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是,那饭碗是还有,可是那房子,估摸着可不是胜利一个人住。”
“那可咋说的,胜利爹娘媳妇都在村里,还能有谁……”话说到一半,那人一下就明白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胜利在外头,还养着一个?”
“嘘,你这声音可小点,这事儿我可谁都没说,那还是头年我当家的,有事去县城,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正好就见着胜利牵着个女的,俩人一道进了个房子,那女的可不是胜利媳妇。”
这事可是不小,两人头对头,声音低低的,“那女的,咱认识不?”
“那上哪里认识去,估摸着是胜利厂子里的人,啧,那天吴大妹子还说,这小子最近鬼鬼祟祟的,没成想,还真有事儿。”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俩小时,过足了八卦的瘾,这才相互保证,不说,这事是真不能朝外说,这事要说出去,那支书家可得闹得鸡飞狗跳。
两人是真真忍住了,可老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日子过得好,村里人朝着县城跑的人也多,赵胜利两个人在县城这里那里的,被人撞个正着那是再正常不过。
没过几天,赵家是真真上演了一出大戏。
第91章 大瓜
这过了年,大家伙没别的,就是走街串巷的玩,就算是在工厂的正式工,也得初八才上班,所以赵胜利吆喝着初五就上班,全家人都将信将疑。
胡大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去年你可是初九去上班的,咋,今年改早了?”
唐云云抱着孩子,这些年的劳作,让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少女的模样,因着冬天,整个人裹着肥大的棉裤棉袄,看上去完完全全的一个农村妇女,她倒是没怀疑赵胜利,只想着搬到县城的事,“胜利,你是不是提前去县城,想让咱全家都搬过去?”
原本唐云云是怎么都不想让公婆搬过去的,可自打赵胜利在县城租房,这说着说着好几个月,赵胜利就是不愿意带着她和孩子去,索性她就拉着婆婆说一道搬去,打算让婆婆给说道说道。
果然,唐云云这么一说,胡大英眼睛就是一亮,“这事儿行啊,那咱这两天就搬过去,你看看村里那些个人,那林家去了趟京市,一个个捧高踩低的,觉着林家成人物了,有什么啊,我说咱搬到县城,一个个的还不信,搬,咱这两天就搬,农忙的时候咱们回来弄弄地,闲着的时候咱们就在县城,我看着现在好些个人都找个小买卖干,咱们也瞅瞅有啥挣钱的,说不准咱们也能做大生意呢。”
赵胜利瞪唐云云一眼,气急败坏的,“什么都搬过去,还做生意,妈,你忘了那时候孙癞子那事儿了,那稳赚不赔的买卖,咱不照样没挣着钱,我就说,咱家没那个脑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
胡大英顿时不依,“你这孩子,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谁说咱不是做生意的料,那就算咱们不是,那我孙子总是,以后我可得享我孙子的福呢,再说,咱就算不做生意,那我孙子在县城长大,和在村里长大,那能一样吗,不管咋说,先搬到县城去住是正经。”
她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得说,就林家那伙子人,看那孩子,在京市待过的和家里的老百姓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透着洋气,不说别的,林丽那俩孩子,那一看也是城里人,她孙子也得这样才行。
赵胜利已经不耐烦,“他一个奶娃子,知道什么,等上了学,再上县城住不迟,你俩别说了,说的我头疼,我都说了,我那房子太小,不合适,我这找着新的房子呢,等找着合适的,再把你们都接过去,我这回提前去,就是想找房子的,你们别添乱了。”
他这么一说,婆媳两个倒是没再说什么,只这话赵胜利也说过好几遍了,唐云云看赵胜利,“那房子那么难找?你这找好几个月。”
赵胜利把军装包朝胸前一挂,“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我不得找个便宜又大的房子,要不然怎么把你们都接过去啊,起开,别挡路。”
他推开唐云云,急急朝外走,跨上自行车三两下就不见了人影。
唐云云有些气,她原本觉得,赵胜利端了铁饭碗,她能跟着搬到县城,当个城里人,吃香喝辣,可现在呢,赵胜利工人当了三年,她还在这南山村种地,最关键的,钱没见着几个,赵胜利现在天天在县城住,两人更是夫妻不像夫妻,过年这几天,他连碰都没碰她。
唐云云满心的委屈没人说,只看着胡大英,“妈,这几个月,胜利一个钱也不给我,他是不是把钱都给你了。”
听着儿子一个钱都不给儿媳妇,胡大英心里就是一喜,她私心底想的,就是儿子别和儿媳妇太亲近,那真要是成了一条心,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怎么办,她根本没意识到这里面有事,只以为儿子自己把着钱,不管是她拿钱还是儿子拿钱,总归不给儿媳妇就是对的。
“给我什么,也就给我几个饭钱,剩下的他自己拿着呢,你想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在外头吃喝都是应酬,这干了三年,好歹的也得朝上走走,那请吃请喝不是常事儿啊,他又不傻,那钱不给自己儿子留着,还能给外人?”
胡大英这么一说,唐云云倒也赞同,她给老赵家生了儿子呢,总是有功的,等都搬到县城,她再多要点钱就是。
赵胜利一走,胡大英更是有得吹了,见着个人就念叨。
“哎呦,我家胜利,人家去县城上班去啦,不等初八?对啊,你不知道,人家厂里领导啊,就看重他,初六就让去上工,人家想去的还去不成呢,那可是有加班费的。”
这话说出去,旁人还真羡慕,这时节在村里,是什么营生都没有的,不过好些人也能看开,没有就没有吧,现在日子好过,这过年,就得好好玩。
趁着有时间,家里有几个闲钱的人家,就带着孩子去县城玩,今天你去明天他去的,这一去,自然就没少见着赵胜利。
原本只那一两个人见着,还能瞒着,可见得人多了,自然就不再是秘密。
“哎呦,你见着胜利没,在县城,牵着个女人的手,没眼看。”
“咋没看见,胜利妈和胜利媳妇还吹什么去上工呢,哪里上工啊,带着个大姑娘,在那街上玩,两人有说有笑的,那一串糖葫芦,你一个我一个的,你说这什么事儿啊。”
“昨天我和当家的带着孩子去县城百货大楼,哎呦,两人快成那连体婴了,拐角正好碰见,胜利还舔着脸找我当家的,说是和厂里的人出来给工厂采购,让我们别说闲话,什么采购,骗鬼呢,那光天化日的,就差亲上去,伤风败俗的。”
“你说说这小子,这还是工厂的工人,就敢生活作风有问题,你说这胜利媳妇在家里,受着婆婆的气,累死累活干活,还给生个儿子,胜利就这样待人家,说说都寒心。”
“这事儿啊,你瞅着吧,早晚胜利媳妇得知道,到时候,还不知道收场呢。”
“那不能,都知道胡大英那个性子,泼妇一个,谁敢说到她家面前去,你瞅着吧,她家还不知道啥时候知道呢。”
其实两人说的没错,这样的事,不管从前还是以后,当事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唐云云一年到头去不到县城一趟,村里人即使传个遍,没人说,她也不会知道。
可老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意外总是发生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天天气暖和,唐云云带着儿子在大门口晒太阳,远远就见着个婆子朝着村里走过来,左看右看的,有些个不正常。
面对外村人,唐云云到底是支书家的儿媳妇,气势总是有几分的,远远就朝着那妇人问,“大婶子,你干啥的!”
那婆子长着个精明相,见着个媳妇,忙不迭上去问,“他大姐,你们这是南山村吧,我来打听个人。”
打听人的,那倒是没什么事,唐云云抿抿头发,一脸傲气,“说吧,问谁。”
她可是支书家的人,村里谁都认识。
“哎哎,我给你打听个人,你指定认识,说是支书家儿子,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叫赵胜利。”
唐云云有些好笑,这人真是的,打听她男人干啥,她也不说破,只想看这人干啥,“我认识,你打听他干什么。”
那婆子听得眼珠子一转,“那就是没错了,哎呦,还真是支书家的儿子,还在县城当工人,那这亲事,可真不赖啊。”
她原是打算让闺女嫁那个带孩子的老男人,人家给的彩礼也不少,可现在看,这赵胜利也不赖,家里就他一个,以后就能朝着娘家拿钱。
唐云云听得皱眉,“啥亲事,赵胜利早就结婚了!”
结婚证他们可都领了。
那婆子摆手,“你们听他吹呢,我闺女还没应呢,她倒是想应,那我也不让啊,咱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怎么也得打听打听不是,这都打听好,咱才能应了这亲,赵胜利这小子是不是吹着说已经结婚啦,还早呢。”
唐云云越听越迷糊,什么应不应的,“大婶子,你这找错地了吧,我们村的赵胜利,结婚好几年了,我,就是赵胜利的衣服,这,赵胜利的儿子!”
那婆子见着唐云云和她牵着的孩子,整个人都傻了,她一时也捋不清,“这,这不能啊,这是南山村?”
唐云云点头,“对,南山村,可我们村的赵胜利,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打听错了吧。”
那婆子忙不迭摇头,“不能不能,我让问过多少次了,赵胜利,他是不是在县城造纸厂上班?”
唐云云点头,“可不是,我给你说,我男人那有本事,干好几年了,还在县城租房了呢,过些天,我们就搬过去,以后啊,也是城里人。”
她话音刚落,那婆子却是面色大变,整个人一下就瘫在地上,嗷一嗓子喊出来,“这个挨千刀的,他结了婚,还骗我闺女!”
唐云云一脸嫌弃,“你号什么丧呢!要哭一边哭去,别在我家门口!”
那婆子看着唐云云,“你这媳妇,还在这傻呢!你家男人,在县城,租房养着我闺女,骗我闺女说他没成亲!你个傻子,你连自个儿男人都看不好,让他祸祸我闺女,下十八层地狱的狗东西,我跟你们家没完!”
“不可能!”唐云云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我给他生儿子了!”
“呸,生儿子了不起,是个女的都会生,你自家男人在外头胡搞,你都没发现,真是没脑子的,都来看啊,大家都来看啊!支书家儿子,赵胜利,家里有老婆孩子,还在县城养小的,在县城胡搞!”
唐云云心底的滋味一时没法说,只拉着那婆子,“你,你,你说的要是真的,那是你闺女的名声,你别喊!”
条件反射的,她不愿别人说赵胜利的坏话。
那婆子才不乐意,这是南山村,又不是她们村,隔着那么远呢,在这里讹一些钱,不耽误闺女嫁人,这样的好事她才不放过。
这一会子,已经不少人听着动静,许多人伸着耳朵听了一会,好家伙,胜利在外头养的那个小的,人家老娘找上门来了,这事儿闹得。
不一会,人越聚越多,胡大英和那婆子对骂,“骚蹄子,指定是你家闺女勾引我儿子,不安分的东西,你还有脸闹。”
“谁没脸,要不是你儿子骗人,我闺女能上当吗,还说自己没结婚呢,我呸!我给你说,你要是不赔偿,我回头就给闹到厂子里,你试试你儿子吗工作还能不能有!”
一句话把胡大英噎个仰倒。
围观的人看得目不暇接。
“啧,这回,胜利妈可是让治住了。”
“丢死个人,你看胜利媳妇,哭的不行了。”
“你别说,人家要是真闹到厂子里,胜利那就是生活作风问题,这铁饭碗指定得丢。”
胡大英也是想着这茬,硬生生忍着一口气,见唐云云一直在哭,她气急败坏,“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唐云云还没有消化赵胜利出轨这件事,除了哭,她真不知道该干什么,她只是觉着,自己的命真苦,当初费尽心机嫁到支书家,到头来都是空。
晚上,几家人在林家坐着说话,自然免不了说这件事。
王妮妈皱着眉,“虽说咱们和赵家不对付,可别的不说,胜利不当人,苦了家里女人。”
王妮哼一声,“都是一家子刻薄人,妈你管他们呢,就那胡大英,天天张嘴孩子,闭嘴孩子,那天还给我说,说见喜进门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得去查查,别不是有病,我看她才有病呢!”
孔春莲摆手,“你们理她呢,就那样一人,这些年,我都不用猜,指定没少说我家,那要不要孩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早就给振武说过,都还小呢,孩子不急着要,再说孩子们都奔前程,秀秀还有半学期才毕业呢,毕了业再说就是,那些个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是一点不着急的,心里还盘算着,再等个两三年也不晚,她身子骨一直硬朗,这些年不干农活,身体更是好,到时候他们在京市也安稳下来,俩孩子大学也毕业,要是要了孩子,她也能给帮忙看。
她这话算是说到唐秀秀心眼里,唐秀秀是想要个孩子的,不过她想的和孔春莲一样,等毕业以后,稳定稳定再说孩子的事。
只没想到,晚上睡觉前,闻着林振武端过来的牛奶,唐秀秀突然就恶心起来,忍不住有些干呕。
第92章 怀孕
唐秀秀的动作吓了林振武一跳,他忙把牛奶放一边,坐在床边揽着她,“怎么,哪里难受?”
唐秀秀顺一下胸口,把那股子恶心的劲儿压下去,只摆手,“不知道,就觉得今天的牛奶有些腥气。”
林振武把牛奶端过来闻了一下,温度正好的奶香味飘出来,他皱眉又闻了一下,没察觉到异常,“没有变质的味道,肚子疼吗?”
那一下过去,唐秀秀又没事了,“不疼,不知道怎么弄得,刚刚就觉着难闻。”
林振武很是担忧,“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吧。”
这大冷的天,唐秀秀才不愿意折腾,屋里烧着暖炉,热气腾腾的,外面北风呼呼的,出去就是受罪,他拉住林振武的手,“不去,兴许是晚上吃多了呢,出去那么冷,再冻感冒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林振武没退缩,“我用大衣包住你,骑车带你去,不让你冻着。”
唐秀秀从来身体很好,冻是冻不着,她就是纯粹嫌麻烦,“不去不去,那么冷,我懒得动,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等明天看看再说嘛,要是还难受,再去卫生所。”
林振武见她眉目舒展,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没什么难受的模样,应了一声,“那明天不管还难不难受,吃过早饭都得去医院。”
唐秀秀点头应了,她觉得应该是晚上吃的有点不合适,明天指定没事,只没想到,早晨喝小米粥的时候,接过林振武给剥好的鸡蛋,她咬一口蛋白还没事,吃到蛋黄的时候,那种恶心感来的猝不及防。
她猛地起身站到一边,扶着墙壁干呕。
林振武立即放下筷子,赶紧走过去给她拍背,“又犯恶心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症状,不吃了,赶紧去卫生所。”
见她干呕的这几下,眼角都红起来,林振武心底没由来一慌,转到一边的长椅上拿唐秀秀的衣裳,“爸妈,秀秀不舒服,我得带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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