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有点惊讶:“卫家真是阔气,那位小少爷是生灵吗?一位A级的护卫离开竟然还要再补上两个猎人。”
“唔,并不是的,”廖应旗道,“按理说确实是不需要的,不过琼文比较喜欢热闹,走的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我与白间从今天起会被暂时调离,他对此不太高兴,便想有新的护卫——你瞧,很幸运,恰好就在公社碰见二位。”
云行与鱼亚这时候都表现的很上道,“嗯嗯”两声表示理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廖应旗说:“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嘱咐的,我会给你们琼文这些天的时间安排做参考——啊,忘记说了,就是昨天你们见到的那位,他的名字是卫琼文,是这一代家主的第八个孩子。”
“小孩子偶尔会有些吵闹,被惯得骄纵了一点,倒是也没多大的坏心思,相信两位也愿意稍作忍让。”他拿出了一个羊皮作封面的册子,应该是个笔记本,将这个册子推到鱼亚二人面前,鱼亚接过来,向他示意一下,廖应旗点头,她这才拿到手里翻看。
云行坐在她左边,将头凑过来些看上面的内容,上面写的东西事无巨细,连卫琼文某天几时吃饭、吃了什么、什么时候拜访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他记录下来,云行沉默,心说我姥姥照顾我都没照顾成这样,再看向头发发白坐在那里的廖应旗,怀疑他嘴里的“有点吵闹”“有点娇纵”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真不知道卫家从哪请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才。她又低下头看笔记,感觉像以前在网上看宝妈育儿帖,里头透露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母爱还是父爱的东西多的有点爆棚。
看得出这本册子被用的时间还不长,上面的笔迹还很新,只用了薄薄不到十页,她们很快看完了,鱼亚不经意将本子举起来,正好挡住二人的脸,她们对视,云行撇嘴,鱼亚也撇嘴,然后鱼亚将本子放下,递还给他。
——确实有参考价值,但不多。
里头尽是些吃饭喝水的日常,云行大致能看出这位少爷的活动包括哪些,但这些每天固定的活动都安排的都很随意,时间不一,偶尔又夹杂上些马术、插花一类的项目,同样没什么规律,似乎是按心情去做的。
“您真的很用心,”鱼亚说,“这些天里我们也同样需要像您这样贴身跟随吗,我看这是……从早到晚您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你们甚至一同用餐,偶尔还会等到他睡着?”
廖应旗语气温和:“我们的报酬是值得您这样做的。”
鱼亚心说那也确实,她又问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保护他,而是陪那位逛花园、看书,以及偶尔端茶倒水?”
“这个嘛,要看琼文的安排,”廖应旗又说,“若是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个宴会需要二位跟随出席。”
他从鱼亚手里拿回那本册子来,又零零碎碎对她们说了些别的,最后又想了想,觉得已经差不多,便很随意地与二人聊起来:“昨天听两位说来自边界区,我还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你们到这里来想必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是不是平时的风物会与这里有些不同?”
鱼亚点头:“是花了不少时间,但我不觉得变化太大,无非是外头没有里面这样密集的家族。”
“怎么会想到来贝叶区?”廖应旗有些渴,便去倒了些茶来,自己面前摆了一杯,剩下两杯各自推到二人面前,“我们昨天才到贝叶区,感觉并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为什么云游要向这边走呢,边界区到东西两城应该都还算方便吧。”
云行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随口道:“我们想看看世界最北面是什么样子。”
廖应旗听了觉得有些惊讶,而后很快调整了表情,他笑道:“年轻人果然有活力,是该这样的,猎人最初设立的本质就是探索未知。”
他分明和姜文翼一样只是个中年人,说起话来却好像已经上了年纪,云行猜是养孩子养的,要让她天天花那么多时间去满足臭小孩的愿望,她得比他老的更快。
廖应旗说起照顾小孩便有些絮叨,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便快要到中午时分,外面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钟声,他向外看了眼天色,这才站起来,终于结束这段漫长的话题。他又将二人送出门:“琼文有些闹脾气,不愿意见我,早餐也没吃,估计要在房间待到午饭时。”
他为二人指了卫琼文的房间,向她们挥手,自己则转身顺楼梯上了楼。
云行二人目送他离开,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无语。
鱼亚说:“还以为是安排巡逻守卫的时间,结果是全职,来教我们怎么当新手老妈的。”
云行闭眼:“我满月前家里看我都没他看的细。”
“A级的木灵,”鱼亚咋舌,她又向楼梯看了眼,“这人真是细致的叫人觉得龟毛,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你记下方才笔记上的东西了吗?”
“记个大概。”云行道。
卫琼文的房间不在四楼,她们延阶梯向上,上层的房间要少些,走廊中也多了些来来往往的佣人。此刻卫琼文的房门紧闭着,门框上镶着黄澄澄的铜丝和小块的银饰,她们敲门,门内无人应答,但很快就有一个女性的beta将房门打开。
卫琼文躺在沙发里看书,听到声音向门口瞥了一眼,见是她们两个,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随口吩咐道:“倒杯茶来。”
云行还真没伺候过人,她刚回身把门关上,闻言觉得有点怪。
我吗?她和鱼亚对视,用手沉默地一指自己。
鱼亚停顿,摇头。
上层的房间比她们住的地方宽敞得多,卫琼文随意地躺着,屋子里除了她们,还有两人侍立在旁,似乎也是昨晚跟随他出去的人。
那两个人没动手的意思,鱼亚就伸手去碰桌上的茶壶,手还没摸到把手,那壶就颤了几下,“砰”一声自己爆开。
鱼亚反应向来很快,她向后退一步,原本热水溅不到她身上,偏偏爆裂开的水在空中拐了个弯,还是尽数浇上她大腿和膝盖。
“让你倒了吗,”卫琼文一只手卷着书,斜乜她一眼,又稍微坐起身来,对云行微抬下巴,同样没正眼瞧她,说道,“让她来。”
鱼亚闭眼,吐气,感觉太阳穴上有根青筋在跳,勉强靠修养撑住表情。云行也闭眼,房间明处好像没有其他的茶具,她说:“好,有其他壶吗?”
卫琼文不理她,方才给她们开门的女beta又开口:“先清理干净地面吧。”
天杀的不是当妈,她俩是给封建家族当儿媳妇来了。
云行在心里骂他,懒得再去找清扫的工具——就算有估计也不放在少爷屋里,索性蹲下来粗粗捡了那些稍大的碎片,摆在桌子上。地上是厚重的羊毛地毯,她站起来,脚上踩了一小团火,抿了抿,将毯子上的水烧个半干,小碎片也随着被她一起踩进缝隙里。
“行。”她说,“有其他壶吗?”
于是终于另外一个人领她去了侧面一个小间,那女beta则指挥鱼亚站到门边,不久云行重新抱着个精巧的壶出来,这回是个银的,云行不觉得这狗小孩的水灵能厉害到将银壶也捅穿。
茶水倒在同样精巧的银杯里,云行递过去,卫琼文矜持地看了眼,接过来没喝,随意放在沙发的靠背上,指挥云行去窗边站着,用书挡着脸,翘着腿继续看起来。
第53章
和死小孩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云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破事,看着个书就指东指西,更不知道房间里另外那两个人是怎么个情况,卫琼文皱皱眉头他们都知道这狗小孩想要什么。她站在窗边,她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大脑放空,突然想起这个要是用她妈妈的话来说,就是撅起屁股那俩人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好奇怪,她以前拼命回忆自己的社会关系也没想起来什么,这下脑子里倒是水到渠成一样冒出这么个想法来,她眼睛缓缓向下看,一直看到卫琼文的头顶,心想估计这就和“找不着的东西都会在你不需要的时候重新出现”是一样的道理。
卫琼文的一天过的相当悠闲, 看书、吃饭、赏花、在花园喝云行泡的烫嘴的茶,被烫到, 大发脾气。
云行本以为她们俩这次是要认命当小媳妇的,这时才突然发现她作为A级竟然还是受到了优待,她端了杯滚烫的茶给他,卫琼文也只敢把杯子摔在她脚边,而不是直接将水泼到她身上。
她貌似恭敬地低头, 虚心听他指教,脚上却无所谓地蹭蹭被水溅湿的裤脚。
如果不是廖应旗上午对她们絮絮叨叨,她根本不会把卫琼文归类到小孩的范围里,他分明是个青年人,和卫轶长得很像,无论眉眼还是嘴巴,甚至两人连身形都差不多,只是他更白,一看就是没吹过风的颜色,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他现在气得要死,站在她面前一叠声地骂,云行撇嘴,心想太白了也不好看,首先这肤色就完全不如卫轶健康。
兴许是云行一直表现得很恭顺,他骂完了坐回椅子上,觉得没撒完气,又向她脚边丢了个茶杯,云行也没躲,茶杯在她脚边碎开,一些小碎片掉到她鞋面上。
他确实有些跋扈,但可不像廖应旗说的喜欢热闹,即使出门也都是专挑没人的地方去,害的云行二人跟了大半天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她可算知道廖应旗为什么连他与外人交谈都能记下来了,合着是欣慰孩子的成长。
该庆幸还有一个宴会,那或许会是她们今天最大的情报来源,只不过宴会在晚上,她麻木地捏捏脖子,还不到傍晚就觉得有点不行了。论起穿越以来她吃过的苦,第一名是她在中城,第二名就在这个卫琼文周身五米的范围内,前者累身,后者身心俱疲。
“你记得他们给多少钱吗?”云行悄声问鱼亚,她伸出手指比了个数,“说至少有十个金币。”
鱼亚点头,云行说:“我第一次觉得我可以视金钱如粪土。”
鱼亚也小声:“同意,这个金钱就是纯粪土。”
主楼之后不远处有一个略凸起的小山坡,一栋好似教堂的建筑坐落在上面,它比主楼小些,建筑的风格却称得上金碧辉煌,此时已经有许多的佣人拿着各式的东西来来往往,宴会就在那里举行,他们正在布置场地。
卫琼文回去换了身衣服。他束了腰,身上丁零当啷挂满各种漂亮的装饰,他似乎不太期待这次聚会,换好衣服,刚平静没多久的心情就很明显又变得不太好。他领先众人一步走在前面,拉着脸,但也没像云行想的那么社恐,十分正常地与见到的人打招呼并相互问好。
也是,云行心想,能在公告大厅让所有人都听他指挥的人确实不像社恐的样子,估计就是单纯厌人。
他们踏进那栋建筑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只是一场招待远道而来的家人们的家宴,里面参加的客人彼此都熟得很,大厅内的音乐与美食中冒出一种很松弛的氛围来,完全不像云行想象中的宴会那样热烈。
卫琼文径直走进去,云行几人则跟在他身后,他与几个叔伯姨打了招呼,巡场npc似的逛了一圈。云行才头一次对他升起了一点敬佩,她想,这可真是个好大的、人丁兴旺的家族,记住这么多亲戚的名字对她这个独生子女政策之下三代单传的掌上明珠而言实在算是很大的挑战。
云行又一愣,她摸摸自己的脸,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这怎么办,她到这儿来,她家是不是要变成失独家庭。
卫琼文基本与他的家人打过了招呼,系统这次很给力,卫琼文一叫人,它就立马跟在后面爆出对方的能力与等级,大半圈逛下来,虽然对跟来的那些猎人的水平还太不清楚,那些卫家的人的等级却基本已经被她摸了个透。
她在心中给这些人排序,这么一大屋子人, A级没见到, B级三个, C级二十一个,还有两个人,或许是根本没有异能,也或许是实力太弱,系统懒得张嘴,就姑且排除出去不计入暗杀档案。
——所以俩人跟着来做什么的,凑热闹吗。
云行刚偷偷斜眼去看那两个人,卫琼文却“呼啦”一下站起来,他坐的椅子被他推的差点仰倒,身上的首饰也一阵摇摆乱响。
她被他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是又有一个高挑的黑发女性向这里走过来。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卫家的人,而且大概率还是卫轶某个亲生姐妹。她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走过来不显瘦弱,像个天然好衣架。云行还在看她,卫琼文却没去与那人打招呼,他脸色烂的像死了爹,把头扭过去,扭的虎虎生风,路过云行身边时还从鼻腔里发出“嗤”的一声。
云行见他的态度就知道来者绝大概率是个好人,她故意磨蹭了两下,却立刻被卫琼文瞪了,他上嘴唇轻掀,吐出个凉凉的“走”字。
“走什么。”那人的声音也传过来。
她端着一杯淡红色的饮料,路过云行身边,她与云行差不多高,站到卫琼文面前时他得仰着脸看她,于是当两人面对面对峙起来,不管是气势上还是从物理层面,卫琼文都是真·比她矮了一头。
那人晃了晃杯子:“真没礼貌,不来和姐姐打招呼?”
“滚。”卫琼文立刻礼貌地从嘴里咬出一个字来。
云行听得直想乐,这场景好熟,不久以前她才刚在卫轶和他姐身上见过。她心想,果然,卫轶没有丁点问题,他家里人都这样,子女不合就是老人无德,错显然在卫轶长辈身上。
卫琼文要走,转头却见云行竟然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不动了,气又更大了些,那个女人也稍微偏了下头看她,语气很平淡:“还在生气?这不是都找到其他守卫了么,现在还是一A三B看护你,甚至公社里还多给你补了几个猎人使唤,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卫琼文说:“是啊,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的领地上有A级的猎人都找不到,非要来抢别人的。估计你浑身上下唯有一张脸皮最有用,你拍拍你的头呢,看看是不是实心的,看看你的臭皮是不是已经长进你脑子里。”
他又看向云行,语气和眼神都很凶:“叫你走!”
“要走廖应旗的分明是母亲,你何必来找我撒气。”那个女人还是很平静,甚至好像觉得卫琼文方才说的话很好笑似的,“三名A级的猎人都在那里,凭什么你的护卫能例外?你是觉得你比生灵更珍惜,还是比我们能力更强大,你身上有哪样更值得家族派人来守护你?啊,不如我现在带你去见母亲,你去与她讲道理,让她赶紧把你的奶爸还回来伺候你。”
他们骂架的声音不大,在这个宴会的大厅里几乎无人在意,云行默默站到卫琼文的身后,和鱼亚一起竖着耳朵听。此刻女人的脸上什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云行走偷偷去看卫琼文,卫琼文可没那么好的涵养,他咬牙切齿,气的整张脸都泛起红晕。
女人将头发撩到耳后,很优雅地笑了笑:“当初就该将你和七弟的守卫换过来,真可惜,你是个没用的小废物,碍事的小东西。”
她将饮料喝下去,用一种很轻柔的姿态将空杯塞给云行:“他可不是什么好雇主,不如你们的合约结束之后同我一起留在贝叶区,嗯?”
她甚至对云行抛了个媚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系统又适时插口道:「木灵、金灵, B级。」
她与云行擦身而过,云行没闻到她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也没见到她脖子上有颈环的痕迹,便猜测刚才那人和卫琼文一样是个beta。
beta,她头脑中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乱飘,所以这算不算是异性,她发现她在这个异世界好像异性缘还蛮好。
卫琼文脸还是气的发红,他从她手中拽过那只杯子,向远处狠狠地掷去,玻璃杯在地上碎裂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云行眉头一跳,心说真就亲戚的命不是命,真是我的大哥,这鬼地方你也不怕砸着别人。
“你敢!”他瞪了云行一眼,而后气呼呼地迈开大步,想要离开这个大厅。
厅中无人阻拦他的行动,云行几人就只好又跟上他。今天的天气好得很,夜色之下有一只乌鸦站在低矮的树杈上,黑漆漆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紧盯着云行几人的步伐。
它张开翅膀,尖尖的鸟喙梳理起身上的羽毛,待云行走过树下,恰好有一根泛着金属色泽的的尾羽从上方落下。
云行抬头,脚下比旁人慢了几步,落到最后去。那鸟脑袋一歪,不着痕迹的落到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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