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更是高兴,“你还别说,照着这设计图一弄,利利索索,可好看了,你二婶的那店,虽比不上你大姐那个有里间门,可是照着秀秀的法子弄个隔间,外边空也不小,里边放那些个毛线什么的,还坐得下五六个人,我看着都说好。”
唐秀秀听着她乐呵呵的声音,心里也怀念,怪不得人说思乡,只回乡听听亲人的絮叨,都觉得熨帖,心里那种久久不能沉静的浮躁,几句话就能被抚平。
一行人在屋里坐下,唐秀秀靠在熟悉的位置,抱着抱枕在怀里,只觉得身心都平和下来,她笑吟吟的,“妈,那咱们两家的木匠铺怎么样?”
“好的没话说”,孔春莲一摆手,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当时振武找的这三个门头都不小,我们还说呢,弄这么大多花钱,现在看来,还真是找对了,咱们那店按照你说的,也给你宋叔专门隔出个工作间,又规划一片地放木料,剩下的一大片地方还能做家什,打好的东西朝着门外头一摆,这生意就能做起来,把你们爸和宋叔乐得不轻,这不,打从几天前就搬过去了,现在早晨吃个饭,拍拍屁股就去那里干活,我和你冯婶子可算是能清静清静。”
孔春莲指着门后面的一堆颜料,“前些天你大姐就把这染料送来,就等着你这最后一笔,咱们这店铺呀就开业。”
唐秀秀两人回来,肯定是要先去秀丽芳的,正好林丽在店里,唐秀秀点头,“我们回来就去大姐那里,她也说这事了,明天我就去店里画起来。”
画什么之前她就有想法,草图也弄好了,三个店铺也就一天功夫,并不费事。
说到回来,孔春莲想着刚刚家门前那条路没见着陈水,有些纳闷,“陈水不是说和你们一起吗,咋,他在县城有事?”
说到这个,林振武心底就是一个冷哼,原本他是没看出陈水什么心思的,陈水送货去京市,他真是以为那家伙敬业,可今天他们四人一下车,他算是看出些苗头。
林振武和唐秀秀回家是轻装简行的,只唐秀秀给林振文林振安和宋花买了些小东西,可程玉珠家里人多,她林林总总买下不少东西,装了满满一皮箱。
上车的时候还好,一下车,她就有些傻眼,这也没提前说什么时候回家,那皮箱重的,她根本提不动,偏她还逞强想要提回去。
唐秀秀当然有办法,可没想到她还没说话,陈水就是一笑,“那点子劲儿,还是省着吧,我自行车就在车站存着,给你带回去。”
他嘴上嫌弃,可那表情那心情,毕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林振武要是再没感觉,那就是个傻子。
这家伙打小是个蔫儿坏的,一点亏不吃,这么巴巴的凑上去给人家帮忙,还是第一次。
唐秀秀也是服气,眼看着陈水推出自行车,让程玉珠免除尴尬,惹得她又是感激又是说好话的,唐秀秀不得不感叹,高啊。
她这就晚说一句话,就让陈水给找着机会了。
毕竟是一起坐了一路车回来的,也算是熟悉一些,程玉珠满是放松,东西朝着陈水后座一放,还挺高兴,“秀秀,让陈水送我吧,虽然路不远,可我提着也太沉了,不用你送,你们两个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两人这就有说有笑走了。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到这里,唐秀秀笑着应一句,“妈,玉珠带回来的东西多,陈水帮她送到家里,没和我们一起。”
孔春莲也没多想,她也不会多想,按照他们这老一辈的想法,程玉珠那是当官人家的千金,陈水呢,种地小子一个,让谁说都是门不当户不对,听着这话,她也就应一句,“陈水这小子,越来越热心,你们不在家,咱们收拾店铺,他三五不时地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多好个孩子,你看你宋大哥,这闺女都抱上了,俩人一般大的,他还没个着落呢,我都说他,好好干,多挣钱,指定能找个好媳妇。”
就从孔春莲这句话里,就知道林家人都是心正,让程玉珠说,多少人想着娶个有钱有势的媳妇,借着岳家的钱财发达呢,可林家人不会,他们首先想的,是靠自己,这也算是一户乡下人家的家风。
靠自己好啊,只有自己立起来,人才能活得有尊严有骨气。
唐秀秀点头,“妈,我觉着,陈水哥不用愁,说不定哪天,就娶回来一个谁也不敢想的好媳妇呢。”
孔春莲操心孩子男婚女嫁的事,就乐意听这样的好话,她重重哎一声,“盼着呢!”
唐秀秀林振武一到家,一家人说不完的话,欢声笑语就没断过,宋家挨得进,冯翠听着动静,第二天一早就和米英上门了,没一会功夫,王妮和林二婶也上门来。
孔春莲还纳闷呢,“你们这咋有顺风耳是咋的,孩子们昨天下午才回来,我这还没给你们说呢,一个个的就知道了。”
宋家挨的进,他家知道不稀奇,另两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王妮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自己的店铺这眼看着就要开业不说,弟弟如今婚事算是有了着落,能娶上一个县城的媳妇,别管这媳妇家庭条件怎么样,只说县城,那就是了不得的事,现在因着还没说定日子,家里没往外说,到时候定了日子一过门,村里谁不眼红。
因着家里这两个大喜事,她妈在家里也是见天的高兴,想想那两年恨不能天天哭,现在这好日子,做梦都能让人笑醒,王妮伸手接过米英怀里的小福宝逗弄,“可不是有顺风耳,昨天秀秀和振武回来就去丽姐店里,我弟正好在呢,这不回来我就知道了。”
林二婶跟着接话,“昨儿个我正好和妮子在她家说话呢,这不,赶巧,要不是觉着秀秀振武坐车回来也累,我们昨天就想来,就盼着和秀秀说话呢。”
孔春莲和她们说笑,“昨天来也不让进门,这秀秀刚回来,我都还没亲香够呢,你们就要抢。”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冯翠乐得不行,“哎呦,你这还护着,那秀秀是你儿媳妇,啥时候说不能行啊,我们这一会功夫你还醋上了。”
孔春莲煞有其事,“啥时候说都行,那也得在家,你算算,这回俩人回来,一共就呆五六天,那日子金贵着呢,也就是你们,我让着。”
一群人坐在一起说话,句句透着热乎气,让唐秀秀说,这哪里像几家人呢,何该是一家人才对。
不过这人来了也正合孔春莲的意,她昨天听着唐秀秀说了好些京市的事情,正愁着没人说呢,这人来的全她也能说个痛快。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把京市能四辆车并行的柏油马路,数都数不尽的图书馆,八层高的百货商场,这些事一股脑说出来,把冯翠她们听的一愣一愣的。
王妮儿想着那样的繁华,忍不住感叹,“这上大学可真好。”
说到上大学,冯翠又问,“秀秀,我听说大学里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好几个人住在一个屋,怎么样,你适应不?”
有些人可能不适应,可对唐秀秀来说,这点小小的人际关系自然能处理的得心应手,她就把宿舍里每个人都给介绍了一遍。
文文静静的陈晓水,在工作岗位上刻苦努力,考进大学的徐芹,和她一样从乡村走出去的蒋丹丹,还有背景神秘的金夏月,最后自然少不了傲娇又别扭的郝珍珍。
说到郝珍珍,又扯出她和程玉娇的关系,三言两语又说到迎新晚会,她正说着教导主任三番五次对她围追堵截,非逼着她参加迎新晚会表演节目的事情,冷不丁看见门后的颜料,‘哎呀’一声。
一群人正听得投入呢,想知道唐秀秀到底有没有参加迎新晚会,这事昨天唐秀秀没讲,林振文抓耳挠腮的,直着脖子问,“嫂子,继续说呀。”
孔春莲也好奇,忙问,“咋啦?”
唐秀秀哭笑不得,指着门后的那堆颜料,又指指堂屋正北墙上挂着的老式方钟,“妈,咱们不是说要去店里画画嘛,这都十点多了”
孔春莲一拍大腿,“哎呦,这光顾着说话了,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看着听得入迷的一群人,嗔怪,“你看看咱们这一群人,光顾着听秀秀说道,把正事都给忘了,早先不就说好,等秀秀回来就去咱店里去画画来着。”
她这么一说,几人都跟着唐秀秀哎呀一声,王妮也跟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是啊,昨天我还和二婶儿说,她是想要丽姐那样的画,我这可没什么想法,想问秀秀给画什么呢,这今天一坐这里光顾着说闲话了,那还想着画画的事啊。”
小福宝睡着了,靠在米英怀里,砸吧着小嘴,红扑扑的小脸惹人怜爱,米英听得意犹未尽,“只能等秀秀回来再说了。”
唐秀秀看着这一行几个人,都是没听够的意思,心里一合计,“索性咱们一起去店里吧,我估摸着你们这一个月也没闲着,趁着我和林振武回来,咱中午一起去饭店吃个饭,也算是提前庆祝咱们开门红,以后生意越来越好,财源滚滚。”
她这几句吉祥话可算是说到了几人心坎儿里,这马上要开店做生意,想的可不就是财源滚滚,王妮儿当先就说好,“成,一起吃个饭,这还有为秀秀你们接风的意思,我同意。”
这事儿一说定,一行人热热闹闹就出门,说说笑笑朝着镇上走。
八卦是人的天性,林振文路上也没闲着,催着唐秀秀说那学校迎新晚会的事,唐秀秀把赵主任挨个找她舍友谈话,让舍友拉着她去参加迎新晚会,最后她也没能逃脱的事一说,惹得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孔春莲总结,“那老话说的再没错,这姜还是老的辣,我看你们那主任啊,是个机灵人。”
这一路走出去,欢声笑语就没断,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田里地头儿都是人,自然也看着唐秀秀他们一群人走出去。
原本林家这几家人都是低调的,都存着闷声发财的心思,从没说过家里的营生,可自打在镇上租店开始搞装修,又因着店铺在集市那条街上,这进进出出的,免不了被村里人看见,几家人要开店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
村里人见着这一群人朝着镇上走,不用想,指定又是去店里。
“你说说,这几家子什么运道,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看着都眼红。”
“谁说不是呢,我觉得啊,这孔嫂子说的对,自打秀秀进了他们家的门,那叫一个旺,旺家旺夫还旺亲邻。”
她说这话是理由充足,“你看自打秀秀嫁过去,这振武改了性子,从原先那混不吝的,这一下变成京市大学生,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以后还了得呀,你再看这林木匠,人家还能在镇上开个木匠铺,有这手艺一辈子吃香。”
“我听着林家二嫂子还有王妮子说,就她们那些个营生,可都是秀秀给她们找的门路,要是没有秀秀,这两家家里也没个顶梁柱,那可不是妥妥的底子户,就因秀秀,人愣是成了村里的尖儿,你说找谁说理去。”
“春天,这几家找了武家帮忙,你看这秋收武家又接了他们的活,那天我见着武嫂子,你不知道她乐的,说因着这几家的活计,家里爷们儿整个秋收都有活干,有了进项,她也狠狠割了两斤肉,做了那皮薄馅多的大肉包子,一家人吃个肚皮溜圆儿。那叫一个满足。”
有人感叹,“这以后这几家在镇上开了店,我看是更没工夫忙活家里的地,武家只要本分干活,几家的活计指定能长久干下去。可真是不赖。”
一群人聚在地头说闲话,同样在地里干活的唐云云听得一肚子气,他看着明显在磨洋工的赵胜利,嘴里抱怨,“就三天假期,你倒是快点干活啊。”
“多快,我现在是国家正式工,再给累着了,你去上班啊,屁都不会。”
说到正式工,唐云云也顾不得反驳他,念叨着另一件事,“你现在都是县里的正式工,端着铁饭碗呢,咱家里好歹也有几个钱吧,家里这么多地,咱也雇几个人帮忙不成?”
赵胜利看他一眼,“你想啥呢,咱家四个劳力,还用雇人吗,咱又不是人家要在镇上开店的,说什么雇人干活的话。仔细妈听了再唠叨你。”
说到婆婆胡大英,唐云云更是气,她男人在县城上班,这挣了钱她拿一部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那死老婆子愣是不让,说他们小两口吃喝拉撒都在家里,这挣的钱自然也都给家里管着的。
这还是她抱着孩子在家里大闹一场,就算闹了这一场,这一个月才给她两块钱,两块钱能干什么,也就给孩子买点儿吃喝,她想添一件新衣服都做不到。
她又凑过去劝赵胜利,“胜利,眼看着以后你月月拿钱,咱手里也能宽敞宽敞,我看咱们就在县上租个房子吧。”
到县城去住,她自己就能当家做主,多好的事。
这话要搁着以前,赵胜利指定是要点头的,可现在租了房子有什么用,他想让住进去的人都上大学去了,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什么宽敞,我这才拿了一个月的工资,你知道咱爸为了让我上这个班,顶上这个名额,借了多少钱,那些饥荒一年半载的也还不上,县上租房住的事儿,别提,等以后再说吧。”
说来说去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唐云云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她和唐秀秀一块嫁人,明明唐秀秀嫁的是村里二流子,她嫁的是顶顶好的支书家,可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天天孩子洗不完的尿布,围着锅碗瓢盆转,还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可唐秀秀就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儿,想想都要憋屈死。
说到秀秀这边,还真是事事都顺心。
一群人说说笑笑到了镇上,一进店里,唐秀秀都忍不住感叹,这收拾的干净又整齐,可见家里人都是花了心思的。
木匠铺里,林振武正和林有木忙搬木料,见着唐秀秀一群人走进来,他挑眉,“来这么多人。”
木匠铺是空间最大的,约么有两三间屋的地方,靠墙隔了个单间,就是宋家的工作地,门一开,靠墙一个格子柜台,每个格子里放着一个小编筐,里面分门别类放着桃木雕刻的各种小件儿,背靠着格子柜是一条长案桌,案桌靠另一面墙,墙上安了个大台灯,就算是晚上干活儿也能亮堂堂的。
案桌另一头,放着几个不封口的浅口箱子,里面放着大小不一劈好的桃木块桃核什么的,宋粮爷俩坐在案桌前,一人一套雕刻工具,正干的认真。
见着唐秀秀,宋粮当先站起来,“秀丫头,你给设计的这个工作间,可真是事事方便,拿什么放什么都顺手。”
冯翠跟着说话,“秀秀,你是不知道这爷俩有多喜欢这小间,自打这格子柜一打出来,案桌一放,爷俩一试,乐得不行,你看看天天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都不用我动手。”
看着自己的设计成果,唐秀秀也很是满意,对着宋粮说话,“宋叔,要是有哪觉得不合适的,咱们再改改。”
宋粮立马摆手,乐呵呵得,“哪都好,哪都好。”
一行人带着唐秀秀把三个店看过一遍,这就到了中午,林二婶还说呢,“这觉得还没说几句话,过得实在是忒快。”
这高兴的时间,过得自然就快。
孔春莲一摆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吧,都收拾收拾,先吃饭。”
以前要在镇上饭店里吃顿饭,谁心里都得琢磨琢磨,算计着吃饭不划算,不如自己买了回家做,可现在没人迟疑,林永木听着几人的打算,当先说好,“咱们一起坐着吃顿饭,下午再干活。”
一行人到了刘家饭馆,饭馆刘老板见着他们忙招呼,“你们这一大家子人,来来来,给你们找个大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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