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制卡师/灵卡学院(龙柒)

宁烛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看到了很多“记忆”——庞杂的、深沉的，源自于人性的极恶。
为什么要守护？
为什么要坚持？
这本就是人类的底色，是世界最初的样子。

从宁烛从秘卡顺利回收了两枚禁卡后，杨怀周一直在隐隐担忧着。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心惊肉跳。
宁烛想要和古神卡主对战，必然要提升【星神卡】的力量，而想要提升【星神卡】，就得回收十二星座卡。
老格林将【摩羯卡】给她是一个契机，让他们忍不住动了回收卡片的念头。
之后没想到，宁烛居然从中拆解出了神技卡片！
困境迎刃而解。
有了神技卡片，各世家的星座卡主会争先恐后地将星座卡给送过来。
宁烛顺利回收了六张正卡，那就肯定会对六张禁卡萌生心思。
总是要回收的，有正卡的压制，宁烛又不会被古神之力影响，那么……她回收了禁卡也不会有什么风险，甚至还能拆解出禁卡的神技卡片，用来团结各大世家。
三大区也的确被团结起来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三大区的黄道社据点被连根拔起，困扰了卡师们长达百年的毒瘤，终于有了彻底切除的可能！
行动顺利！
进度喜人！
杨怀周很渴望在有生之年看到黄道社覆灭。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忽视了心底那隐隐的担忧，想着有自己的监护，又有着初代卡主的神血传承，再加上宁烛的性格坚定，和【星神卡】的契合度极高，所以……杨怀周觉得她能稳稳收服禁卡，使其为己所用。
【狮子卡】顺利收服。
【金牛卡】也没有危险。
随着六张正卡的全部回收，宁烛终于锁定了【天蝎卡】和【射手卡】。
这俩卡片中的古神之力最重，但有白泽的完全体震慑，宁烛也稳稳将那团黑雾给剔除，回收了这两张禁卡。
这时，杨怀周心中沉甸甸的大石略微落下，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古神卡主也许真的是强弩之末，没了还手余地，只能被气势如虹的三大区卡师给全面剿灭。
直到宁烛的父母被【时间倒流】给掳走。
这发生得太快了，杨怀周心底那压下去的不安又翻腾上来！
不对劲！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然而，宁烛急于救父母，杨怀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让她去正面迎战两位禁卡卡主。
杨怀周很清楚宁烛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两位禁卡卡主了，即便古神卡主亲临，她也有一战之力！
过多的人在她身边，反而会让她放不开手脚，成了她的拖累。
直到现在。
宁烛击杀了双鱼卡主和巨蟹卡主，却没有救出父母。
她为了抽取两位禁卡卡主的记忆，而吸收了这两张禁卡。
而这才是古神卡主真正的意图！
杨怀周想明白这些后，只觉后背发凉！
古神卡主看似是将任务分配给禁卡卡主，让他们想办法接近宁烛，迫使她取出卡环。
可他也在一步步引导着宁烛回收禁卡。
【天蝎卡】和【狮子卡】是第一步，宁烛一旦发现自己可以汲取禁卡的记忆，怎么能忍住不去查看？
这一点，杨怀周早就疑惑过。
【星神卡】能够回收【星座卡】的力量，可为什么能吸收禁卡卡主的记忆？
这并非【星神卡】的特性，而是古神卡灵的故意为之！
有记忆就会想要汲取，进而想要将其“吃掉”。
一张禁卡，两张禁卡……
六张禁卡上有三分之一的古神之力，再加上七星卡环和“苗风”体内的……就是一张完整的【古神卡】。
古神卡主……
不，应该说是【古神卡】，它的目的不只是找回遗失的力量，而是要吃掉【星神卡】！
“苗风”是个躯壳。
而它下一个最完美的躯体则是……宁烛！
宁烛与【星神卡】的契合度极高，一旦她体内再容纳下完整的【古神卡】，那么古神卡灵就能顺理成章地与【星神卡】融为一体！
【星神卡】是抵御不了【古神卡】的。
因为守序抵挡不了混沌。
后者无所顾忌，只需要放肆污染，而【星神卡】一旦沉沦，就会成为【古神卡】的养料。
这枚象征着混沌的卡片，一旦彻底消化了【星神卡】，获得了双倍的力量后……世界将成一片混沌！
杨怀周想通这些后，已然后心生寒。
不能让宁烛拿到七星卡环！
“拦住她。”杨怀周率先冲了上去，起手就是一个【天盾卡】，笼罩住了宁烛，“联系秘卡大区！让他们将所有【天盾卡】都带过来！”
不能让宁烛拿到古神卡环，不能让她成为古神卡主。
否则她会沦为邪恶古神的容器，成为混沌邪恶的本体！
宁烛周身萦绕着黑雾，面无表情地抓住了“天盾”，她只轻轻发力，就将其撕裂出一道口子。
【天盾卡】消失。
杨怀周咬牙又放了一张。
杨怀周只有几张【天盾卡】，黎今手里也有两张。
这并非他们自己做的，而是格林家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的。
昂贵的【天盾卡】眨眼就没了数张，秘卡的人想要赶过来需要时间，即便连续用传送卡，也得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要怎么撑住？
黎今道：“她有意识的，校长先生，我过去……”
“不行！”杨怀周厉声制止道，“你过去的话，正中他下怀，宁烛的确有意识，可如果她看着自己杀了你，那她一定会疯掉！”
黎今脸色一白，脚步停住了。
杨怀周道：“召集所有人，集合所有护盾、禁锢类卡片，我们……能拖多久是多久！”
宁烛的意识很乱。
她耳边有白泽的声音，它说了很多，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但却很难理解。
它到底说了什么？
它到底在说什么？
它是什么啊？
宁烛又是谁？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我们本就来自星空，何必要眷顾这污秽之地？”
“回去吧，离开这无趣之地。”
“一群蝼蚁而已，还想要操纵神明！”
整个灵卡都被震动了。
不只是灵卡，还有秘卡和幻卡，全世界的卡师都以最快速度赶往灵卡学院。
星神卡主失控了！
不……她正在成为古神卡主！
千年万年来，从未有人同时持有两张神话卡片！
她一定会疯掉，一定会失控，届时从她体内爆发出的力量无异于纯人社会的数百枚核弹同时爆炸！
格林家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他们本就在像灵卡这边汇集，收到杨怀周的消息后，更是消耗了大量短程【传送卡】，耗费数不清的灵能，用出了堪比【空间折叠】的效果，匆匆赶到了灵卡学院。
瑞安和奥利维亚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灵卡学院挤满了卡师。
除了一二年级的新生外，其余的所有高年级卡师和卡师协会以及特情局的卡师们都过来了。
无数张【盔甲卡】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天网，只为了拦住那一个瘦削高挑的女生。
她周身黑雾萦绕，手指微微抬起，轻轻松松碎掉数百个【盔甲卡】。
大量禁锢卡片都无法对其生效，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只静静看着，嘴角的笑容温和，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也像是在欣赏末日余晖下的盛景。
瑞安道：“这……”
奥利维亚立刻道：“快！释放【天盾卡】！”
格林家的卡师们迅速起手，释放了一个【天盾卡】来替换这铺天盖地的【盔甲卡】。
黎今看向他们，问道：“材料有吗？”
瑞安立刻道：“有！”
即便格林家囤了十几张【天盾卡】也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天盾卡】！
现场制作来得及吗？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去做！
一张张【天盾卡】被像纸一样戳破，始终面无表情的宁烛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
“苗风”道：“杀了他们。”
宁烛没动。
“苗风”又道：“死亡不是灾难，而是救赎，你是在拯救他们。”
白泽飞扑向“苗风”，一爪子撕裂他的胸膛，然而没有血液流出，冷冰冰的血肉在黑色的雾气中迅速聚拢，很快就恢复如初。
白泽还在说着什么，然而它知道宁烛听不见。
怎么办！
要怎么办！
白泽陡然意识到，宁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似乎只有它喊着“宁烛”时，她的眼神才会有些许波动。
“宁烛宁烛宁烛！”白泽不再说什么了，只用尽所有力气来唤着她的名字。
不要迷失！
不要失控！
不要……死去。
白泽想到了两千年前。
为了抗下那场天灾，她耗尽了生命之能，无法再承载【星神卡】。
白泽哭着喊她。
她轻声对它说：“你不会失控的，对吗？”
白泽发狠道：“你死了，我一定会失控，我会毁掉这一切，所有这一切！”
她笑着看它，揉揉它脑袋道：“小白，你不会的，因为你爱他们。”
因为她这一句话。
白泽不再苏醒。
宿主的天赋不够，强行持有了【星神卡】，会因为卡灵的存在而失控。
所以它陷入到永恒的沉睡。
它不想吃人。
它不想让她失望。
哪怕她已经永远丢下了它。
一百年前，星魔在持有【星神卡】时便知道卡灵的威胁。
所以他将它的力量拆解，强迫它沉睡。
白泽本就不愿醒来，索性继续睡了下去。
直到又过了一百年，白泽遇到了宁烛。
它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
可这不是她，而是流着她血液的后代。
“宁烛宁烛宁烛……”白泽极力喊着她。
宁烛站在了原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苗风”却忽地点向了白泽，白泽周身羽翼被染上了浓郁的黑色。雪白的毛发脱落，皮肤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它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但却仍在呜呜咽咽着。
“宁……”
“宁……”
“苗风”打断了它的声音，说道：“小烛，你喜欢的是羊驼，不是这只溃烂的野猫。”
说罢，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羊驼玩偶出现在“苗风”手中，他将它递给了宁烛。
宁烛垂眸看着它，眼神闪了闪。
羊驼的脑袋掉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体上，那里有黑雾涌出，将她的眸子彻底染成了黑色。
砰地一声！
宁烛破开了【天盾】，她嘴唇轻轻动了动。
杨怀周敏锐察觉，他心神一震，拿过了所有【天盾卡】，撑起了一个庞大的天盾，护住了在场所有人。
黑雾化作巨龙，它自宁烛掌心腾空而起，砸向了整个灵卡学院。
噗呲一声，杨怀周内脏被震碎，吐出了血沫和肉块。
轰轰轰！
数个黑龙落下，聚集在灵卡学院的卡师们感受到了绝望。
无力阻拦 ，无力抗衡……
在神话卡片面前，他们比蝼蚁都不如。
宁烛震碎了天命钟，拿到了那沉睡许久的七星卡环。
黑雾冲天而起，混沌之力覆盖了整个天地，所有卡片都被染成了黑色，无数灵纹图样都陷入到错乱之中。
她不需要做什么，卡师们已经失去了对卡片的掌控，一个个立在原地，被体内疯狂乱窜的灵纹图样给冲击得昏头转向。
完了……
全完了……
“苗风”拥住了宁烛，汩汩黑气包裹住了她，无形的混沌急速向外扩散，染黑了周遭所有事物！
就在这一刻！
在古神卡灵脱离了苗风身体的刹那，苗风居然醒了！
他迅速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激涌而出，而后将其送到了宁烛口中。
神血会唤醒【星神卡】。
白泽的羽毛逐渐恢复成白色。
苗风又迅速挖开了宁烛的胸腔，抓住了那张急于钻进她心脏处的【古神卡】。
“只有一分钟！”苗风看着逐渐清醒的宁烛，道，“让白泽杀了我们！”
没有宿主，卡片就只是卡片，这一切灾难就会戛然而止。
这是苗风在与【古神卡】博弈十年后，仅存的一缕意志。
他给了宁烛最后的指引。

这不是古神卡主，这是她的小舅舅。
那个会握着她手教她画画，耐心地给她讲故事，带着她在游乐场疯玩的小舅舅。
儿时的记忆清晰可辨，仿佛就发现在昨天。
宁烛张张嘴，却又被蜂拥而来的记忆个冲得晕头转向。
苗风死死攥住了【古神卡】，任其腐烂了自己的手掌、手臂、乃至半个肩膀……
剧痛蔓延至每根神经，而他绝不松手。
他看着宁烛，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将【星神卡】放在你回家的路上。”
十年前，苗风被天蝎卡主算计，神智彻底崩塌，古神卡灵吞噬了他的精神，将其取而代之。
但是，苗风没有彻底死去，他在成为“星神卡主”后，便在杨怀周的指引下，像宁烛一般学习了【守心固意】。
古神卡灵自以为彻底吞没了苗风，可其实他用【守心固意】守住了仅存的意志。
十年来，他一直蛰伏。
直到古神卡灵锁定了宁烛。
【古神卡】想要吃掉【星神卡】。
它需要一个完美的媒介。
苗风坏掉了。
恰好他还有一个后辈，也就是宁烛。
宁烛并非苗风亲生的孩子，但神血在她体内复苏得更好、更强大。
古神卡灵原本不想这么早让宁烛继承【星神卡】，但苗风撼动了它的意志，让它将【星神卡】放到了宁烛常去的地方。
十六岁的宁烛从未接触过卡片，对一切都懵懵懂懂，贸然接触【星神卡】后，有极大概率会触动神技。
只要触发了神技，灵卡学院必然会全力寻找她，安排她入院学习。
倘若宁烛在二十岁才继承【星神卡】，那她会绕开灵卡学院的探查，直接被黄道社的人接走。
到时候她将被“苗风”教养，一步步吃掉禁卡，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最终沦为【古神卡】吞噬【星神卡】的媒介。
苗风给了古神卡灵一个小小的暗示。
它急于寻回在天命钟的七星卡环，倘若宁烛能先入灵卡学院，那有极大的胜算取下七星卡环。
这无疑省了力气，让计划加速进行。
古神卡选择了这个方案。它并不知道这是来自苗风的暗示，毕竟这个方案很不错。天蝎卡主在灵卡学院潜伏了这么久，都没能取下七星卡环，古神卡灵已经大为不满了。
天蝎卡主濒临失控，等到她彻底暴露，杨怀周会更加警惕，还不如直接让星神卡主入学，这拿下七星卡环的概率更大。
七星卡环和六张禁卡缺一不可。
禁卡好说，难的是七星卡环。
而只要宁烛能顺利入学，再稍加安排，也许只用一年，古神卡灵的吞噬计划就能大功告成。
哪怕一年不行，也只需要两年。
就像现在……
宁烛吃掉了所有禁卡，同时拿下了七星卡环，唯一的遗憾是，她同时吃掉太多正卡，导致【星神卡】力量过于强盛，让【古神卡】的吞噬难度增加了一些。
无妨，时间点多一点而已，古神卡灵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一会儿。
可没想到的是，苗风居然醒了。
他这一句话，让【古神卡】的计划全盘落空。
不能死！
宁烛不能死！
一旦失去媒介，【古神卡】就无法再吞噬【星神卡】了！
万万年，它觊觎了万万年了。
这是最近的一次，它一定要吃掉它！
苗风没空细说，他本就是一缕意志，直接将这些灌输到了宁烛的脑海中。
宁烛的思绪乱成一团。
她一下子汲取了太多记忆，即便是【守心固意】也护不住她。
双鱼卡主和巨蟹卡主的记忆是古神卡灵埋下的雷。
他知道宁烛一定会去查阅，而这两个禁卡卡主的记忆充斥着古神的意志——血腥、残酷、暴力和极恶。
他们本就是反社会人格，又从年少开始经历了可怕的折磨。双鱼卡主和巨蟹卡主都经历了数不清的实验，被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怨恨世界，怨恨人类，完全贴合古神意志，足以冲垮【守心固意】。
宁烛接收了这些记忆，她没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只能用精神承受了两个禁卡卡主遭受的折磨，承受了古神意志的阴冷邪恶。
如果不是苗风用神血强化了【星神卡】，在星神之力爆发后驱散了这些负面情绪，宁烛早就精神死亡了。
她现在醒了，也知道了。
苗风想不出别的法子，而这个法子的确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