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一个人的命运向来由他自己把握,祝昭从来不想干涉,也无权干涉,除非,除非……她心情好。
比如现在,她心情还不错。
任谨一愣,她确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如今大仇已报,她看着王涂在他手下死去,彻底轻松的同时更多的,是茫然。
不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就这么确定章元会留在这里,不太对劲,任谨反复思考着,前方的对弈场上爆发出一阵惊呼。
她再抬眼,就看见章元狂笑着跌坐在了地上,任谨连忙起身凑上去,章元的笑声越发癫狂,他捧着自己的铭牌,眼里布满红血丝,盯着后面的数字。
任谨扒开人群,看到了圆桌上的卡牌,石头和剪刀,章元的牌是石头,那张剪刀牌是江清臣的。
江清臣输了?
任谨心头弥漫的怪异越来越明显了,她的目光在大厅里寻找祝昭一行人的身影,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她看到江清臣和祝昭碰杯。
“叮”的一声,杯中香槟轻轻摇晃,任谨脑海里突然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他们在庆祝,庆祝什么?江清臣的表情淡淡,仿佛胜券在握。
他们……有什么计划?
章元还坐在地上,围着他的人已经散开了不少,他看着铭牌后面疯狂跳动的数字,破天的富贵,巨额的财富砸穿了他的脑袋,他就坐在那里,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啊!”
前方传来一声尖叫,沈眠眠摔倒在地上,那个金色的袋子散落在手边。
袋子是开着的,一张布牌,明晃晃的掉在地上。
下一秒,沈眠眠撑着想要爬起来,但摔得不轻,膝盖发疼,眼前,一只修长的手拾起那张卡牌,在她面前蹲下了。
“能邀请您玩一局吗?”面前的人将牌递给她,说道。
“我?”沈眠眠声音打颤。
她低下头,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神,被邀请人不可拒绝,她佯装无奈,也只能点了点头。
目睹了这一切的江清臣瞧着这副可怜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啧啧,你还别说,沈眠眠这演技不错啊,瞧瞧这微微泛红的眼眶,瞧瞧这眼角要落不落的泪水,啧啧啧。”
“啪”得一声,一巴掌拍在江清臣后脑,徐力撇了他一眼,颠了颠手里已经变小的斧头。
江清臣脑袋一缩,做了个拉链封口的手势,得得得,我闭嘴。
那边岑平河和陈理言回来了。
“怎么样?”江清臣拉开拉链问道,“是不是一切尽在掌握。”
岑平河点了点头,陈理言则不看他,而是将祝昭拉到了一边。
“你,江清臣和章元可以完成三人的游戏闭环,同时满足邀请人和被邀请人的关系,我盘了一下,只要沈眠眠这一局是输的,那么沈眠眠和徐大哥的三人闭环也能完成了。”
“那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是多少?”
“百分之八十。”祝昭和江清臣输过,财富值大概率是零,挑他们毫无意义,而她和岑叔没有暴露过信息,风险太大。
时间不多,游客们也不再观望,四张高脚圆桌很快被占满了。
沈眠眠对面的这个人他见过一次,听江清臣说过,好像叫顾之率,交流不多。
“快点结束吧。”沈眠眠抹了把眼泪,全然没有刚刚那幅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都不用翻开面前那张牌,摔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
“抱歉。”对面的人说着,边翻开了面前的牌。
剪刀剪刀剪刀……沈眠眠在心里默念。
“耶斯!”明晃晃的剪刀牌,沈眠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了。
顾之率还没反应过来,沈眠眠已经转身朝着徐力招手了:“徐哥,徐哥,快过来!”
然而,一道身影先一步拦住了徐力。
“我们能玩一局吗,你邀请我?”任谨笑着说。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沈眠眠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意外出现了。”祝昭侧目看向陈理言。
任谨的加入让在场的局势发生变化。
陈理言声线依旧平稳:“但总要有人留在这里,不会有所有人都能脱身的闭环。”
现在就看谁能把握住了,任谨会不会输。
四个人围着一张高脚圆桌,祝昭打了个哈欠坐在沙发上,她有点困了。
陈理言依旧笔直地站着,她和岑平河已经完成计划,祝昭和江清臣也是,那徐力和沈眠眠的命运只能握在他们自己手里了。
徐力和任谨面对面站着。
“你说这次,谁会赢?”任谨问道。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徐力手中是什么牌,但是有意见事情可以确认,他们在凑零。
通过输,把自己的财富值变成零。
想通的一瞬间,所有的不合理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了。
在这里财富大于一切,那不拥有任何财富会怎样?
如果游轮的本质是敛财,不管你的价值是多是少,是正是负,它都用理由将你留下,除非,你对于这艘游轮来说没有价值。
胸前的这铭牌上的财富卡,可以是拥有的财富,也可以是你的价值,你的标价。
那么,最后的这场博弈,将是你最后的机会。
任谨抬头,就能看到徐力身后的祝昭,与她站在一起的陈理言和岑平河。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任谨心头一阵恶寒,如果不是自己的打断,这样的计划他们又从何时开始部署。
不可能,任谨转念一想,狂欢晚宴的规则是当场宣布的,仅仅几分钟,他们就盘好了一切,恐怖如斯。
任谨突然有点不想死了,打乱她的计划,小小的挑衅一下,真是有趣。
“你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里,有没有考虑到这个意外。”祝昭说。
陈理言的目光和任谨对上,声音严肃冷冽:“在我的运算理,她,不构成威胁。”
祝昭轻笑一声:“嗯,玩玩罢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江清臣:“都搞定了吧。”
江清臣的目光从徐力几人移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祝昭在说什么。
“嗯是,放心,我和徐哥都搞定了。”
陈理言闻言皱起眉头,扭头看他们俩:“什么?”
江清臣微眯双眸,欲言又止,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秘密。”
祝昭:“没什么,给这艘财富号游轮留了点小礼物。”
其他三张圆桌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沈眠眠他们终于结束了。
和陈理言想的一样,任谨并没完整地加入这个循环,而现在,除了顾之率和任谨,沈眠眠和徐力也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财富值清零。
“轰隆隆——”
游轮突然剧烈晃动,色彩斑斓的舷窗外电闪雷鸣,透过窗户,猛然照亮大堂一瞬。
“啊!”
尖叫声响起,外面似乎下起了暴雨,剧烈晃动下,桌椅倒地来回动荡,站不稳的人东倒西歪寻找能借力的地方。
“怎么,怎么回事?”
海面发生了导致船舱不稳了吗,暴风雨,沈眠眠一头栽在沙发上。
大殿中央降下红色的帷幕,金灿灿的灯光再次落下,聚焦幕后的身影。
游轮的晃动渐渐平息,等到所有人站定,然而,还没等上方的人开口,突然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帷幕猛地被扯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吓了下巴,反应过来时,就看到一道身姿颀长的人影站在落下的帷幕边,甩下手里的红绸,一脸冷漠的看着话筒下那个小小的人影。
“终于见面了。”祝昭说,“我是该叫你游轮主人,还是该称呼你财富号游轮。”
小小的人影明显一愣,很快恢复了,更是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你就是祝昭,黑名单里的旅客祝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鄙夷道,“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对他的贬低,祝昭也毫不在意,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怎么样。”
她说着,将胸口的铭牌取下,反放在了他的掌心,祝昭能感觉到他掌心微缩,表情明显正色起来。
“所以——”祝昭声音悠悠缓缓,“你就是这艘游轮。”
“对吗。”
财富号游轮的站点管理员,也是游轮本身。
名牌背后白色的数字0, 清晰刺眼。
面前的小孩儿阴沉着脸,缓缓低下头,低沉嘶哑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能听到。
“但,你们离不开的。”声音悠悠。
他突然抬起头,双眸讳莫如深,唇边绽起不可思议的弧度, 光洁的牙齿后,丝丝鲜血渗出, 可怖至极。
他握着铭牌的手, 指甲疯长,清晰的血管遍布全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的嘶鸣宛如森林里的猛兽。
下一秒, 他猛地扯住了祝昭的手腕, 一字一句地重复:“但是, 你离不开。”
场馆下方恐慌的惊叫弥漫, 祝昭皱起眉头。
这里只有一扇门,他们来时的那扇门。
徐力站在最靠近门的位置, 此时已经被挤在了最前面,他试着转门把手, 拧不动。
徐力穿过人群, 看向岑平河,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表情不约而同的严肃了起来。
真的出不去。
台上, 祝昭淡淡扫了眼那只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青白可怖的手, 掌心粘稠的暗绿色液体似乎从掌心渗出,微凉的触感让祝昭眉头越皱越深。
无视下方的动乱, 祝昭缓缓蹲下,她抬起胳膊,仔细端详那双紧紧扒在自己腕上的手,轻轻笑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小孩儿的脸上一阵青白之后又憋得通红一片,他似乎对祝昭漫不经心的态度气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祝昭挑眉。
小孩儿见她有兴趣,抬起了胸脯,“没有人类不想拥有我,对我有价值,是对你们的恩赐!”
“哦,恩赐?”祝昭尾音上扬,眉眼弯弯地盯着他,“所以你是财富喽。”
看他骄傲的身躯,祝昭只觉得自己面前就是一个顽劣调皮的小屁孩儿。
这样一个小屁孩儿,拥有让所有人为之趋之若鹜的财富。
“你没有价值。”他猛地将铭牌甩在地上,“但我可以放你走。”
“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现状。”祝昭抽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财富号游轮,这个财富的化身,“我的价值,当然我自己说了算。”
“你又是什么东西。”
“恶心。”祝昭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方巾,擦了擦手腕,缓缓走下台,片刻后,身后响起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
祝昭走过的地方,头顶巨大的吊顶哐当砸在地上,电闪雷鸣,游轮剧烈晃动着,混乱的灯光一闪一闪,照得祝昭脸上忽明忽暗。
“昭姐!”
前方沈眠眠喊了一声,她的手边,突然几个人悄然倒下,一动不动了。
聚集在门口处的人群里,不断有人抽搐起来,或疯或癫地喃喃自语,几次剧烈挣扎之后,重重砸在地面上。
“死了?”沈眠眠的声音在叮铃哐啷的家具碰撞中也格外明显。
没人敢走动,死亡来的猝不及防,但在意料之中。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沈眠眠手边的尸体竟凭空消失不见,地面干净整洁如初,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多么熟悉的场景。
陈理言看向祝昭,和晚宴序幕结束时一模一样的发展。
为什么回收尸体,因为那是价值的来源。
又一个剧烈颠簸,哐啷啷,小小的铭牌滚落在祝昭脚边。
祝昭捡起,擦了擦上面粘糊的液体,来自G39841列车的旅客,尸体已经被清走了,背面的财富值是绿色。
财富值为正的为财富的来源,那为负的呢?
身侧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轴承,突然转动起来,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靠!”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江清臣惊呼出声。
在抬眼,挤在门口的人群突然散开,双腿缓缓僵硬定在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那东西穿过人体皮肉,撕破衣服,从身侧挣扎着钻出来,四肢理逐渐被湿漉漉的爪子取代。
惊恐的面部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变得平静温和,唇边扬起了公式化和煦的微笑。
现在明了了,负债的人会变成螃蟹侍应生,留在这里,打工,还债。
动荡平息,灯光也恢复正常,扯落的帷幕后方,“财富”早就消失不见。
“祝小姐,我们还是出不去。”徐力用力拧了两下把手,还是打不开。
现场的人已经不多了,财富值为零的人算是他们,十二个左右,这其中就包括了任谨和顾之率。
“既然游轮无法控制我们,那肯定有出路。”江清臣说,“再不济,在这里等列车来接我们走。”
“可,可我们算完成站点打卡了吗?”顾之率小声道。
江清臣闻言立马掏出了自己的车票,站点三的位置已经显示游览完成。
“打卡成功了!”江清臣面露喜色。
既然如此,沈眠眠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我们就等在这里?”
“不行!”陈理言反驳道,“列车不会在这里等我们。”
“没错。”任谨闻言也站了出来,“按照列车停靠的规律,除了指定上下车点,一般默认符合一般规律。”
“什么意思?”江清臣问。
任谨:“也就是说,我们从码头上游轮,那只能等到航程结束,下船时登车。”
“航程已经结束了。”陈理言说,“狂欢晚宴已经落下帷幕,最后一轮博弈结果清算完毕,航程,已经结束了。”
那,那不就意味着,沈眠眠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列车已经到了?”
陈理言点了点头,这是最可能,当然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列车在站点停靠有时间限制,如果不能及时登上列车,才算是真的永远离不开了。
“快到了。”祝昭喃喃自语,她想她知道为什么出不去了。
离她最近的沈眠眠皱起眉头,拉了拉祝昭的衣袖,突然看到了她手腕上新鲜的血迹。
“怎么了?”她问道。
祝昭笑了一笑没说话,穿过东倒西歪的桌椅,她走到那扇门边,轻轻转了一下门把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
所有人一惊,徐力猛地瞪大了双眼,怎……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打不开的啊!
徐力站的笔直,对上江清臣微眯的双眸,十分无措。
“我,我,这……我发誓,刚刚真的打不开!”说完他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江清臣走过去,揽过他的肩膀,拍了拍自己胸脯:“徐叔放心,我信你。”
沈眠眠的脑袋望门里探了探,漆黑一片,这是离开的路吗?她看向祝昭。
下一秒,祝昭抬脚,走进了那扇门。
“最后一个把门带上,谢谢。”她的声音渐远,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沈眠眠和陈理言几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你们走,我断后。”岑平河把着门边说。
等所有人进去,岑平河站在门口,缓缓关上了门。
黑暗中,一丁点的声音都会无限放大,比如祝昭再次开门的声音让身后的沈眠眠浑身一颤。
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狂风呼啸,细雨绵绵,身后海面汹涌,海水拍在船身翻起的浪花扑在甲板上,一片狼藉。
“这里是,六层。”沈眠眠环顾四周,餐厅外部的甲板。
前方起了雾,迷蒙间,沈眠眠眯起双眼,指着远处:“前面,看到岸了!”
突然一个踉跄,狂风在海面上形成龙卷风,海面剧烈的起伏下,游轮被阴云笼罩,暴雨倾盆。
“船要沉了。”祝昭冷声道。
游轮依旧在航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但是往前的同时,船在下沉。
江清臣和徐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个晚上做过的事情。
那他们能不能在船沉之前到达对岸?
“快看!”沈眠眠靠在围栏边,紧紧抓着一边的廊灯,“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海面上晕起一圈圈红色波浪,紧接着无数肢体白骨,零散血肉漂浮起来,似乎已经埋藏了许久,腐烂的恶臭迅速蔓延,令人作呕。
沈眠眠说不出话,下意识向后撤了两步,直直撞向身后的人。
沈眠眠抬起头,对上祝昭平静冷漠,悠然深邃的双眸,她唇色苍白,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祝昭扶住了沈眠眠的肩膀,海面上的暴风雨越来越大了。
船下涌起的残骸愈多,游轮航行的速度愈快,陈理言感觉到了,微微蹙眉。
她看向携手站在一起的徐力和江清臣的,是祝昭让他们干的。
江清臣察觉到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游轮的除了顶层还有一个地方去不了,那就是一到三层,狂欢序幕的晚上,他和徐力逃跑的时候本来想去徐力的房间躲躲,但很意外的砍坏了房间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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