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明江的妈妈是一个律师,此时正在跟她的当事人打电话,禹明江没有出声,坐在副驾驶上乖乖系好安全带。
小彩狸也直接挣脱禹明江的怀抱,带着背上的牵引绳一跃跳到了汽车的后座。
然后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爬好不动了。
等禹明江的妈妈挂掉电话,她才转头看向禹明江,问:“乖乖,这周在学校过得顺利吗?周末什么安排?”
禹明江发育的晚,到现在还是一副小孩子的长相,所以他的妈妈也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禹明江有些不开心地反驳:“我已经大了,别叫我乖乖。”
然后他回到第二个问题:“周末我在家学习吧,课程落下的有些多,需要赶一赶。”
禹明江的妈妈启动车子,“那我让阿姨周末给你做饭。”
他的妈妈是个大忙人,平时基本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陪他。
不过禹明江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难受。
在回去的路上,禹明江向妈妈说了这一周发生的事,并且着重提起了盛宁的霸权统治。
禹明江的妈妈夸:“真棒,和妈妈一样地有正义感。”
……都说不要把他当小孩子了。
禹明江汗了一下,到底没有反驳,拿出一份化学方程式默默背了起来。
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各科的基础打的不是太好。
如果想考上理想的大学,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律师,他需要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沈恪失去了蹭车的权利,重新跟陈清荣一起等公交。
陈清荣很无聊地噘着嘴吹哨子。
他憋了好多天,今天实在是憋不住,忍不住地问沈恪:“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被盛宁解雇了?”
沈恪最不乐意听的就是这种话。
“没有。”沈恪强调,“我们不是雇佣关系。”
陈清荣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指着沈恪耳朵上挂着的耳机说:“我就说十块钱一个的耳机不行吧!漏音也太严重了。”
沈恪:……
陈清荣:“正好我带了,买手机送的原装线,没用过几次,虽然不值钱,不过肯定比你这个好。”
说着,直接递到了沈恪的面前。
沈恪:“不用。”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说,“我有。”
“你有怎么不用?”陈清荣不信,“除非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沈恪没应声,却下意识地护了一下背包。
“真有啊。”
陈清荣现在相信了,他很纳闷,“有好的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沈恪还是没回答。
陈清荣又问:“你周末打算干什么?”
沈恪:“学习。”
陈清荣被噎了一下,他本来是想约沈恪打球来着。
“行吧,我爸最近也在抓我学习,那就学习吧。”
从公交车上下来,需要走很长的一段才能到盛家。
沈恪就一边听英语,一边埋头走着。
回他的小房间前,沈恪往主楼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盛元的身影。
盛元竟然真的回来了。
沈恪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变空了。
和小猫有关的东西,包括猫砂盆,全都消失不见。
大概是盛元干的。
又或者随便谁也都行。
反正他那薄的像纸片一样的房门,根本什么也防不住。
而且房间里干净的可以,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床和柜子这种大件。
沈恪根本没有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神色如常地坐在书桌前,把书包打开准备学习。
结果手指拐了个弯。
拿出了书包内兜里的无线耳机。
这耳机在他的包里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却根本没有被拿出来用过,所以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他掀开无线耳机的盖子,看了两秒,又拨弄指尖将它扣上。
两边的磁铁迅速把上下盖吸在一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很好听。
盛元在国外,没日没夜地几乎耗干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把项目给做完。
才回了国。
然后他一回国就搞了件大事:给全家约好周末去医院体检。
老爷子第一个不同意:“你小子别一回来就搞幺蛾子,小心我让盛宁再治你。”
“这哪是幺蛾子。”
盛元非常认真地列出了一系列的理由。
大伯盛海虎着脸,“胡说,咱们家人每年都定期体检,需要你操心?”
“妹妹食欲不好这么久。”盛元大声反驳,“你们带她看过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虽然他们对盛宁关心,可是好像除了变着法地做好吃的外,确实没有想过用别的办法。
老爷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拍板说:“那就去吧,全家都检查检查,没坏处。”
“是是是。”
一提起盛宁,娄欣月那是百分之百地支持,“咱们就当亲子活动,全家团建,都去啊,把工作给推了。”
盛宁无端地被卷进去。
她第一时间问系统:【失眠会不会查出来?】
因为她原本的身体,是病理性失眠。
【不会哒。】系统甜滋滋地跟它的宿主宝宝说,【而且你的失眠症已经好转了很多,马上就可以痊愈了。】
【那就好。】
盛宁放下了心。
随即,盛宁将视线落在盛元的身上,后者察觉到,立刻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盛宁问系统:【新剧情是不是要开始了?】
系统惊讶于盛宁的敏锐,【宿主怎么知道?!】
盛宁抬了抬下巴,跟系统分析:【早不体检晚不体检,偏偏挑这个时间,所以恐怕盛元有别的目的。】
【是呢。】系统说,【盛元这么做是为了调宿主的病例,因为他怀疑宿主从墙上摔下来是男主干的,他还特地请了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
【最后查出来了?】
【没有。】
要是剧情主线上有,那么当初盛宁分析的时候,系统也不会那么地惊讶了。
【哦。】
盛宁懂了:【所以需要给盛元一个合理欺负沈恪的理由。】
系统对这种理论性的东西,全都模模糊糊
的,所以也说不出对不对。
于是盛宁给它换了一个更好的理解方式。
【就像当初我刚穿来的时候,欺负沈恪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系统立刻理解。
并且深有同感地点头:【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当时的系统还保持着中立的立场。
而宿主那极端凶残的行为,给柔弱可爱的小系统带来了不少的震撼。
不过现在系统理解盛宁的做法了。
它的宿主根本没错。
它可怜的宿主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
去医院那天,果然不出盛宁的预料。
盛元借着给盛宁复查的借口,带着她去了骨科,还专门调出了她的病例。
他甚至专门咨询了接收他们住院的护士,想查出有什么异常。
可盛宁她只是普通的扭伤,甚至第三天就已经完全不痛了。
盛元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诊室里,盛宁坐在唯一的凳子上,其他的盛家人包括老爷子全都站着。
然后另一个坐着的就是医生了。
一屋子的人穿着非富即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有钱、体面、优雅这样的字眼。
然后全都非常关切地看着盛宁。
盛宁站起来,宣布说:“既然没问题那就走吧。”
纵观整个房间,盛宁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可是其他的人却全都默认听她的话。
医生就在旁边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最初盛宁来医院的时候,他们科室就传遍了,说病房里住进来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从前医生觉得他们的描述有些夸张。
不就是溺爱吗?现代社会哪有几个家长不溺爱孩子的?
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这哪里是溺爱。
这分明是全家人都放在手心里宠啊。
最关键的是当事人还特别的习以为常,一个人指挥他们全家。
但是盛宁她刚跨出诊室,就看到盛元在诊室门口,在单方面压迫沈恪。
盛元身材高大又健硕,全身都布满了硬邦邦的肌肉。
小他几岁的高中生沈恪在他的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盛元皱眉说:“你来这干什么?赶快走,别让我看见你。”
沈恪好像是跑来的,还微微喘着气。
他没有反驳,而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盛元身后出来的盛宁。
顾不上那么多,沈恪直接使眼色让盛宁赶紧离开。
下一秒盛元直接侧跨了一步,遮挡住了沈恪的视线。
盛元此时更不爽了,咬着牙压低声音问:“冲我妹抛什么媚眼呢,你不想活了。”
声音虽然小,但是盛宁和沈恪都听到了。
沈恪:……
他沉默着直接忽略盛元,在想盛宁刚才看到了没有。
另一边,盛宁也沉默了。
专程跑过来让她赶紧离开?
……不对。
盛宁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
可最后还是晚了。
熟悉的骨科主任从另一面走来,堵住了盛宁的去路。
主任穿着标志性的白大褂,偏头认真地从远处看了好半天,才确认:“盛宁?是叫盛宁吧?”
此时的盛宁多想说:她不是。
“对对对,我们家孩子就叫盛宁。”娄欣月毫不知情地迎接,跟主任寒暄道,“我们家盛宁就住了几天的院,难为您还记得她叫什么。”
那当然了。
主任可是对这个拒绝治疗的患者印象深刻。
而且听说她的家人为了防止她想不开跳楼,直接给医院的所有窗户安装了护栏。
这让主任是随便扫一眼窗户,都能想起盛宁来啊。
想忘掉都难。
主任:“你们这是谁受伤了?怎么又都跑医院里来了。”
上次盛宁住院的时候也是这个阵仗,全家老老少少地全都来了。
所以主任理所当然地把视线放在了盛宁的身上,上下打量她:“哪受伤了?”
“没有没有。”娄欣月很抱歉麻烦人家医生,连忙解释,“我们家盛宁自从出院之后啊,就开始厌食,这不是过来做个体检,再复查复查。”
“什么?”
盛宁这症状是就连主任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他反问盛宁:“你除了失眠,还厌食?”
“什么?”
娄欣月也懵了。
她问主任:“我们家盛宁还失眠?”
盛宁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没有。”盛宁为自己辩驳,“我很好,什么毛病都没有。”
主任原本就不赞同盛宁这种消极对待的方法。
从前是他没见到盛宁的家人,还让盛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现在盛宁的家人一个不落,全都在。
主任就开始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这样可不行啊,作为家长不能只给孩子提供物质条件,适当的关爱也很重要。”
短短的一句话,说的盛家人集体内疚。
老爷子威严又歉疚的目光落在了盛宁的身上。
娄欣月指责盛江:“你自己算一算,到底多少天没有回家吃晚饭了?”
盛江也内疚地叹气:“唉,是我的错。”
然后夫妻俩在盛宁的面前齐刷刷地保证,以后一定多抽时间回家陪伴。
盛宁:“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
“看吧!”娄欣月指责盛江,“宁宁对咱们都没需求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盛江:“爸爸保证以后肯定不这样了!”
大哥盛铭是个满衣柜只有西装的精英男,现在是市场部的一把手,平时不是在搞钱,就是在搞钱的路上。
今天全家出来团建体检,他还特意穿了一件休闲一点的衬衫。
非要算起来,整个盛家就他陪盛宁最少。
“小妹。”盛铭一边叫着盛宁,一边低头在手机上点着什么,银边的眼镜从鼻梁上微微滑落,他说,“你那辆商务坐腻了吧,哥给你换个新的,喜欢宾利还是劳斯莱斯?”
“不用了。”盛宁拒绝。
“宁宁选不出来?那就都买。”盛海财大气粗地跟自己的儿子说,“一会儿我给你打点钱,买高配啊。”
盛铭点头:“嗯。”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
盛宁一直极力避免亲情的羁绊,因为她感觉一旦深陷进去,她就会很危险。
可她越是拒绝,他们就越是要硬塞给她。
盛宁看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每个人也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对她好。
他们生动又鲜活,都是活生生的人。
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系统设定的痕迹。
盛宁死前二十多年都没有得到过的亲情,突然一睁眼直接全部都拥有了。
面对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人,她抗拒,漠视,不接受。
可却还是被他们一步步地拖进亲情的漩涡之中,变得没有办法挣脱。
“够了!”
盛宁烦躁地打断乱糟糟的他们,强调:“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们听不懂吗?”
语气一点也不好,也完全没有收着火气。
一瞬间,大家都愣了。
“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盛宁烦躁地警告,“都别跟上来。”
然后她一个人直接走了。
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盛元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坏事了。
所以,在沈恪冲过去追上盛宁的时候,盛元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把他给揪回来。
沈恪追上盛宁之后,他什么都没说。
就像是往常一样,走在落后盛宁半步的位置上。
盛宁的烦躁来得快,清理的也快。
她很快恢复了冷静,瞥了眼沈恪,挖苦说:“看来你还是没学乖,上赶着往盛元的跟前凑。”
沈恪回答:“难道我不凑,他就不找我麻烦了吗?”
那确实也不可能。
盛宁没有挖苦成功,就不理他了,一个人往外面走。
沈恪还是不离不弃地跟着她,想了一会儿,试图安慰:“他们就是关心你,你别生气。”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反正就是死不承认地嘴硬。
沈恪听到这句之后沉默了两秒,然后他回答了一
个冷笑话:“哪只眼睛看到,哪只眼睛就挖下来炖汤么?”
真是好冷的笑话。
盛宁无语地望了望天。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盛宁的情绪又和缓了一些,甚至可以好好跟沈恪说话了。
“所谓亲情感情,都是牵绊人的东西。”她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就比如你现在,当着盛家的面追上来,不知死活,蠢得要死。”
她冷笑:“我看一会儿你怎么给他们交代。”
沈恪无所谓地耸肩,“一会儿我就说,你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
盛宁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看向他。
她的眉眼连带鼻梁山根那一块,全都好看的要命。
此时就这么注视着沈恪。
沈恪眼神飘了飘:“你看什么?”
“我看你脸皮有多厚。”她表情讥冷。
浪费感情。
盛宁嘲讽完人,看到沈恪无语的表情,心情又好了一些。
她接着往外走。
然后察觉到沈恪继续跟了上来。
盛宁突然很想收回刚才的话。
简直多余跟他说那几句。
沈恪这人从前受欺负很多吗?现在简直就是铜墙铁壁,水火不侵,感觉没多少东西能伤害到他。
盛宁哪里也没去。
她走出医院的楼后,就去花园的长椅上晒了一会儿太阳。
沈恪本来也想坐下。
可盛宁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很自觉地蹲在了长椅的旁边。
盛家人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宁宁。”娄欣月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能这么蛮横,怎么能让沈恪蹲着呢?这不明明有座位吗?”
但是娄欣月的旁边,盛江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盛宁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面对着这些家人,盛宁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态度也不好:“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盛江:“体检还没做完呢,这不叫你一起。”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好。
盛宁噎了下。
最后还是站起身继续配合。
只不过她还是板着脸,因为除了这个,盛宁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盛江在旁边反而很欣慰,说:“唉,会生气就好,吵吵闹闹地才是一家人嘛。”
然后盛江向盛宁说了心里话。
他说:“你当初住进医院的时候,对咱家的人都客客气气的,都吓死老爸了。”
“现在就很好嘛。”
盛江非常鼓励盛宁有些自己的脾气和性格,“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骂,买,摔东西,都行!”
旁边的大家也非常赞同。
一切正常人家看来无礼的行为,在盛家反而被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