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人力气大,他主动上前把井华接过扔自己的肩膀上,“霸霸,你没事吧?”
江禾:“没事。”
有0号给出的路线,江禾带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实验室的入口。
这个入口和常仔他们找到的入口不一样,门更大,看着厚重更结实。
想必常仔几人找到的那扇门属于后门,出入的都是是人,所以门小通道也小,但这扇门出入的都是一些改造后的实验体,实验体庞大,所以门更大。
这扇门不仅需要虹膜扫描,还要输入密码,好在0号侵入了实验室的系统,为它自己专门设置了出入通行码,江禾输入密码,厚重的门缓缓上升。
里面一片漆黑,常仔有些意外,“怎么没灯?我们进来时候里面一片通亮,电像不要钱一样。”
A62星的资源有限,训练营里的灯光昏黑,能看到个人影子就不错了,离开训练营后,平南区基本没电,沙珠区倒是有电,灯光也是昏黑昏黑的,而且时不时断电。
也怪不得常仔对实验室里的亮如白昼的灯光印象深刻。
“可能是虎哥他们切断了电源。”江禾道,“我打头,石老人断后。”
江禾的五官敏锐,在黑暗里也能察觉到四周的那些培育皿,那些培育皿里,有很多畸形怪状的肉疙瘩。
莫名地,她想起了富力医院地下的那些培育皿。
那些培育皿肯定也和陈先生有关系,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也不知道是0号的路线图管了用,还是别的原因,江禾三人一路顺利穿过了培育室和催化室,没有遇到保安。
常仔小声喃喃:“这里怎么会没保安,难道都被虎哥他们给干掉了?”
江禾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四周没有打斗痕迹。
突然,常仔惊呼了一声,“霸霸!”
江禾的脚步停住,她顺着常仔的视线望去,看到离常仔最近的一个培育皿里,有一个上半身是人体,下半身是类似八爪鱼的机械体。这个人的脸跟江禾一模一样。
江禾在富力医院里见惯了这种熟悉的脸,但常仔跟石老人第一次见,两人都被吓到了。
“霸霸,这个,这个脸和你一样,她是不是你丢失的妹妹?”
实验室里虽然黑暗,但适应黑暗后,大家都能看到点近处的景象,培育皿离常仔太近了,他一扭头看到,差点被吓晕。
“不是。”江禾淡淡答:“基因复制。”
常仔立刻明白过来,顿时无比愤怒,“这个死变态,一定是霸霸你太厉害,他想搞出你的复制体。”
他说起了上次进入这里后看到的那些画面,“全都是畸变物跟机械体的拼接,深山里的畸变物肯定都来自这里。”
再次推开一扇门,江禾站在门前,却没继续朝前走。
常仔凑过来,发现黑漆漆的门后面,竟然一片通亮。
远处,三层玻璃房被灯光照得光芒闪烁。
江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玻璃房内的陈先生。
有石老人的这种防御顶级的家伙存在,江禾倒是不担心他们两个被保安吃掉。
而且她放出了噬铁蚁在四周游荡, 必要时还有噬铁蚁帮他们。
玻璃房和训练营地下的玻璃房一样。
这次陈先生倒是没藏到三楼,他在一楼靠着玻璃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了很多肉疙瘩样本,瞟了眼江禾后,他低头继续研究眼前的样本。
江禾推开玻璃门走入。
这地方和实验室太像,虽然知道这个陈先生是陈先生的复制体,但在走入玻璃房时,熟悉的环境让江禾恍惚觉着自己还在训练营的地下实验室里。
她走到陈先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旁坐下,或许因为她过于平静沉默,陈先生放下手里的小镊子抬头望向她。
“欢迎回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样本,“这都是我的新研究, 人体在畸变达到百分之八十后跟机械体结合,利用机械体的神经元保持人类意识,完美的比例,完美的结合。”
人类、畸变体、机械体,三种完美融合的比例经过了一次次的失败,终于在今天有了突破,陈先生说起这些,浑浊的眼里焕发癫狂的光芒,“不仅人类身体数据能得到大幅度提升,寿命也能比现在的平均寿命多至少五十岁。我终于改变了人类,我带领人类走上了新的进化。”
江禾注意到他的其中一只眼睛是义眼, 大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陈先生道, “这只眼睛很好用,帮了我很多忙,不得不说,机械体真的很万能。”
但其实,人类有歧视链。
异人歧视进化瑕疵的畸变人,畸变人又歧视不人不鬼的机械人。
某些星球上的人类信教,觉着畸变人和机械人都是不被上天允许的存在,极端主义的他们甚至以杀掉畸变人和机械人为荣耀。
“陈志云。”江禾叫出陈先生的名字。
大约是很久没被人直呼名字,陈志云面上恍惚了一瞬,随即开心道:“我打破了人类的进化规则,把残次的人改进成了完美的人,陈志云这三个字,将会被写入历史。”
“你的确会被写入历史。”江禾冷冷道,“因为你才是人类的残次品,是人类的耻辱和败类,如果人类有死刑,你死一万次也不够。”
“住口!”这戳到了陈志云的痛脚,陈志云愤怒盯着江禾,“我养大了你,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就算你真对我不满意,也不能侮辱我对人类的贡献。”
江禾:“你就是人类垃圾。”
语气干脆坚定。
陈志云勃然大怒,腾地起身双手托着桌子。
江禾这才发现,他把自己的双腿改造成了章鱼的机械体腕足。
其中一根腕足朝江禾的脸上甩去,他道:“蠢货,闭嘴。”
江禾笑了,她想起了之前把常仔吓到的实验体,器皿里的实验体虽然是她的身体,但却是八爪鱼式机械体。
陈志云把自己改造成这副模样,完全是用她的基因复制体当实验对象。
实验室里遍地的实验体,她的基因复制体也不知道被制作出了多少个,被弄死的更多。
陈志云所谓的完美进化,等于踩着无数个她的尸体完成。
江禾触手瞬间出现,卷住他的腕足机械体。
“陈志云,你一直在研究我,用我的基因复制体满足你自己的私利,你是不是觉着你把我研究透了,现在很厉害?”
“研究你?”陈志云的腕足虽然被触手卷了住,他却没慌张,反而因为江禾的话得意大笑,面露不屑,“你怎么就觉着你不是那些复制体里的其中一个?”
江禾没放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心中的猜想得到肯定,倒是没有半分失落,反而有种果然这样的解脱感。
“你优越感十足,难不成觉着自己是陈志云本体?”江禾也笑,一脸轻视,“我见过很多个陈志云,但只有你蠢到极致,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清楚。”
“呵。”陈志云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另外又有两条机械体腕足朝江禾甩去,“那些家伙都是我的复制体,我才是真正的陈志云。”
“蠢货两个字,送回给你。”江禾的触手在瞬间全部脱离手指朝陈志云扑去,她的身体也硬化成巨大的绿石头般状态。
触手们在熟睡中被叫醒,愤怒地扑咬陈志云的机械体腕足。
但很快,它们像发现了什么般,绕过机械体腕足扑向陈志云的肚腹。
吃掉0号巢穴里的那些白线后,触手的颜色变成了白色,刚刚它们扑出来时,江禾也惊讶了一瞬,她倒是没想到触手还会变色。
她和触手之间有心灵感应,在对方绕过陈志云的机械体腕足时,她在瞬间也感受到了触手们雀跃中带着困惑的情绪。
对方身上有好吃的食物,但这个好吃的又很古怪,它们迫不及待地想把东西翻出来。
两根腕足护着自己身体,另外的腕足全都扑向江禾。大概是想用控制江禾的方式控制触手。
陈志云一直在研究,也一直不停地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和手术。
但他太过养尊处优,相比经常在生死间搏杀的江禾,他像纸糊的老虎。
江禾在腕足的头炸开好多尾勾时,双手上去扯断了腕足。又一脚踹在机械体和身体链接的机械元处。
陈志云疼的惨烈直叫。
伴随他的叫声,四周出现了很多保安,不顾一切地朝江禾跟触手扑去。
这些保安在训练营地下室的那些保安基础上优化,身体全都是机械体和畸变嘴的结合。
牙齿咔咔咔地一开一合,里面的机械体钢牙闪烁锋利的光芒。
小A在这时上线,提醒江禾,【女王大人,它们身上装载了程序,打碎了也能再次组合。 】
江禾在小A出声时候已经用硬化后的拳头砸在其中一只保安身上,对方被她砸碎成了无数片,但马上那些碎裂的组织相互吸在一起,重新“活”了过来。
小A道,【女王大人,武力不管用,您需要侵入它们的程序。 】
江禾硬化后的身形巨大,扑来的保安很多,她一拳一个像砸鸡蛋,但这些鸡蛋被砸碎后,会在转瞬间恢复,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江禾一边砸一边对小A道:“你是系统,侵入程序这种事不是你来吗?”
【女王大人,虽然我是系统,但我只是一堆数据,您才是这堆数据的主人,您是系统运行的载体跟核心。 】
陈志云趁着触手都被保安缠住,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朝楼上冲去。
刚走没一段,江禾一拳头抡过去,砸在他的胸口。
他没能躲开,胸口被砸的凹陷,但马上就又恢复正常。
他仰起头盯着江禾,恶狠狠道:“白眼狼,你这个白眼狼,当初如果不是我心软把你留下,你和那些复制体一样早就死了。”
江禾硬化后的身形庞大,一拳头下去别说砸个人,砸块铁都能砸成肉泥,她刚刚明明听到了陈志云胸骨咔嚓嚓锻炼的声音,但对方的胸口却在几秒间像吹气球一样恢复原样。
这种愈合过于变态,这下,连江禾也好奇陈志云的肚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但不等她再进一步,好多个保安又围过来。
这些保安如果打不死的臭虫,又丑又碍眼。
大约感受到了江禾心头的暴躁,小A说,【女王大人,用你的意识侵入保安的脑子。 】
它引导江禾道,【女王大人,您在黑暗里查看四周,用五感其实也是意识的一部分,您的意识外扩侵入周围,所以才能在黑暗里看得那么远。侵入保安的系统和侵入周围是一样的。按照人类的思维模式,意识也是精神元,您用精神元侵入这些机械体的精神元领域,完全可行。 】
江禾若有所思,“以前你可没让我这样操作过。”
【因为您吞噬了0号的精神元】
江禾这才明白过来,巢穴里那些白色的线就是0号的精神元。
这些保安太难缠了,江禾刚腾出手拽住陈志远的腕足把人从楼梯上扯下来,转眼又被保安缠住。
陈志云被江禾这样三番两次地打压,又气又怒,他盯着江禾道:“你才是我最失败的实验体,你就是个瑕疵。”
江禾按照小A的引导,专注操控自己的意识。
听到陈志云的话,她怒极反笑,“猜我把你打死在这里,陈志云会不会也用这副口气评价你。”
陈志云扶着台阶扶手哈哈大笑,笑了几声后眉眼一变,盯着江禾冷冷道:“蠢货!”
现在的江禾全身硬化无比丑陋,他盯着江禾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堆令人憎厌的垃圾。
但他的话刚落,几乎把整个一楼铺满的保安全都停顿在原地不动,天花板上的那几只保安也失去抓力掉落下来,其中一只恰好掉落在陈志云的身上,把陈志云吓了一大跳。
随着江禾的走动,这些像是卡机的保安挪动身体,自发为江禾让开了一条路。
江禾走在陈志远的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
“我的本体在哪里?”
江禾不算陈志云的作品, 深山里的这个实验基地在他发现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雏形。
那时候的陈志云还只是南区里一个郁郁不得志、处处被人欺负的畸变人。
他在来A62星之前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人员,因为生物科技公司的实验违反人类律法,他作为实验负责人被发配到了A62星。
平南区太乱了, 环境也不好,没有实力处处被人欺负,他在那爬摸滚打地混了好些年, 进了一个诊所当助理, 后来把诊所医生干掉,自己接手诊所。
也是这时候开始, 他重新捡起老本行,有个机械人在被他治好后, 对他说,“你这样的天才在这里,真是埋没了。”
这话如同一根刺扎进陈志云心头,令他的野心疯狂飙涨,在A62星可没有联邦律法,他在这完全能放手大干。
陈志云来深山是想找个适合自己做人体实验的地方,他没想到会发现一个器材齐全的实验室。
这地方显然空置了很久,或许上一任主人早就死在深山中那些机械体口中了。
江禾,也就是陈志云在收拾实验室时发现的,她还是个小孩形态,被泡在一个器皿里,器皿外贴着标签。
复制体:江禾0112
属性:吞噬
陈志云最开始没把江禾放出来,他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把实验室一点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但他的实验一直没什么进展,不是失败就是在失败的路上,于是,他打起了前主人留下的实验品主意,也就是江禾。
他没打算让江禾醒来,只想在对方身上取点软组织研究,没想到江禾突然睁眼。
她盯着陈志云,目光困惑且迷茫,“你是谁?”
“我,我是你爸爸。”
陈志云没再把江禾放进器皿里,他在实验室里过的枯燥,有个孩子在旁边跑来跑去,帮他干点杂事非常便捷,最主要是,他可以近距离研究江禾。
但江禾这个实验体,并非提线木偶,很快就和陈志云翻脸。
她跑出了实验室,跑出深山,从此没再回来。
陈志云的这个故事完整度很高。
他望向江禾,神情诚恳,“江禾,我没有对你撒谎,”
江禾笑了,触手们试图扑过去撕开陈志云的肚子,但被江禾阻止。
她对陈志云说,“你没有说谎,不过很可惜,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你的本体连你的记忆也要篡改,真有意思,他看起来很讨厌你。”
因为历史上有机器人生出意识试图取代人类的事件,大部分人都会排斥机械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给自己安装一堆机械体。
陈志云在训练营里的实验室中一直研究基因方向的实验,说明他也一样排斥机械体。但深山里的这个陈志云,不仅研究基因跟机械体融合,还给自己身上也搞了机械体。
他肯定是被陈志云塞入了很多背景记忆,才会引导他来深山研究机械和基因融合项目。
江禾微微闭眼,意识侵入陈志云的身体,惊讶发现,陈志云的脑子里竟然有一块微型硬盘,肚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晶核,晶核至少八级,怪不得触手们会想要撕破他的肚子。
“我不是复制体。”陈志云还在不服气地大叫,“我就是陈志云。”
江禾对他没有半分怜悯,就算他不是真正的陈志云,可他这些年不停地用她的复制体做实验,那些被摧残而死的复制体甚至能堆成一座山。
她的拳头砸爆陈志云的脑袋,将他脑袋里的硬盘拿了出来。
触手们也一拥而上,把这家伙肚子里的晶核吸溜地干干净净。
晶核拿到手,江禾朝玻璃门外走去,四周的保安被她的意识全面压制,没有她的指令,它们像木偶一动也不动。
江禾回头瞟了眼,并没有下达让它们自我毁灭的指令。
“这是天龙号上的核心硬盘。”她有些困惑地问小A :“为什么会在陈志云复制体身上?”
显然,陈志云复制体自己都不清楚,他脑子里装了一个硬盘。
恐怕就连陈志云本体也不清楚这个硬盘。
小A在江禾吞噬了0号的白线后,进入过短暂的休眠升级,它答道,【硬盘或许是被这个实验基地的原主人放进去的】
江禾恍然大悟,“是燚。”
这个实验基地的原主人是燚。
燚在这里制作了机械体,包括机械体的她。
陈志云以为这里是个荒废了的实验室,以为捡到了宝,但暗地里,燚一直在默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燚为什么要把硬盘放进陈志云的脑子里?
只有回到天龙号才能读取硬盘,江禾虽然好奇硬盘里究竟有什么,但还没找到其他人,她只能先把硬盘收好。
继续跟小A分析,“燚制造出的我是个会被操控,会被删除记忆的机械体,虽然外表是人,但芯子和这个陈志云一样,由机械元连接。但现在的我,里里外外和人没有半点区别。我怀疑我们是两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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