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晶核的形状有些怪异,不像是完整的一片,但云行直觉地意识到,这绝对是她目前为止见到的晶核的最高等级。
「离开她!」
她的系统突然发声,将她吓得浑身一震,脑子里嗡嗡响起来。
来不及动作,身前的女孩便扑向她,她伸手要挡,手按上她的脖颈,那枚翠绿的晶核正抵在她的手心,一时间仿佛失去了听觉,时间停止,万籁俱寂,那晶核涌出热流,融化在她手心。
「离开她!」系统大叫。
“我走了。”女孩声音细弱,难以听清。
云行的手上都是她的血,发黑、粘稠、微微发凉,她不知道参星婆婆这是怎么了,有些发愣的看她,女孩此时跪在地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似的,云行要扶她,她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依靠着自己站了起来。
背后风声重新在云行耳畔响起,参星婆婆好像用光了力气,她现在站都站不稳,踉跄的被卷向身后的风暴。
「离开她!她要自爆了!」
女孩被卷进去,最后一刻抬头看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耀眼的白光从暴风中心亮起,这一瞬间世界当真变得寂然无声,气浪在其中爆开,吞没云行的身体。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觉得好像有烈日一样的灼灼暖意席卷全身,系统的声音好像受了干扰的老电视,听不清,嘈杂的让人只觉得吵闹心烦。
记忆的碎片不断回闪。
“啊呀。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啊了一声。
云行捂耳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啊呀。”
她也啊了一声。
巨大的玻璃柱从地面直连到顶端,内部是空心的,装满浅蓝色的液体,一只只或大或小的扭曲人形泡在里头,小的不过巴掌大小,大的有小腿那么长。
显然用的是人类的基因,但却又带着鱼类的特征,原本该长耳朵的地方好像长着鱼类的胸鳍,左右各一,小的实验体鳍上的鳍条更密些,大的实验体则就只剩下很少数的鳍条,宽大的鳍膜连接上皮肤,让它们变得像一扇巨大的耳朵。
“他们这是培养的什么玩意儿?”她放下刚才捂住耳朵的手,抱臂,伸长脖子,围着中央这个巨大的培养缸啧啧称奇,“看着像家养小精灵,他们下一步准备开始研究魔法了?”
“啧啧,天真!”她身旁的人说,“魔法已经被我们两个完全承包!这种研究方向啧啧啧,拙劣啊拙劣。”
她看向发声的那人,那人看不清脸,穿着白大褂,从上到下包的严严实实,只有透明的防护眼镜中露着一双上挑的眼睛,眼下的黑眼圈相当深重。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云行听到自己问她,声音关切。
那人一眨眼,给她比了个“五”的手势,云行战术后仰,指了指培养缸:“要不先别处理这些东西了,你进去泡一会儿,恢复恢复。”
“谁知道里边加了什么,”那人说,“可别再给我泡出俩猪耳朵来。”
她手指在面前大屏幕上来回滑动,培养缸内自下方注入进大团的墨绿色液体。
云行问:“猪?”
那人点头:“看不出来吧,基因大杂烩,混合了将近三十个物种。”
“呃,呃,看不出来……”云行说,“目的是…?”
“一开始报告里说是想要混杂出一种稳定便捷的实验动物,同时具备多个物种的特点,方便各个实验关口的实验。”她啪嗒啪嗒在屏幕上打字,又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但是结果显然不如人意,这玩意也就耳朵带了点鱼类特征,还长得是胸鳍,甚至更离谱的是再长大点它们都能缩成正常耳朵,整个回归人形,你要是愿意教它,它还能跟你对话,有独立的思想,人的不能再人。”
“我知道了,”云行猜测,“伦理问题?人道问题?”
“哎呀,差不多,反正就是叫停了,但你也知道九号这边,不想放弃嘛,就偷摸的打擦边球,没想到后来就闹成这样了。”
云行惊讶:“真的假的,咱们现在还纠结伦理人道?我还以为咱俩那么搞之后多少放松限制了。”
那人听了恨不得上来捂住她的嘴,手中笔记本卷成一个卷敲在她脑袋上:“我那不是只嚯嚯你一个人吗,而且他们都给咱编的光伟正了,你就忘了原来是咋回事吧,哎呀我早晚给你这破嘴害死。”
云行立正,手指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那人挥挥手,指挥她去另一个房间看那些更成熟的实验体。
“去去去。”她摆手赶她。
云行乖巧走了。
实验室的旁边是别的实验室,她装着一副灰溜溜的样子打开门,钻进去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不等她先出声巡视,便听到对面“啪啪啪啪”许多个小手拍打玻璃的声音响起来。
一群身高不及她腰的小孩子像取暖的企鹅一样挤在一起,趴到玻璃上,她们好奇地盯着她,嘴巴里发出些奇形怪状的——但也确实是人类幼崽会发出的声音。
这多少还是有点震撼。
她一下子被这一幕冲击的有点无措,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再怎么动弹。
苍天,真是人的不能再人。
身后的门轻轻顶了她一下,是刚才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打开门来,那人一推没能推动,见是她在门口堵着,伸一根手指去戳她肋间:“保镖,愣着干嘛,往里走哇。”
“噫!”她被戳的一跳,立刻让开了路,问道,“这些也要销毁?”
“要的呀,”白大褂绕过她,手指轻快的在厚重的玻璃墙上点了点,里面的小孩子闹哄哄地挤过来,拿手掌与她相对,好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有趣事情,咯咯笑个不停。
她笑眯眯的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圈:“好喽,待会儿就解脱喽。”
云行:“……”
云行:“不是,这人道吗?”
“不要觉得不忍心,”那人耸肩,“刚才是不是觉得它们很可爱,是不是觉得它们很可怜?那是它们的自我保护的机制,唯一的天赋就是这个啦,很没用的。”
“而且安乐死很快的,”她说,“在这种时代既不用当人,也摆脱成为实验体的命运,这多人道呀。”
“我要是现在打申请,你觉得我有多大的把握能接手?”云行环顾四周,听到自己又在问。
那人思考一下:“百分之八九十?不过真的假的,你又要搞这么一群奇珍异兽回去?”
云行:“才十二个,也不差这点吧,我现在已经债多不压身了。”
“随便你,”那人也并不劝说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先把这里收拾了,待会儿去给你打报告。”
云行点头,帮着她清点各项实验的进度与数据报告,最后让室内清洁的机器人进来打扫房间。
“我能直接把这里打开吗?”云行指着那面厚重的玻璃墙,“里面是无菌仓?”
白大褂头也不抬,将各项信息录入进网络:“不是,他们随便做的隔离,你打开就行。”
云行放心了,手指轻轻贴上玻璃,仿佛魔法一般,一个直径接近两米的洞瞬间出现在上面。
“哇——”“呀——呀呀——”
感受到云行对它们没有恶意,矮小的实验体们叫的很开心,它们的行动不太小心,一群人径直从这个洞口跑出来,挤到云行的周围,绕着她咿咿呀呀的叫。
“好了好了,”云行手忙脚乱的安抚它们,像一条刚上岗还没熟悉业务的牧羊犬,“待会儿都乖乖和我回去,知道了没有,听得懂人话吗?”
她转着圈拍它们的头,试图让它们先乖乖站好,白大褂看都不看她们这边,敲了敲键盘,锐评道:“极道幼师。”
云行甩手,一簇水花直击她的后脑,那人一只手捂住脑袋:“投降。”
眼前的小孩还是蹦蹦跳跳,它们长相相似,圆脸圆眼,以正常人的审美来看不丑也不漂亮,完全是平平无奇看不出异状的长相,如果有不知情的人来看,只会觉得这是一群比较活泼的小姑娘。
“妈妈!”后排一个小姑娘对着她喊,云行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将她抱起来,要捂住她的嘴。
见云行将她抱起,其他人立刻有样学样。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她们伸着手,声音又脆又尖,妈妈妈妈不绝于耳,云行没办法,把怀中的小孩放下,和她们挨个击了下掌,在地上盘腿坐下,然后尽量将她们都拢过来。
“不许叫我妈妈。”
她眼神瞥向坐在一旁耸着肩偷笑的女人,眼角乱跳,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叫我妈妈。”
小孩子们安静下来,她们感觉到云行好像有点不高兴了,眨着眼睛,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点不知所措。
云行:。
她沉默了一会儿,挠了挠头:“这样吧,以后要我老师,知道了吗?”
她重复一遍:“要叫老——师——”
风暴久不止息, 云行依旧沉浸于她的睡梦里,头脑昏沉。
周围的人也都如她一般昏倒在地,四周景象一片狼藉。她体内能量的气息上下起伏, 脑内系统也好像承受了冲击一般嗡嗡作响,七色光晕在她周身流转, 又在空气中消散。
「嗡——」
天地间能量向她汇聚而来, 脑内的噪声渐渐被削弱, 足有几十分钟过去,才逐渐恢复平静, 一股陌生而纯粹的力量涌上她的四肢百骸, 重新充盈起她的身体。
「醒过来,」系统说, 「不要继续。」
云行睁开眼,天光已然大亮,正午的阳光透过眼皮照进眼睛里,红呼呼一片,她眯起眼睛,抬起手要挡光,看到眼前伸直的手背却先愣了愣,紧接着又低头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
破损的外衣上分明沾染了斑斑血迹, 皮肤上却不见丝毫的伤口,她揭开手臂上厚重的血痂, 内里早已恢复如初。
她还压在卫嘉身上,对方的身体倒是个不错的垫子,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硌人, 她大脑放空了两秒,见对方胸前还有个半掉不掉的宝石扣子, 就又很诚实地帮她拽下来,放进自己口袋里。
不远处原本平整的土地上被炸出了一个足有一米深的圆形大坑,周围地表上还有些碎石和断枝划过的痕迹。她拿胳膊撑住腿站起来,向坑内眺望,见卫易山安静地躺在里头,胸口还有起伏,大概率是没死,碎发盖住眼睛,伤口流出的血液缓慢的染红土地。
真是好极端一小孩。
云行心有余悸,她揉了揉脑袋,被他这么一炸之后,又觉得身体有点不好使,颈椎病犯了似的,脖子疼,还有点头晕。
她甩了甩头,跨过卫嘉,向鱼亚二人那边走去,走起路来脚上也软绵绵的,但也不能说是浑身不舒服,在某种意义上,嗅觉灵敏了不少。
在场两个omeg息素的气味比血腥味更明显,她鼻子动了动,脑袋终于转过弯,哦,刚才卫轶想和她说的是易感期。
哈哈,她拿手指按人中,心说天杀的,她投胎又不在海棠,干嘛还要整这些有的没的来烦她。
周围几人都还昏迷着,鱼亚与卫轶也同样。她蹲下来,鬼鬼祟祟把鼻子凑近卫轶嗅了嗅,还是那股仿佛晨间树林一样的草木味儿,她又去嗅鱼亚,打了个喷嚏,倒是在鱼亚身上闻到满鼻子花香。
也不知道他俩信息素是不是搞错了,云行又打了几个喷嚏,招招手,一株树苗在一旁破土而出,迅速地长大抽条,她点了点二人的方向,要它帮她把这俩人抬起来,先移动到一边去。
参星婆婆消失,她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留在原地都不那么明智,于是她决定把二人搬得离战场远一些。
鱼亚沉甸甸的,抱着她比抱着一头老牛都费力,公主抱是不可能公主抱的,她脚步虚得狠,只能尽量把鱼亚往肩上扛,一旁那根枝条则尽职尽责的抬着卫轶,将他举的高高的,随云行向前走。
她扛着鱼亚走在前边,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过身,让那托着卫轶的树枝再靠近些。
卫轶脖子上还是上次在边界区买的那个颈环,皮质的,没什么弹性。
颈环紧贴在脖子上,云行伸出一只手指探进去,向外轻轻勾了勾,开了这道小口,果然闻到更浓郁的草木香。
还真的蛮有效果,云行深吸一口,免得待会儿被肩上的鱼亚呛到。
他弟弟好像也戴了个,她凑近了些,仔细去观察这个皮制的带子,就是忘了看看弟弟那个是什么样的,他家财大气粗,应该质量会比这根更好些——至少也要比这个更软一点才行,这个摸起来就不太舒服。
她这样想着,手指又向外扯了扯,卫轶原本也快醒了,被她弄得不舒服,呼吸有些不畅,他轻轻“唔”了一声,睁开眼,感觉脖颈处贴着一根手指,来来回回扯他的带子玩。
他咳了声,看向云行,云行飞快地把手抽出来:“你听我解释。”
卫轶:“解释吧。”
云行没话了,悻悻地缩着肩膀向外走了两步,卫轶伸出手,给自己重新调整了一下颈环的位置,觉得位置合适了才放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向云行问到:“这是在哪儿? ”
云行把鱼亚又往肩上揽了揽,双手环住她的腿:“我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怕再睁眼还要和他们面面相觎很尴尬,就先带你们跑了。”
“把我放下来。”卫轶拍拍身下的树枝,示意它先停下,“你走了有什么用,卫易山能追你到天涯海角,他们死了吗?”
“没有,应该都还活着。”云行说,“不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卫轶双手撑着树枝坐起来,树枝向下降,让他的脚慢慢在地面上踩实,见他已经回复了些力气——至少已经能自己站立,这才完全松开他,整根树枝缩了回去。
他皱着眉头,掌根不停地按揉眉心处,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汇聚在那里,那力量很平静,没有展露出任何有攻击性的意图,就像是一团已经被净化提炼却完全无主的能量,除了额间隐约传来的凉意,倒是没有什么其它的不适感。
那是灵君在风暴中轻吻他的眉心留下的赠礼。
他轻声叹气,给云行搭了把手,生灵的力量注入进鱼亚的身体,在空虚的经络中慢慢回旋着,云行与他离得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后颈紧贴皮肤的黑色带子,这玩意没有任何色情的含义,但就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扭过头去,生怕自己再看会变成一个大垃圾。
卫轶浑然未觉,一直到鱼亚垂下的手指动了动,才收回力量:“我回去一趟,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应该还来得及。”
云行:“啊?什么来得及?”
卫轶抬眸,乜了她一眼:“家事。”
卫嘉眼前尽是模糊的血痕,血在她的眼睛上凝固住,让她几乎难以睁开双眼,身上没有力气,体内的水灵几乎被抽干,有一只脚踩上她的手背,她吃痛,发出一声呻吟。
“我问,你答,”卫轶踩住她的手,将一柄短刀抵在她的脖颈上。
卫嘉声音有些哑,被卫轶按着,尽可能语气如常:“何至于此呢?我没想要伤你性命。”
卫轶懒得与她废话,脚下用力,鞋底碾过她的手指,有轻微的骨裂声响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问到:“姐姐呢?”
卫嘉又哀叫了一声,她怕痛,身体微微颤抖,但听到这个问题还是笑出来。
她的嘴角破了,血浸到她的嘴巴里,一开口牙齿上都是血迹:“姐姐这不是在你面前嘛。”
卫轶吐气,刀刃向下抵了低:“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你不是两年前就丢下她逃了吗,怎么?”卫嘉还是笑,说话的语气都嘲讽起来,她说,“不过你如果现在回去,大概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你会后悔吗?她有些顽固,不过品质很好,”眼睫被血液粘住,她眯着眼睛瞧他,“当然,也可能是我们的方法有改进,你看,易山的耳坠是她的一部分,她比妈妈漂亮多了。”
卫轶一拳打向她的腹部,她呕出一口血来,气息变得虚弱极了:“哈哈,你也想回去分走她的一部分吗?毕竟只有生灵能使用……”
卫轶直起身子,没再动她,看她的目光中尽是冷意,卫嘉也渐渐不再笑了,她清楚卫轶会杀了她,姿态反而放松下来,好像是她仍在高位,出于怜悯才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卫轶:“母亲要娶谁?北城没有其他的生灵家族,是平民?”
卫嘉又要咧开嘴角:“平民的基因哪里能稳定呢?是谢家的小公子,是与西城的联姻。”
卫轶:“时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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