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正带着人在小厨房亲手准备着要给康熙送去的羹汤,天气炎热,宜嫔早已出了些汗。
她的宫女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有些心疼道:“娘娘,这种粗活让奴婢来便是,娘娘何必亲自动手呢。”
宜嫔笑得灿烂:“不是本宫亲手做的,怎么能体现出本宫对皇上的心意。”
宫女夸赞道:“娘娘这般体贴万岁,万岁必定能记得娘娘的好的。”
“皇上待我好,我自然要好好待皇上了,只是。”她眉头微皱,一张美人面上带着忧愁,更加的惹人怜惜:“如今乌雅氏有孕已久,本宫这些日子也常常得万岁宠幸,怎么就本宫还没有怀上呢。”
“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宫女安慰她道:“那贵妃娘娘还得皇上恩宠最多呢,不是也没怀上吗,娘娘不过是缘分未到罢了,娘娘不急,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想到景仁宫的贵妃,宜嫔垂下了眸子,不知再想些什么,她摸了摸肚子:“只盼着本宫能早日生下阿哥,这样日后在宫里也有了依靠。”
宫女笑道:“皇上如此疼爱娘娘,不顾旁人言语便直接将娘娘封为嫔位,即便是娘娘您暂未有孕,万岁也依然会宠爱娘娘的。”
宜嫔听了宫女的调笑,也不生气,“你这丫头倒是油嘴滑舌的。”
佟佳沅远不知宜嫔在忧虑,只是面带为难地看着她眼前的乌雅氏。
自从康熙让她替乌雅氏安胎之后,乌雅氏就时常会来她的景仁宫请安,她大着肚子又十分恭顺客气,自己也不好赶她,只能被迫地和她越来越熟。
说来也怪,这乌雅氏刚来的时候佟佳沅还有些烦闷,觉得是被打扰了,但与她多聊了几次,竟觉得她如同多年老友一般,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间就和她交上了朋友。
果然她能得康熙宠爱,靠的绝不仅仅是与孝诚皇后的三分相似。
佟佳沅看她:“你的意思是。”
乌雅氏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如果这孩子将来能交给贵妃娘娘抚养,臣妾放心。”她低头浅笑,气质柔和,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佟佳沅无奈地看她:“你怎么也这样说,这事万岁还没定呢,说不定会开恩让你独自抚养阿哥呢。”
乌雅氏笑着摇了摇头:“臣妾承宠不久,自认实在没这个脸面让万岁去和祖宗家法做反抗,除非这胎是个格格,太皇太后才可能会开恩,可并非是臣妾更看重阿哥,只是这世道女人生活着实不易,先帝生?*?的公主全都抚了蒙古,臣妾只千盼万盼肚子里的是个阿哥,活得也能容易一些。”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佟佳沅也沉默,与其他朝代的公主不同,这清朝的公主可是个苦差事,小的时候养在深宫没有什么话语权,长大了还逃不过和亲的命运,连家都不能回,当真是惨。
乌雅氏又看向佟佳沅:“臣妾和万岁都相信娘娘,满宫妃嫔,只有将孩子交给娘娘臣妾才放心。”
纳喇氏和马佳氏都有自己的阿哥,定不会对其他人生的阿哥有多上心,宜嫔正得盛宠,定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怀孕,也不会想抚养别人的阿哥,其他嫔位娘娘不得圣心,她又怕他们拿自己的孩子作为邀宠的工具。
唯有贵妃娘娘,盛宠最厚又人品贵重,她也只信任贵妃一人,更何况,贵妃得圣心,孩子在她那,也能多见到万岁几面。
于公于私,她都想把孩子交到贵妃的手里,所以这些日子她才会常常来贵妃宫中,就是为了能征得贵妃同意,也是想和贵妃搞好关系,日后也好能来常常看看孩子。
佟佳沅无奈地看她,终究是不忍心拒绝她的一番慈母心:“这事表哥也和我说过,你就别操心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才是正事。”
乌雅氏知道她是松口了,起身微微一福:“多谢娘娘,那臣妾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待乌雅氏走后,听荷看向佟佳沅,“娘娘是不是太过好心了。”
佟佳沅看她:“你是担心乌雅氏心怀不轨。”
听荷点头:“若说是乌雅庶妃自己位份低微,不能抚养阿哥,那还有那么多嫔位娘娘在呢,再不济也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为何专找上娘娘呢,不过是看娘娘膝下无子又抚养太子殿下,想蹭娘娘恩宠罢了,虽说生恩不及养恩重,可那边毕竟是小阿哥的生母。”
佟佳沅笑笑,“这宫里多养一个阿哥,不是一件坏事,既然表哥和乌雅氏都想让我养,那我养着便是,若是将来乌雅氏忘恩负义,想将阿哥要回去,那也要看小阿哥会不会认她。”
听荷放下了心,“娘娘心中有数便好。”她替佟佳沅换下衣裳,问道:“娘娘,皇上说今晚会过来,您要准备一下吗。”
佟佳沅点了下头,也不怪听荷会问,刚开始康熙来的时候她还会饶有兴致地打扮一番,时间久了,她也开始敷衍起来,是否打扮主要还是看当时的心情。
今天她还算有兴致,就让听荷把新做好的衣服拿过来,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有两大爱好,一个是钻研吃食,另一个是做新衣裳,这也不稀奇,宫里的娘娘都爱研究这个,谁不想打扮得更美,更好看呢。
可整个宫里就属贵妃娘娘制的新衣最是别出心裁,每每贵妃娘娘穿上新衣服后,总能引起一波新的时尚风潮,宫里宫外都争相模仿。
佟佳沅笑笑,问就是在现代时的杂志没白看。
今天她穿的就是针线房新送来的纱袍,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层层叠叠的纱堆在一起当真是美极了。
都说美人要在灯下看,佟佳沅特意关了门,让人点了蜡烛还盖上了灯罩,康熙推门进来,只见屋里笼罩在暗黄色的灯光下,一个曼妙的人影坐在床边,他有些不确定地喊道:“沅儿。”
佟佳沅笑出了声,康熙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他借着灯光观察着自家表妹,只见她美丽的脸庞被灯光照耀着更显柔和细腻,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康熙不由得眼睛发亮,抬手抚摸上了她的脸庞。
又是胡闹的一夜,早上起床后佟佳沅十分慵懒地舒展着筋骨,说起来如果康熙作为床伴的话真的可以打个高分,年轻力壮又懂得哄人,还十分体贴,她是觉得十分满意。
偶尔痛快地来一次真让人身心愉悦,佟佳沅唇上泛起笑意,简单地洗了个澡便去用早膳了。
早膳十分丰盛,光粥品就有三种,配上各色小菜,再加上各色面点,佟佳沅就着咸鸭蛋和小菜喝了两碗粥,剩下没动的那些就赏给听荷她们了,这些菜都是好的,比她们去单独去小厨房吃要好上很多。
既然答应了康熙要抚养大公主,佟佳沅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起来了,她先是收拾了景仁宫的西配殿,西配殿左右各两间厢房,像现代的两室一厅那般大,足够大公主一个人住了,还有个小库房可以放她的私人物品。
佟佳沅仔细收拾了一番,还在库房里搬出了许多她觉得适合小孩子用的东西,连屏风都是小童嬉戏的。
大公主搬过来时,佟佳沅先让听荷带她转了转自己的房间。
佟佳沅笑着看向过来请安的大公主:“房间可还喜欢。”
“回贵母妃,儿臣很喜欢,劳贵母妃操心了。”大公主坐得很小心,只有半边身子坐在了椅子上,腰背挺着直直的,看着就累极了。
看着大公主恭谨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佟佳沅并不奇怪,这是个可怜孩子,刚出生不久就被康熙保养在了宫里,虽说一直被太皇太后,皇后抚养着,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家里,自然要处处小心。
与大公主熟悉起来也不急于一时,佟佳沅哄着她吃过点心后就让听荷带她下去休息了。
过了一会,听荷走了过来福身道:“娘娘。”
“如何了。”
“都安置好了,大公主待奴婢很是客气。”
佟佳沅点了点头:“告诉伺候大公主的嬷嬷,让她们好好照顾公主,若是敢怠慢,本宫可不是吃素的。”
听荷道:“是,奴婢定会嘱咐好她们的。”公主既然交给她家娘娘养了,就不能在她们景仁宫这里出什么差错。
午间,小太子下了课便来她这用膳,见了大公主很是惊奇,上前问好道:“大姐姐,你怎么也在沅额娘这里。”
大公主回礼:“太子弟弟。”
佟佳沅摸了摸他的头:“日后大公主就在沅额娘这里住了,你平日里多和姐姐和玩好不好。”
小太子应声道:“好。”
佟佳沅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大公主,“额尔瑾可有什么忌口。”额尔瑾是康熙为她取的名字,在满语中是丰裕富饶的意思。
大公主摇了摇头:“多谢贵母妃费心,这都是我爱吃的菜。”
佟佳沅笑了笑,“那就多吃些。”
晚间看见康熙过来,大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起身行礼道:“皇阿玛。”
康熙对这个女儿也很有感情,当时他的孩子出生后大多早夭,而他的弟弟常宁正好生下了一个健康的格格,他就把大公主抱进了宫里。
再之后,他终于也接二连三地生下了能够健康长大的孩子,所以他对额尔瑾这个女儿也是多加宠爱,不然也不会让贵妃抚养。
太子也过来给他的皇阿玛请安。
康熙摸了摸他的头:“保成,今日有没有照顾姐姐啊。”
大公主连忙道:“皇阿玛,太子弟弟对我很好,皇阿玛不必担心。”
大公主比保成大三岁,如今只有七岁,却早早一副小大人模样,唯有在康熙面前才像个小孩子。
小太子有些饿了,过来问她晚膳吃什么。
佟佳沅想了想,“吃锅子好不好。”
康熙看了过来:“这个天气吃锅子。”
“哎呀。”她撒娇道:“这个天怎么了,屋子里不是有冰吗,又不是很热。”好不容易穿成了封建统治阶级,还不能让她奢侈一把吗,大夏天吃个火锅怎么了,她在现代还天天吃呢,总不能当了娘娘却吃不上了吧。
康熙妥协道:“好。”他示意梁九功让膳房去准备,这个季节吃锅子也就只有表妹能想出来了,还是让梁九功去吧,免得皇祖母那边又有意见。
因为有小孩子,佟佳沅就没有要辣锅,只要了番茄和骨汤的,铜锅端上来时还在冒着热气,滚烫的香气翻涌着扑鼻而来。
额尔瑾和保成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佟佳沅笑了笑,让他们自己动手涮肉,保成早已习惯地动起手来,额尔瑾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康熙,直到康熙点头,才拿起筷子,夹了道离她最近的鱼片放进锅里。
吃了鲜香滚烫的火锅,再喝上一口冰镇的酸梅汤,佟佳沅这才笑弯了眼。
一顿美味的火锅吃下来,佟佳沅和小太子都惬意地打起了饱嗝,额尔瑾看着也放松了许多,她给她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又递给了她一碗切好的水果。
额尔瑾笑得开心:“多谢贵母妃。”
康熙看了过来,佟佳沅冲他炫耀般的挑了挑眉。
康熙笑了笑。
第26章 这对玉如意是当时太宗皇帝赏给哀家的,如今哀家把它赏给你
永和宫,佟佳沅正坐在乌雅氏的产房外等着,听荷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娘娘。”
佟佳沅点头:“皇上下朝了吗。”
听荷道:“还没有。”
乌雅氏发动的时间不太好,正好在凌晨,宫女来报的时候她和康熙还在睡觉,被吵醒后康熙还要上朝,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只能她收拾收拾过来等着了。
还好早就算出乌雅氏生产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她让太医院每夜都留了擅长妇科的太医,不然还要半夜出宫门去找太医,那才真的麻烦。
接生嬷嬷和乳母早就备好了,如今只等乌雅氏平安生产,她身上的担子算是落了一半。
佟佳沅吹了吹手中的茶盏,没想连孩子都没生过的她,现在对生孩子这件事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越是了解,她越是觉得在古代生孩子真是如同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没有妇产科,没有手术。
只能靠产妇的身体硬熬,接生嬷嬷最多借助手法帮你接生,宫里的太医也就会为你开开参片补药,别的就什么都没了,想想就可怕。
辰时三刻,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遍了整个永和宫,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佟佳沅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接生嬷嬷满脸喜色地出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阿哥。”
贵妃娘娘要抱养乌雅庶妃的孩子之事早就在宫里传遍了,如今乌雅氏生下了阿哥,她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向贵妃娘娘报喜了,贵妃娘娘入宫多年未有身孕,乌雅氏这个阿哥就是替贵妃娘娘生的。
果然贵妃娘娘冲她笑道:“好,都赏。”
佟佳沅看向太医:“阿哥可还健康。”
“回娘娘的话,阿哥身体十分康健。”太医也十分欢喜。
康熙在下朝后也赶了过来,佟佳沅示意嬷嬷将阿哥给康熙看看,康熙果然龙颜大悦,又赏了他们双倍的月钱。
嬷嬷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有了娘娘和皇上的赏钱,这个月还能去喝喝小酒。
康熙看向佟佳沅:“辛苦你了沅儿,乌雅氏能平安产子,都是你的功劳。”
佟佳沅笑着摇了摇头,推辞道:“都是臣妾的本分。”
屋内的乌雅氏看着被抱回来的阿哥,心里满是不舍,孩子,你不要怪额娘,额娘实在留不住你。
她的贴身宫女上前:“主子,贵妃娘娘说了,可以将阿哥这在养到满月,等到满月后,再抱到贵妃娘娘那去。”
乌雅氏点点头,流下泪来:“贵妃娘娘仁慈。”
“主子别哭,月子里哭伤眼。”宫女为她擦了擦泪,“贵妃娘娘如此仁慈,定不会阻止您去看望阿哥的。”
乌雅氏摇了摇头,即便是贵妃不介意,为了阿哥,她也不应该常常去看他,把阿哥当成贵妃的儿子才是最好的。
回到景仁宫,佟佳沅卸下了一身疲惫,告诉听荷:“先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吧,到时候给小阿哥住。”
听雨不解道:“娘娘,您何必让阿哥在乌雅氏那待到满月,左右又有奶娘,直接把阿哥抱过来便是。”
佟佳沅笑笑,日后她见到阿哥的机会不多,何必这么不近人情,乌雅氏是个聪明人,将阿哥送过来后绝不会常常来看他的,所以她才想全一全他们的母子情分。
许是如今康熙健康活下来的阿哥着实是太少了,乌雅氏顺利生下阿哥之后连太皇太后那里都对佟佳沅和颜悦色了起来。
佟佳沅到慈宁宫请安时。
孝庄便对她说:“如今乌雅氏的阿哥能平安落地,贵妃,你着实有功。”
一旁的苏麻喇姑凑趣道:“既然贵妃娘娘有功,您不得赏点东西。”
她坐在左侧上首,此时连忙起身道:“不敢劳太皇太后和姑姑夸赞,都是臣妾分内之事。”
孝庄笑笑:“皇帝和哀家说了,这些日子你管理后宫,照顾乌雅氏都十分辛苦,哀家当赏。”她示意身边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微微一福,不多时,就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走了过来。
孝庄拿在手里,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怀念地道:“这对玉如意是当时太宗皇帝赏给哀家的,如今哀家把它赏给你,望你能好好为皇帝分忧。”
佟佳沅谢恩:“多谢太皇太后。”
从慈宁宫请安回来,佟佳沅打开了那木盒,只见那玉如意静静地躺在里面,莹莹生辉,美的难以言喻,她忍不住伸手触摸,饶是她见过这么多宝贝,此时也忍不住微微吸气。
这宝贝,若是在现代,估计得躺在国家博物馆里。
佟佳沅看向听荷:“你说太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听荷犹豫:“是奖赏主子辛苦?”
佟佳沅有些不信:“真这么简单。”
等康熙回了景仁宫,她还把如意拿出来询问康熙,毕竟之前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不说是无视,但也差不多了,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康熙听了,不免笑出了声:“表妹是担心皇祖母对你另有所图。”
佟佳沅皱着眉头点头,她是有这样的担心,因为实在想不明白太皇太后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佟佳沅不满:“表哥知道,那就告诉我便是,何必这样戏弄我。”
康熙见她生气,连忙笑笑:“朕是觉得表妹可爱,当初皇祖母对你不喜是怕你恃宠生骄,可如今孝昭去了,你是贵妃,代皇后职摄六宫事,但又不是皇后,若是皇祖母再与你不和,不利于后宫安稳,所以,即便是为了后宫稳定,皇祖母也会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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