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细分的消化内科,但是有大内科。
谢晚棠对护士点头:“行,那就内科吧。”
挂上号来到内科办公室,是一个50岁左右带眼镜的男大夫,听她说肠胃不太好,拿起笔开始在病历本上记录。
大夫:“肚子痛还是涨?”
谢晚棠:“都没有。”
大夫:“拉肚子还是便秘?”
谢晚棠:“都没有。”
大夫停笔抬头,皱眉看她:“那你是怎么个肠胃不好法?”
谢晚棠描述了下腹处是不是那种小鱼游过的奇怪感觉:“是不是肠子里有股气在乱窜?”
大夫……??
大夫看她半晌:“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谢晚棠愣了下,肠子有气还跟例假有关?她上次例假……上次例假好像是年前了?!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冬装上市前来的。
她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例假了吗!
这小半年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忙得她都忘记例假这事了。
之前例假疼的毛病,张老大夫说是气血虚,自从怀六六前调理好了,这几年都没疼过了,一直也比较规律。
难道是这几个月太忙太累了,不是上班加班,就是休班加班……累得气血又虚了?直接连流血的能力都没有了?!
谢晚棠一想到又得吃那苦苦的中药调理就愁得皱眉:“四个多月前吧。”
大夫放下笔,推推眼镜:“我建议你去妇科看看。”
谢晚棠叹了口气起身:“好的,谢谢大夫。”
内科大夫都不收她了,果然是月经不调又出问题了。
谢晚棠去楼下退了内科的号,改挂妇科,上二楼,跟妇科大夫说明症状后,问有没有什么西药能治月经不调的。
反正她现在也不疼,就是来的时间不规律,能不喝苦药汤就别喝了。
接诊的是位中年女医生,听完微微皱眉,让她烫到检查床上,露出肚子,拿着听诊器在她小腹上滑动着听了好一会儿,才收起听诊器让她起身。
女医生坐下开*始写病历:“你不来例假是怀孕了,孩子胎心很好,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谢晚棠刚穿好衣服在医生对面坐下,闻声一脸问号:“我怀孕了?!”
医生看她惊讶的神情:“一胎?”
谢晚棠摇头:“有一个了。”
医生无奈:“你都生过孩子了,有胎动都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
谢晚棠更一头雾水:“哪有胎动啊!”
医生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的无语表情:“小鱼游来游去的感觉,就是胎动啊!”
谢晚棠……??
“胎动不是拳打脚踢吗?!”
医生:“……”
“每个小朋友性格不一样,胎动也可能不一样啊。”
谢晚棠还在懵懵圈,医生让她回忆最后一次来例假的大概时间,给她推算预产期。
谢晚棠还是不敢相信:“医生,我们一直戴套的,就是从你们医院买的。”
医生抬头看她,给她科普:“避孕套的避孕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你用的时候没看过吗?可以回去看看包装上的说明。”
谢晚棠……??
避孕套的避孕率居然不是百分百?!这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偏门小知识啊!
谁晚上兴致来了要戴套的时候,还去看看它背面的那一片小字说明啊!
病历写完病历本交给她,上边写着:中孕、头位、胎心好。
这就怀孕了?而且还直接干到孕中期了?比怀六六那会儿还懵懵圈。
从医院出来,谢晚棠还是感觉不可思议,没有回家,直接骑上车子去大沟村找张老大夫。
她现在只相信张老大夫,张老大夫要是给她把着怀孕了,那她就真是怀孕了。
张老大夫的看诊小南屋。
老头头的白发比七年前更多了,手轻搭在她右手手腕,连半分钟都不到就收了手:“有了,四个多月了,是个女娃。”
谢晚棠……!!
谢晚棠回家第一时间就是翻出家里剩的没用完的避孕套,仔细阅读反面那一串小字,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总结下来就是:
如果正确使用,避孕成功率可达98%。
如果使用过程中因用力过度而造成破损,那几乎就没什么避孕效果了。
用力过度……
傅青山哪次用力不过度……
谢晚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这个小棉袄是逃过那98%的避孕率奔赴而来,还是哪次和傅青山做得太嗨了才有的。
对于这个小闺女的到来,谢晚棠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卫生院的女医生说,不同性格小宝宝,胎动也各不相同。
胎动总是像小鱼游过一样温柔,所以这会是个温柔的小闺女吗?
晚上傅青山一回来,谢晚棠就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傅青山懵逼的表情一如她下午在医院那般,她把病历给傅青山看:“卫生院的医生说能听到胎心,我也去找老张大夫把脉了,确定了。”
傅青山仔细看过病历,眉头皱得很深,半晌才道:“四个半月了,还能吃药吗?吃药对你的身体会有伤害吗?”
谢晚棠被这一连串问题问懵:“吃什么药?”
傅青山深吸一口气:“我们说过只生一个孩子的。”
谢晚棠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傅青山的意思,当时她生六六特别惊险,傅青山说以后再也不要她生孩子,不要她承受这样的风险,所以这些年,傅青山一直严谨认真地戴套避孕,严谨到家里今天可以没有肉,但不能没有套的程度……
就算是这样,还是漏网了。
不知道是该感慨傅青山能力太强,还是这个小崽崽和他们俩缘分太深。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爸爸不想要她了,肚子里的小崽崽游来游去,似乎非常不安。
谢晚棠隔着一层衣服轻轻安抚,抬眸看着傅青山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二哥,这是钻过套套也非要来找我们的小闺女呀,你舍得?”
傅青山闻声皱眉,似是在她的安全与他们的小崽崽的生命之间纠结。
谢晚棠抱着他的胳膊:“她真的好温柔的,一点都不闹我,感觉肯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小闺女。”
见傅青山还是纠结,谢晚棠拉着他的手笑道:“二哥,她和我们这么有缘分,以后肯定是我们的贴心小棉袄。”
傅青山握着她的手,面对面垂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把娇小的她拥入怀:“对不起棠棠。”
谢晚棠回抱住他,轻轻抚摸他宽阔坚实的脊背:“二哥,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们一起的小棉袄。”
吃晚饭的时候,谢晚棠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个小的,三个小的怔了片刻,同时看向谢晚棠的小腹。
妞妞最开心:“我有小妹妹了!那她以后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谢晚棠笑道:“当然了,等她断奶了,就可以和妞妞小姐姐一起睡觉啦。”
小刚兴冲冲:“那我们给小妹妹起个什么名字好?”
谢晚棠想了想:“叫七七怎么样?”
六六眼睛圆溜溜的发亮:“我叫六六,妹妹叫七七,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妹妹!”
大家闻声哈哈大笑,说说笑笑间就给肚子里的小棉袄起好了名字。
翌日早上,傅青山也不让谢晚棠自己骑自行车去上班了,跟付天明一样,自己亲自接送。
傅青山和付天明一起骑车子到了国营服装厂,把两人放下后再一起去镇政府上班。
毕淑君笑着揽过谢晚棠,好奇地看她肚子:“小谢,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
不然傅青山怎么会突然骑车子送呢?
小谢平常也不是那种娇滴滴什么都靠男人的性格。
谢晚棠笑着点头:“四个半月了,估计和姐你差不多时间生。”
毕淑君闻声震惊:“之前一直不知道?!”
谢晚棠耸肩:“对啊……”
毕淑君深吸一口气:“小谢,你这可真是心大!马上开始夏装了,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敢像之前那么拼了,这样,我把兰兰调到技术部帮你,她之前在家一直帮你,你用起来顺手。”
本来就要上新夏季男装女装,这个季度还要上婚服系列,技术部现在就她和老张小张三个人,确实人员紧张。
谢晚棠闻声点头:“那可太好了,谢厂长体恤民情!”
毕淑君笑:“就你嘴贫。”
兰兰被调来技术部帮忙,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事,单纯以为就是新季太忙,中午单独一起去餐厅吃饭的路上,谢晚棠告诉她自己又怀孕了的事,兰兰开心之余,坚决不允许她以后再加班。
兰兰:“以后有什么要忙的,就告诉我,你就安心养好身体。”
谢晚棠吐吐舌头:“好,都听兰兰的,我们兰兰结了婚现在说话都有一家之主的感觉了呢,罗淮是不是很听你的话呀?”
兰兰闻声脸红,谢晚棠凑近低声问:“他对你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兰兰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晚两人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脸红画面,轻咳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挺好的。”
她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人,晚上会有那么强的欲。望……
看着兰兰害羞小媳妇的模样,谢晚棠放下心来,这说明小夫妻婚后生活很甜蜜,她也就不需要过多操心了。
只要兰兰幸福就好。
除了毕淑君和兰兰,谢晚棠怀孕的事没告诉其他人,直到夏季时装表演秀前,谢晚棠换上轻薄的夏天连衣裙,已经快6个月的小腹明显显怀,老张和小张才发现她怀孕,父女俩对她的佩服又多上三分。
怀孕了都不影响谢晚棠的设计灵感蹭蹭蹭往外冒啊!
春季时装表演秀在大沟镇引起了强烈反响,甚至传到了Q市,只可惜当时没有记录下来盛况。
这次夏季时装表演秀的时间一公布,就有Q市报社的记者联系到时候来报道。
发布会如期举行,这次不仅有男装女装,还新加了婚服系列,男模女模们展示完男装女装后,换上成套婚服,成双成对地上台展示,养眼得如一对对璧人,将秀场气氛推向最高潮。
表演秀结束后的现场售卖订单数额再创新高,厂里近一个月生产的夏装全部卖空,还有很多来现场的观众没有买到,只能登记下款式尺码信息预定。
翌日,时装秀现场盛况在Q市时报报道,报纸的影响力遍布Q市及下属8个镇,引起了强烈反响。
没过两天,邻镇和市供销社的经理就来厂下单订货,服装厂第一次经历如此爆单的盛况。
工装线暂时都停了,车间所有大工小工日夜加班加点赶工,全厂齐心协力,厂里所有能喘气的,不论男女老少,什么岗位,就连看门大爷、货车司机都来车间帮着剪线头,厂里按小时给额外提成。
毕淑君面向全镇公开招聘服装女工,有缝纫机使用经验的可以应聘大工,会做简单针线的可以应聘小工。
国营服装厂已经十几年没有公开招工了,只有家属工才有资格进厂,这一下给镇上女人提供了50多个工作岗位,引起了很大轰动。
一场轰轰烈烈的夏装生产终于告一段段落,厂里效益翻了三倍,每个职工也都挣得翻了一番不止。
傅青宁也在这场忙碌的战斗中经受住了考验,成功晋升为一名大工,并转为正式工。
全厂喜气洋洋的气氛下,还有一件被大家唾弃不齿的恶心事。
夏装忙碌期间,厂里新招来的这批临时工里有一个叫吴晓柔的,长得年轻漂亮,一双丹凤眼,一颦一笑都像在调情,来厂里还没半个月,就和来车间帮忙的蒋有年眉来眼去地勾搭上了。
傅青宁升了大工,埋头干活,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被看不过去的工友提醒才发现。
两人回家一番争吵,蒋有年本就一肚子花花肠子,又跟那个叫吴晓柔的正在热恋期,直接骂傅青宁是老女人,不想过就离婚。
六岁的蒋小玉看着父母又争吵,害怕地靠在门上抹眼泪,蒋有年骂完傅青宁要出去,一把拉开蒋小玉扯一边去,不顾女儿摔倒在地,拉开门就走了,彻夜未归。
傅青宁跑过去把女儿抱起来,母女俩抱在一起哭。
她现在明白二哥当初对她的忠告了:自己做的选择,以后只能自己来承受,谁也帮不了你。
她明白了,也晚了。
她要是真跟蒋有年离了婚,就会成为全厂乃至全镇的笑柄。
她还有小玉。
就算蒋有年对她早已没了一点夫妻情谊,她也只能忍着。
傅青宁抱着女儿坐在冰凉的地上,仰头长舒一口气,就这样吧,一辈子就这样吧。
幼儿园放了暑假,六六和小玉一起在胡同里玩。
因为傅青宁这半年都在变好,努力工作,也不弄事,谢晚棠看到她的改变,也不计前嫌,不反感她,自然也不会区别对待她的孩子,之前服装厂加班忙的时候,她还会让六六带小玉回来吃午饭,傅青宁周末加班就不用中午往家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的缘故,小玉不像六六那么开朗,总是揪揪着不开心的样子,胆子也很小,跟在六六身后。
这天晚上,六六泡脚的时候跟她说:“娘,小玉说她爸要跟她妈离婚,不要她们了,她爸还推了她,她很难过,你说她该怎么办呀?”
厂里的传闻沸沸扬扬,谢晚棠自然知道。
蒋有年是狗改不了吃屎,但这毕竟是他们俩的家事,别人没办法去管。
就算管,又能怎么管呢?
无论就是离婚和不离婚两条路。
要说蒋有年这种烂人,就该跟他离婚,但这个年代离婚可是大事,傅青宁不一定愿意。
要说不离婚,蒋有年的花心是烂到骨子里的,改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忍了。
好在,傅青宁现在转正了,工作稳定,挣得不比蒋有年少,不管哪条路,她都有带着小玉独立生活的能力。
谢晚棠摸摸六六的头:“父母的事,她管不了,你可以告诉她,要好好学习,以后才有更多的选择。”
六六点头:“好,我会告诉小玉妹妹的。”
秋去冬来,转眼进了十一月,谢晚棠和毕淑君预产期将近,两个男人担心,都不让去上班了。
两个女强人倒是不觉得,还感觉自己灵活得很,在家也闲不住,一起给还没出生的小崽崽做衣服和小被。
毕妈妈下半年退了休,现在专心照顾女儿待产。
谢晚棠把薛桂花接来了城里,之前薛桂花就算被一家子吸血支使不讨好,也不愿意到闺女家住,老思想总觉得有儿子就不该让闺女养。
这次谢晚棠跟她说没人照顾坐月子,等着生了七七休完产假还得上班没人看孩子,薛桂花才不放心跟着她进了城。
这天做完小衣服,两人还约着明天一起去赶集呢,结果刚吃过晚饭,毕淑君就发动了,付天明和毕妈妈提着大包小包地骑上车子往医院赶,谢晚棠让傅青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结果傅青山帮着送人去医院没多久,谢晚棠感觉肚子一阵阵硬起来,还越来越疼,就像六年前要生六六那时候差不多的感觉。
好在现在就住在镇上,离医院近。
谢晚棠让薛桂花帮着收拾待产包,她趁没有宫缩疼的时候赶紧穿衣服,等傅青山送完毕淑君回来,直接出发去医院。
傅青山回来一看到她皱眉忍痛的样子,瞬间拧眉紧张起来,想起六年前骑着车子狂奔在乡间土路上的紧张。
好在现在条件好了,及时赶到医院。
两个平时工作风风火火的女人,生孩子也风风火火。
两人进产房脚前脚后,生孩子也脚前脚后。
毕淑君的儿子天刚亮出生,谢晚棠的女儿过了十几分钟也出生了,两人几乎同时从产房出来,入住同一间病房。
不知是经历过一次凶险有了经验,还是这次生孩子有个伴,谢晚棠并没有感觉像第一次时那样疲惫,看着包在小被里粉粉嫩嫩的小女儿,感觉心都被软化了。
谢晚棠和薛桂花一起逗七七:“娘,你看七七长得更像我还是更像青山?”
薛桂花来回看了看两个人:“我看着像青山多一点呢。”
谢晚棠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呢。”
薛桂花笑:“像谁都好,都好看,都是姥娘的心头肉!”
谢晚棠招呼傅青山过来,让他抱抱小闺女,待傅青山小心翼翼把七七接过去,眉眼柔和下来,谢晚棠撇撇嘴:“哎,生儿子不随我也就罢了,生闺女也不随我,二哥,你这基因也太强大了!”
早晨兰兰例行来看才知道她们昨晚来了医院,做了饭带上家里三个小的一起来看。
三个小的一进来就围过去看小妹妹。
“七七,我是小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