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她不撒谎, 不骗他,很多事情他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现在。
她主动和他说明了原由, 刚才那通电话是她……嗯,是她未婚夫的母亲打来的。
未婚夫。
他无动于衷:“是吗, 都说了些什么?”
语气没有丝毫情绪, 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她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他应该是不在意她的婚约的。
的确, 在他看来那估计和小孩子的幼稚游戏无异。
蒋宝缇闷闷不乐, 真好奇他究竟在意什么。
他会碰到令他失态害怕的事情吗?应该不会吧。他连有人死在面前都能表现的漠不关心。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道这就是‘恶人’的魅力?
哪怕都这样了, 她还是很喜欢他。
“她说找大师合了我和……那个人的八字,我们很配。”
“八字?”蒋宝缇看到他在拆卸领带, 他的手指真的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隆起的青筋令他看起来格外性感。
估计外国人是不讲究八字的。
她点头,和他解释:“就是出生日期。”
她心血来潮,询问了他的具体出生时间, 说要给他们两个也算一算。
宗钧行明显不信这个,但还是给了她。
蒋宝缇认为绝对不是自己自恋或是自以为是, 宗钧行最近对她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他并不是一个包容到会陪她玩幼稚游戏的人。
如果在以前,他会语气冷淡的提醒她该去休息了。
虽然如今是冬天,但她的全身和心脏都暖烘烘的。
——即使是因为房间内部的暖气。
她点开了一个测算八字的网站,将他们的八字输入进去。
配对总分,三分……
满分一百。
蒋宝缇佯装淡定,又陆续点开了好几个别的网站重新测试。
先后获得一个最高分八分,以及一个最低分两分。
其余的全部都在两到八分之间循环打转。
婚前合八字属于港岛的习俗了,那些豪门更是重视。
越有钱的人越迷信,爹地的新项目每次开展前都会带着全家去庙里祈福捐赠善款。
不过宗钧行显然不信这个。他要是信的话,同时也该相信恶有恶报。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虽然蒋宝缇除了gary之外,没有亲眼见他做过其他坏事。但她坚信,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拥有现在的成就,指望他的双手是干净的,那太难了。
他也才二十七岁,等到三月份他才满二十八。
爹地说过,世界上没有一场生意是好做的。需要同时具备庞大的背景和脑力智慧还有运气等多种因素,以及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够狠。
至于狠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想获得的成就有多庞大。
宗钧行如今的成就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他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被层层筛选后,站在金字塔顶的最后赢家。
任何人都可以在他面前下跪,而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承受。
爹地还说,除了对别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对自己也挺狠的。
他纯粹就是一个事业脑,他或许早就对金钱和财富没了兴趣,只是在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中寻求刺激。
他把这些事情当成游戏。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输掉一场游戏等同于输掉整个人生,包括自己的命。
当然,这一切都是蒋宝缇自己的猜测。她本来就处在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年纪。
那么她也会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场游戏吗?
还是说,她是一个解乏的玩具。
她郁郁寡欢,说他们的相配指数最高的只有八分。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抽着烟,眼神很淡:“是吗”
蒋宝缇有些沮丧,因为他显然不在意这个。
他信奉的不是中国的神明。
虽然他的信仰是天主,但蒋宝缇也没看他有多尊重。
她严重怀疑他早就将那些禁忌条款全都犯了个遍。
不过等到她下次再去网站测算时,惊讶的发现无论哪个网站,她和宗钧行的八字测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百分。
包括之前给她打出两分的那个网站。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截图去找他:“我们现在居然是满分了耶。”
“是吗。”他的语气依旧很淡,甚至连回答都和上次一样。
然后蒋宝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宗钧行让人篡改了网站的测算系统。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然,这是发生在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蒋宝缇仍旧在思考自己对于宗钧行而言,究竟是不是一个用来解乏的玩具。
——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手放在上面,布料是黑色桑蚕丝,和宗钧行这个人一样,都很“昂贵”
触感是凉的,此时却异常灼热。
她知道,灼热的不是布料。
桑蚕丝摸起来的手感很柔滑,也很亲肤、贴身,所以她连上方膨胀的筋脉都能感受到。
她神情震惊地沿着突起的轮廓来回抚摸。
好惊人……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这是天赋异禀还是种族优势?
男人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垂眸看她。他的那双灰蓝色眼眸很应景,和外面的雪夜非常相配。
这里的一切都很神秘。古堡,雪天,夜晚,以及过分诡异的安静。
那些恐怖片非常适合来这里取景。前提是那些导演有资格进入这里。
此刻的宗钧行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蒋宝缇很喜欢他大臂上的那条黑色袖箍。
她认为那是属于男性的绝对领域,勒紧之后会压出褶皱。被衬衫所遮挡的,极富力量感的手臂肌肉线条因此变得明显。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比起直接不穿,这样更性感,更诱人。
男人此时坐姿放松,单手撑着额骨,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而她……
她像什么?蒋宝缇自己都弄不懂。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尝试。
是她提出来的,她也想试着掌握一次“主动权”
只能通过自己还算拿手的察言观色去观察他的神情。
但在他面前,她的这些手段显然太稚嫩了。
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只能开口询问:“这样……你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声让她继续。
应该就是不讨厌的意思了。
她尝试着继续。
扑面而来的惊人与震撼。
她直观感受到成年男性所带来的冲击力和异常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不……并不是所有成年男性都是这样的。
或许只有宗钧行。
虽然她也只见过宗钧行。
她还记得Max的漫画,她偶尔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怪癖,将里面原本很Man的男性角色加入一些反差。
譬如,会在那种时候咬着衣摆脸红。
但这些反差绝不可能发生在宗钧行的身上。
他不是那种外表强大,但内心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或是敏感的人。
他的内在甚至比外在所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大百倍千倍。他的内核太稳定了,稳定到吓人的程度。
蒋宝缇毫不怀疑,在国产电视剧中没法播放的剧情,他不仅亲眼见过,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幕后主使。
当然,这是她天马行空的猜测。
所以指望他表现出卑微弱小的一面,几乎不可能。
老实讲,蒋宝缇还蛮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的。
他咬着衬衫的下摆露出让她眼馋嘴馋的腹肌和胸肌,剧烈的呼吸带动起伏。
正是因为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蒋宝缇才希望能够看到他偶尔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是很显然,脆弱的只有她一个。
当第二天卢米的电话打给她时,蒋宝缇仍旧处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阶段。
“我终于知道corpus cavernosum为什么要叫corpus cavernosum了,因为遇水就会膨胀,会变大。你能想象那究竟有多可怕吗,就像是将一块比你胃还要大的压缩饼干整个吞下去,然后喝水,最后饼干变大膨胀到撑开你的胃,撑到比平时要大出好多倍,胃壁被撑到透明,而且饼干很硬,很硬,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胀痛感……”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卢米提醒道:“亲爱的,你是喝醉了吗,那是corpus cavernosum,不是sponge。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啊?我没有喝酒,我只是……”
嗯……她只是什么?
蒋宝缇的脑子一片混沌。这可能是缺氧的后遗症。
她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卢米的问候。
她和Max已经回了NY,假期马上就要过半了,她这次给她打电话主要也是为了询问蒋宝缇什么时候回去。最后一年了,学校的事情非常多。
蒋宝缇的意识终于稍微得到了清醒:“可能还需要几天。”
她为自己昨天的一时兴起和冲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她太疲惫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腿一直在抖。
就连午饭都是女佣亲自端上来的。
此时休息的房间早就不是昨晚那间了,因为沙发和床都坏掉了。
尤其是沙发扶手和床头杆,整个已经松动断裂。
她有过太多次直接昏死过去的感觉。
她还特地上网查询过,是过于激烈以及太过兴奋而导致的肾上腺素分泌。
不算难受,至少这一次挺好。
她觉得属于深度睡眠。
她又躺了一会儿,决定下楼透透气。总是躺在床上人容易变得懒倦。
更何况这里的艺术底蕴令她想要慢慢参观。
就连不起眼的一块砖,上方的雕刻都非常完美。
蒋宝缇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脱掉晨袍换上佣人提前准备的裙子。
裙摆有些大,走起路来也有些费劲,但很漂亮,也很精致。
白色的丝绸像月光在身上流动。
她下楼,闻到香浓的面包香气还有红茶。女佣走上前来,转达几位淑女们的话。
她们在花园举办茶话会,邀请她也一同前往。
她们是昨天前来参加晚宴的客人,虽然晚宴早就遣散了,但她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自己的丈夫或是亲眷一起在庄园住了下来,在这里做客。
只不过她们住的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别墅,距离蒋宝缇的住所有些远。所以她昨天才没有见到她们。
听了女佣的话,她没有拒绝,反正也无聊。
宗钧行一早便出了门,他丝毫不需要休息缓冲的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带走了William,所有她在这里完全没有认识的人。
女佣带她坐上庭院车,大约十多分钟才到。
这里真的太大了,大到蒋宝缇咂舌。
她真的对宗钧行的具体资产感到好奇,他不出现在富豪排行榜果然是有缘由的。
她的到来令那些正在品茶聊天的淑女们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蒋宝缇担忧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她们似乎早就忘了她昨天的失礼——顶着鸡窝头大声喊叫,打断晚宴。
此时都在优雅地夸赞她,裙子很美,皮肤很好,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
蒋宝缇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即使知道她们可能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
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长得非常美丽。是那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美丽。
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都完美到找不出任何死角。
蒋宝珠天天在那里装贵族装名媛,还总用各种挑剔的眼光对别人指指点点。
真想让她看看真正的名媛长什么样子。
蒋宝缇落座后,女佣询问她想喝什么,她还记得昨天喝多了咖啡失眠的事情。虽然女佣推荐她红茶,但她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要了杯牛奶。
她完全不用担心融入不了话题,在她依然拥有“宗钧行女伴”这个头衔时,大家都会对她表现的异常友好。
无论她们的内心是怎样想的。
“Tina,你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美。听琳达小姐说你是中国人,我曾经去过几次港岛,那里的夜景很美。”
蒋宝缇的回答同样落落大方:“您下次再过去可以联系我,我非常乐意给您当向导。那里不光夜景美,食物也很好吃。”
“好啊,一言为定。”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上方的花纹繁琐精致,和她的美甲很相配。
蒋宝缇立刻联想到色彩浓密的油画。她有些失落的想,如果能用画笔将这个场景记录下来的话,一定很美。
只可惜这样的举动太过失礼。
令蒋宝缇意外的是,她们因为宗钧行而对她友善,却没有人敢提起这个名字。
就像是一个禁忌。蒋宝缇能断定,她们对宗钧行一定是感兴趣的。
——当然,这里的感兴趣并非全是男女之情。
她原本还在担心她们万一问起她和宗钧行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她该如何回答。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担忧的必要。
或许是为了照顾到她,在得知她是艺术系的学生之后,所聊的话题也变成了她所熟悉的艺术。
蒋宝缇也因此得知,她们中间有人的丈夫曾祖父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
蒋宝缇曾经在课本上见过的名字。
还有在艺术界占据很大地位的收藏家。
随手送给蒋宝缇的见面礼都是失传百年的名作。她只见过照片,据说在某场大火中被焚烧了。
送她画作的女人笑道:“被烧毁的是其他作品,那位画家精神有些分裂,总说自己的屋子里住着恶魔,放火是为了烧死恶魔,谁知道将自己也给烧死了。”
至于她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那位画家一直借住在她家。
当时她的祖母甚至都没出生。
蒋宝缇认为不怪自己会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实在是……
她这辈子压根就没想过会和自己的偶像离得这么近。
——这里的偶像指的是早就去世百年之久的艺术家们。
她真的非常感谢宗钧行,如果不是她,她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Tina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约个时间去我家看看那些画,还有很多,甚至有一部分从未面世过。”她补上一句,“和kroos先生一起。我先生非常想和他交谈,他仰慕他很久了。”
果然是因为宗钧行。蒋宝缇丝毫不意外,但她还是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来:“抱歉,我也很希望可以……但我做不了主。”
她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属于“被动接受”的那个角色。
宗钧行给她什么,她接受什么。他提出什么要求,她也只能接受。
“没关系。”那个女人笑容温和,“我相信他会同意的。他对你很特别。”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这句万能的经典台词,出现在各大小说和影视中的玛丽苏对话。蒋宝缇不合时宜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宗钧行才没有对她特别呢。她在心里小声嘟囔。他对谁都一样,看着温和有教养,其实血液早就冷透了。
茶话会之后她们又去看了赛马,回来之后蒋宝缇就开始闷闷不乐。
那个时候宗钧行已经回家了。因为她看到了玄关处的男士皮鞋,还有站在外面的William。
蒋宝缇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换来意料之中的点头示意。
她也没心情去管他究竟是不是机器人,回房之后裙子也懒得换,蹬掉鞋子后就这么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就连属于宗钧行身上的苦香也早就消散了。
他回来之后应该直接去了书房,并没有进来。
蒋宝缇就这么面朝下趴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再然后,是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
光是通过从容的步伐和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性格和身高体重。
除了宗钧行还有谁。
她坐起来就开始哭,委屈的不像样子。
宗钧行询问她怎么了。
她主动埋进他怀里,裙摆太大,行动不便,只能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和她们去看了赛马,不管我买哪号,最后都会输。”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拍了拍她的背,随口安抚一句:“输赢很正常。”
她从他的肩上离开,泪眼模糊,鼻头都哭红了:“可是我一直输。”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也正常。本身就是概率问题。”
“那你会怪我吗。”她嘟囔着低下头,伸手去捏他的领带,“我……输了好多钱,是刷的……你给我的那张卡。”
她虽然一身骄纵的臭毛病,但她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譬如赌博上瘾这种。
除了在港岛的时候,逢年过节为了给那些长辈们凑角,她会过去搓两桌马吊。而且技术菜到缺一张牌或是少一张牌都不知道。
每次输了都要委屈巴巴的说一句倒霉,然后偷偷去拜财神爷,保佑她下次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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