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新生集训的意义就在这里，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被教官好好教做人，如此才能真正认清自己的实力，不再为资质检测的结果沾沾自喜。
一个好的军人可不是有资质就够了，他们还差得远呢。
燕绍南暂时接受了乔尔的说法，她想了想道，“等下他们跑完了，你就带着他们进行队列练习。
我希望在明天不要看到他们又像今天这样仅仅集合就花了半个小时，一个个蔫头耷脑的，队都列不齐！”
想到那集合之后稀稀拉拉的队伍和那群站着七歪八扭的学生，燕绍南都觉得自己只让他们绕防护罩边缘跑三圈简直不要太仁慈。
如果正在跑步的新生们能听到燕绍南的心声的话估计就要吐血了。
此时差距已经拉开，跑在最前面的是露比和兰登，他们和后面的人之间隔了足足有五十米的差距，这个距离还在逐渐进一步拉大。
此外，后面的学生也一前一后形成了两个比较集中的群体，而在大部队后面每隔一段距离还有零星几个因为体力跟不上而逐渐落队的学生，最后面的学生已经跑不动，开始摆烂了。
燕绍南皱眉看着远处明显慢下来的一个个小黑点，对乔尔道，“他们上午的训练就交给你了，下午我带着他们训练体能！”说着就拿着教鞭去监督学生跑步了。
看着燕绍南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乔尔脸上也不由染上了一丝欣慰的笑意，看来校长虽然嘴上对这些学生不满意，但其实还是对他们相当上心的。
燕绍南能不上心吗？她还指望着这群学生能够在明年的军校资格赛上大放异彩，而以他们如今的水平，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可不得抓紧了训练吗？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的每一丝潜能都压榨干净的！
燕绍南看着学生们跑步的身影恶狠狠地想道。
陶杉估算了一下，大概是两千五到三千米左右的样子，而她得跑六圈！
陶杉并不后悔自己主动站出来要求和教官切磋的举动，她过去并没有机会能获得专业人士的指导，全靠自己独自对着网络教学视频摸索。
能够和一名格斗技巧高超的专业人士在真实的世界里打上一场，并获得一对一指导，她觉得似乎被罚跑六圈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她深知长跑最需要注意的是呼吸节奏以及体能的分配，尤其是她的体质并不出众的情况下，她更需要合理分配体能，以免在后面体力耗尽，后继乏力。
然而尽管她一直有意识地调整着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还是逐渐感觉到了吃力。
汗水从她的额前滴落，她胸腔不自觉地剧烈起伏着，酸胀感逐渐弥漫上她整个膝盖，她紧抿着嘴唇并没有因此就放慢速度或者停下来休息。
她习惯于忍耐疼痛，为了能以双C的资质考上军校，她私下里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
眼下的这点疼痛在长久的忍耐下已经并不能撼动她的内心，她更警惕的是她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
“教官在后面，大家快跑！”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响了起来，惊动了不少偷偷放慢了速度在后排摸鱼的学生，他们一个个仿佛受惊的鸟一般，脸上带着丝仓皇地朝前跑去。
陶杉的身体素质平平，原本就落在了第三梯队，如今身边的人纷纷加速，她不由又落后了一些。然而尽管如此，她仍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并没有跟着加快速度。
旁边不断有人超过了她，但她并没有因此着急，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那前方并不是指的那些超过她的人的背影，也不是更远一些的，那些第一二梯队的人逐渐缩小为一个个小点的身影。
她注视的前方是更远一些的，远到防护罩的尽头，更远一些的地方，由一座座笔直如削的雪峰和它们身后的广阔天空组成的那片苍茫大地。
弥散着的雾气模糊了远方遥远的景物，令她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她的目光仍锁定着视线最尽头的地方，那被涌动着的云雾遮住的山峰的一部分。
然后她竭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坚定地匀速向前迈步着。
虽然刚开始因为被校长惊吓到而一口气跑到了队伍前列，阎庭还是慢慢又落回了队伍中后的位置。
他的体质在这群学生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他平时疏于锻炼，现在让他猛地一下跑这么远，刚开始还好，等跑了八百多米他的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
等到了三千多米，也就是第二圈的时候，他就非常吃不消了。
前方，露比和兰登的身影早就看不清了，阎庭一开始还会注意这两个跑到最前面的伙伴，甚至起了追上他们的心思。
但随着差距一步步拉大，领头二人和他们这些后面的人之间似乎被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阎庭也就再难以生出追上他们的想法。
他的目光现在转向了那些在他前方五十米以内的人，他注意到其中不少人的资质都比他要差，但他们已经跑到了他的前面，这不免让他觉得颜面无存。
本来被教官一招ko就已经很丢脸了，不过连兰登这样的双A天才都打不过这位燕教官，似乎他的落败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眼下被一些资质只有单项B或者双C的人超过，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理由了。
阎庭想加快速度追上去，然而有心无力，他非但没能加快速度，反而越跑越慢了。
空气被吸入胸腔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脚步每一次落在地上都格外的沉重，此刻他跑步的速度或许比走路都好不上多少了。
他疯狂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了，但脑海里另一个念头阻止着他，他担心自己停下来之后这一口气就泄了，到时候他该怎么跑完那剩下的四圈？
阎庭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双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剧烈的酸胀和大腿筋被拉扯的疼痛。
真的到极限了！想要休息的念头再一次冒了出来。
只是休息一下而已，他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他并不是就这么认输了……
正当阎庭在浑噩之中和自己的意志做着激烈斗争的时候，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超过了他。
这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保持着在他前面一个身位的距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首都星来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阎庭被这声奚落惊醒，他抬起头看去，就见眼镜男一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加快速度朝前去了。
原本因为阎庭首都星的出身，眼镜男还是挺积极地和阎庭拉关系的，但阎庭看不惯这人，对眼镜男讨好巴结的行为并不买账。
在几次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眼镜男就单方面和阎庭结下了梁子，不过就是出身比他好而已，拽什么拽？他资质可也是双B！
此时，虽然眼镜男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眼见阎庭一副力竭的模样，可不就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
眼镜男扔下话就跑远了，只留阎庭在后面独自消化着这句嘲讽。
他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一些本不愿再回想的画面，父母失望的眼神，同学对他的嘲笑，这些本被他同首都星一起抛在脑后的东西如幽灵一般又一次盘桓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看看人家凯尔文，你真让我们失望！”
“你不就是仗着父母是联邦高级军官吗？你有哪里能比得上我的！”
“没了有钱有势的父母，你就是个废物！”
此刻眼镜男的面容和过去那些同窗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他真的就如这些人所言，没了父母，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吗？
阎庭咬牙，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了一股力气，支撑着他摆动着手臂，朝前快步迈动了起来。
眼镜男听到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他刚刚还嘲讽过的对象突然像满血复活了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正一点点向他靠近。
他满眼诧异，这家伙居然追上来了！他不由也加快了速度，虽然他同样疲惫不堪，但他并不想就这么被对方追上！
只是尽管他几乎拼尽了全力，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了，眼镜男不敢再回头，但那鞋底落在砂石上带来的吱呀声响还是被他敏锐地接收到了。
吱呀，吱呀……
他感觉那脚步声仿佛是踩在他的心上，有风从他的身后拂过，他感觉到了对方逐步靠近的气息，他不再保留剩余的体力，像冲刺一般咬牙又加快了一点速度。
阎庭已经到了和他并排的位置，两个人都像是最后冲刺一般，将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了脚下，不断有学生被他们超过。
被超过的学生看着这二人呼啸而过，溅起一片扬尘，脑海里都不由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是疯了吗？现在就把力气全都消耗掉了，剩下的那一圈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眼镜男先败下了阵来，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瞥了一眼旁边，见阎庭依旧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他有些崩溃，这人明明之前已经力竭了现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力气？
他眼见着阎庭一点点超过了他，心情复杂难言，他现在有点后悔刚刚扔下那句嘲讽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正当他心绪复杂的时候，眼镜男见前面的人回过了头来，他心中警惕，就见对方伸出了左手，握拳，又拇指倒过来，向下压了压。
这是……眼镜男的脸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成功完成了对眼镜男的打脸，阎庭心里还是很爽的，他反覆回想着刚刚的情景，确认自己的表情应该足够酷炫，忍不住嘴角都咧开了。
他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跑着，第三圈，第四圈……
渐渐的，他似乎已经从身体的各种难受之中抽离了出去，汗水浸入了眼中，令他难以看清前面的事物。
他整个人机械地向前跑着，内心里只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他，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些人说的废物！
“阎兄弟，你还好吗？”
有人站在了阎庭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努力辨认出眼前的人是兰登，不由有些奇怪，难道他已经跑完了吗？
阎庭想要开口问他，但一停下脚步，人整个都要软倒了，有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他瞥过去发现原来是露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的旁边。
“不能现在就坐下来！”露比满脸严肃，“兰登，咱们带着他走一下！”
于是阎庭就被露比和兰登架着走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平息了喘息，人也逐渐缓了过来。
他挣开了二人的搀扶，道，“谢谢你们，我好多了，但我还有两圈多没有跑完，我继续去跑了。”说着就打算回到刚刚的位置继续跑。
兰登连忙拉住了他，“我也没跑完，别跑了！乔尔老师让我们先去吃早饭，十五分钟之后还要集合，没跑完的等所有训练都结束之后再补完，现在先不跑了！”
阎庭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问他，“那你还剩几圈？”
“我？我还剩一圈！”兰登挠了挠脑袋，“这还是我第一次跑这么远呢，早知道就不上去挑战教官了，露比就跑了三圈，刚刚我们都在跑，就她最清闲！”
露比得意极了，“谁叫我机智呢，我早看出来我们的总教官不简单了！”
“胡扯！明明是你慢了人家陶杉一步！”兰登无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
阎庭见二人还有力气斗嘴，竭力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丝疲惫的痕迹，却一无所获，不由问道，“我说你们都不觉得累的吗？”
“累啊，我都流了一后背的汗了！”兰登抱怨道，但那中气十足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来有多么累。
露比则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被罚双倍，三圈不就是热个身吗？”
其实露比有句话没说，在她的认知里，跑六圈虽然是有点多，但也不至于是特别重的惩罚，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阎庭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你管这叫热身？”阎庭又一次被打击到了，看着露比无比红润的脸庞，他确定了，他可能真的就是个废物吧！
第20章 队列练习
见三人走近，不少已经到了集合点的学生都对他们行以注目礼，实在是露比的表现过于惹眼了！
在第三圈的时候就连兰登也逐渐落在了她的后面，而她却一直表现得极为轻松，始终处于领跑的位置，就像一只灵敏轻快的小鹿一般。
而在其他人都仍艰难地跑着第二圈的时候，她已经跑完了全程，还有精力蹿到他们的周围，给他们打气，成功让其他人怀疑人生：见鬼！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集合点，不少人根本就没什么胃口吃早餐，但不吃也是不行的，等下/体力跟不上怎么办，只能强迫自己把食物吃下。
学生们都没有什么心情说话，浑身的疲累并没有因为短暂的休息而消除多少。
他们一脸警惕地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等终于确认燕绍南真的不在这里了，他们这才长舒一口气，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便又悄悄冒头了。
就在这时，乔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叫乔尔，将带你们进行队列练习，这也是你们总教官和我交待的，现在全体注意！”
“立正！”
“向右看——齐！”
“报数！”
学生们在之前就见过乔尔，但他们对这个青年老师的印象是一个话不太多，很温和的人。
他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总透着一丝不知名的忧郁，比起一个军训教官，他们觉得他更像是一个教授联邦战争史或者战术理论课的文职类老师。
他们没有想到，总教官会把他们托付给这样一位老师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
在他们的设想中，负责他们训练的应该是凯蒂，虽然这个异族少女似乎年龄不大的样子，但是她足够强大。
或者是老伯特，他们已经打听过了，这可是一位上过战场的老兵，在看到老伯特的那只机械义肢的时候，这些少年人的第一反应可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手臂挺酷的！
陶杉听到周围同学小小的议论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乔尔老师并没有主动谈及有关于他自己的过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向其他人透露他曾经拥有的那些荣誉。
她觉得乔尔身上肯定发生了某些变故。
否则一个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军队，前程显然一片光明的青年军官怎么会来到这样一所荒星上的学校担任老师，又一扫录像上那飞扬肆意的神色，变成眼前这个格外沉默寡言的人。
少年人就是这样的，原本在燕绍南的一番震慑下老实了下来，如今眼见总教官不在，便又一个个蠢蠢欲动。
他们想要试探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温和的老师的底线，于是一个个小动作不断。
“看来我也需要效仿总教官的教学方法，松松筋骨，和你们来场比斗了。”
乔尔停下口令，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这帮学生，他也是从学生过来的，他们那些小把戏根本就瞒不过他。
见他们还有空窃窃私语，他也不发怒，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
“怎么样，有人愿意上来吗？规矩还是和总教官定的一样，输了的话训练量加倍，赢了你就不用参加我接下来的训练了。”
乔尔这话一出，学生们反而都老实了下来。
之前挑战燕绍南的那几个人的下场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哪里还敢冒这个险，要是万一这位乔尔教官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那么他们可不就惨了！
再说了，经过之前的跑圈，他们可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见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乔尔环视了一周，这才重新下命令。他将他们分成了四个方阵，每个方阵都分成了五排，一排是十个人。
整好队之后他就让学生们开始站军姿，他则在队伍之间穿行，时不时调整一下学生的站姿。
“脚跟并拢！”
“下巴收着点！”
“肩不要扛着！”
“腿打直！”
看到乔尔手里拿着的那个眼熟的金属棍子，学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将背挺得更直了。燕绍南虽然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阴影并没有因此就消弭。
除了站军姿以外，学生们练了一上午的左转右转，蹲下起立，等到乔尔喊解散的时候，一个个都如蒙大赦，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径直奔向了食堂。
别看乔尔始终都很温和的样子，并没有大声训斥他们，但是他的要求可是相当的严格，哪怕是肩膀歪了那么一点点，都会被他眼尖地点出来纠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