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淡淡地收回视线:“走吧。”
沈恪就带着猫从另一面上车。
小猫胆大包天,伸着小爪子颤颤巍巍地往盛宁这边爬,要继续探索外面的世界。
盛宁扫了它一眼,问:“周末你照顾的它?”
“嗯。”沈恪在说到小猫的时候,声音温柔了许多,“它开始吃干粮了,不费事。”
盛宁根本不关注这些。
这只猫对她来说,只是她用来拿捏高二(一)班的猫质子。
盛宁开始闭目养神。
却听到隔壁传来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
然后是轻飘飘地放在她身上。
沈恪在旁边说:“我整理了一套摸底试卷,你做一遍,我就知道你的学习水平了。”
语气倒是客客气气的。
但她每天只睡四个多小时,还要做任务。
已经很烦了。
盛宁把试卷扔回去,不耐烦道:“不做,拿走。”
这事如果换个别人来劝,盛宁没准就欣然接受了。
毕竟她答应别人的事,无论是怎么答应的,都会不打折扣的完成。
说不考倒一就不考倒一。
但谁让对面是沈恪。
盛宁从一开始就不爽他。
所以这次更不能配合。
不仅不配合,她还要借此刷一波故事进度。
盛宁缓缓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大。
去突然目光下移。
隔壁沈恪并没有好好坐着,而是翘着二郎腿,弯腰把小腿部分的裤子给拉起来了。
男主不愧是男主,不止脸好看,就连小腿上的皮肤都光洁细腻。
唯一不好看的是上面一轻一重的两块青紫。
沈恪用手摩挲了一下,又用指腹轻轻按了按。
“嘶——”沈恪低声研究着说,“怪不得这么疼。”
盛宁:……
这是故意卖惨来了。
她冷哼一声,道:“卖惨可以,但戏太过可就是碰瓷了。”
她昨天明明就踢了一脚。
沈恪沉默片刻,指着快消散那块,问:“这个角度,你看眼不眼熟?”
盛宁想说她怎么会眼熟
随意又瞥了眼。
然后突然发现,是挺眼熟的。
她刚穿来的时候在医院,晚上沈恪起夜闹出动静。
好像她就是从这个角度踹的他。
盛宁后面没说话。
沈恪知道这是她想起来了。
目的达成。
沈恪缓缓把拉起的裤脚放下去。
他重新捧起试卷,转身。
盛宁却已经闭上了眼,她说:“不让你有第三块,行了吧?”
语气硬邦邦的。
但其实已经做了莫大的让步。
这样其实也行。
惨没白卖。
沈恪把试卷又收回书包。
接下来的一路都非常安静。
盛宁不会睡着,所以她能感觉到,隔壁沈恪写字的声音,还有小奶猫到处探索的声音。
隔壁突然伸过来一个小爪子,踩在了盛宁的腿上。
又伸来一只小爪子、
没站稳,直接脸着地的姿势滚到了盛宁的腿边。
它没有放弃,稳住身体后吭哧吭哧地往盛宁的腿上爬。
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动了。
盛宁睁眼低头看了下,那长得乱糟糟的一团小猫,正团成一团在她的腿上睡觉。
盛宁看了眼沈恪。
“嗯?”沈恪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过来,问,“怎么了?”
又戴上了眼睛。
一副斯文的知识分子模样。
算了,让那丑猫在腿上躺一躺,也不是多大的事。
于是盛宁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失眠,所以盛宁习惯在闭眼的时候做一些冥想。
她慢慢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小猫身上的热量,渐渐透过布料,向下传递过来。
很微小,但难以忽视。
盛宁的神思突然恍惚了一瞬。
等她清醒过来,抬头看手表,上面显示她刚刚进入了浅眠。
虽然只有短暂的两分钟。
但她真的,确确实实地睡着了。
盛宁突然感觉不可思议,愣愣地盯着小猫看了几秒,伸手想摸。
但没摸到。
沈恪快她一步把小猫拎走。
沈恪语速很快地帮小猫求情:“它只是只猫,什么都不懂。”
一看就是情急之下没过脑子。
这架势,好像她要把这只猫怎么着呢。
盛宁胳膊一盘,质问:“你以为我要对它做什么?”
“不好意思。”沈恪回神,把猫重新捧给她,解释说,“条件反射。”
盛宁对他没什么好气,“不摸了,拿走!”
回去教室。
依旧是沈恪把猫给送到高二(一)班。
只不过以前他一手提着猫篮,另一边还要拄着拐杖,背上还背着他自己的书包。
还因为走路慢,被盛宁落下好长的距离。
看起来有些惨。
但今天不同了。
他拆掉了石膏,可以轻易地跟上盛宁的步伐。
沈恪穿着的衣服是盛宁的两个哥哥淘汰下来的。
但衣服根本没有穿过几次。
而且都是大牌,布料上乘,款式也大方,就算已经过了好几年,也看不出来是旧衣服。
在不认识的人们面前,沈恪下意识保持着仪态,在走路的时候脊梁挺直。
竟然意外有种贵公子的既视感。
一路走。
盛宁就听到一路女孩子们的小声尖叫。
还有很多人特意跑出来,或者趴窗户上偷偷地看。
而沈恪却对这种场面熟视无睹。
盛宁瞥他一眼。
明明进校门之前,他走路还略微有些瘸。
这会儿突然又不瘸了。
而且他为了走路好看,还把步子迈的很大。
现在应该忍痛忍的很辛苦吧?
察觉到盛宁的视线,沈恪用眼神回以疑问。
看起来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
盛宁突然就很想再踹他一脚。
看他还优雅不优雅的起来。
不过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刚答应他不会有第三块,不好这么快就反悔。
就看到段仪老早地在教室门口往这边张望。
然后她很热情地迎过来,说:“大小姐,你今天好拉风啊
盛宁给她一个疑问的表情。
“你刚刚一路走过来超帅的!!”段仪捧着心口描述,“刚刚那么多人的视线都在追逐沈恪同学,但是,沈恪同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你的身上~好苏哦~”
盛宁脚步越过她:“无聊。”
“真的!”段以追着盛宁说,“刚刚那一幕真的像公主和她的骑士,我觉得全校的女生都在羡慕你。”
盛宁再次评价:“幼稚。”
这些高中生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段仪在盛宁的身后喋喋不休地表达赞叹。
无形中把沈恪给挤走了。
沈恪就略微落后了几步,捧着猫,耐心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听了一会儿后,盛宁听烦了,于是毫不留情地说:“我才不需要骑士,更何况还是瘸腿的,他这样的顶多算拎包小弟。”
段仪赶紧轻容地找补:“人家哪里瘸了!这不好好的吗?”
说完还回头看了沈恪一眼,害怕他因此不快。
沈恪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淡若春风的表情。
甚至回给段仪一个柔和的笑。
盛宁一点也不在意被没被沈恪听到,继续拆沈恪的台说:“他两条腿都瘸,”
于是段仪又担忧地回头望了沈恪一眼。
这下她的视线开始往下走了,落在他不断交替的两条腿上。
沈恪承认,他自己是挺装的。
可他时乖运拙,连家都没有,却有副好相貌。
如果平时不装一点,不让自己看起来厉害一点,长大的这条路上他都不知道会遇上多少的麻烦。
此时,两条腿都被段仪密切地关注着。
沈恪突然感觉隐痛着的小腿有些不听使唤,路都要不会走了。
但还好,在他暴露之前,段仪把目光收了回去。
“哪有变瘸?而且还两条腿都瘸?大小姐你讲话太夸张了吧。”
段仪小声质疑。
到教室了。
沈恪顺手把猫交还给段仪,淡笑着补充说:“一条腿休息太久,可能肌肉退化了一些,盛宁同学观察细致入微。”
盛宁无语地往上飘了飘眼珠,直接走进了教室。
这个人真是一点口头便宜都要占。
谁会刻意观察他?还细致入微?
段仪点点头,相信了:“原来是这样。”
沈恪冲两人颔首:“主席台那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其实不怪学校里的那些女学生花痴。
因为身世特殊,所以沈恪的心智比同龄男生高出很多。
在别的高中生还在贪吃耍帅,走路空手投篮的时候,沈恪就已经潜移默化地往他自己的身上安一些绅士,优雅之类的标签,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感,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敬畏他。
对普通男高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段仪就很吃这一套。
在沈恪的对面花痴的厉害,笑得合不拢嘴,依依不舍地跟沈恪告别。
小猫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格外不怕人。
一进教室,就像一只羊落入狼窝,辗转到很多人的手里,被人吸来吸去。
盛宁的视线远远地追随着,没有看出这只猫有什么不同。
她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猫会让她睡着。
而且还有不明白的一点是:只有这只猫有这个能力,还是所有的猫都可以。
周一早上,宁明高中照例升国旗。
就是全部的学生都聚集在操场上,被太阳暴晒着,听学校的干部领导们的各种长篇大论。
此时操场上闹哄哄的,站满了学生。
盛宁看到这种场面,直接转头就走。
结果被段仪揽着肩膀又推了回来。
“就忍耐一下下。”段仪哄人道,“这个真不能缺席。”
盛宁额头突突地发痛,声音也愈发冰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段仪。”
她生气的时候,声音反而很好听。
尤其是威胁地叫段仪的时候。
简直好听的人耳朵都在痒痒。
“我知道。”段仪主动认罪,“我在作死。”
盛宁挣扎了一下:“那还不放开我。”
“不要嘛。”段仪抱着她撒娇,胡言乱语地说,“俗话说不想当管家的前桌不是好饭搭子。我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让您难受的,相信我。”
盛宁头发都快被她气飞了,声音又冷又沉:“你最好让我满意。”
段仪有些害怕,于是更加用力地抱紧盛宁,然后很卖力的撒娇:“哎呀,包的~”
一路上穿过乱糟糟的人群,段仪很卖力地护着盛宁,不让旁边的任何一个人碰到她。
等到了队伍里。
竟然真的空出了一小片的位置。
站在前面的是两个高个男生,见到盛宁就主动低头打招呼:“大小姐。”
“嗯。”
盛宁压着烦躁,应了声。
段仪不知道从谁手里拿来一把雨伞,撑开往盛宁头上一罩,然后谄媚地笑说:“这样就不晒了吧?”
盛宁依旧没什么好气。
然后身侧突然传来一股风。
班长拿着个塑料的文件夹,乎乎地给她扇风。
“消消气。”班长笑得也很谄媚,“很快就能结束了。”
校领导们这边把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盛宁周围的同学都是自愿,没有任何强迫行为,才把视线错开。
没眼看,那就假装没看到吧。
毕竟人家给他们学校捐了个体育馆。
要是靠他们学校自己,这得等多久的拨款审批才能建成啊。
原本周一的升国旗,做演讲,都是例行公事。
但是今天不一样。
学校领导宣布了一件大事,关于校服的。
他们把校服送去了专业机构进行检测,结果测出布料根本不符合国家标准,甚至有致癌的风险。
通过这件事,他们校方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并且涉事相关人员,问责的问责,撸职务的撸职务。
从今往后,旧校服都不能穿了。
并且让同学们明天把校服带来,学校进行统一销毁。
除此之外,宁明高中需要设计一款新的校服,并且这次一定精选布料,严格把控校服的质量,不让校服事件再次发生。
盛宁把系统敲出来,问:【小说里有这个剧情吗?】
【没有。】系统查了一下,说,【根本没有提起任何相关信息。】
盛宁:【所以世界自我衍生,补上了让我校服过敏的原因?】
系统点头:【就是这样的。】
盛宁一个人沉思着。
段仪凑过来,跃跃欲试问:“大小姐,你想什么呢?”
段仪这表情,一看就是有话想说。
盛宁有了点兴致反问:“我应该想点什么呢?”
“当然是新校服呀。”段仪谄媚地搓手问,“不知道您心目中校服的款式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提前探听消息来了。
他们估计是觉得,盛宁既然能左右他们穿不穿校服,那么新校服也可能会参考她的想法。
“我怎么知道。”盛宁没好气地反问,“爱是什么样是什么样。”
“别啊,您有点想法呗。”段仪扯过班长的装备,给盛宁扇风,“比如好看一点,贵气一点,时髦一点?”
段仪每说一句话,周围扭过来的那些脑袋就都不约而同地点一点。
盛宁冷酷无情:“没有,我才懒得管。”
她对穿着没有所谓。
对校服的款式也没有意见。
更不理解他们现在的这种狂热。
虽然盛宁现在拥有着十八岁的身体,但是因为长时间的失眠,她的灵魂早就已经老气沉沉。
现在高二(一)班的学生们,每次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大小姐,还会带着她一
起参加班级活动。
不再像刚转学过来时一样,假装没有她这个人。
但现在看着他们热切的面孔,盛宁突然觉得,她其实根本没有融入他们。
而且以后也不可能融入。
盛宁突然觉得这样很无趣。
在解散的时候,她赶走了段仪他们,等着人群都几乎散尽了,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主席台下面。
沈恪演讲结束后,跟柳栋对接了一下学生会的具体事务。
柳栋很无措:“你真的推举我当学生会长啊?我行吗?”
“当然可以。”沈恪说,“咱们那一批,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
“真的?”
被偶像亲口夸赞,柳栋直接鸡血打满,握拳说:“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嗯!”沈恪顺着他的话说,“加油!”
“会长,上次的事我要给你道歉。”柳栋往前面蹭了蹭,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觉得经过这一回,和沈恪的关系变得亲密了一些。
所以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柳栋没有注意到,在他迈出这两步的时候,沈恪眼底的笑容变淡了。
沈恪看了他一眼,没有往后退,身体却警惕地绷紧了一些。
“怎么了?”语气还跟以前一样温柔。
柳栋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因为沈恪温柔的语气,变得相当感动,他说:“上次在校门口的事,一直都没机会跟你道谢,嗯,还有道歉。你帮我解围,我却说你变了。”
“不是什么大事。”沈恪放松下来,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嗯!”柳栋一脸感动。
又客套了两句,柳栋走了,只剩下沈恪。
沈恪柔和的笑慢慢下落回去。
脸上的肌肉有些僵。
其实对沈恪来说,谁接替他做这个学生会长,都无所谓。
他选柳栋,也并不是因为最看好他。
而是因为柳栋欠他人情。
柳栋和盛宁起冲突,他出帮了柳栋。
即便当时的柳栋没反应过来,以后也会慢慢理解,然后在心里念着他的好。
所以沈恪才把他放在学生会长的位置上。
那么如果以后他有需要,柳栋就会念着现在的交情,帮他一把。
他这幅正人君子的面具戴的太久了。
有时候连沈恪自己都分不清,他做出来的那些事,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操场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
盛宁慢悠悠地往外走。
她路过主席台,正巧看到沈恪正站在那。
“呦。”盛宁很随意地往这边望来,饶有兴致地偏了偏头,突然问,“算计谁了这是?”
“盛宁同学真会开玩笑。”
沈恪推了推他的银边眼镜,温吞道,“都是同学,我算计人家干嘛?”
“那谁知道。”
盛宁心情不好,于是一点不留情地损他,而且说的全是大实话:“你这人看起来清风朗月,实际上是讨好型人格,做起事来畏首畏尾,这也怕那也怕,然后就权衡来权衡去的找平衡,哪边都不想得罪。”
心思深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