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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那边得到冀州袁谭袁尚兄弟翻脸打得两败俱伤的消息时,整备已久的军队立即出发赶往冀州,收割战果。
曹操想让长子曹昂留下,等着江东孙氏的女子来成亲,不管怎么说,那孙家小姐将会是曹昂的正妻,得给点面子。曹昂拒绝了,他认为战机转瞬即逝,远比儿女私情来得重要。他将来还要跟着父亲四处征战,总不可能每次都为了妻子不离开许昌。
曹操听了儿子的理由,很是欣慰,又怕儿子将来会夫妻不合,可当他看到丁氏时,那种担心又消了下去。笑话!若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离了夫君不能活的小女子,他大可给儿子换个妻室!她不过是为了稳定江东那边,不来添麻烦,大家各取所需,而选出来的。能嫁给他的儿子,是她的运气!若孙坚之女敢因此对子修不满,这世上多得是方法可以让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样想着,曹操便只是交代了下丁氏,好好对待即将到来的儿媳妇,就带着曹昂出征了。顺便带上了一直嚷嚷着要上战场表现一番的三子曹彰。至于曹丕曹植,曹操考虑良久,最终没带上他们俩。子桓、子建还是留在许昌学着打理政事,将来辅助兄长吧。实在不行,他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两个文人。
于是,等使者带着孙尚香来到许昌时,曹昂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孙尚香依照礼数拜见了长辈曹嵩,又见过婆婆丁氏,就在曹府安顿了下来。
丁氏暗中观察着这个媳妇,见她没有对曹昂出征一事表现出任何不满,原本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另一半的担忧,则是因为还不能判断,她是否会在曹昂回来时发难。到目前为止,丁氏对孙尚香的表现算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这样的样貌配他的儿子,还是不错的。
唐贺憋着好奇等了几天,就借故到曹家来看在后世极为有名的孙夫人,到底是何模样。
“妹妹,好几日没来了。”丁氏见到唐贺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唐贺笑了下,挥了挥手让下人送上礼物:“这不是来恭喜嫂嫂了吗?”
丁氏客气了一番,收下礼物,便拉着唐贺,小声说道:“眼下子修在外,这还不算正式成亲呢。”
“怎么,姐姐不喜欢这个媳妇?”唐贺好奇地问道。
“不是呢。”丁氏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太安静了些,有点……奇怪。”
“安静?!”确实很奇怪。按理说,那种性格的女子,应该与文静一词相去甚远。
“就是担心,她现在这样是装出来的,就等子修回来大闹一场。那可如何是好?”为了儿子,丁氏不是没有调查过这个媳妇的,“听闻,这位孙小姐在江东……可没这么静。”
“初来乍到,小姑娘许是怕生吧。”唐贺说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相信。
丁氏疑惑地点头,复又说道:“我让人去叫她来。妹妹不妨帮我看看。夫君临走前有交代,若是不安分的女子,嗯……还是不要留下给子修添麻烦为好。”
唐贺听了这话,不由讶异地看着她,见丁氏神色认真,不像说笑,暗暗叹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很有道理。不过,这个交代倒也没什么不对,很像曹操的风格。毕竟,事关曹昂的安全,要是枕边睡的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女子,那太危险了。
丁氏看到唐贺眼中闪过的讶异,也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便转头命人去请孙尚香。她知道唐贺会理解的。
没过多久,唐贺就见到了孙尚香。
少女身材高挑,眉眼俏丽,眼中神情坚定,毫无半点忸怩之色。她这样爽利的模样,一下子就赢得了唐贺的好感。
孙尚香先向婆婆丁氏行礼,随后,转向唐贺微微屈膝,行了半礼。
唐贺细细打量着她,她也大方地任凭唐贺看,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孙小姐练剑?”唐贺明知故问。
孙尚香疑惑地看着唐贺。自己不是随意练练的花架子,而是有着能与兄长麾下将领过招数合不败的实力。只是她来到许昌后,一直没表现出来过,身边的侍女也全都卸去兵甲,不带兵刃,眼前的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唐贺笑了笑,转头对丁氏道:“将门虎女。孙将军不仅有几个出众的儿子,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孙小姐配子修,堪称天作之合。”
丁氏眼神一闪,看向孙尚香,眼中有着些许戒备。
孙尚香却低着头找自己身上的不对之处,到底哪里被看出来了呢?明明自己没有再动过刀剑。难道她是听传言来说的吗?
当丁氏看到她低头一直查找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差点笑出来。偏转了脸,看了下唐贺,只见唐贺眯着眼笑望着孙尚香。方才唐贺那句话,试探的意味很明显,而孙尚香颇有些慌乱的反应则表明,不管传闻中有多么厉害,站在她们眼前的少女,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
想了下,丁氏也觉得自己防备太过了,摇头笑了笑,拉着孙尚香坐下说话。
孙尚香眨了眨眼,疑惑地望着婆婆,在她拉着自己的双手时,反应过来。是了,自己的十指因为长期练武,留有茧子。霎时,她有些不安地想抽回手。
丁氏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既是会武,那就别藏着了。子修也好武,等他回来,你们小两口也可以比比看。”
可以吗?孙尚香讶然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临行前,母亲曾说,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像他们孙家一样接受女子练武的事。这也是她在许昌如此收敛的原因。
与唐贺对视了眼,丁氏看着眼前少女变化的脸色,对她的疑虑暂时放了下来。这个孩子的心思还没到那么复杂的地步,想什么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来的,且她心地并不坏,看起来也没对曹家有什么不满的样子。剩下的,就等子修回来后再看吧。若真有什么问题,要除去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嗯,虽说孙夫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也没个定论。就暂时按照大家熟悉的,写成孙尚香好了。
然后,曹操夫妻俩其实很登对。
算无遗策
“袁氏兄弟兵败逃入沙漠之地,我军不易继续深入追击,还当防着荆州刘表与江东的孙权,尽快回军许昌才是。”
曹操坐在上首,眯着眼认真地听着将领的意见,思虑半晌,转向他的几个谋士。斩草不除根,不合他的作风,然而,乌桓在沙漠之中……
军师之首的荀攸心中自然主张与曹操是一样的,但在曹操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意见前,他轻易不会先说开口。人不可以事事占先,处处出挑。坐在这个总军师,谋主的位置上,已经与他素来的韬晦相悖了。他是不会在大多数武将都支持回军许昌的时候,出来做头,说要跟进沙漠灭了袁氏兄弟的。
紧挨着荀攸坐的是戏志才,此人病歪歪地靠着桌沿,看起来像是他连坐在这里都很勉强。一脸骇人的青白之色,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按在心口,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全的样子。
戏志才身后有一名年方弱冠的年轻人虚扶着他,正是大公子曹昂身边的副将陆逊。长辈没说话,又没人点名问他的意见,陆逊深知这不是自己说话的场合,拿眼偷瞄了下自己的师长,嘴角抽搐。
此时,郭嘉两眼眯成一条缝,没有半点精神,趴在桌上,好像累得不行。别人还道他是文人,随军出征身体吃不消累的。可是,陆逊却知道这个人身体远比戏志才要好得多。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与戏志才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地图,谋划着进兵乌桓一事。也就是说,这两个军师其实身体都没毛病,健康得很,各个精神抖擞,教训起弟子来更是精神满满。
戏志才是装病装习惯了,只要一咳嗽,曹操就不敢让他去处理军务;而郭嘉,军务是什么?别来问他。那句非常有郭嘉个人风格的话,“先生说,他只为军谋,不管其他”从他这个弟子嘴里说出好多遍了。真正说起来,这里坐着的人累死累活的,只有总军师荀攸。虽然郭嘉说,那是能者多劳,这些军务对公达而言,就是一小碟下酒菜,很快就能吃光……
陆逊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荀攸。这位与荀令君一样,做起事来不知道“偷懒”一词怎么写,一丝不苟,态度严谨。
许攸坐在戏志才旁边,虽然心中不是太服气,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从阿瞒手中只有贫瘠一州,兵马数千之时,就跟着的人呢。论起资历来,他是比不过戏志才的。据军中将领说,戏军师就是在一次次随军出征后,拖垮了身体的。自己就不跟这种耗尽心力,看起来已经丢了半条命的人争抢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