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抬头凝视她冷漠淡然的眼睛,擦了把嘴角的鲜血, 再次站了起来。
“倒计时还没结束。”
欢呼声小了许多,倒是自己身后沈眠眠和江清臣几人加油助威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小丑一步一步, 脚印沉重, 不可否认,面前这个女孩的实力远远在她之上,她几乎可以判断出自己每一步的动作和下一步的企图, 但她好像故意的不下死手, 没有长年累月的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现在着这种程度的。
“你是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输了。”祝昭说。
“你是谁?”他再次询问。
“我是谁重要吗?”
小丑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癫狂夸张的笑。
看台上那些观众们没有骨头的身体软成一滩烂泥, 开始漫过围栏,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粘稠的液体混合着肮脏腐烂的血肉残渣令人作呕,但小丑却好像格外兴奋。
祝昭看着他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这些脏东西让他血液沸腾起来, 小丑不受控制地添了一把干燥的嘴唇。
“小丑。”祝昭轻轻吐出两个字,“现在八角笼的主持人这么好当吗?”
“我记得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祝昭轻描淡写的话让小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笑容一滞, 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你,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祝昭缓缓走到他前面,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仔细端详着他那张满是油彩的脸。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小丑喊道。
“是么?”祝昭微笑着, “那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祝昭,八角笼竞技场第二任主持人,很荣幸见到你,亲爱的小丑先生。”
“你没死!不可能,你不死就不会后续的接任者出现!”小丑愕然道。
祝昭放下手,颇为嫌弃地在他的衣角上擦了擦,颇为惋惜地说:“我死了,可惜,没死成。”
“好了,现在我们结束这场比赛了吗?”祝昭温和又礼貌地说着邀请别人去死的话。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嘴上不饶人,事实上小丑很明白,自己赢不了。
那个传说中在八角笼中不眠不休三天三夜,赢下百场战斗,最终杀了一代原有主持人重新制定了竞技场规则的二代主持人。
这些小丑没有看过,但他听上一任主持人说过她的名字,他的上一任告诉她,所有人都该记得她的名字,否则这个八角笼将充满鲜血与杀戮。
她修改了这里的规则,这里变成一个公平的竞技场,积分制的比赛将死亡降到了最低,但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曾经,别人的口中了解那个名叫祝昭的人,大概从没把她和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只能说,人是会变的,而她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制定那样一个比赛规则,也只有当时的她自己知道。
小丑瞅准了时机,突然暴起,猛地掐住了祝昭的脖子,将她的后背整个重重砸在铁丝网上。
露出的钢丝插进祝昭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闻到近在咫尺的新鲜血液的味道,小丑眼底的疯狂愈加难以掩饰。
“没意思。”
“什么?”
“一点也不好笑。”祝昭语气唏嘘。
小丑的语调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听不见吗?一点也不好笑,你制定的规则非常无趣。”下一秒,祝昭脸上的笑容消失,“剥皮拆骨,血肉模糊,言语撺掇,看别人打的鲜血直流,然后再控制他们,将他们一个个将他们杀死,这些一点也不好笑。”
“你也很清楚这些并不好笑,可是你太孤独了,只能这样逗自己笑一笑罢了。”
“你少胡说八道,少垂死挣扎。”小丑掌下的力道越收越紧,祝昭的脖子开始憋得通红。
祝昭突然嗤笑一声,反手扣住了小丑的手腕,于此同时,踹在他的腰侧,察觉到手下力道松了那一瞬,她的动作快到让人只能让人捕捉到残影,小丑便被摔在了地方。
生了锈的铁丝插在祝昭肩膀上,她表情平静,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左手拔右后肩上的那根铁丝。
祝昭缓缓蹲在了小丑面前。
“有遗言要说吗?”
小丑趴在地上,胳膊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样:“你……”
“噗呲——”
铁丝狠狠穿过小丑的脖子。
“可惜,我不喜欢听别人说遗言,真是抱歉。”
地上的人挣扎着,艰难地想要举起右手,只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看台上那血肮脏秽物开始向八角笼中心聚拢,滴答滴答聚集在一起的腐烂物在地上拖出一条长线,一层一层往前涌去。
他们越过祝昭,涌向小丑的尸体,很快便将他吞没。
祝昭凝视着他露出来的那一只眼前,耳畔再次响起欢笑声。
“囚笼外面是什么?”最后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八角笼中。
八角笼竞技场新的主持人诞生了。
祝昭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钥匙和一个生锈了的印章。
印章许久没用,已经盖不出来东西了。
祝昭走到那一滩已经被腐蚀完了的烂肉旁边,脚下避不开的血迹,她蹲下身,将那枚小小的印章按在了血泊中。
这样就可以了。
她拿着印章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行人,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道:“各位,可以走了。”
祝昭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在站在铁笼中央,只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纸笔。
祝昭很清楚流程,现在她是竞技场的主人,她有资格制定这里的规则。
笼子消失,祝昭把钥匙扔给外面的陈理言,她拿起笔,在那张纸上留下一行字,继而轻轻皱眉,后知后觉这伤口还真是痛得很。
门开了,车票上也显示显示打卡完毕。
他们可以出去了。
只是一场比赛,死了一个人。
“昭昭姐,真的可以走了!”江清臣声音欣喜,摇晃着身边岑平河的肩膀,完全没注意到他惨败的脸色。
“昭昭姐。”沈眠眠轻轻唤了一声,直觉告诉她,祝昭还有事情。
而门边陈理言看了祝昭一眼,冷声催促道:“快走吧,列车就在外面。”
几人对视一眼,看到岑平河缓缓走向了祝昭。
“我快死了。”岑平河声音平静。
身后徐力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一行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岑平河的背影。
“老岑,你说什么?”徐力虚声询问道。
“祝小姐,我快死了。”他面不改色地重复说,“事实上我早该死了,每一次使用使用天赋都是在透支我所剩无几的生命,现在,我快要死了。”
祝昭没回答,只是淡淡回望他。
“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知道你在探索什么,当年那辆列车里还有一个人是你接下来要去寻找的人,你会成功的。”他站在那里,气若游丝,“我会帮你到达那里,找到当时的真相。”
“预言说了什么?”祝昭沉声询问。
身后,江清臣哑然询问:“什么,岑叔,什么预言?”
“预言的启示告诉我,你,会是那个结束一切的,你会成为救世主。”
“岑叔,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从来不想成为什么救世主。”
“你逃不开的,预言不会骗人,你曾经见过的一定会发生。”
岑平河的身体摇摇欲坠,就这样一个不稳,直直跪在了祝昭面前。
“因果循环,曾经我以为已经逃过了的劫难,原来只是迟到了而已。”
祝昭站在他面前,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他膝盖重重磕在鲜血中,闭上眼睛,垂下了头。
“老岑,你怎么了?”徐力的声音响起。
无人应答。
徐力冲上前,拍了拍岑平河的肩膀,力道不重,但他整个人竟然直直向前倒去,半边身子浸在血浆中。
他闭着眼睛,了无生机。
沈眠眠三人赶来,看在倒在地上的岑平河不约而同地呼吸一窒。
徐力的手缓缓去探岑平河的鼻息,哪里需要探,他死了。
岑平河死了。
“怎么,怎么会……”江清臣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突然……”
而祝昭呢?她并不打算在这里留恋感伤,人这一生的每一刻都在奔赴死亡,既然岑平河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个预言,那么他就早该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起码对于他而言,他的死是有意义的。
起初,这座八角笼是杀戮的工具,后来,它变成了盛放尸体的盒子,困住欢笑和掌声,再后来,盒子被打开,欢笑声跑出去变成哭泣…
徐力将岑平河地尸体平放在地上,揉了把泛红的眼眶,他转过身看着祝昭毅然决然的背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祝昭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她身后的桌子上,钥匙和印章下留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
——“囚笼之外是什么?”
“囚笼之外是更大的囚笼。”
祝昭在最后洋洋洒洒落下两个字:“无聊。”
走出那扇门, 离开这间笼子,凛冽的风肆意剐蹭脸颊,吹起额间头发。
祝昭站在那扇门前停留了几秒, 门内,灯光昏暗,八角笼中,一束打在中间那张小小圆桌上。
一把钥匙, 一方印章,一张纸条。
后来者只需要走进去, 拿起钥匙, 打完卡,再打开门,就能离开这个笼子。
桌子下方依旧蜿蜒流淌的血迹盖过脚印, 避不开地上躺着的尸体。
留在这里的尸体太多了, 死在旅途中的人太多了, 以至于人们不那么恐惧, 甚至习以为常。
但对祝昭来说,死了就能解脱, 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而生命,本来之不易。
祝昭轻轻关上了这间笼子的门, 身后列车已经停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列车还会继续往前走,她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祝昭转过身和站在列车门口的徐力对视,他的神色复杂, 但祝昭知道他要说什么。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 你们好,欢迎回到G26083次列车, 列车路线规划中,请遵守乘车规范,本次旅程预计六十分钟,祝各位旅途愉快!】
列车上的氛围安静地出奇,因为岑平河的死,他的死在他们意料之外,毫无预兆的死亡。
祝昭依旧坐在列车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肩膀上的伤口依旧泛着疼痛,但应该是没再往外大量流血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祝昭缓缓抬眸看过去,果然是沈眠眠。
“昭昭姐,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沈眠眠说的鼓捣着手里的东西。
祝昭外面穿了一间外套,里面那件衣服已经染的一片血色。
这一次祝昭没有闪躲,沈眠眠小心翼翼脱下祝昭的外套,那道钢丝戳进去的创面血肉模糊,沈眠眠小心翼翼地清理,突然鼻尖一酸。
不能哭,不能哭,沈眠眠心里想着,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想起祝昭说过的话,她已经重生了很多次,每一次希望之后都会被丢进新的列车重新开始新的旅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祝昭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坐在列车的最后一个座位上,宽大的帽兜盖住她大半张脸,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那个时候她壮着胆子到她面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要给她处理伤口。
想想还是感觉心脏突突跳,那时候的昭昭姐,脸色惨败好像随时都要死过去,却能控制徐力,浑身上下掩不出的杀意和戾气让人胆寒。
沈眠眠的动作小心再小心,但难免不弄疼她,尽管祝昭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反抗,但沈眠眠清楚地知道这伤口该有多疼。
她看的都觉得疼。
“处理好了昭昭姐。”沈眠眠极力压下哭腔,“你暂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防止伤口开裂,很快就会好了。”
毕竟有天赋在,她使用的这些药品和绷带都是有可是功效的,只是见效也需要时间。
“多谢。”祝昭说。
“没,没事的。”沈眠眠低头收拾东西,不想让祝昭看见自己脸色的泪痕。
她刚准备离开座位,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沈眠眠一抬头,看到了陈理言。
“祝昭姐,我有些事情想问。”陈理言依旧是冷静的。
祝昭向后靠在座位上,抬头看她,说:“你问。”
陈理言:“你确定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我不能。”祝昭说,“但我不会骗你。”
陈理言沉默了一下,徐力和江清臣也看了过来。
“第一个问题,岑叔到底为什么会死?”
“岑平河的天赋除了瞬移之外还有一个,叫做预言,他能预言也就是提前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祝昭说,“他使用这项天赋消耗的不是精神力,而是生命,看到的越清晰越会死,这是不可逆转的,可以这么说,从他选择使用这项天赋的时候,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陈理言:“那岑叔说的那个预言,你…”
“我会成为救世主?”祝昭苍白的脸色,笑容讽刺,“你觉得我是救世主?”
陈理言无法不去想,祝昭无法死亡又实力超群,永远沉着冷静,甚至冷漠无情,这样的有能力成为救世主。
“我不想成为救世主。”祝昭神色淡漠,“从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死。”
祝昭笑了,陈理言却愣在了原地:“为,为什么?”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原因,陈理言。”
这还是祝昭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她的名字,陈理言一下子竟没有反应过来。
“那最后一个问题,岑叔前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祝昭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把问题都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看来还是能问点子上的。”
不止陈理言,这下所有人都定定看她。
祝昭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染血的照片递到几人面前。
“看看吧。”
陈理言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照片里面的人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照片里的人是岑叔,你,还有谁?”
祝昭的目光越过陈理言落在她身后的徐力身上。
“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当时在G00071次列车上的人,包括我,岑平河,我说过,多次重生我已经在扭转的空间内被迫失去了很多记忆,很早之前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你可以质疑我。”祝昭平静道,“我只记得最后或者留在列车上的人除了我,还有这个男人,和这个小女孩儿。”
祝昭指着前排一个笑容灿烂美好的小女孩儿说。
“就像岑平河说的,有人出去了,而谁出去了,谁留下来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直沉默的沈眠眠终于出声:“昭昭姐,所以一直在寻找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可以这么说。”
“那你找到了吗?”
祝昭看见徐力默默垂下头,淡淡道:“我就快要找到了。”
“岑叔说的是让你去这个人?他会告诉你真相?”沈眠眠问。
“他能告诉我的不只是真相,他能让我达成目的,至于岑平河口中那个救世主,没兴趣,我还没有有大爱到那种程度,陈理言,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也是,这里的很多人都是。”
陈理言沉默了,她身后,徐力用力夺过那张泛黄的照片。
“祝小姐,抱歉。”他的声音暗哑,“对不起。”
“怎么了徐叔?”沈眠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摸不着头脑。
徐力摸索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脸,好像在擦拭一件珍藏许久的宝物。
“她是我的女儿,祝小姐,这个女孩儿,她是我的女儿!”
他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除了祝昭。
江清臣长大了嘴巴,“徐,徐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时刻都确定,照片上这个女儿是我的女儿。”
祝昭看向他:“我知道。”
“你?你知道?”
“我知道她改了名字,现在叫徐朝曦。”
“你怎么会知道?”徐力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记得自己和祝昭说过这些,从前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敢说,可祝昭怎么会知道!
陈理言也从他俩的对话中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徐叔的女儿是那个唯一离开了列车的人?”
“是。”徐力点点头道,“祝小姐,从那一次离家之后,我女儿就病了,她常常念叨一个人,一个字,进入这个列车空间的时候我就在怀疑,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我才真的确定,你就是那个救了我女儿的人。”
“有件事情我想可以帮助您。”他连称呼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祝昭敛眸看他,神色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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