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辞的嗓音被烧得有些哑,但嘲意却达到了顶峰:“不用忍。”
凌以棠挑了挑细眉:“什么意思?”
周慎辞冷笑:“你不是她。”
凌以棠漂亮的脸变了神色,绽放出一朵名为憎恶的花。
她笑容已然扭曲:“无所谓。”
说着,她靠近了周慎辞。
“今天是我的精打细算的日子,我一定会帮你留下后代的。”
周慎辞额头上涔出薄汗,余光扫向了矮桌上的红酒。
他集中精神,一寸寸地挪动,悄然靠近了勃艮第瓶。
突然——
房间的门被打开。
“周慎辞,我妈……”
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慎辞一怔,顿住了动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门口。
楚言焦心的呼喊戛然而止。
映入她眼帘的是衣衫不整的周慎辞和半跪在他身边的凌以棠。
须臾之间,欣喜攀上了凌以棠的脸。
她转眼瞥向周慎辞,“周哥,surprise。”
“楚……”
周慎辞努力想要发声,可走廊里保安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凌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把人赶出去。”
一群大汉姗姗来迟,强行拉走了楚言。
凌以棠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她转头看向周慎辞,玉手即将扶上他的锁骨。
“周哥,爱情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身居此位,所有人活的都是个身份,婚姻和后代都是为了家族的繁荣和延续,这道理不需要我来说吧?”
周慎辞的额发已经乱了,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垂下,挡住了他狭长幽暗的眼眸。
“……”
他薄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凌以棠俯身:“你说什么?”
可耳边却响起了轻蔑的低笑。
下一秒——
是玻璃瓶炸裂的声音。
红酒如瀑布爆开,裹着碎片飞溅在二人身上。
凌以棠吓了一大跳,直接跌落在地。
只见周慎辞举着只剩下一半的酒瓶,睥睨死物一般地盯着她。
凌以棠慌了:“你你你……你想干嘛!”
“放心,”周慎辞道,“杀你太便宜了,我不会这么做。”
语毕,只见他凝聚了全身的力气,握着瓶颈,狠狠地对着自己的左臂扎了下去。
顿时,鲜血迸流,染红了素白的衬衣,落在凌以棠的脸上,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周慎辞一脚踹开大门,将门外那些还没站稳的保镖都掀翻在地。
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想冲上来, 下一秒就被周慎辞握住了脸。
“啊啊啊啊——”
惨叫声连连,保安们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下去。
周慎辞半垂着脑袋,喘着粗气, 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路杀了出去。
他来到楼梯转角处,却又听到一阵哄闹, 只见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攒动, 正在往他的方向涌来。
但他没有退后的余地, 亦没有思考的空间,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去找楚言。
他啐了一口血沫,紧了紧拳头。
就在他要硬闯的刹那,突然听到一声爆喝——
“都不许动!警察!”
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几个反应快的喊了起来:“不好,快跑!”
一时间,大家纷纷丢棍甩棒,像老鼠一般四下逃窜。
但周阅琛怎么可能放过这群家伙。
“想跑?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说罢, 他带着兄弟们一拥而上, 不出十分钟, 就控制了全场, 连会所后厨的大爷大妈都给揪了出来。
周阅琛看到周慎辞的时候, 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吼道:“救护车呢!没看到有伤员啊!”
周慎辞却抬手拦住了他。
“我没事。”
周阅琛急了:“哥,都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
周慎辞却出奇地镇静。
“先抽我的血, 送去化验,同时叫你同事去四楼北边最里面的房间收集酒精样本,我把酒瓶打碎了,很多都渗进了地毯,应该可以查出来是什么药。”
周阅琛听得一愣一愣:“你给下药了?”
周慎辞答非所问:“给我找件衬衫。”
说罢走向了急救人员。
他脱下被鲜血浸透的白衫,伸出左臂,一条长且深的可怖血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请帮我抽一管血,并简单包扎一下。”
急救人员都傻了眼:“先生,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周慎辞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再给我一块湿毛巾,谢谢。”
急救人员只好照做。
这时周阅琛拿着一件米色长衫走了过来:“凑合穿吧。”
周慎辞却说:“我要深色的。”
周阅琛不懂:“这、这有啥区别?”
周慎辞:“她讨厌见血。”
周阅琛急得团团转:“哥你说啥呢!”
周慎辞顾不上他的疑惑,直接将抽好的血递给他,道:“这是证据,你拿去化验。”
“到底怎么回事?”周阅琛还是不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看你迟迟没回来,就出去找你,发现小王给人打晕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周慎辞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周阅琛道:“我收到了一则匿名短信。”
“艹。”周慎辞低低地骂了一声。
“到底咋了?”周阅琛愈发迷糊。
周慎辞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周阅琛的黑色上衣:“脱下来。”
周阅琛:“?”
周慎辞:“快点。”
周阅琛脑袋都要炸了:“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干嘛吧!”
周慎辞简单丢下两个字:“找人。”
周阅琛劝阻道:“又要找谁?交给我们警察啊……”
周慎辞面色阴沉:“来不及了。”
时间回到20分钟前。
楚言被会所保安赶了出来。
“快滚!”
保安粗鲁地吼她。
可楚言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抽身。
那刻她终于明白什么痛到麻木都是骗人的。
痛就是痛,纵使痛到快要窒息,那种戳人心窝的刺痛依旧是鲜明的。
她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一直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楚言缓缓回头,看到了贺靳西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小言。”他柔声唤她,“我来了。”
楚言唇角抽动:“你来作什么?”
贺靳西落寞的神情之中掺杂着怜惜。
“我说过,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楚言望着他,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贺靳西并不否认。
“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吗?”
“卢氏财团盯上了周慎辞的ISG集团,想要通过卑鄙的手段吞并,不过周慎辞更胜一筹,他联手了与卢氏交好的凌家,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此就欠下了凌家的人情。”
楚言心脏一沉。
她记得卢氏。
那个当初和周慎辞传出订婚消息的家族。
也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
那时她没有刨根究底,周慎辞亦没有同她解释过一个字。
如今时过境迁,真相浮现,却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贺靳西继续说:“我不想伤害你,但其实周慎辞和凌以棠的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
楚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只是颤抖着问:“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贺靳西道:“他不爱你。”
“他爱的只有利益。”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道,“看一看吧。”
楚言:“这是什么?”
贺靳西:“这就是周慎辞接近你的目的。”
“他想研发的不是什么防弹衣。”
楚言侧眸。
贺靳西:“他要做的是军用舰艇的弹道防护涂层。”
楚言愣住了。
贺靳西继续道:“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团队,买下你专利的一部分,只是蚕食你的第一步,他之后要利用你的知识去开发他自己的产品,你觉得这个涂料一旦研究成功,他会不会去申请一个新的专利,那到时候所有权又是谁的?”
楚言脑子嗡嗡的,她下意识地否认:“利用已有专利开发的新专利是共同持有的……”
贺靳西打断了她:“那你又有多少话语权呢?你能掌控他吗?如果他再次略施小计,不承认你在其中的贡献呢?你卖出去了一部分的产权,这东西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退一步,就算他承认,你最终占比又能是多少?一个人能抵得过他的帝国吗?”
楚言沉默了。
泪珠顺着睫毛滴落,砸在已经枯黄的树叶上,轻到接近无声。
良久,她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弯起的眉目还挂着晶莹的水渍。
“谢谢你,我知道了。”
语毕,她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贺靳西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言执拗地抽回手,背对着他说:“回家。”
贺靳西:“我送你。”
“不用。”楚言果断拒绝,“我想自己静静。”
楚言没有去接念念。
现在的她像被玻璃割碎的布娃娃,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
她请姜曼帮忙照看念念,自己则回到了居住的小区。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萧瑟的秋风,衬得夜更深更静了。
当她走到单元门楼下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昏黄的路灯下,周慎辞半垂着头倚在门口。
他的碎发散在额前,躬着身子,黑色的风衣堪堪披在肩头,里面是毫无搭配可言的黑色T恤,没有一点往日里的威严气度。
许是瞥见了影子,他慢慢抬起脸。
苍白、冷峭,像是死寂的潭水。
楚言唇瓣翕动:“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慎辞声音很低:“你还好吗?”
楚言眼底泛着酸,道:“不好。”
周慎辞挪动脚步。
楚言却喊了停。
“别过来。”
周慎辞顺从地驻足。
楚言哽咽着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慎辞没有解释,只是说:“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楚言短短地笑了一声。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对,是我不配知道你的事。”
周慎辞眉心抽搐:“一定要这么说话吗?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楚言莫名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知道了,我就会走。”
“带着我的专利走。”
周慎辞语气很凉:“你见过贺靳西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绕这么多弯子。”楚言道,“专利不是不能卖,我们完全可以像普通的甲乙方那样坐下来去谈。为什么要在背后搞这么多小动作?”
周慎辞沉声反问:“什么叫小动作?”
“是我给你介绍的资源吗?”
“还是我费尽心思想要捧你上去的决心?”
楚言情绪的圩堤逐渐破裂:“公事公办就够了!”
“公事公办?”周慎辞薄唇无血色,音色像是滚过砂砾,“迄今为止,关于你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规则之外的?”
楚言稍稍提高了音量:“觉得委屈就别做啊!”
周慎辞青脉在跳动,他狠厉地质问道:“那你说出来。”
他无法遏制自己想要靠近的冲动。
“说你不想要我送你的车。”
“不想要我的耐心。”
“不想要我接纳你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楚言的视线早已模糊,她看不见他眼里快要化魔的绞痛。
她无法在再他的视线中待上一秒。
她错开半步,像风一样,擦过了周慎辞的身侧。
铁门快要合上的刹那,周慎辞的声音再次响起:“楚言。”
这次楚言没有转头。
“我想你该回去了。”她说。
周慎辞的嗓音在颤:“如果你真的厌恶我到极点,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楚言的手背上,她强撑着含笑道:“好啊,请你说到做到。”
后面的几天,京圈被几则连续剧般的消息点炸了锅。
【凌氏文化暴雷】
【凌家千金涉嫌持有违禁药品,已被正式拘捕】
【ISG集团收购凌氏文化】
【君杉前任股东马德彪行贿,相关官员已被停职调查】
更有“知情人”爆出小道消息,听说这事儿还牵扯进一对肇事逃逸的母子。
男的被抓进去后,通过关系被赎了出来。
现在东窗事发,连同闹事的老妈一起,又被送进了拘留所。
某资委办公室内——
叶老看着电脑里的新闻,长叹一声,劝周慎辞道:“慎辞啊,好歹凌家四年前帮过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周慎辞很爽快:“可以。”
他顿了顿,“但我也有条件。”
叶老问:“是什么?”
周慎辞眼皮也没抬一下,不动如山道:“让凌家在京市消失,我就不再追究。”
“消失……?”叶老愣住了。
“对。”周慎辞声音冷硬,“凡与此事相关的人员,从今以后不能踏入京市一步。”
叶老很为难:“就算要他们走,也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周慎辞道:“车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他没有任何让步,“证据我全部提交了,中央已经派人去查了。要么进去,坐井观天,要么滚蛋,天涯海角,由他们自己选了。”
贺靳西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了?”他将头枕在皮质椅背上, 风轻云淡地问道。
“救我啊!”凌以棠慌张的声音传来,“他们把我爸妈都抓进去了,你快帮帮我!”
贺靳西“嘶”了一声, 语气充满关怀:“怎么会这样?”
凌以棠没有了平常的矜持:“周慎辞那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集了一堆证据,直接递了上去, 现在尹主任和曹市长都不接我电话了!你想想办法啊……”
贺靳西抬手, 将桌上写着董事长马德彪的名牌扔进了垃圾桶, 道:“你都说是证据了,我这还怎么帮?犯法的事儿我不做哦。”
凌以棠愣了:“这都是我们一起想的计划,你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贺靳西笑了:“以棠,别血口喷人啊。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凌以棠:“是你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贺靳西不急不忙地反问,“告诉你楚言在周慎辞家?告诉你实在解决不了,去找长辈说说?”
“你翻一翻记录,有哪句话是可以定罪的?”
凌以棠这才幡然醒悟。
“你丫玩阴的……”
贺靳西打断了她:“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明棋。”
“你以为躲得过吗?”凌以棠崩溃大喊,“我姨夫是你公司最大的股东,要死大家一起死!”
贺靳西大笑起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马叔叔的那部分股权早就被别人收了。”
电话那头没声了。
就在贺靳西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凌以棠的声音再次响起。
“贺靳西, 你太贱了。”
贺靳西轻笑:“多谢夸奖。”
凌以棠认命似地嗤笑一声, 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要什么?”
贺靳西笑答:“所有。”
后来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悬念。
凌氏父母因为贪污受贿被拘留了。
凌以棠非法滥用药物, 凑了一笔保证金, 虽没有蹲牢房, 但人就宛如蒸发一般,再也没人见过。
楚浩天和楚妈本来也要接受调查, 听闻此事的楚爸刚做完手术就跳下了床,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京市。
他找到楚言,哀求着她想想办法。
“浩天还小,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楚言冷道:“您去和警察说吧。”
楚爸快哭出来了:“小言啊,做人不能这样。你妈妈每天都要吃药的,我看她这次出来匆忙,药都没带,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不会的,她精力很足,还能去人家家里闹。”
说着,楚言看了眼手表,“爸,我还在上班,要回去了。”
她欲转身,却在撇过头的时候突闻“咚”的一声。
楚言一顿,折回目光。
深秋时节,行道两旁的枫树披上了彩妆,随着飒飒的风,抖落满地金黄。
楚爸跪在落叶之上,消瘦干枯的身躯像是折弯的老树干。
楚言瞳孔微张,她告诉自己要去扶他,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僵僵地滞留在半空中。
楚爸年轻的时候也是相貌堂堂,但经过风吹雨打,面孔早已沟壑纵横,浑浊的目光中是求而不得的憎恨和无法满足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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