一只手牵着一个人。
白日里,谢行之去上值的时候,谢璋就特别喜欢牵着月吟在院子里玩耍,玩得满头大汗也不回屋子。
累了,他就站在月吟跟前,小手在面前一伸,奶声奶气让月吟抱他起来。
“娘亲,我们去荡秋千。”
谢璋很喜欢院子里的红木秋千,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特别好玩,有娘亲抱着荡秋千,他也不会害怕。
“好,咱们去荡秋千。”月吟抱起谢璋。
她感觉儿子比前几日重了一些,想起孩子刚出生那会儿,他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皮肤尚未展开,如今不过才一岁半,个子一天天渐长,皮肤随她,模样随了他爹爹,往后定是一位俊朗的小郎君。
谢璋坐上秋千,一只手紧紧抓住秋千绳子,一只手抓紧月吟。
月吟紧紧圈住他,两脚一蹬,秋千就慢慢荡了起来,因是坐了孩子,她不敢荡太高。
凉爽的微风吹在脸上,谢璋看着从身旁掠过的景,笑出了声来。
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树下掉了许多毛球球的小果子。谢璋仰头看向梧桐树,树上结了好多好多这样的小果子,倘若能摘到就好了。
摘下来,送给娘亲。
但树树好高,他伸手也够不到,谢璋心里想,要是和爹爹一样高就好了。
他一定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高。
这般想着,谢璋吃饭都带劲儿了些,每次谢行之喂他,他都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譬如心情不好时,谢璋就以往那般乖巧了。这日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在摇篮里,他明明记得昨夜洗香香的澡以后,和娘亲在床上玩,娘亲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
怎么一觉醒来,就睡在了摇篮里?
一定是爹爹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把他抱去了摇篮。
谢璋腮帮子气鼓鼓的,爹爹总是跟他抢娘亲。
爹爹真坏。
谢璋有些小记仇,早上谢行之喂他喝粥的时候,他使起了坏,变得不安分起来。
谢璋不要谢行之喂他,小手一挥,想要不想就推开谢行之的手。
“自己喝!要自己。”
谢璋小手拿着勺子,在碗里舀粥喝,喝了几口下来,他满嘴都是粥,手上也沾了粥。
仿佛吃饭也在玩一样。
“爹爹抱!”谢璋放下勺子,沾了粥的小手朝着谢行之伸去,在他干净的衣裳上蹭来蹭去,糊了满嘴的粥也快在他衣裳上蹭干净了。
素来爱干净的谢行之却没有恼,也没有责怪他,“喝个粥,弄得一身都是。”
谢璋愣了愣,从谢行之怀里抬头。他嘴上还沾了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谢行之,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像极了月吟快哭的时候。
谢行之本就没有恼儿子的意思,他取来帕子,细致地擦去儿子嘴巴上糊着的粥,又将儿子弄脏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仔仔细细的,一丝生气的模样都没有。
然而擦拭干净以后,谢行之却板起了脸,他端起没有喝完的粥,一勺一勺把热粥喂到谢璋的嘴巴里。
这次谢璋倒是安分了些,没有再把粥糊弄得到处都是,乖巧地把剩下的半碗喝完了。
小家伙的气消得快,吃完饭后和谢行之又是一对好父子了,谢璋牵着谢行之的手就要去三房那边,找小姑姑谢漪韫玩。
谢璋最近很喜欢找谢漪韫玩,也喜欢三夫人小花园里的秋千。漪韫小姑姑会把她的点心毫不吝啬地分给他吃,还牵着他在小花园里到处玩。
有了谢漪韫陪着玩,谢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找月吟和谢行之了。
白天的时候,谢璋只要有玩的,就不会一直黏着爹娘,只有想起来时,才会去寻一寻。但到了夜里,谢璋要抓着月吟的手,在她的轻哄下才肯睡觉。
这夜,月吟把谢璋哄睡着,待孩子沉稳绵长的呼吸传来,谢行之这才覆了过去,亲了亲月吟的唇。
谢行之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儿子,他拢了拢眉,“快两岁了,还跟爹娘一起睡。”
月吟笑了笑,小声揭穿道:“夫君是嫌弃孩子在中间碍事。”
谢行之捏了捏月吟的脸,“确实碍事。”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月吟夜里要起来喂孩子,觉睡得不安生;好不容易孩子断奶了,却还在跟爹娘一起睡,让人生怕他半夜听见什么动静醒来。
月吟明明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来的,如今反倒像是偷情。
“疼。”月吟拧了拧眉,娇声嗔他。
“究竟是谁疼?”谢行之松开手,带着月吟的手碰了碰。
月吟的手指颤了颤,脸颊顿时红透了,手想缩也缩不回去。
罗帐灯昏,谢行之的薄唇一压,落到月吟的唇上,温热的呼吸尽数倾洒,“走不走?”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月吟挽上谢行之的脖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横抱起来。
“轻减了。”谢行之的目光顺势垂落,看了过去。
月吟脸一红,嗔他一眼。
“走不走?”
这次换月吟问他了,嗔娇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催促。
谢行之笑着,抱着月吟去了净室。
孩子大了,屋子里总归是不方便。净室里放了小榻,浴桶里有热水,清洗起来也方便。
净室的帘子放了下来,隔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月吟看着伏在胸口的脑袋,伸手推了推谢行之的头,但还是没有推动。
月吟气息紊乱,嗔道:“你干嘛,孩子断粮后就没有了。”
谢行之抬头,沉沉看着娇红浮面的月吟,“轻减了。”
简短的三个字从他唇边说出来,他竟没有一丝害臊,月吟倒是耳根子通红。
虽比不上喂养孩子的那阵子,但是也比成婚那阵子好许多。
谢行之的手握了一捧,“阿吟大抵听过一句话。”
月吟拢着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什么话?”
谢行之的指端缓缓画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沉沉看着,吻了上去。
一声娥吟从月吟的唇角溢出,与此同时纤长的手指抓他乌发。
浑圆小巧的脚趾蜷缩,足背弯起一抹弧度。
谢行之忽然挽起月吟的纤白脚踝,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小榻咯吱咯吱的响,摇摇晃晃间和窗户外面婆娑的树影交相辉映。
一弯皎洁的明月从缓缓浮动的行云中露出来,夜色越发暗沉。风吹草动,窗台边放着的一盆芍药花,细细的花枝仿佛要被这阵风折弯、折断,花枝乱颤间,夜里聚集在花叶上的水珠顺着花芯慢慢滴下。
这花的花蜜,大抵是甜的。
月上中梢,净室里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谢行之抱着月吟在浴桶里清洗一阵,她沐浴素来喜欢洒些新鲜花瓣,但夜里的清洗便省去了这些,水面清澈见底。
然而孩子还在床榻睡着,谢行之也不敢闹月吟太久。
两人简单清洗一番,谢行之便抱着月吟出去了。
然而,待罗帐撩开,那张和谢行之极像的小脸映入月吟眼帘,谢璋大抵是刚醒来,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床榻前的两人。
月吟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脸在刹那间红了,看了眼谢行之,示意他放她下来。
谢璋坐在床上,有些伤心地说道:“爹爹抱了娘亲去哪里?”
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床上。
“天黑黑,怕怕……”
谢璋委屈极了,说话间还带着哭腔。
谢行之一本正经地将月吟放到床上,对谢璋说道:“衣服脏了,爹爹和娘亲方才在净室。”
“嗷。”谢璋应了一声,显然是信了。
“抱抱。”他迷迷糊糊说着话,熟练地钻到月吟的怀里,要抱着月吟才肯睡觉。
月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将儿子护在床帐最里面,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娘亲和爹爹都在,璋哥儿不害怕了,安心睡觉。”
“爹爹也睡下。”
谢璋指了指还站在床榻的谢行之,等有了回声后,他才缩在月吟的怀里,揉了揉困困的眼睛,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儿子倒是睡得香,但当爹的谢行之却没怎么睡着。
谢行之睡在最外面,侧躺在月吟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拢了拢眉。
没过两日,谢璋夜里便由玉盏带着,搬去了隔壁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