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这才有些急了,“放心,你男朋友没出轨,里头全是男人,还是狗见嫌的那种。”
他有意无意地在调和着气氛,叶芷安却什么都听不进,沉默数秒,“哦”了声,“那我先走了。”
她一做出转身的动作,赵泽就推开了包厢门。
那一霎的空档,让叶芷安有机可趁,飞快扭过头,透过缝隙瞧见了里面那瘆人的一幕。
◎“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纪时愿告完状的半小时后, 纪浔也就查出了冒用她身份给叶芷安发消息的人。
林沐阳,圈子里仅次于李明宗兄弟的纨绔,会干出什么荒唐事, 纪浔也和赵泽都毫不意外。
耐人寻味的是, 林家这数十年来一直跟在温家屁股后面乘凉, 好听的说法是同盟, 行的事却和舔狗无异, 而这次的游轮局温家兄妹也来了,也难不让人怀疑这没头没脑的二世祖是受到旁人教唆,才犯下这种蠢事。
用完餐后, 纪浔也借用赵泽的身份, 以商讨家族合作的名义将林沐阳“请”到顶楼餐厅。
一看到纪浔也, 林沐阳脸上闪过心虚和慌乱, 见对方神色毫无异常, 才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戒备卸下不到两分钟,耳朵里进来一声:“见过我女朋友吗?”
这话只可能是问自己的,林沐阳一个激灵, 再度抬起头, 不远处男人正低垂着眉眼, 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餐巾,三两下折成其他形状,看上去像千纸鹤。
林沐阳回忆了下他刚才的语气, 像随口一问, 又像带着满满的试探, 他不敢糊弄, 诚恳地说起瞎话来, “昨晚在宴会厅见过一面, 我敢说整个北城,怕是都找不到几个比纪公子女朋友还要好看的。”
纪浔也眼皮一抬,笑了,“看来你有事没事都没少盯着我女朋友看。”
赵泽幸灾乐祸地笑出声,随即递给林沐阳一个“兄弟,你还是少说话”的眼神,事实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一点儿没收。
林沐阳没接收到这信号,但也察觉到不妙,立刻噤声,纪浔也没就这话题掰扯下去,指了指每个人面前一蛊正在沸腾、加麻加辣的石锅鱼,“你怎么不吃?”
林沐阳委婉拒绝,“这鱼看着确实不错,可惜我这人吃不了辣。”
赵泽反应极快,给一旁的保镖递眼色,“林少爷都说了吃不了辣,你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喂进去啊。”
林沐阳听愣了一瞬,心跳陡然加速,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喉咙先被滚烫的红油堵住,肿胀的痛感席卷而来,挣扎无果,发出来的声音难听至极。
纪浔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淡声问:“你用我堂妹手机把我女朋友叫到2014做什么?”
林沐阳呜呜咽咽一阵,赵泽又吩咐人送来纸笔,他接过,没有多加思考就写下:【不管我的事,我也是被温大小姐忽悠怂恿的。】
“她怎么跟你忽悠的?”
【她说她哥看上了纪公子你女朋友,如果我能成人之美,林家——】
后面的话,纪浔也没看下去,自虐般的拿掌骨重重敲了两下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会游泳吗?”
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语气,搭配似笑非笑的神态,给了林沐阳如临大敌的恐惧感,他甚至怀疑,不管自己怎么回答,最后可供他选择的路只有一条。
纪浔也说:“要是不会,回头我让人好好教你。”
林沐阳只能奋力点头。
纪浔也笑了声,“那行,一会儿你就自己跳下船,游回岸上。”
赵泽听乐了,开始捧哏:“那要命了,这儿到岸边可有足足几百公里。”
“找人看着,回头游不动了,给个救生圈,拉着走。”
“这法子我看行。”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决定了另一个人的去留,之后没再分给这人半个眼神。
赵泽特意绕到纪浔也身边,轻声问:“别跟我说你是认真的?要是让纪家的人知道,你干出了这种荒唐事……”
“那你跟我说说,这事要安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处理?”
赵泽没接。
“我现在很庆幸她没进那房间,可当时要是进了,你敢保证温言之会保持他那假模假样的襟怀坦白,不对她做任何事?”纪浔也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我不信。”
赵泽这会是真没话说了,沉默着一起离开包厢,看见叶芷安后,心脏猛地打起颤,满脑子都是:这姑奶奶怎么还没走?
纪浔也比他更早注意到,和叶芷安对视上的那瞬间,前所未有的慌张涌上心头,严重影响到语言组织能力,嘴唇张了又闭,钻进来满满的无力感。
叶芷安原本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看到他掌骨处的血痕,无尽的猜想占据大脑,心一抽,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他手掌,仔细观察几秒,抬眼,顶着忧虑到让人动容的神情问:“你疼不疼啊?”
纪浔也心里的不安瞬间消减大半,拖着腔说:“疼啊,再严重点估计能骨裂了。”
赵泽服了这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但也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不想再看这俩秀恩爱,于是抬起手往脸上一挡,脚下飞快。
叶芷安就和失了智一般,完全信了他的一派胡言,脸色白了又白。
纪浔也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心里追悔莫及,赶在她说出那句“我们快去看医生”前,拥住她,弓着腰将下巴抵靠在她肩头。
很奇怪,明明是那么单薄瘦削的肩,却能支撑起整个他,他也总能从她皮肉之下的骨髓里汲取到生机。
“骗你的,没出什么大事。”他的声音失去往常的平静,能听出明显的起伏,“回房给我吹吹?”
耳边扑进来低哑压抑的一声“嗯”。
破皮其实没有肉眼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叶芷安用棉签擦干上面的血污,抹上消毒水,按他说的,吹了好一会的气,才用创可贴粘上。
收拾好东西后,她一句话还没说,被纪浔也抢先:“你先等等。”
“等什么等呀?”
“等叶昭昭老婆婆的唠叨。”
“……”
叶芷安气到想咬他。
纪浔也终于捞到手机,手指轻轻敲点几下,又放下反扣到桌面上,“可以开始了。”
他摆正洗耳恭听的架势。
叶芷安气势一下子恹了,表情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如鲠在喉”。
片刻她将脑袋一垂,藏住了脸,只留给他抖动明显的肩膀。
纪浔也慌了,连忙准备去哄,双手轻柔地捧起她下巴,等那双含笑的眸晃进眼底里,他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小姑娘哼笑一声,下巴抬得更高,骄矜无遮无掩,“只准你逗我,不准我骗你了?”
纪浔也甘拜下风,“当然行。”
他倒情愿她能从自己身上骗去点什么,最好还能把他骗到一无所有,到那时候,他或许就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勇气了。
他眼底突如其来的沉重和悲怆被她捕捉到,她的心就像融化的苦瓜味棉花糖,塌塌地陷了下去,涩感无穷。
她贴过去,将脸埋在他胸口,听他不平稳的心跳节奏,“纪浔也,你要好好的,好好对自己,好好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从头顶浮过,凉凉的,“昭昭小姐,你倒是提点别的要求啊。”
她好奇地问:“你要我提什么?”
纪浔也淡笑不语,好半会另起话头,“现在怕我吗?”
他阴鸷狠辣的一面被她尽收眼底,怕也在情理之中。
叶芷安摇头。
她并不害怕这样的他,除迷茫外,还有对他的心疼。
“那会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阻拦你,所以才会一直傻傻站在门口。”
她心里的两个小人疯狂叫嚣着,斗了个头破血流也没结果,反倒把体力挣扎没了,双脚沉甸甸的,迈不开一步。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就不该进去,要是一会儿有人来,我还能把他拦下。”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那就只能去当他的共犯。
纪浔也听出她的潜台词,低低哑哑地笑了声,“我们昭昭,胆子是越发大了。”
晚上八点,拍卖会正式开始,拍品基本都是从赵家典藏中挑选出来的,玉石雕刻居多,参杂几件珠宝首饰。
拍卖师在台上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纪浔也在底下环顾一圈,发现全场最意兴阑珊的人就是他身边的人。
眼皮像垂着千斤重的秤砣,耷拉下来,只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一开始哈切连连,到最后直接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自此纪浔也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夺走,看她纤长的眼睫,被暖气熏出红晕的两腮,微动的嘴唇,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他的喉间莫名变得干涩,迫切需要止渴剂。
于是,他旁若无人地吻上了她的唇。
开始得毫无征兆,离开得也突然,叶芷安却还是捕获到了一丝属于他的气息,倏地睁开眼,目光有些惊慌,压低声音问:“你刚才亲我了?”
他承认得坦然,“亲了。”
“这么多人呢,你为什么非得——”
纪浔也摸摸她脑袋安抚,“视觉盲区,没人看得到。”
肉眼确实无人察觉,但暗处一台摄像机完整地记录下这一幕。
赵泽经营管理能力稀缺得可怜,但在玩乐上的天赋无人能及,相当会整活来事。
慈善拍卖结束,他又组织了一场舞会,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舞会宣布延期两天,地点也换成国贸大厦顶层。
叶芷安好奇,问他原因。
赵泽憋着怒火说:“这还得怪我被请来的乐队放了鸽子,说什么最近心情不好,怕影响演奏效果……钱要是没给到位就直说呗,我还不信我赵童子补不起?”
赵童子是圈里的人给赵泽起的绰号——童子即为散财童子。
赵泽又花了五分钟,给叶芷安科普一场完美的舞会里,合适的曲调和演奏者的现场表演能力对于气氛的带动和渲染有多重要。
“尤其是Polka和Country dance这俩舞种……”
叶芷安听得很认真,倒是一旁的纪浔也耐心不足,一告罄就起身,牵住她的手往外走,被赵泽叫住后,扭头时的表情明晃晃的嫌弃,“你那套专业知识还是留着对舞会临时被取消相当扫兴又至今不知道原因的人解释,别来祸害我们昭昭的耳朵。”
赵泽在心里呸了声,面上倒也没说别的,“明天晚上七点,一定要准时过来啊。”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叶芷安和纪浔也到那儿时,舞会已经开始。
视线所及之处,群魔乱舞,他们也就懒得上前去凑那热闹。
舞会进行到一半,宴会厅灯光霎时全灭,全场唯一的光源集中在正中央的升降台上,原本空空荡荡的摆台多出透明玻璃保护罩。
细小的微尘绕着它浮动,反衬得里面的水晶鞋光彩夺目,周遭响起的溢美之词层见叠出。
赵泽拿着话筒说:“这双鞋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送给场上的有缘人……感兴趣的都可以上脚试穿,要是尺码恰好合适,它就是你的了。”
玩的是午夜灰姑娘那套。
鞋子本身对这些小姐贵妇们没那么大吸引力,毕竟只要钱花得到位,再请个高端设计师,成品不一定比在展示台上这双差。
此刻愿意上台试穿,是为了图个彩头,也是为了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瞧瞧今晚谁才是最特别的那个。
纪浔也全程没有问叶芷安想不想去试试,只用含笑的目光锁住她,是把选择权交付到她手上的意思。
然而她始终没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渴望,仿佛游离在繁华之外,面色清冷又附着着几分困倦。
直到他亲手喂给她一口巧克力慕斯,她才恢复活力,眼睛亮到能发光,“这个好好吃哦。”
纪浔也拿纸巾捻去她唇角的巧克力渍,“喜欢的话,回头我帮你问问甜品师是谁,以后你要是想吃,我就让他做好送到酒店。”
第一时间涌上叶芷安心头的不是感动和欢喜,而是疑惑、迷茫,她不知道“以后”的期限有多久,会不会像蛋糕一样,只有很短的保质期。
这问题她最后没有问出口,太扫兴。
“算了吧,不过他要是有自己甜品店的话,我哪天想吃了,我们就去他店里吃。”
纪浔也依她。
试穿活动开始没几分钟,被赵泽宣告终止,有消息称,是临时被人买断了。
纪浔也还有事要和赵泽聊,叶芷安一个人回的停车场,在车上等了会儿,窗玻璃被人敲击两下。
她降下车窗,看到一张仅有过几面之缘的脸,“温先生?”
温言之笑着点头,“叶小姐,我有事找你,两分钟就够了,方便下车聊聊吗?”
叶芷安犹豫两秒,打开车门。
温言之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叶芷安不关心里面是什么东西,只在意他为什么送她礼物。
温言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那恶作剧消息是我家里人授意别人发的,至于这鞋子,当作给你的赔礼。”
叶芷安猜测他说的鞋子就是被匿名人士拍下的水晶鞋。
“你家人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来赔礼道歉?”她一脸真诚地问。
温言之哑口无言。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是因为觉得它太贵重,而你又没有立场收?”
叶芷安没有否认,只补充道:“还有一点,我虽然没有上脚试穿过,但我用眼睛估量过尺码,这双鞋应该只有35码左右,给我穿不进。”
她礼貌一笑,连拒绝人的姿态都是分外温和的,“温先生,水晶鞋再漂亮,不合脚,穿着也是会痛的。”
叶芷安回到车上不久,纪浔也就出现了,他直白地问:“刚才那人找你做什么?”
“来给我道歉。”她挑重点说。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亏温言之说得出口。
纪浔也扯了扯唇。
就算没看见刚才那一幕和林沐阳的那番说辞,他也早就看出温言之对她的不良居心。
可这有什么用,现在在她身边,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拥她入怀的人是他。
纪浔也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气量,回酒店后,刚用房卡打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单手揽住叶芷安的腰,将人抵到墙上,侵略性十足的吻降下。
实在是蛮横,叶芷安只能被迫承受,呼吸困难了,才拿手捶他的胸口。
纪浔也后知后觉,立刻松开,伏在她肩头,一手摩挲着她凸起的腕骨,“叶昭昭,你应我一句。”
叶芷安好奇心被高高吊起,却始终不见他的后续,平顺好呼吸,不满地扁起嘴,“应你什么你说呀。”
他要怎么说?
大学同学,小镇青年,现在又加个北城公认的天之骄子温言之……可即便小姑娘再怎么招人,在知晓她对他们无意的前提下,他也说不出任何指责或劝诫的话。
就像园子里的花,频频引来人的驻留、采摘,你也不能因此去责怪它是因为它开得太艳丽,才会勾起旁人的掠夺之心。
这个想法出现时,纪浔也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在劫难逃了。
他呼吸不由一滞,片刻贴上她耳朵,用带蛊惑意味的语气说:“我不逃,你也别跑,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大地回春之时, 叶芷安抽空回了趟梦溪镇。
情绪状态和一个多月前离开那会判若两人,林薇霞第一时间察觉到,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喜事。
她也不藏, 从还完债开始, 把近况一股脑全说出去了, 包括三月底要出国交换这事, 最后才说起和纪浔也的恋爱, “外婆,我谈男朋友啦,就是之前来家里找我那个。”
林薇霞还记得那人, 样貌、气度都挑不出错, 比电视里的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撇开家世不谈, 和外孙女站在一起, 是顶顶相配。
“他就是你喜欢了好几年的人?”
叶芷安点点头,“他还是秦老师的外甥,高中时和我一个学校, 只是比我大了几届, 我入学后, 他已经毕业一年了,我也是从其他老师那儿听说他的。”
提起纪浔也时,她眼睛里全是光, “虽然他有时候看着挺不靠谱, 做事随心所欲, 但他真的特别厉害, 只要是他参加的竞赛, 全是一等奖, 对了,他还是当年的高考状元……”
林薇霞认真听着,等她说完,才接上一句:“他对你好吗?”
她想也没想就说:“好啊。”
叶芷安只在梦溪镇待了两天,回北城的第二天,恰好是纪浔也生日。
一大早,微信消息就没完没了地进来,多到快要把内存挤爆,也有不少人直接打来电话说上几句毫无营养的祝福。
纪浔也听烦了,将手机调整成飞行模式,等车开到提前一周预订的海洋餐厅后,才切换回正常状态,消息提示音瞬间又噔噔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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