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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夜未眠(二川川)


原来,原来副驾驶是他姐姐。
程若绵心里松一口气,不过,眼下她也知道了,以陆政的性格,断然不可能一面爱着她,一面跟别人相亲。
“……改天吧?”
“嗯。”
又抱了一会儿,她能感觉到他体温越来越高,不由地小声警告,“你到底走不走啊?”
“我还要睡觉呢。”
她补了一句。
陆政哑声笑,“知道了。”
他终于缓缓松开她。
接触到他的眼神,程若绵才察觉出危险,幸好一直在劝他走,如若不然……
她拉着他起身,推着他往外走。
把门打开,也不看他,“再见。”
陆政下楼点了根儿烟,抽完了,才自己开车回了瑞和。
那一夜他都没睡安稳,总觉得臂弯里空荡荡的,抓心挠肝地觉得干渴。
没睡安稳的不止他一个。
也不知是不是室内暖气太充足,程若绵半梦半醒间总觉得仿似陆政在抱着她,热烘烘地烤着,让她觉得热觉得渴。
迷迷糊糊下床喝了几次水。
接下来那几天,陆政每日雷打不动来接送她上下班,没有应酬安排的时候会留下来跟她一起吃饭。
程若绵能感觉到,晚上要让他离开,越来越困难了。
但她若真是执意要他走,他也不会强求留下,只是低眸笑看她,说,“知道了。”
中旬的时候,程若绵领了个出差的任务。
去南方某个小城拜访一位隐居的艺术家,她要跟对方好好聊聊,以期获得将对方的作品在加拿大展出的资格。
她带了一个下属一个实习生,三个人一起飞往南方。
水乡小镇,今年冬季多雨。
安顿下来之后,程若绵先在小镇里转悠了一天,仔细感受了这里的氛围,第二天才独自登门拜访。
那位艺术家十几岁时便凭借着惊人的木雕技艺蜚声业内,这会儿已然千帆过尽隐居了,才不过三十出头。
程若绵敲门进入小院。
骤雨初歇,屋檐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小院角落檐下躺椅上,有个人穿戴着皮质的围裙躺在上头,草帽遮面。
地面潮湿,地砖缝隙里长满了青苔,脚下有些打滑,程若绵稳住身形小心翼翼迈步,偶尔打滑的一下,还是吵醒了躺椅上的人。
裴青山把草帽拿下来,撑起上半身眯眼循声看。
一个身穿西装套裙的女孩半弯着身,用纸巾擦拭小腿后面飞溅上来的泥点,抬起头来,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您好,我是代表「望青山」过来的,我叫程若绵。”
她戴着副银丝边眼镜,长发柔顺,整个人温柔清透,极衬雨后初霁的景色。
派个这么漂亮的人儿过来……
裴青山笑了下,“美人计啊?”
程若绵略一顿,随即展颜一笑,不紧不慢,“您可以这么认为,如果美人计对您有用的话。”
裴青山看了她一眼,调转头回屋里,“找我什么事?”
程若绵随着他进到老式的堂屋,详略得当地为他讲述了此行的目的,以及落地在加拿大的展览是何规格何主题。
裴青山漫不经心地听了好一阵儿。
末了,也不发问,也不表态。
程若绵礼貌询问他意下如何,他上下打量她这一身职业装束,笑说,“像您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在北城的收藏圈、文化圈沽名钓誉呢么?跑来邀请我做什么?我那些个作品,不值钱。”
“您的作品是一方特色的代表——”
她知道,像这样的艺术家,总会有些刁钻古怪的坏脾气,是而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条理分明不卑不亢同他讲。
又被打断,“我知道一个人,老周,他之前经由你们的运作,参与了在哥本哈根的展出?”
“是的。”
“是谁想到要邀请老周的?我要那个人来跟我谈。”
“是我。”
程若绵微微笑着,“那是我毕业进入「望青山」后,第一个独立负责的项目,早在本科念书期间我就注意到了他,那样在细腻之处隐隐透出磅礴气势和生命力的作品,被埋没了实在可惜。”
裴青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手一伸,简短地,“名片。”
程若绵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交到他手中。
“你走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程若绵不太有把握,告辞走出两步,又返回身来,“请问,我明天可以再带着实习生来一趟吗?拍一拍您的工作间,为后续展出的前期宣传做准备?”
裴青山没作声。
程若绵意会到,大约是不拒绝的意思。
由是,第二天她带着下属和实习生登门拜访,拍摄了一组照片。
临走前,裴青山送给她一个小木碗。
她珍藏地包了两层,放进行李箱。
当晚,在高铁站,她与下属们道别,她们回北城,程若绵则拐道回了趟老家。
小半年没回了,趁着出差提前结束,她打算在家待两天。
因为她工作完成得超出预期,副总爽快地给她批了假。
程雅琴下班回来看到她,又惊又喜,把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啧啧称叹,“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你又变样了?”
程若绵无奈地笑,“难道又成熟了?”
“可不是,而且,好像比毕业后回来的那一次,开心了不少?”程雅琴洗手打开冰箱,盘算着晚上做点好吃的。
“也许吧。”
两个人聊着些这段时间以来的大小事,很快做好一餐饭。
程雅琴打开电视当背景音,给她夹了块排骨,问起,“又调回北城工作,你舅舅没有再骚扰你吧?”
“没有。”
前几天听尚策说,程阳平好像马上要被调回原籍了,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再继续做司机的工作。
“过的怎么样?和慧慧是不是又可以重新一起玩儿了?”
“嗯,还挺好的。”
“不过北城天气干燥,你得多注意,加湿器什么的得常备着。”
“妈,你别操心了,过了年我都22了。”
程若绵笑说。
“还是小孩子呀,”转念一想,“不过也是,都当总监啦。”
也不知是不是眼看着女儿一天一天更加成熟,靠着自己在外地安身立命了的缘故,每次联系,程雅琴都会不自觉提起她小时候的事。
这会儿也是一样,话语中满怀着怀念和不舍。
程若绵默不作声听着。
说着说着,程雅琴忽地想起来,“哦对,前几天我请人来做了个深度保洁,又在抽屉底下缝隙里找到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程若绵也起了兴趣,“哦?什么样的?”
“妈妈跟你提过的,小时候带你到北城去看升降旗仪式,你走丢的那次。”
程雅琴从电视柜下翻出相册,抽出一张递给她。
照片上,冰天雪地里,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站在旗杆前,歪头比着剪刀手。
“这时候我多大?五岁?”
“嗯,五岁多。”
程若绵低头细细看了好久,“我能带走吗?这张照片?”
“也好,你离家那么远,是得在自己住处放点小时候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程雅琴心里也知道,女儿已然长大立业,大概也快在北城安顿自己的小家了。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声说,“不管你在哪儿,以后要跟什么人结婚,在哪里生活,妈妈这儿永远保留着你的房间,这儿永远也是你的家。”
程若绵抱住她的腰,蹭了蹭脑袋。
程雅琴笑了笑,“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了,记得带回来给妈妈见见。”
“嗯,会的。”
程若绵去出差的这几天,陆政还是偶尔往北四环她的住处去一趟。
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把衣柜和油烟机也换了。
整个空间里都隐隐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温暖柔和。
周末这天午后,他自己开车过来。
从瑞和她的书房里又带了几本书来,打开阅读角的落地灯和阅读灯,陆政坐在她常待的单人沙发上翻看。
日暮西垂。
他又翻到了那本辛波斯卡的诗集。
检索目录,翻到程若绵曾提过的《喜剧的序幕》。
「他把船拖上山顶,等待海平面上升到这里」。
她管这叫做,喜剧里引人发笑的滑稽举动中隐藏的悲剧内核。
陆政细细感受。
放下了工作、家族事务和所有的一切,细细感受她说这话的模样。
她有着敏感细腻的内心。
美好、坚韧,又有着非凡的共情能力。
兀自出神时,手机响了。
陈晋鹏的来电。
“阿政,来玩吗?这一两周都没见到你的影子,该聚聚了吧?”
陆政本想拒绝,这时候听到了电话那头有女人在喊陈晋鹏,陈晋鹏一叠声地哄着来了来了。
“……谁在喊你?”
“当然是我家小雅。”陈晋鹏乐呵呵地,“喊我打牌呢,刚交到她手上一局,这就不会打了,要我去解救她呢。”
“阿政。”
陈晋鹏冲他招手。
包厢里烟雾缭绕,说笑声袅袅,听到声响,一众人都站起身,“陆先生。”
陆政微点头,径直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陈晋鹏身边,道,“我要借一会儿小雅。”
陈晋鹏大脑宕机了几秒钟,脸色变得苍白,抬手虚弱地一指,“沙发那儿补妆呢,我去喊她。”
他走到小雅身边,附耳跟她说了两句,小雅睁大了眼,循着他指的方向往回去,陆政已经抬脚往露台上去了。
小雅这辈子都没这么慌张过。
穿上大衣,手紧紧攥着前襟,越过门檐,走到露台上。
靠近露台栏杆的藤椅上,陆政坐在那儿,正拢手点烟。
小雅轻轻呼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强自镇定地笑一笑,“陆先生,您找我?”
陆政没看她,只是看着栏杆外北城无边的夜色,淡淡地说,“坐。”
“不用了吧。”
小雅弱弱地赔着笑脸。
“坐吧。”
陆政看她一眼,“有事儿问你。”
原来是有事儿。
小雅心下稍稍舒了口气,“您请讲。”
“之前程若绵去了趟你那儿?你跟她聊什么了?”
“……也没……”小雅仔细回想,好像也没聊什么特别的,但小心翼翼看了眼陆政的脸色,她改了口,“……好像就是说起,她又住回瑞和公府的事。”
“说仔细点。”
小雅搜肠刮肚,把能记起来的都讲了,包括什么生孩子、什么相亲,不一而足。
“后来,鹏哥突然过去了,绵绵就走了。”
越听,陆政脸色越凝重。
末了,他一言不发抽着烟望着夜色出神。
小雅也不敢出声询问,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努力假装自己是这露台造景的一部分。
过许久,陆政摁熄烟,重新点了一根儿,才道,“陈晋鹏对你好吗?”
小雅猛猛点头。
心里却在拼命尖叫,陆先生问这话什么意思?他总不会看上她了?不应该啊,他都没正眼瞧过她。
“那你会不会觉得,他高高在上?”
小雅定住了好一会儿,笑了出来,“我没太懂您的意思,他,鹏哥,本来就……”她没想出合适的词儿,换了个说法,“我本来就是要伺候他呀,他挺温和的,对人挺好的。”
本来就是要伺候他……
陆政想起了陆英姿说的话。
她说,你们圈里这些男人,个个自觉自己高人一等,看上什么就直接拿,想要什么就差人安排……
也不怪程若绵总觉她自己和小雅一样,他得到她的方式,跟陈晋鹏得到小雅的方式恐怕没什么区别,甚至,也许他手段更冷酷些。
小雅圆润地融入了圈子,自洽。
程若绵的性子,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角色。这么想来,跟着他的那一年半,她必定相当煎熬。
“你跟她最近有没有联系?她心情是不是好一点了?”
话到这儿,小雅终于回过味儿来,陆先生叫她来,是为了从她这儿了解程若绵的想法。
她听陈晋鹏提过一嘴,陆先生最近在追绵绵。
“最近没怎么联系,但上次她去我那儿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知道了事情由头,小雅胆子大了些,“……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你,很沮丧。”
“嗯。”
陆政无意再多说了,“你去忙吧。”
小雅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鞠了一躬,紧步离开。
陆政在露台上又坐了许久,久到觉得凉,才起身离开俱乐部。
回到瑞和。
他洗了澡换了身儿衣服,本来是在二楼客厅沙发上处理工作,待着待着莫名觉得不安,转了一圈,最后是去了程若绵的书房。
他给程若绵发了好几次消息,她都回复得特别慢,打电话过去,会直接被摁掉,她说是在陪妈妈,不好一直看手机。
他当然理解,可还是觉得焦虑。
他的生杀大权现在全权握在她手里,他丧失了唯一一条保命用的措施:「命令」。
不能命令她必须24小时回复他,不能命令她马上回到他身边。
拉开书房抽屉,翻看她的照片,点开语音条,把她那句“我到家啦,先不跟你说了哦。”反复听了无数遍。
这时候家里的安保上来敲门,说是郁景明带着郁小麦过来了。
郁小麦是第一次来这儿,兴致满满地到处看。
郁景明熟门熟路到酒柜旁给自己弄了杯酒,也递到客厅沙发上的陆政手里一杯。
陆政接了酒杯,但没抬眼,视线还停留在手中的照片上。
“想什么呢?”
陆政看了他一眼,把照片放下点了根儿烟,才道,“没什么。”
“最近进展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陆政没回答。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回想起前几日陆英姿的话,再加上方才在俱乐部,小雅那个战战兢兢的样子,这些如当头棒喝,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陆英姿说的没错,自觉自己高人一等这一点上,他跟其他男人是一样的。
也不怪程若绵说怕他。
可,当时陆英姿那样说,他也只是沉默,只因为,他虽然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弃自己所占据的那一点地位优势。
就像在北四环她租住的地方,程若绵再次问他「是命令还是请求」时,他还是很想说是「命令」。
稀薄的毫无威慑力的「请求」,不能为他带来任何保证。
当初得到她、在南城强硬地闯进她的生活、把她弄到瑞和来,虽然都是错误的做法,可,从结果看,不都为他争取到机会了吗?
但她不喜欢,于是这些时日,他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表现。
可是,内心深处,他并未全然说服自己,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这会儿她因出差而短暂离开,更让他一颗心动荡不已。
郁景明换了种问法,“小姑娘还在跟你置气?因为你把她弄到瑞和的事?”
“……不止。桩桩件件都是错的。”
“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她不喜欢,为什么总还要这么做?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陆政没什么温度地看他一眼,淡淡地,“没有别的办法,我总不可能全权缴械,只指望着她对我发发慈悲。”
郁景明定定瞧了他半晌,长叹一口气,“……阿政,你爱那小姑娘?”
“当然。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可是,”郁景明靠在酒柜边,一字一句,幽幽地,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爱就是会患得患失,爱就是会把自己的所有全权交给对方,爱就是没有保证,爱就是会让你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陆政不以为意,笑一息,“你倒是挺懂。”
“爱不是掌控对方,而是被对方掌控,”郁景明放下酒杯,点了根儿烟,笑说,“你总是习惯了做掌控局势的那一方,习惯手里有筹码,一朝发觉自己被某个人弄得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你当然会不习惯,你当然会本能地要确保掌控权在自己手里。”
陆政眸光微凝瞧着他,内心震动不已。
很多线索在脑海里交织,一时间理不出章法。
郁小麦正在仰头看挂画,皱皱鼻子嗅了嗅,立时回过头来,手一指,“郁景明!不许你抽烟。”
郁景明笑了,“这是在阿政家里,也不行吗?”
“不行。”
郁小麦斩钉截铁,扑过来要夺他的烟。
“别烫到你了。”
郁景明把烟拿远了些,“好好,我不抽了。”
他把烟摁熄。
郁小麦注意力很快转移,又问陆政,“我可以到绵绵的书房里看一看吗?听说她有很多藏书在这里。”
“不行,不要打扰到别人。”
郁景明先否了。
郁小麦又要跟他叽叽喳喳,吵得陆政心烦,不大会儿就把这兄妹俩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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