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曹操发现自己停了很久没说话,顿时,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从今天起,你每天学写篆书、隶书。我就不多做要求了,每个字写上百遍吧。”
“咚!”唐贺的脑袋砸在桌面上发出脆响。这叫不多做要求了?百遍啊,百遍!不多吗?
曹操大约估计了下唐贺的水平,觉得她字认识得不少,浅显的也没什么好教的。翻出论语,自己拿过一张纸,先抄写了几行字,然后一并递给她。
“且先照着我写的字,临摹吧。至少写到别人能看懂的程度,你这字写得比元让还难看。”曹操说着,又想到开头那句“我认为”,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两捆竹简,放在她面前,“还有文言。好好诵读下《诗经》吧。”
“啊……”唐贺瞪大了眼,好像觉得这情景很眼熟,很眼熟,就……就像发生过。
曹操瞧着她变化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着拍拍她的头:“你与元让不同。诗经在打仗时没用,可你是女子,不用上战场,所以这诗经还是要背的。”
“不,不是吧?”唐贺抱着两捆竹简不敢相信。她就觉得哪里熟悉,原来是这样。
曹操很肯定地点头:“今日回去的功课就是练习这张纸上的字,以及把你手中这两卷诗经背下来。”
唐贺犹豫地抬头问道:“不会背,怎么办?”
“如果背不下来,你也抄个百遍吧。就像元让那样,直到刻入骨血之中。”曹操轻松地笑道。
唐贺欲哭无泪: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她陷害夏侯惇抄百遍孙子兵法的现世报吗?!
作者有话要说:问个问题,东汉末年有没有字帖了?碑帖算不算字帖的一种?
世家子弟
在曹家学习了一个月,唐贺的表现还算过得去,没闹出什么事来。曹操总体上是满意。学习上,至少她的字已经进步到能看的程度了。只是……
“啊啊啊,说话要算数的!元让大哥,你这是赖账!”
“嘿嘿,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看着眼前跑来跑去的一大一小,曹操沉默地望着天空。元让一来唐贺就没有心思学习,想着要元让教她习武。他告诉她,女子不用习武。她却告诉他,她以前就是因为不够强大,才会被人打了脑袋敲傻了,让娘伤心难过。所以她要变得很厉害,让人不敢再欺负她,还要能保护娘。
这让曹操很纠结。原本他是想把唐贺是女孩子的事情告诉兄弟们的。这一来,他不但不能说,还得帮她隐瞒。
夏侯渊坐在台阶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大哥逗小弟:“孟德大哥,阿贺资质不错,反应敏捷,速度很快呢。”
“唉……”曹操长叹一声。他该庆幸,唐贺年纪还小,男女大防,应该还轮不到他们身上。
“孟德大哥,你最近教导阿贺,是不是很久没出门逛过了?”夏侯渊听到他的叹息,仰起头看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瞧着夏侯渊灿烂的笑脸,曹操更郁闷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幸福!
见曹操沉默不语,夏侯渊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跳起来说道:“下午就去城里逛两圈吧。听说,城东新开了家茶馆,那里请来个说书的常驻在店里,生意兴隆。最近,大家都往那里挤。我们去解解闷吧。”
白了眼夏侯渊,曹操心说:是你小子自己想去吧。
“我这就去安排。”夏侯渊把他无声的沉默当成默认,飞快地跑了。
望着夏侯渊远去的背影,曹操一手扶额,再度叹气。也罢,出去玩玩,换换心情。
看了眼空地上高举着木剑,追着夏侯惇乱砍的唐贺,感到头痛地揉揉太阳穴,转身回书房去看书。最近在研读法家之学,越看越觉得法家治国比起儒家的仁爱与道家的无为要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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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所谓的准备就是通知曹家的几个表兄弟一起来玩,所以下午出门的是六个人。当然,唐贺没份。曹操让她待在书房里背书,理由是上午和夏侯惇玩够了,下午就该好好读书,不要出去了。
夏侯惇本想带着唐贺一起出去玩,可是,曹操狠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唐贺,然后和大伙一起走掉。
被丢下的唐贺眼巴巴地瞧着他们高高兴兴地出门,急得挠墙,她也想去街上玩啊。/(ㄒoㄒ)/~~
书童拦在书房门口,守着不让唐贺出去。一旦唐贺想出门,他就告诉唐贺,少爷吩咐了,您得做完功课才能回家。
唐贺那个怨念的啊,气呼呼地瞪了书童好几眼,抓着竹简生气。
不情愿地把竹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她眼里渐渐有了笑意。今天要背的几个章节,以前考试的时候常考,熟悉得不得了。要背完这几章,用不了多长时间。嘿嘿,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唐贺坐直了,专注地盯着竹简默念了两遍,觉得记得差不多了,就把竹简放到边上,开始高声背诵起来。
书童听到他背诵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快就会背诵了?不会是欺负他听不懂吧?可是,不像。这个小少爷每背几个字就“兮”啊“兮”的,和平时听自家少爷朗诵作诗差不多,而且字句听起来好像很美的样子。
唐贺这边背得很认真。她要是知道书童其实听不懂她在背什么,她肯定一早就瞎背几篇简单的诗句来骗他,然后溜走。问题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老老实实地背了下来。
两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曹操布置的任务。唐贺如愿以偿地提早下课回家。
一直都是有唐府的管家王坚在傍晚来接唐贺,今天显然早了太多,时间才过午不久,不知情的王坚根本不会出现。正是瞅准了这空当,唐贺终于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大汉朝的京城逛街的机会。
唐贺兴奋地走在大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觉得每个东西都是古董,都很值钱,看啥都稀罕。【作者:你在东汉,东西带不回现代,那全部都不值钱!】
“前面的人快让开!”夹杂着马的嘶叫声。
唐贺正在看路边的小贩编织小动物,听到喊声,抬起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匹马正不受控制地向她这边冲过来。
嘴角抽了抽,唐贺一边咒骂这场景恶俗,一边纵身跳起躲避,忽又感到不妥,直接朝路边最近的一家店面冲了进去。她突然想起依照穿越定律,越是躲到路边,越会被马踢,不是撞伤就是踩晕。为了安全起见,她又不想来个莫名其妙的邂逅,所以选择躲到人家开的店里去。至少,没听说马会撞进店里踩人的。
这边她前脚刚踩进店门,身后立时就响起一阵惨叫,东西坠地,纷乱嘈杂。
唐贺扶着门框,心有余悸地转过头看了眼自己原先站的地方,那个小贩顾及自己的摊子,还没收拾好躲到一边就被马连着人带摊子给踹翻了。看来他今天算是白做了一天的工,就是不知道赚得钱够不够疗伤。
因为冲撞了下,马匹总算是停了下来。后头追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随手丢了几个钱给小贩当做赔偿,就牵着马径自扬长而去。
于是,唐贺观看了一场现实版的恶仆狗仗人势欺压良民的戏码。
可惜,外头的百姓没有唐贺那种想法,反倒是在帮忙扶起受伤的小贩时,纷纷安慰地说道:“幸亏你今天遇上了袁家的下人。袁大人一向爱民,你才能得了这赔偿,要是别人,你今儿可就是白伤了。”
小贩也是一脸激动地说道:“以前在市集被官府的人马撞了,还要被责打呢。袁大人真是大好人!”
“是啊是啊……”
周围一片赞同声。好似那个什么袁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一样。
这论调听得唐贺直抽搐:“神呐,他们脑袋不清楚了吧?这样也算好人!真正的好人应该把他送去看大夫,买药付钱送回家,负责到底吧!”
“会那么做的人很少。”一个清淡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也可以说,在这京城里没有这样的人。袁大人这么做,已经算是爱民了。”
“哈?为啥?”唐贺疑惑地反问,“就算是马一时发疯了,那是他家的畜生,不该他负责到底么?他若不把马放出来,哪里会有这事。这个说法真好笑!”
“行商者,贱民也。”意思是会给点补偿以及算是仁慈了,贱民是没资格要求赔偿的。
虽然依旧是清淡的声音,但因那语句显得冷漠不近人情,有着高高在上的傲然。唐贺终于因这句话而转头看向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