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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


男子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朝她摇了摇头。
可这话她不说出口真的会死掉。
她涨红着一张脸,往他身前凑了凑,试图与腰后的大掌隔开些距离。
“你别得寸进尺。”
沈砚:?
他垂眸看向几乎趴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压低声线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
她不过是想远离他的手而已。
他虚虚地揽在她的后腰,惹得她有些痒。
院外很快传来了马车停靠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再之后,一个满是醉意的嗓门响起来。
“终于见着你了,快来给爷亲亲!”
似乎是有女子在拼命躲闪。
“别……你别这样……妾服侍您去沐浴好不好?”
“沐什么浴,老子身上干净得很……”
屋内男人急切地撕扯着女子身上的外衫,混杂着些许女人的小声抗拒。
再之后,女人的抗拒便被悉数吞没,仅有些呜呜哝哝之音从窗子里溢出来。
同屋内的热火朝天相比,夹在墙壁缝隙的两人沉寂着。
沈砚之所以放下她后,仍把手虚揽在她的后腰上,乃是因为这后墙周遭皆是晒干了的秸秆,几乎仅有这方寸之地容二人藏身。
若是她不知情时后退一步,很容易在这样的静夜里发出异响。
可惜身前的少女许是难得觅此占便宜的良机,光明正大地贴在他身前,并未有动弹的打算,只竖耳静听着房内的动静。
他的手收也不是,落回她的腰上也不是,只得悬在半空,回忆起先前掌心中那纤细一笔,下意识虚握了握。
屋内的二人是在亲亲。
且动静颇大,唇齿碰撞的声响她在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样子,这屋里的女人如今并不情愿,若非要拿话本中的情节概述,大抵是在被强取豪夺。
可她未知来龙去脉,不知女子的不情愿是因怀了身孕保护宝宝,还是她本身就厌恶赵之桓碰她。
她不能轻易行动。
若是打草惊蛇,不仅功亏一篑,还会累及两人声名。
宁沅不喜欢这样口水沾满脸的恶心吻技,再度抬眸,目光不自觉地落向了男子的薄唇,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梦。
那是她唯一一次尝试亲吻。
“……你看什么?”
男子压低声线,面色有些不耐。
“没,没看什么。”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安地动了动。
沈砚能知她的心声,怎会不知她方才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宁沅。
若说她喜欢他,她偏偏更喜欢在心中拿他和子星相较,再得出一道他不如子星的结论。
若说她不喜欢他,可她偏偏又会吻他,会主动提议让他与她亲密,甚至还会对着他暗自肖想。
甚至她现在几乎靠在他的身前,肌肤与肌肤之间只隔了几层薄透的夏衫。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颇为可观的弹软。
他下意识蹙眉,垂首,不可控地看向了那份异样感觉的来源。
空气潮湿,光线幽暗,那抹挺拔的莹白掩在开襟之下,便显得格外幽深。
意识到自己究竟在看什么的时候,他赶忙别过脸面壁,一贯平静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
而与他一墙之隔的后面,逐渐传来些他不大明白的声响。
似乎是桌子在一次一次撞着墙壁,伴随着几乎快要散架了的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
赵之桓似乎是在扇那女人巴掌,还给她扇哭了。
女人小声压抑着啜泣,似乎不想让这样悲苦的声音自这间小屋中传出来。
他暗暗攥紧了掌心。
他一贯看不起对女子动手的男人,更何况这屋子里的还是个孕妇。
屋内的动静愈发激烈,宁沅听见“咚”地一声闷响,下意识抓住了沈砚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的手在暗自用力。
而后木床摇曳的声响便传了出来。
宁沅想,大抵是赵之桓把那女子丢去了床榻。
再看向沈砚时,见他面色很是凝重。
她开始默默地想,如若那日沈砚没有帮她解了这迷情。药,在公主府那间偏僻屋子被欺负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她虽然脑子还算好使,可到底是被娇养在府上的千金小姐,平日里最大的力气活也就是种菜下厨。
让中了药头晕绵软的她去对抗这样一个禽兽,她着实做不到。
她紧蹙着眉,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沈砚的心绪被她的心声稍缓,他安抚似地瞥她一眼,轻声道:“你别怕,他不敢打你的。”
“而且已经过去了,你不会有事了。”
……打?
宁沅短暂地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大抵是赵之桓这种罔顾妇女意愿,强取豪夺的暴劣行为。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她捏了捏他的手臂,轻轻道:“你很紧张吗?”
沈砚没有答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紧张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是对于屋内男子恶劣行径的愤怒,亦或者是对她主动打破了平日距离的无奈,还是这些颇为古怪的声音。
他总觉得赵之桓又亲又打,该不是仅仅为了找一个柔弱女子泄愤那么简单。
木床的嘎吱声响越发激烈,在那女子的一声轻吟划破夜空时,宁沅猛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垂眸看向她。
柿子姑娘的脸颊鲜红欲滴。
“对对对对不起。”
她也不想的。
可她从前只在话本中看过这些东西,虽亲自感受过一回,但那时她晕了,如今还是头一次神志清醒地在现实里听见这些。
再看看人家沈砚,面不改色,俊脸冷白,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就是不太行。
男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蛋。
她想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也是,面对他这种人,她这样的纯情少女的心中所想本就几近透明。
但是她也就是*想想,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她不满地轻哼一声道:“对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变态而言,我想的那点东西能算什么。”
“你说什么?”
宁沅挑挑眉,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脑袋。
屋内的声音未减,反添了男子和女子混在一处的喘息。
饶沈砚再无心情事,也知道这样的靡靡之音意味着什么。
赵之桓的泄愤终于要变作泄欲了吗?
他忽然很后悔答应带着宁沅来。
她本就沉迷男色,如今再听见这些,好好一孩子回头再学坏了可怎么办?
忽然,女子一声惊叫。
屋内男子醉醺醺道:“好娇娇,别躲啊……肿这样大,不就是要给郎君捏的吗?”
宁沅本就捏着他手臂的手又是一紧,尴尬地脚趾蜷缩,扣了扣地。
要命,若是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她颇有些后怕地理了理衣衫。
沈砚本就心烦,她又总是掐他,虽不疼,甚至还有些痒,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却让他觉得放大了数倍,倒像是她在趁机揩油。
“宁小姐……”
他拧着眉,凉薄的视线扫过去,正欲让她松开手,却恰见她攥着衣襟。
其实她今日穿的是男装。
若非故意把衣襟攥起来,很难窥见其完整形状。
如今腰带一系,素手一攥,反而将其下的可观彻底勾勒了出来。
视线多停留了片刻。
但仅在这片刻之间,宁沅恰好抬眸看向他,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落点望过来,顿时脑袋嗡了一声,往后猛退了一步,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你你你……”
与此同时,干脆的秸秆“咔哒”响了一声。
——“不会也想对我这样吧?”
这是她未说完的话。
下一瞬,沈砚已然捂住她的嘴巴,揽过她的腰,把她压在了房顶。

好在屋内的翻云覆雨并未被她不慎踩出的秸秆脆响打断。
她后背抵在砖瓦上,一时心如擂鼓,鼻间缭绕着自他袖中传来的清淡梅香。
先前弄出声响是她不对,可赵之桓这不没留意到他们吗?
他怎么还不放开她啊?
她看向沈砚,发现这人虽压在她身上,却早已别过头去,并未看她。
他现在应当没心情占她便宜。
沈砚知晓赵之桓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乃是因他的护卫留守在院外。
先前他们弄出的动静定会把那些草包给招惹过来。
果不其然,原先二人躲藏的墙壁附近很快传来了些窸窣声响。
“什……什么人!”
护卫举着刀,战战兢兢地冲秸秆堆道。
无人应他。
两人壮了壮胆,对视一眼,便一同往后窗与墙壁的夹缝中走去。
这样的角度,只消稍稍抬首,便不难看见房顶上的身影。
宁沅心想,若是沈砚被发现了倒还好说。
他是声名赫赫的沈氏独子,素有光风霁月之名,纵然被人发现躺在寻常人家的房顶上,也不会被人觉得他是在偷听人家房事。
大抵会以为他躺在这儿看月亮,只是凑巧碰见了。
可她不一样。
她若是被发现,旁人只会觉得是她在蓄意勾引,惹得素来耿介拔俗的沈大人与她一同胡闹。
在任何谣言里,受人指责的往往都是女子。
想到这儿,她往他的怀中缩了缩,试图用他的衣袍将自己遮个干净。
沈砚蹙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大抵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又怕弄出什么新的动静,故而一举一动放得缓慢。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腰微微抬起,靠肩与足抵着砖瓦,一点一点往他衣下挪去。
微动间,稍抬的腰腹不慎划过了衣料遮掩的某处,而后似故意一般地滞在了半空。
就这样与他轻轻相贴。
仿若故纸堆中落下了一点星火,登时一燎而上,将名为克制的书页燃成灰烬,露出它书页遮掩下的原本面目。
沈砚冷淡的目光紧盯着她。
……她到底在干什么?
宁沅红着一张脸,水光潋滟的眸中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温热的呼吸落在他颈侧。
小腹柔软,与他仅隔了几层轻薄的衣料。
感觉,才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
如果现下这个东西真的是他的,那么……她那日为什么会毫无感觉呢?
宁沅垂下眼帘,试图去再看一眼。
捂着她唇瓣的那只大掌俨然有些羞恼,不由分说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别乱动。”他在她耳边以气音道。
长睫在掌心反复刷过几遭,有些痒。
夹缝中的两名护卫空在秸秆里戳了几刀,确认其中并未藏人后,又随意翻看了看,终于呼出一口气,收起刀又往回走去。
“大惊小怪,或许是老鼠吧……”
待两人走远,沈砚这才把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挪开。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言语。
与沈砚这样近的距离,配合着屋内颇有节律的声音,倒令宁沅先前的好奇一扫而空,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她决定装傻,不去戳破他的起念。
不然他在房顶上恼羞成怒,干脆对她强取豪夺可怎么办?
屋内云雨终歇。
紧接着,传来些男子骂骂咧咧的絮叨:“哭哭哭,就知道哭。”
“又不是不管你,这不是给你想着办法呢吗?”
“前些日子我娘说要把宁国公府家那小姐给我弄来当正室娘子,好把你接回去,可我瞧着她那个性子,同你怕是没什么两样。”
“哄人高兴的话说不了两句,整日里就会抹泪,真是扫兴……”
再后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之声。
很快,赵之桓自房中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上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马车,扬长而去。
待赵之桓走后,沈砚带着她落回了院外。
宁沅在外装得温柔乖顺,本意是为不惹人注目,可如此,旁人倒总以为她软弱可欺。
不,倒也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大抵是因为她是家中不受宠的女儿。
宁澧的话亦不多,很多时候她甚至比自己还要胆小。
可因着有明薇撑腰,并没有什么人敢欺负她。
而明薇背后的靠山,便是她的父亲。
可他却从不是她的靠山。
她没有靠山。
很多时候只能用怯懦柔善的面具小心躲开所有纷扰。
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躲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去面对。
她无奈笑笑,旋即转过头来,恰迎上沈砚的视线。
“好了,听完了,你心中应当自有判断。”他淡声道。
“很奇怪。”她沉吟道,“听赵之桓所言,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姑娘的性子,那当初他为何要招惹,又让她有了身孕?”
“且他本就是个纨绔,大可以放任不管这姑娘,为什么长公主又非得名正言顺,不落话柄地把她接回府中呢?”
“总不会是赵之桓用情至深吧?”
“我有些好奇这姑娘的身世。”
“沈砚,你在朝中有不少人脉,你可以帮我查一查吗?”
两人走在月下,一高一矮的影子在街巷中拉得老长。
沈砚淡淡瞥她一眼,颇有几分赞许之色:“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倒很令我意外。”
“怎么?难道沈大人无心去想吗?”
她随口接话,话音刚落,陡然想起那时小腹上的触感。
像一块炽热的石条。
沈砚此人,生了一副禁欲面容。
清冷,斯文,矜贵,凉薄。
所以她很难想象,这张冷脸的主人,居然会对她藏着一颗如此狂热难耐的心。
沈砚听着她的心声,一时很是无语。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明明是她蹭到了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正常吗?
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吧?
她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往他对她一往情深上想?
因着有事求他,宁沅见他不说话,赶忙转了话题,小心拉住他的衣袖,“沈砚,你帮不帮嘛?”
尾音绵软,带着百转千回的语调,与那日她醉后的撒娇如出一辙。
她这个求人就撒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上次她以为自己中药,扶着树干恳求裴子星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他抿住唇,冷硬道:“宁小姐,你以为对谁撒娇都管用吗?”
上回她同裴子星磨了半晌,最后还不是他救的她?
“……”
宁沅觉得她并没有撒娇。
她天生就这副音色,加之这张过于温软的脸,每每呵斥旁人时便总显得毫无气势。
她为此还苦恼过很久。
再后来,她便坦然接受了。
毕竟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她也无法舍弃更改。
“算了,我回去问问宁泽吧。”
“再不济等什么时候再进宫时,问一问裴将军。”
“你问他们做什么?”
他又没说不帮。
……她就不能多说两句好话吗?
“就算你去找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来找我。”
宁沅低低地“哦”了一声,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沈砚斜睨她一眼。
“算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查便是。”
说话间,他已陪着她走至了宁府的后墙。
宁沅站定道:“沈砚,你就送我到这里好了。”
“今日多谢你。”
说罢,她莞尔一笑,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个女礼。
沈砚看了眼稍有些凄清的白墙。
墙内的青竹长得旺盛,郁郁葱葱地爬出了墙头,显得有些参差不齐,左下角甚至还有一处狗洞。
俨然没什么人精心修缮打理。
都不说让她邀自己入府了,连送至正门都不行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我难道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她望了眼身后,窘迫地咬了咬唇,“因为我要从这里回去。”
沈砚显然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走正门?据我所知,京中入夜后,并没有不许女子出门的条例。”
沈蘅未出阁前,直至宵禁后才回府乃是常事。
他蹙眉,往前走了一步:“是你府上的规矩,还是独独给你设的规矩?”
“……你别问了。”
她垂着眼睛,俨然一副回避模样,旋即转过身去,在狗洞前蹲下来。
小小一团,缩在月光散下的光晕里,显得有些可怜。
宁沅用余光瞧着斜后方。
男子颀长的影子在月下一动不动。
……他怎么还不走啊。
他不会是想等在这儿,看她怎么爬狗洞的吧?
这人一向喜欢瞧她的笑话。
……算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鬼祟太久,把前门的守卫给引过来可怎么办?
届时她就真的又要挨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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