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她竟觉得这样的事情好玩。
老夫人神色已经更叫难看,她问她道:“你莫想要拿什么扫地僧的话来诓我,你诓得了她,但你还想骗我吗?”
姜老夫人怎么着也这把年纪了,姜净慧能骗姜净春,但这样的话到她面前,听了都让人发笑。
她见姜净慧不说话便又寒声质问,“你到底是谁?从始至终,满嘴谎话,无一真言。”
第三十五章
从前她说自己被别人买去当童养媳时便很奇怪, 现如今又撒谎说是在扫地僧的口中听到了陈年旧闻,谁能不再去多想。
不过,以往老夫人也就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 无论如何, 她也是他们家的亲骨肉,姜南好不容易寻了她回来。想她虽嘴巴里头没句真话, 她也只装作不见罢了, 可如今,姜净慧怎么能拿那件事情去戳人的心窝呢?
听到老夫人这般堪称质问的言语,姜净慧的脸上却忽地露出了惶恐之色, “祖母为何要这般想我啊,我真的只是从扫地僧的口中听来的, 这难道也要惹祖母起了疑窦吗?我一直都知道祖母不喜欢我,喜欢妹妹, 可是现下这样,也太叫人伤心了些吧......”
老夫人见她不过一会就开始哭哭啼啼, 头都有些疼了起来。
见她落泪,她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冷着脸道:“好, 那就当你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旧事,何故非要说与你妹妹去听?”
姜净慧不由得心中冷笑, 可面上却也仍旧是凄凄之态,她道:“我哪里能知道祖母是不想让妹妹知道啊, 我看祖母如此仁善, 哪里又知祖母也是想要蒙着妹妹呢。既事情已经发生,我想妹妹也有当知道的权利吧, 难不成祖母也是想哄骗妹妹一辈子吗?”
当初他们若不去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如今又岂会被人抓到把柄,现在倒还有颜面去怪罪别人。
老夫人听出了姜净慧的言下之意,她也没被惹怒,只寒着声道:“那你承认是故意同她说的了。”
姜净慧听到这话却仍就没什么情绪,她笑了笑,道:“祖母愿意这样想,那便这样想好了。”
她这样子倒像是不清不白给她安了罪名似的。
老夫人知同她再说不下去,不论怎么说,姜净慧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这人心理素质比她想的还要强大许多。
老夫人不再同她说,转而隔间唤了一声,“姜南,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来管。”
老夫人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听到了老夫人的话,姜南也从隔间里头现身。
原来方才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藏在暗处偷听她们二人对话,意识到这一点,姜净慧眼中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她的眸光暗了下来。
还不待姜南开口,姜净慧就已经看向他,先发制人道:“父亲也不相信我是吗。”
她的语气很平很淡,甚至都听不出被人怀疑的伤感,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莫名叫姜南觉得心虚不已。
他嘴唇张阖,看着姜净慧那双无甚情绪的眼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去如何开口。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找回了开口的力气,他说,“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吗?不是这个意思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祖母试探我的时候,您为什么又一句话都不说呢。”
分明也起了疑心,却还说没有。
姜南果真被她质问得开不了口,他看到姜净慧如此看他,眼中也带了几分痛色。即便说她真的有目的来姜家,即便说她真的图谋不轨......那他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要把她赶出去吗。
姜南没想这样。
他的眼中带了几分沉重,拧眉道:“若你有什么苦衷,同爹爹说,你是爹的亲生孩子,爹还能将你如何不成?”
她这浑身都是刺的样子,姜南看了又哪里好受。
可他这话听在姜净慧的耳中就是他仍在疑心于她,她眼中沁出了热泪,看向姜南,“既然父亲不信我,这个家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当初父亲又何故接我回来,我死外边也好,何至于被亲生父亲,亲生祖母如此怀疑。”
她越说越委屈,到了后面几乎泣不成声。
姜南忙追了上去,他道:“爹不说了,是爹的错。我知你这些年过的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也不该疑心你的。不提了,往后爹不提了......”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如今人在眼前,即便她真有什么不对,他也做不出赶她出门的事情。况且,她又没有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事来,应当是姜净春在,她没安全感,才一时间犯了糊涂罢了......
往后他们待她好点,她总能放下从前的事的。
姜南这样想着,眼神定了定,已然是打算放下了这件事。
姜净慧透过泪眼去打量姜南的神色,便也知道,今日这遭就这样被他掀过去了。
饶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姜南也会因为暂且的愧疚而视而不见。
两人没有再去提起这事,姜净慧擦了擦眼泪,同姜南离开了荣德堂。
宋家中。
那日宋玄安从陈家回去之后就被宋夫人关了起来。
事实证明,宋玄安还是不大明白她母亲的想法。
宋夫人不同意宋玄安娶姜净春。
宋夫人那回在寺庙中给宋玄安求的学业签,竟是下下签。她恐这次秋闱没什么好兆头,又加上宋玄安到处闹腾着说要娶妻......书读不出来就算了,还到处去想这么些有的没的,她一气之下就给人关进了书房里头。
这一关就是三天。
眼看还有一月就要秋闱,她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关下去,这日来寻他,也是看看他这三日有没有想明白。
已近傍晚,屋子里面没有燃灯,窗户也紧紧闭着,一片昏暗。
宋夫人让下人去点了火来,而后走近床边,只见宋玄安面朝墙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是外头开了门也没甚反应。
宋夫人见此情形,心下暗道莫非是将人关坏了?可嘴上却道:“你别想着装死来懵我,这招对我没用,赶紧起来。”
可这话出后,床塌上的人仍旧没甚反应动作。
宋夫人见此,也有些摸不准他这是在唱哪出戏,心慌得都有些厉害,她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忙上前去查看宋玄安的动静,他将他从墙那边翻了过来,宋玄安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脸露了出来,宋夫人叫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瘦得脱相成这幅样子?两颊的肉都凹吓去,颧骨凸出格外明显,在往下看那嘴唇,惨白得像白纸一样。
宋夫人吓了一跳,见此发出一声惊呼,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扑到了宋玄安身上,她吓得泪水翻涌,哭天抢地,“儿......儿啊!”
他这莫不是没气了吧......
宋夫人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但好歹还是有气。
她赶紧让下人去唤了府医过来,趁着间隙又骂起了旁边的人,“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不是叫你们盯住公子吗,人几日不曾用饭,你们就一点都没察觉吗!”
宋玄安这样,恐怕是在绝食同她闹脾气了。
他也真够对自己下得去手,这一饿,就饿了整整三日。
下人们在一旁哆嗦回话,“我们本以为这几日公子没有动静,是在温书,不曾想他竟绝食,可每日的饭菜他都是用了大半才放到门口给我们,也不曾见他哪日不曾用饭啊......”
谁知道这宋玄安不声不响就弄了这些事出来。
下人话才说完,众人似隐隐闻到一股恶臭,去翻找了一番,在角落那边发现了一个桶,里头正装着这几日的饭菜,虽然书房中有冰鉴放着,但这些残羹难免发烂发臭。
宋夫人赶紧让人去把这东西拿出去丢了,她又让下人去赶紧烧碗粥端来,而后,又抱着宋玄安一阵好哭。
宋玄安本来还有些气,只是被饿得没力气罢了,叫她这么抱着一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我要被你勒死了......”
宋玄安的声音传入了宋夫人的耳中,吓得她赶紧松了手。
见宋玄安没事,宋夫人忍不住去骂,“你个混账东西,你真是没救了,为了个女人在那寻死觅活的,你对得起我吗!”
宋玄安眼角也滴出了泪,“可是我就是很喜欢她,我从小就同她一起长大,当初姜伯伯带着她来宋家,我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我就是喜欢她,我就要娶她......”
宋夫人气得想往他脸上刮巴掌,“你就这点子出息了,这辈子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怎么就非她不可了?你传出去,你都丢你祖父的脸,真真是个混账东西。”
宋玄安听她这话,像还不肯松口,便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了她,“那母亲就走吧,我秋闱不考了,反正您也说我考不上,您别管我了,就让我这样饿死去,反正我是混账,活着也是给您丢脸。”
宋夫人听了这话更气,她何尝不知道宋玄安是在威胁她,可她能怎么着?真看他去死不成。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难不成他死了,去给那贱人的儿子让路吗?
想也别想。
她抹了一把眼泪,对宋玄安道:“你别给我想着去作死,你敢死,我也不活了,我不活,死前也给你那挂念着的小娘子一起带走。”
听了她的话,宋玄安瞥头翻了个白眼,“好嘞,那大家一起死去好了。”
他才不信她会去死,她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哪里舍得死。
宋夫人听宋玄安这话也知道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难道还真就眼睁睁看他去死?
宋夫人道:“你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宋玄安见她这样也知她是松口了,他也没再闹,听话坐起了身来。
宋夫人问他,“真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谁一时兴起连命也不要了啊。”他是认真的,可所有人都不大相信。
宋夫人道:“本来我是不大喜欢姜净春的,不是她不好,因为她和你属实不怎么相配,你们两人最适合当的就是朋友。可你知道我疼你,舍不得你死,你现下既死活要娶她,那我便给你个机会。我前些时日在妙恩寺求来的签子说你这回秋闱......凶多吉少。若你能中个举人回来,我马上就上姜家给你提亲。”
宋玄安马上道:“母亲,这签子是不准的,你信这个做些什么。”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签若是上上签,他必奉若神明,若这签是下下签......去他的破签,信不得。
见他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宋夫人也没再拧巴,只又骂了他两句,“你若是同顾家的那小侯爷一样,我看到这破签,便拆了他那不靠谱的破庙,你呢,你这成日没个正行,我如何不信。”
听到顾淮声,这宋玄安心里头就不怎么是滋味,恰好就在这时,府医赶来,两人也没继续说下去。
宋玄安道:“用不着看,我就是饿的,喝些粥就好了。”
宋夫人仍旧是不放心他,怕他被饿出个好歹,还是叫医师给他瞧了瞧病。
不过看了病后,也好在没什么大碍。
宋夫人和宋玄安定好了约定,也不再去关着他了,只要他能考取功名,那就什么都好说。
她没继续留在这处,起身往外出去,却恰好碰到了来寻宋玄安的宋玄景。
两人迎面相碰,宋玄景朝她行了个礼,唤道:“母亲。”
见到是他,她便没什么好脸色,连招呼都不想打,随意应了一声。
宋玄景是妾室所出,当初宋夫人过门之后,迟迟不曾有身孕,眼看三年无子,竟先让那小妾有了动静,那妾是个不安分的,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耀武扬威,后来生了儿子之后亦鼻孔朝天。而她的丈夫宠妾灭妻,本就偏爱妾室,如此一来,宋夫人的处境更叫艰难。
后来,还是有了儿子之后,她才好起来了些。
老天有眼,那妾室没能猖狂几年,染病死了。
是以,对她这个留下来的儿子,宋夫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眼色。
偏偏这宋玄景还是个争气的,颇有本事,叫人看来更来气。
宋夫人看着宋玄景阴阳怪气道:“莫要烦他,他现下忙着备考,你多烦他一刻,他就少一刻的温书时间。”
听到宋夫人这满是敌意的话,宋玄景却面色如常,反正这么些年,她难听的话还少吗?
这话相比之前的,都不算难听了。
宋夫人不让他见人,那他也不强求,打算寻下次她不在的时候再来,他拱手告退,道:“那儿子便先走了。”
宋夫人趾高气昂地扬了扬头,算是应下。
待到宋玄景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冷哼一声,“成日到晚装得比谁都良善一些,心里头打算琢磨着些什么肮脏事也不知道。”
旁边的下人闻此,有些踟蹰道:“不会吧,奴婢瞧着这大公子当没什么恶意......而且公子同 他关系挺好,也可以让他指导指导咱公子呢。”
宋玄景算起来和顾淮声是同年参加的殿试,顾淮声是太和十八年的探花郎,而宋玄景是第二甲进士出身,虽不能同前三相提并论,可也是不错的名位了,若让宋玄景指导下宋玄安,那想来也是不错的。
宋夫人听了这话当即骂道:“你个蠢出升天的,哪个贱人会在脸上刻着‘我是贱人’?让他去也不知道是帮我儿还是害我儿。”
那宋玄景就跟他那姨娘一样,是个惯会作戏的人,偏偏宋玄安就跟不长脑一样,把人当成好大哥。
那下人听了这话也终没敢再去吭声,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
七月流火,到了八月,过了最热的三伏天,天气也不似火炉一般,终于凉快了些。
顾淮声已经重新回衙门上值,这日傍晚,他打算下值从衙门回家,书良从一旁上前禀告,他道:“公子,方才探子传信说,表小姐回姜家去了。”
姜净春不在姜家的这段时日,顾淮声一直让探子跟着她,不让人盯着,他也不大安心。
不过好在,这些时日她一直待在陈家,待了约莫有二十来日,期间一直也没出过门。
倒是宋玄安,总是动不动就往陈家跑。
或许是许久没有听到有关她出门的消息,顾淮声的眉头不自觉跳了跳,他问道:“是带着行李回去的吗?”
书良摇了摇头,“没有,应当到时候还会回陈家。”
听到这话,顾淮声大步出门上了马车,他启声,“去姜家吧。”
没过多久,马车就已经到了姜家。
赶了个巧,姜净春同顾淮声的马车一同到了姜家后门,两人从车上下来,撞了个正着。
自从姜净春从姜家离开之后两人算起已有二十多日未见。
顾淮声发现,或许是这几日不在姜家的缘故,姜净春面色瞧着都比先前好些了。前些时日消减下来的肉这些时日也生回来了些许,想来这几日在陈家和她那两个朋友过得不错,没再去想从前的那些烦心事。
两人忽然碰见,姜净春眼中显然有瞬错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想了想后,她还是抿唇唤道:“表兄……”
当初姜净春死活不愿再同顾淮声往来,想来也是因为对从前的事情还存着些气,气顾淮声当初如此对她,如此欺负她。可是如今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么些事,姜净春也看明白了,同其他人相比,顾淮声可算是太善良了,他最不好的地方也不过是不喜欢她,而且嘴巴说话难听,做事绝情又无耻……
现如今,她也已经打算嫁给宋玄安。再去计较从前的事情,好像已经没了意义,倒显得是她还对从前事情耿耿于怀,不肯放下。
倒不如坦荡面对,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听到姜净春主动同他打招呼,可顾淮声却心生不安。
总觉得不大对劲。
又想到宋玄安这几日一直在往陈家跑,顾淮声眉头蹙得更紧。
姜净春没有等到顾淮声的回答,她又问,“你也要去找祖母吗?”
顾淮声点了点头。
姜净春道:“我也是去找祖母的,一起吧。”
她今日回来,是想要同老夫人说和宋玄安的事。
毕竟是婚姻大事,她不乐意见李氏,那便让老夫人来做主。
顾淮声在也无事,他听见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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