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长叹了声,“是啊,谁知道呢,可能是他另有打算吧。”
东王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前几日巴尔思他们又托到我这边来了。”东王另起了话头。
西王皱了皱眉,“又是进城的事?”
“是啊,要我说他想进城就让他进城吧,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兔死狐悲。好歹巴尔思也出过几分力,如今情况这么危难连城都不给进,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
西王却有些不太认同他的话。
要知道晋阳城中的地盘早就被四王瓜分干净了,要是真让巴尔思等人入城,那是准备把谁的地盘分割出来给他们住呢?
总不能是北王的吧。
而如今西王又经过一次伏击,加上上次被剿灭近五千,还有伤兵不少。相对其余三王,实力上有了一些差距。
若是真让巴尔思他们进城,最先被分割的就是他的地盘。
“依我看……”
东王正准备接着长篇大论,突然他像是眼尖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
第112章 事情的发展比容妙和东王想得还要顺利,犹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事情的发展比容妙和东王想得还要顺利,犹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这些话本是无根浮萍,全凭马腾与东王的一张嘴。却没想到顺势而为的人居然这么多,看来大家早对北王的武断自负颇有微词,就连白狼军中也隐隐有了些声音。
“他们何时出兵?”
容妙扶正了斗笠,站在半山腰看着冒雨趁夜入山的队伍,滂沱的大雨遮天蔽月,厚重的黑云压得看不见半丝光亮,只有从云缝之中偶尔撒下来的吝啬月光下,才能将那如蜿蜒蛇形的行列窥见一二。
“明日,北王亲自带兵,探子已经将我们后日退守龙山的消息透露给他们了。”
龙山陡峭,易守难攻,上下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北王若真让他们携带辎重上了山,只怕就不好歼灭了。
东王这个家伙打仗不如何,煽风点火倒是个好手。
李卫站在她身旁,担忧地看着她挺着肚子的孱弱身躯,“夫人,要不还是让人先将您送到安全的地方。”
“何必这么麻烦呢。”容妙攥紧了腰间的匕首,手心湿漉漉的,不知是雨还是汗,“此役若败,安有我们燕人保全之地,这时死与那时死又有什么区别。”
“萧翊那边呢?”
“已经派人在等候时机。”
她缓缓吐了口气,将心中所有的紧张不安一并排出,眸光亮的惊人。
是非成败,就在明日了。
北王骑着高大的战马,抬手扯了扯头盔的绳结,望着愈发大的雨势和泥泞难行的山路,心情愈发糟糕。
那三个家伙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再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觊觎他的地位,联合其他部落想要逼宫,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眉间冷厉之色愈重。
巴尔思那几个蠢货在那三个家伙挑唆之下来晋阳城中闹事,迫使他不得不这次不得不打头阵,只怕这次白狼军恐怕不能像之前一样分毫不损了。
不过这样也好。
北王握紧了缰绳,浑浊的眼睛里冷若寒霜。
他久不掌兵,若不是这次他居然都不知道不少白狼军竟然想要认第二位狼王了。趁此机会正好将军中上下清洗干净,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白狼军真正的主人。
此役大胜之后看谁还敢再有异议。
山路崎岖,加上连夜的大雨使得土地湿滑惹得战马疲惫人心浮躁,就连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的白狼军中都不乏抱怨之声。
在晋阳城中终日吃喝享乐,还是腐蚀了他们的好斗心。北王又用力扯了扯脖子上的绳结,几年前穿上只觉轻便的盔甲此刻也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他脸上郁色愈浓。
纷杂的马蹄声中,北王仿佛听到了几道凌厉的破空声。
他下意识勒住缰绳举起战斧,可茂密的林木和昏暗的天色让他老迈的眼睛无法轻易捕捉敌人的身影,只能大喝。
“敌袭——”
可已经来不及了。
利箭比他的声音先到。
一眨眼就有几十人被射下马,战马受惊冲撞又踩死数十人,局势一下混乱起来。
“有埋伏!撤退!”北王急声道。
他立刻调转马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上方射下的箭矢如雨地射了下来,各处都传来落马惨叫声。
容妙站在山顶,面不改色地看着下方血气冲天的场面。
前方的白狼军遭遇敌袭,后方的队伍却故意拖沓,拖延了撤退的脚步。
仅仅几息,数不清的人都一命呜呼。
还要多亏了傅宣恒前段时间抄了王家党羽,连带着之前存下的,一道秘密送来的兵器辎重。现在才有充足的箭矢和粮草可供使用,王家果然早有不臣之心,恐怕就连太后和晋王都不知道吧。
否则之前被苏赫巴鲁劫走的那些粮草等物造成的短缺,恐怕也无法支撑这段时间的行动。
“滚石都准备好了吗?”
李卫点头,“随时都可以。”
容妙盯着山腰上后方的队伍,“看来东王这个蠢货还是不敢动手。萧翊那边呢?”
“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容妙眯了眯眼,“既然东王不敢动手,那我们就再添把火。”
此次出兵,东王跟随北王等人一起出发,以防万一并没有将萧翊带在身边,留下巴根在府中看守。
萧翊端坐在昏暗逼仄的房中,手腕和脚腕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他半阖着眼气息沉稳。
此刻双方应该已经交手了吧。
倏然,他耳尖一动。
几乎三息之后,门被猛地踹开,脆弱的门板重重地砸到墙上而后彻底散架。
天光争先恐后地从大开的门洞处倾斜进来,飞扬的尘土也在空中肆意浮动着。
自从被卸了兵权之后,最近一直安分待在家里的苏赫巴鲁今天在东王不在府中时突然上门,等他收到消息赶来时,苏赫巴鲁已经找到这处了。
萧翊是萧家军主帅,更是前段时间所有胡人的头号大敌,却在东王的府邸中被找到。
“苏赫巴鲁,你这么做我之后一定会禀报东王!”
匆匆赶来的巴根看着这一幕不禁头皮发麻。
苏赫巴鲁眯起了凤眼,扯开唇角露出尖利的虎牙,似笑非笑地说:“我说这阵子东王异动频频,原来是在家里藏了个大惊喜啊。”
巴根手抖了下,随即振振有词道:“苏赫巴鲁,这里是东王府邸!便是北王也不能擅自闯入,更何况是你个被免职了的白狼军将领!你简直……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色厉内荏地厉声呵斥:“等到东王和北王回来后,我定要——”
话音被他扫过来的冷冷一眼噎回喉咙里。
“呵。”苏赫巴鲁冷嗤,“窝藏燕军主帅,还是看东王如何与其他部落交代吧。”
巴根的脸上扭曲了下,渐渐浮现出狠辣之色。
绝不能让此事流传出去!
随着一记重响,巴根一下被踹到三米开外,手中握着的匕首飞了出去,只能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
苏赫巴鲁活动了下手腕,大跨步就朝屋内走去。
“萧翊,我们又见面了。”
第113章 正文完
苏赫巴鲁垂眼看着他腕间的镣铐,嗤道:“我本以为你也算是难得的将才,想不到也会做出与东王蝇营狗苟之事。”
“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去燕地把你逮出来了。”
他伸出大掌擒住萧翊的肩膀。
天色如墨,雨毫无顾忌地倾倒下来,就像是天上裂了道口子。
白狼军也算是身经百战,经历了一开始的骚动后总算稳住阵脚,山路愈发泥泞难行,他们纷纷下马隐蔽在林中打起了游击战,反而让弓箭手失去方向。
东王看着局势顿时焦灼起来,心中忍不住暗骂。
果然女人就是不可靠!这北王都已经被骗进圈套了,居然还不能将他一网打尽。
东王身下的骏马打了个响鼻,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事后北王追究起来,他只当这时没听清装傻充愣便是,还有其他部落看着,北王总不能就因为他撤退不力就对他下手。
容妙看着最后方那支磨磨蹭蹭的队伍眯了眯眼,低声道:“是时候了。”
她将头上的斗笠摘下,顶着倾盆大雨一步步走到明处。
瘦小的身躯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渺小,声音却冲破着磅礴的大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东王阁下,还在等什么?”
东王下意识抬起了头,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这女人居然敢拉他下水!
要知道这里不止是有北王和他的人,还有其余二王和其他部落的人。
北王也听到了这句话,胸腔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此时白狼军损失巨大,这支军队是他的立足之本,如今已经折损近半,东王磨磨蹭蹭的撤退动作更是跳动他脆弱的神经。
巨大的损失燃烧着他的理智,这会儿也顾不上思考容妙这句是真是假。
他怒吼道:“阿古拉!”
东王咬紧牙关,他本来只想坐山观虎斗。这娼妇说出这句话后,这事无论真假,事后北王为了震慑泄愤也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
“动手!”
他厉声大喝,除掉这些部落之后,大不了事后缩回草原,那时草原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强大的部落能威胁到他了。
容妙透过雨幕看着下方的战况,东王加入战局后确实杀了那些人一个猝不及防。
北王等人腹背受敌,只能往山上冲。却不料那一段山腰处的树木不知何时早被伐尽,形成一段中空地带,难以藏匿身形。
下一秒,山上的滚石兜头砸了下来,所过之地,哀嚎一片,深红掺着雨水浸染了大地。
东王涨红了脸,眼睛都杀红了。他一边挥着大刀厮杀,一边心中大骂。就算此时前方的队伍被燕人牵制,可是以他一部之力抵抗其他几个部落的人也十分吃力。
“喝——”
他一刀将敌人拦腰斩断。
耳边兵戈杀伐声不断,仿佛死神的号角。断肢残骸遍地,血气熏天如阿鼻炼狱。即便是如此如注暴雨也掩盖不住空气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东王浴血奋战,却双拳难敌四手,被围攻地节节后退。他恨恨地将大刀抡得飞快,嘴里都要咬出血来,后悔不已。
再这样下去,就算歼灭了其余部落,他恐怕也要折在这里了。
他顿时退意萌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退!”
他立刻调转马头,一夹马腹。
还没等他跑出半里地,战马像是被什么绊倒,他狠狠地摔到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躺在倒下的马身下艰难地挣扎着,动作间涣散的目光扫见了什么。
阿古拉定睛一看几欲吐血,忍着口腔中弥漫的血腥味,咬牙切齿地低喊道:“毒、毒妇——”
杂乱的树木草丛中俨然藏着一根根绊马索。
这毒妇是早有预谋!
不止是北王,连他也中计了!
容妙在山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终于,这蠢货还是退缩了。
早料到东王不成大器,谋事不干脆,连造反也不彻底。
她退回岩壁遮挡处,将火折子掏出点燃信号。
即便是泥泞的山路,也能听到如同轰隆雷声的阵阵马蹄。
还要感谢之前他们送来的那一批批战马。
之前在她确定单宇并非细作后,早已将陛下的旨意私下给他看过,两人合谋假意闹崩,随后单宇带领一部分人马藏身山林,将龙山事先布置好。
就待今日她们在山上,单宇带队在山下蛰伏,打他们一个前后夹击。
一支穿云箭。
将在马身下苟延残喘的东王一箭钉死在地上。
他口中不断溢出血如泉涌,喉咙发出嗬嗬声,虎目瞪大慢慢失焦,仿佛看到了什么惊骇之事。
容妙扭过头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的心跳如雷,朝前几步冲进雨里,望着大军前方那道玄色的身影。
萧翊、萧翊……
她口中默念着。
明明隔着模糊的雨幕看不分明,她却不知为何笃定那人就是——
“萧翊!”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只见那道身影抬起了头,直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真的是他——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那道率兵厮杀的身影热泪盈眶。
经历几番鏖战的北王犹如阵中困兽,他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转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出现,“萧翊!你这贼子居然还没死!”
“北王尚在,我又怎敢先死。”
北王举起战斧双目充血,怒喝道:“今日就算是本王死了,也要拉你一块入黄泉!”
萧翊拎着滴着血的锋利长剑,黑眸冷锐:“黄泉这种地方还是请北王自去吧,萧某可没兴趣。”
萧翊陡然直冲上前疾如闪电,长剑猛劈直逼面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北王抬起战斧堪堪挡住,震得手臂发麻。
下一剑却已经到了身上,出手极为凌厉。北王只能狼狈地咬牙苦撑着,身上的伤口多了一处又一处。他握紧缰绳想要向后退去,获得几息喘息之机。
刹那之间,剑光大涨。
北王的脖颈间添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正慢慢地流出潺潺血液,片刻后鲜血喷涌如注。
他捂住脖颈,温热的血液染红他的手指,他艰难地发出嗬嗬两声,缓缓仰面倒下没了声息。
浑浊的目光望着这场滂沱大雨,在此刻永远定格。
皇宫中,萧翊才进京就被急召入宫。
傅宣恒拉着萧翊的手臂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他,看着他明显比出京前消瘦的身躯,唏嘘道:“这次实在是太过凶险,若不是容妙,你险些折在那了。”
“对了,她今日怎么没入宫,朕还想当面嘉奖她呢。”
萧翊剑眉紧缩,满是忧色,“之前她为了军务心力交瘁,又冒雨参战大病一场。虽说如今已经无碍,但进京舟车劳顿,现在还是静养微妙。”
傅宣恒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叹了声:“她此番孕中费心劳力,确实是辛苦了。”
当初萧翊生死不明,若不是容妙坚持,他是万万不敢让她去前线,生怕以后无法面对萧翊的在天之灵。
好在她足智多谋,当真歼灭了胡人救出了萧翊。
“这次你们俩都是大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统统都给你们。”傅宣恒也一改以往小气的作风,大手一挥豪爽地道。
“朕给你们俩赐婚怎么样?”傅宣恒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擢升你为九门提督,封她一品诰命夫人,赏黄金万两。”
萧翊看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还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这次萧翊大难不死,傅宣恒绷紧的心弦当真是松了口气。自从母后去后,即便他御极天下富有四海,萧翊这个表弟却是他唯一可以全心信任亲近之人。
萧翊却后退了一步,拱手道:“臣有一不情之请。”
见到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傅宣恒怔了怔,“怎么了?”
“此役能胜,是容妙殚精竭虑日日操劳谋划。她虽是女子,但却比男子更有谋略胆识。”萧翊正色道,“虽然我早已认定她是我的夫人,但却不愿她为我之附庸。男子立此大功可拜官封侯,女子也理当如此。”
“臣乃主帅,御敌本就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这次北王等人虽死,但其麾下苏赫巴鲁却已潜逃,尚未伏法,不敢言赏。若是真要论功行赏,还请陛下赏她吧。”
那日苏赫巴鲁要擒他,却没料到他早已暗中解开了镣铐。两人交手后,苏赫巴鲁重伤潜逃,他身处敌营不敢深追,只能先跟着来接应的人赴龙山参战。
傅宣恒闻言神色复杂。
论功,为容妙拜官封侯当然不过分。
可历来从无为女子拜官封侯的事迹,若是答允此事,只怕会惹得朝中喧哗反对一片。
傅宣恒沉吟片刻。
“好!”
“既然立功,就该封赏,何拘男女。”傅宣恒朗声,“那就封她为长乐侯,赏黄金万两,食邑五千户。”
傅宣恒干脆地同意后,他看着萧翊拉长了声音促狭道,“不过之后你可得努力了,如今容妙已是长乐侯,你却还是公府世子,啧啧这身份——”
萧翊笑道:“我自当勤勉刻苦建功立业,好配得上我家长乐侯。”
傅宣恒啧啧称奇,难得见他这副模样。
“不过婚还是要赐的,你的家底厚,朕可就不管你了。容妙的嫁妆由宫中出,就当朕这个做表哥的心意了。”
萧翊自然替她笑纳,“多谢陛下。”
傅宣恒看他这副幸福的模样就觉得牙酸,虽说这次大出血是他心甘情愿,但多年的吝啬秉性难改,哼了声,“行了,朕也不当王母阻拦你们这对鸳鸯见面了,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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