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霜羿很强,并且会更强,会一直强大。”
她的语气满是笃定。
“所以,姬先生有什么好担心的?倘若我真的变了心,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况且,”乘袅微微一笑,“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负了他?”
“我喜欢蔺霜羿,想要他这个人,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这根本不矛盾。既如此,为何不能一举两得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当然,在姬赤野面前,在一个早已对她有偏见的人面前,隐瞒和说谎都是无用功。她要做的是,说服他,震慑他。
蔺霜羿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姬赤野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乘袅的意思——蔺霜羿自身的强大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的妖族身份。
难怪乘袅会顺他的意留下来,果然是权欲贪欲旺盛的人族。
“你倒是想得美。太过贪心,可是没有好下场的。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族死在了一个贪上。”
姬赤野冷笑。
乘袅笑得灿烂,两个小窝漂亮又可爱,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似调侃:“那姬先生会为相公撑腰吗?”
姬赤野被问住了,想到什么,脸色隐隐有些奇怪。
“九胥已经乱起来了,盘龙教或是藏得更深的人,姬先生以为他们会让妖族独善其身吗?”乘袅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人族覆灭,妖族又岂能置身其外?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不等姬赤野回答,她忽而比出三指对天起誓,没有半分迟疑地道:“今日乘氏乘袅以道心立誓,愿与蔺霜羿共进退同生死,生同寝死同穴,若违此誓,仙途断绝,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话音落,一道金光倏然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乘袅身上。
天道感应,誓言已成。
远处,摘了桃子赶回来的蔺霜羿忽觉一阵心悸,心脏怦怦直跳,仿若雷鸣。那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乘袅。
他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第97章
道心誓不能轻易立, 一旦誓成,将受天道管束。正如乘袅所言,倘若她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那么必将遭受到惨烈的惩罚。
所以此刻, 乘袅毫不犹豫的立下这份誓言, 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便是姬赤野, 一时间也被震慑了,久久无法回神。他自认看明白了此女的野心和城府,当然乘袅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欲、望, 是以, 姬赤野才会一改平常的温和,言辞犀利的对付她。
他真没想到乘袅竟然敢立下道心誓。
据他所知,她与季烆在一起时,或许有过口头上的山盟海誓, 但绝对没有立下这般郑重的道心誓。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其实姬赤野从没想过要拆散这两人,只因他了解自己的好友,无暇一旦认定一件事一个人,是绝不会因外人或者外界的干扰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无暇既已认定了乘袅,根本不会回头。
——是了,连道都为她破了, 还不足以表明他的真心么?
也正因此,姬赤野才越发担忧。他看见了好友对乘袅那深重的爱意,却看不出乘袅对好友的心意有多真。
若只是几分浅薄的喜欢, 能支撑多久?喜新厌旧, 不正是人族最擅长的事么?
先爱上的先输, 总是更容易受伤。他无法劝无暇改变心意,便只能想方设法为这段感情‘保驾护航’。
他方才那般态度, 无非是想要警告这个心机深重的人族帝女罢了。也想要震慑她,令她不敢轻易负心。
却不想,乘袅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吓。
“姬先生,现在相信我对相公的心了吗?”
干脆利落的立完誓言,乘袅便放下了手,语气随意的笑问。
姬赤野深吸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乘袅笑意不减:“我很清醒。”
想要得到,总要付出。她很早之前便明白了这个道理。空手套白狼,固然诱人,却也像是在悬崖边行走,一不小心便会踩空。
届时,一无所获还算是最好的结局。说不得,还会失去所有。
在这件事上,她不会冒险,也没必要冒险。
姬赤野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黑亮眼眸,许久未曾开口,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无暇为何会爱上眼前这个女子。
半晌,他沉声道:“我会祝福你们。”
乘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优雅的朝着姬赤野拱手一礼,柔声说:“姬先生的祝福,我们收到了。”
“袅袅!”
恰时,蔺霜羿的声音响起。
他高大的身影如一阵风快速的席卷而来,正落在乘袅与姬赤野之间。他背对着姬赤野,面对着乘袅,把手中水灵灵的桃子递了过去:“桃子我摘来了,你尝尝。”
乘袅开心的接过,垫脚便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相公真好。辛苦了,你也尝尝,好甜哦,真好吃!”
一边说,她一边咬了一口,又把桃子喂到了蔺霜羿嘴边。
这番动作无比自然大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和亲昵。
蔺霜羿急跳的心忽然便平静了下来。
他张嘴,覆着她留下的牙印,也跟着咬了一口。清甜脆爽的桃肉入口,汁水丰沛,味道清新,果然极甜。
“好吃吧?”
“嗯。”蔺霜羿咽下了嘴里的桃肉,“很甜很好吃。”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了桃,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似的。
姬赤野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闲操心的自己像个傻子。
想到此,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算了,眼不见为净。
回天珠是在他们离开前一日醒来的。
自被卷进遗地之后,它与乘袅之间的连接便被切断了,它自己也陷入了沉睡之中。乘袅出来之后,按理回天珠也该恢复,但不知何因,它的意识并未有任何反应。
因此,恢复意识之后,回天珠先有点懵。
乘袅并未屏蔽它的神识,所以它可以看见外界的画面。睁眼就瞧见一片陌生的红,回天珠怔了好久,才算是回过神来。
“这是婚房?”
“是啊。”乘袅一边吃着点心果子,一边随意回道,“好看吧?”
“好看……不对,”回天珠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在哪里?”
乘袅简单的给它说了一下情况:“如你所见,这是我与蔺霜羿的婚房之一。”之所以是之一,是因为他们还差一个正式的婚礼。
“不对,准确的说,这是我们洞房之地。”
回天珠炸了,声音都有些尖了:“你们洞房了?!”
“是啊。两情相悦,情之所至,便在一起了。”相比回天珠的激动,乘袅很是淡然平静,“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可从没掩饰对他的感情。”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是回天珠一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它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会不会太快了。
哪怕知道乘袅与季烆已经解除了婚约,理智上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了,但真到了这一步,回天珠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怎么不说话?”
见它迟迟不开口,乘袅特别温柔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次你睡了这么久,我很担心。”
如果是平时,回天珠听到这话定然会很高兴,此时,它的心神却全都被乘袅和蔺霜羿已经洞房这个事实占据了。
它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开心吗?”
没等乘袅回答,它又问:“与蔺霜羿一起,你开心吗?”
这个它之前也曾问过。
乘袅没有犹豫的直接点头道:“当然,你知道的,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我喜欢他。”
“我知道了。”回天珠声音有些低落,却没像以前那样说不中听的话,只道,“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说完,它便第一次主动斩断了与乘袅的联系,意识又沉入了黑暗中。
乘袅体贴的没有打扰它,只唇角隐约间翘了翘。
乘袅和蔺霜羿在这处别院也没留多久,三日过后,两人便离开了。既然要趁此时机暗查,当然不能随意浪费时间。
她也没漫无目的的行走,目标还算明确。
“此前我便查到了盘龙教的一处重要密地,便决定前去查探,但没想到会遇到意外,倒是耽误了。正好,我们现在有时间便去一趟吧。”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或许盘龙教已经转移,也或者那本来就是一处陷阱。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们都是要去看一看的。
蔺霜羿自是不会有异议。
那处密地在幽冥之地附近,地处北州,赶过去花了三日时间。盘龙教的密地藏于一处深谷之间,那深谷常年弥漫着瘴气,又有阵法掩护,很是隐蔽。
刚一到地方,还未进去,他们便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蔺霜羿下意识走在了乘袅前方,把她挡在了身后。他的伤好的很快,只不过几日,便已经全都好了,武力甚至超过了全盛时期。
在这种时候,乘袅从不逞强,所以乖乖的走在蔺霜羿的庇护之下。
“有人先一步我们到了。”
随着他们走进去,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充斥了整个山谷。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血迹,然后是尸体。
果真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乘袅并未有多少失望,反倒对那先他们一步的人更感兴趣,她心中隐有了一个猜测。
正这时,蔺霜羿忽而面色一肃,手中无暇剑猛地朝一个方向急刺而去。
“唔——!”
伴随着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的是一道压抑的呻吟。
蔺霜羿冷喝一声:“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满身血气的人便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模样陌生又熟悉。
“殿下。”
嘶哑的女声低低响起。
乘袅抬眸,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她穿着一身黑衣,但许是染的血太多了,便是黑衣也留下了斑驳不堪的痕迹。
她的右臂上有一道新鲜的血口子,正是方才无暇剑刺中的地方,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衣袖滴落下来。
文喜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乘袅的神色。
“果然是你。”看到她,乘袅脸上并无什么意外之色,“你是特意来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的吧?”
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竟像是认识之人之间闲话家常一般的平常。
文喜忍不住抬头看去。
乘袅与蔺霜羿并肩而立,两人身上的衣裳颜色相似,一袭简单的水蓝色衣裳,没有华丽珍贵的修饰,只是普通的款式,却也衬得她娇丽动人,明媚胜过最美的朝阳。
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与这个染满鲜血的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其实在乘袅两人进入深谷时,文喜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她已经是合体期,五感和神识比之曾经都增强了数倍。
她本意是想跑,但为了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她也受了不轻的伤,消耗甚多,况且还有无暇剑君在一旁,便是跑也跑不掉。
所以文喜下意识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无暇剑君的厉害。自以为完美的隐藏,原来漏洞百出,不过是一个照面,便被发现了。
她看着乘袅平静的神色,喉间动了动,终是忍不住脱口问道:“殿下不抓我这个魔种吗?”
乘袅与她对视。
这一次,文喜没有移开视线,直视着她。她极力挺直自己的背脊,站得很稳很直。
须臾,乘袅笑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魔种吗?”
文喜怔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乘袅便继续道:“据我所知的魔种,应该是凶兽还要可怕的怪物。没有神智和理智,只有满心杀戮,是不可能与我正常对话的。”
文喜的心跳骤然加快,抿了抿唇:“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觉醒。”她极力镇定,用最为冷静的语气说着这话。
可便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说话时,她已经无意识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是恐惧,还是紧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嗯,也有这个可能。”乘袅点头。
闻言,文喜才刚偷偷从黑暗中冒出头的那点微弱的喜悦便像是遭受了一次重击,猛地缩了回去。
乘袅却没看她的脸色,淡声问:“你觉得自己是魔种吗?”
文喜想说不是。
可若不是,那她身体里的那股陌生力量又是从何而来?那道充满恶毒贪婪的魔音又代表什么?
那隐隐藏在心底的嗜血又是什么?
因着这些异样,她根本无法坚定的说自己不是。文喜脸色灰败苍白,她握紧手中的剑,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我不认为一个可以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不顾自己生死的人会是一个没有人性的魔种。”
乘袅的声音骤然在文喜耳边炸开。
那道清亮的声音仿若是一道闯进黑渊的光,为她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心跳得很快很快,几乎要破土而出。
时至如今,只有殿下一人这样说。
便是季师兄,便是师尊,也没有明确的说过她不是魔种。
文喜看着自己还染着血的手,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她猛地闭了闭眼,压下了那股汹涌。
她想说,不,我就是一个魔种。
我杀了好多好多人。
连无辜的凡人都不例外,她就是一个邪恶的,应该被摒弃的魔种。但对上殿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却不敢把这丑陋的事实说出来。
乘袅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平稳的继续:“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真相是什么,都需要用证据来说明。”
“所以,我还是要抓你回去。”
乘袅诚实的说。
一旁,蔺霜羿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文喜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殿下。”声音比方才还要嘶哑。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就化为了一道青烟,竟是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蔺霜羿反应极快追上去,结果却只是抓了一手空气。
文喜就这么跑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逃走了。
袅袅就在他的旁边,他却让人给跑了,岂不是无能?
他脸色发沉,眉眼间不自觉多了一抹凶戾,下意识想要去追。直到手被一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握住,蔺霜羿才压下了怒气。
“相公别生气啦。”乘袅牵着他的手,柔柔笑道,“她跑了这么久都没被人抓住,自然是有底牌。没关系的,下次见到再抓好了。”
“再说,”乘袅眸间闪过一抹幽光,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让她跑吧,跑不了多久的。”
人性与魔性的对抗。
原来如此。
亦是她与暗处之人的较量。
乘袅和蔺霜羿又在外行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又找到了几处盘龙教的据点,虽没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文喜,自从那日一别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了。
但并非毫无交集。
有两处据点,在他们到时,已经被捣毁了。从现场的痕迹和留下的气息看,分明也是文喜动的手。
这倒是有意思。
一个还处在被追杀状态的人,又是如何发现这些密点的?靠文喜自己?当然是不可能的。有人在帮她,或者说刻意给她铺路,一切都在向她的猜测靠拢。
直到一月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乘袅和蔺霜羿才结束了这段短暂的旅程。
——少君乘风连跃两个大境界,竟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便从元婴一跃突破至出窍期。
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幽静的小院中,乘袅望着天上悬挂的圆月,依在蔺霜羿的怀中,轻声说:“相公,我想回家了。”
这场游戏终于快要结束了。
一个月时间太短了。
这些日子于蔺霜羿而言, 实在过于美好了一些。他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仿若是真正的神仙眷侣,美好的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
但梦总归是要醒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一个月过去, 他身上的外伤全都好了, 唯独神魂上的伤迟迟未曾痊愈。因而, 他便也未曾恢复记忆。
当然, 即便没有记忆,这些日子游历在外,他也对曾经的自己有了很多的了解。对自己如此, 对乘袅亦是如此。
所以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因他知道她的抱负,他早知道这段美好的日子是偷来的。
想要独占她,却更舍不得伤害她,舍不得让她失望。
沉默了片刻, 蔺霜羿喉结滑动了几下,轻声道:“好,我们一起回去。我也该回昆仑一趟了。”
与乘风突破至出窍期的消息几乎一同传出的是另一个令人惊讶唏嘘的消息——昆仑大长老先突破至大乘期,许是厚积薄发,大长老竟是一跃便至大乘巅峰,距离飞升只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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