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时代的阴阳师(霜风缱卷)

“那是当然，我负责群攻，你负责收割嘛~”少女灿烂一笑。
“呵…”
嘴唇抿成一条线的鬼切终于笑了，这可是比铁树开花还难得一见的奇景，他温柔的点了一下少女的鼻尖，“嗯，交给我。”
与此同时在山腰某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拂袖而去，拥有情感的兵器已经不能再称作兵器了，与其花时间在他身上，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那群吃里扒外的蛀虫。
“雪女暴风雪！姑获鸟天翔鹤斩！”
“那个时候我怎么记得某些人说自己不是阴阳师来着。”
鬼切的声音飘了过来，未希一个趔趄险些脸朝下摔了一跤，我去，那么久远的事他还记得啊！
“呵，不逗你了，安心作战吧。”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鬼切，未希心里五味杂陈，她既庆幸以前的鬼切回来了，又想念那个会对着她弯腰的乖巧鬼切，可是，可是…算了，只要他是鬼切就够了。
对于鬼切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不喜人类，尤其讨厌阴阳师，但是却唯独不会讨厌她。
右眼下的泪痣随着主人肌肉的运动向眼角的位置划去半分，他很高兴与她的再次见面。
“鲤鱼精，泡泡之牢。”
鬼切不解问她，“不把他们杀了，困起来做什么？”
“如果他们手里也有大江山的妖怪，我们可以用他们做个交换。而且这些海妖大多都没有反抗能力了，放心，不会出问题的。”未希不紧不慢的回道。
“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想得周到。”
听到鬼切真心的夸赞，未希反而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诚然，上述理由的确是她将海妖困起来的原因，但更多的却还是为了那个被蒙骗的海国少主。
如果他是个不称职的领袖，那么在得知海鸣的欺骗后何不将计就计攻下平安京，或是将所有的过错归结于海鸣，自己顶多落得一个被欺骗的海国少主名头，可是他都没有。
大岳丸最终牺牲自己结了这场战争，他犯下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尤其是对荒川更是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性命失去家人朋友的妖怪，那些为家国而战的海妖，他们都是大蛇阴谋下的牺牲品，如果能让大岳丸早点醒悟过来，至少可以不在让牺牲扩大，也算是及时止损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未希将他们困了起来，待来到山顶时身后已经装着一大群龇牙咧嘴的海妖，未希使了个禁声咒让他们消停一会，鬼切则是在看到鬼王酒吞与大岳丸战斗时毫不犹豫的加入进去，重获手臂的茨木童子看来已经恢复了力量，一爪子下去就捏碎了半个山头。
但大岳丸也不是徒有其名，更何况他手里有着神器八尺琼勾玉，虽然打起来吃力了些倒也不至于落了下乘。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妖怪的速度人的眼睛又岂能跟上，尽管未希想帮他们一把，可现场情况却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啊。
“少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声音是海鸣！该死，心魔结界破碎没让他混乱吗？未希心头一紧，要是不小心让他们混乱的话那岂不分分钟团灭。
“你给我闭嘴！！”终于找到发挥之处的未希刷的丢出一把蓝票，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海鸣，自己被骗了就算了，最后还害得你家少主也死了，有完没完！
此时此刻未希根本没时间心疼那丢出去的十余张票子，反正能够堵住海鸣的嘴就够了，大概是内心太过愤慨，小姑娘拽着海鸣的胡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从最开始的铃鹿山，到大蛇蛊惑再到他欺骗大岳丸攻打京都实则是要寻找根据地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海鸣双目圆睁惊恐的看向这个人类。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的阴谋？”
老者点了点头。
“呵”未希冷哼一声，“我还知道你家少主会因为你的欺骗自刎谢罪！你是他的老师啊，你学生是什么性格你会不知道？他是一个正直且有原则的妖，他这么做完全是基于你欺骗他平安京偷走你们铃鹿山的灵气！你扪心自问设身处地的为你的学生想想，得知真相后的他会是怎样的心情？被最敬爱的老师欺骗，带着一群海妖侵略别人，而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海妖，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家园，而不是一个谎言！”
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未希此刻的心情是既畅快又担忧，她希望海鸣可以听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快些阻止大岳丸而不是火上浇油。
还好，她赌对了。
老者不再挣扎而是缓缓低下了头，看样子是真的有在思考自己的话，未希撕下封在他嘴上的蓝票试探性问道，“你懂我说的什么吧。”
他并没有回话。
未希挠了挠头，有些着急的问，“你还在犹豫什么，说句实话吧，就算你现在坦白你家少主也不一定愿意背负着罪孽活下去，你可别这么看我，就算你想灭口，且不说打不打得过是个问题，重要的是等你家少主攻下平安京就能知道自己被你欺骗了。”
“还来得及吗？就像你说的，即便老朽现在坦白也无济于事了吧。”
“铃鹿御前在哪？”
海鸣瞳孔骤缩，未希恰好看到了他这一反应，“你一定知道。”
“有她在你就无法说服大岳丸攻打平安京，所以你故意没有告诉她，但现在你想救大岳丸就必须叫她回来，只有她的话大岳丸能听进去。”
在未希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海鸣终于吹响了脖颈上的海螺，或许这是他们海族之间的联系方式吧，总之他能够幡然醒悟，未希已经很欣慰了。
半个时辰后，翻越了快半个地球的铃鹿御前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但她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一尾巴卷走了她的弟弟，当场便一顿痛骂。
事情的发展也如未希所想的那样，海鸣将事情全盘托出，大岳丸当场气急的想自刎了事，当然铃鹿御前是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可是海国犯下的罪孽已然成真，有担当的妖绝不会否认这点。
于是姐弟二人各献祭一半妖力注入八尺琼勾玉中用于恢复战火肆虐过的土地，而对于死去的妖…除了肉身尚存的荒川之主外他们无能为力，铃鹿御前作为永生之海的人鱼甘愿放弃永生，将力量用于复活荒川之主，超度逝去的亡魂，也算是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这一切了。
「弟不教，姐之过」，弟弟犯下的错，姐姐也有责任，虽然放弃了永生，但她依旧可以作为妖陪在大岳丸身边，永生什么的，如果没有家人在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谢你，年轻的阴阳师。”身为阴阳师却帮了他们妖怪而且尽最大可能保护了他们的子民，铃鹿御前赞许的说道。
“我们将寻找新的土地生存，有机会的话要来找我们啊。”
“大人事务繁忙，没有那个机会了。”鬼切一把将小姑娘拉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铃鹿御前跟大岳丸一眼。
“她是大江山的人，想带她走得经过本大爷允许。”以酒吞童子的妖力早已看出少女身上的秘密，狱罗丸之乱以及山海之战，可真是哪里都有你的身影啊。
“既然挚友都这么说，那她姑且算是大江山的一员吧，不过论实力我可不承认！”茨木童子发出了豪迈（魔性）的笑声。
“本大爷承认就好，要你承认做什么。”
鹅鹅鹅，这还没中魅妖就开始窝里斗了吗？？
“挚友这是什么话，在我眼里只有你才能赢过我，我的身体%＃&？”
铃鹿御前拍了拍未希的肩膀，“那么，再见了。”
大岳丸也回以一个抱歉的目光，跟随姐姐离开了这里。
“小友，可否问下你帮我们的理由。”海鸣驻足问道。
未希困惑的眨了眨眼，“想要帮助一个人非要理由吗？”
“你真要问的话，那大概因为我是名阴阳师吧，你若真的打到平安京，那倒霉的岂不是百姓。哎，目光别太狭隘啦，有时候阴阳师不一定是要除妖的，维护妖与人的关系在我看来也很重要啊。”
“的确…是老朽目光短浅了。”

欲赶往大江山抗击海国的晴明四人此刻却看见海国的鬼船往相反的方向飞行。
“呐，晴明。”金鱼发饰微晃，神乐仰头指向了空中的鬼船，“大江山被攻下了吗？”
“什么！酒吞童子跟茨木童子败了？不是源赖光也在那里，这怎么可能！”未等晴明开口，一脸震惊的源博雅提高了嗓门喊道。
被声音震得生疼的神乐默不作声的揉了揉耳朵，博雅愧疚的连忙蹲下，“抱歉神乐，哥哥说话声音太大了。怎么样，还疼不疼？”
神乐摇了摇头，“没事哥哥，我也很在意海国的动向。”
源博雅一边帮自家妹妹揉着耳朵一边沉不住气的看向八百比丘尼，身着白红巫女服的女子眼眸微转，举起法杖施了个预言术，良久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们撤退了。”
此话一出源博雅嘴巴张成了“O”形，“原来那么不经打啊，敢情我们费尽心思把那个东西借来都派不上用场。”
“此言差矣。”深谙其中利害的晴明沉声说道，眼尾的红色随着男子绷紧的神情也变得暗了许多，“世间万物都有正反两面，若能用在善处最好，但若被奸人所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不是预言到京都将遭劫难，我断不会动用此物。”
博雅挑了下眉，那镜面锈迹斑驳，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拿到手时他还在想这要是丢到市面上估计都没人买的，说它是神器他都持怀疑态度。
“哪有那么夸张，我看它跟市面上的铜镜也没差嘛。”
晴明从怀中取出被层层封印加护的云外镜，轻叹一声后展开眉头看着他，“博雅还是太不了解‘他们’了。”
“天高地广，组成这个万千世界的可不仅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下有冥府，上有神明，谁又能保证三界之外再无其他力量，晴明收紧手指回忆起当初在典籍中看到的，区别于神与魔、人与妖的世界——
手中这面「云外镜」正是「天人」一族制造，就算封印了百年依旧能感受到它不朽的力量，此股力量亦正亦邪，不仅可以制造结界与幻境，同时也能发动毁天灭地的攻击，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动用的。
“哎哟行了。”博雅双手垫在脑后站起身来，“就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嘛。总之海国撤了就好，没什么事咱就能回去了吧。”
八百比丘尼看着迟迟未动的晴明问道，“晴明大人，你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样子，是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什么。”晴明摇着扇子拂袖而去，“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难不成是…哎哟！你这大白狗快把我笛子还回来！”源博雅摸着空空荡荡的腰间追着狐狸打转。
“哼，小白是狐狸，谁让你这么说晴明大人，才不还你咧！”
身姿挺拔的白衣青年抬起折扇半掩脸上的笑意，是她的话这一切也就能够理解了。
——大江山——
海国退兵后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在这场灾难中得以存活下来的妖怪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家园没了可以重建但命没了可就真的结束了，比起心疼被毁的家园，大家更因劫后余生而相拥流泪。
有着一头粉发的妖怪向未希走来，但因鬼王茨木以及鬼切的威压最终停留在据她两米左右的地方。
“那个，谢了。”
觉低头并未正眼看她，别扭的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她对人类没有好印象，但是面前的人却是特殊的，她对海妖说的那番话颠覆了他们对阴阳师的认知，妖怪们怎么都没想到人类竟然也会帮助他们。
而且这并不是口头上的说说，她是真的说到做到。
妖怪们一向爱憎分明，大部分在逃亡中受到过未希帮助的小妖们纷纷前来感激，看到他们因为鬼王望而却步的样子，未希主动上前靠近了他们，她俯下身亲切的回道，“不用客气~”
助人为乐本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助妖也一样。
少女眉眼弯弯，身上散发的气息十分清澈，完全不像那些杀了太多妖怪而浑身沾满血腥的除妖师，妖怪们自然也清楚这点，再加上未希的主动接近，几只胆大的小妖踌躇着靠了过来，这小家伙的爪子毛茸茸的，触感一定很棒吧。
当未希沉浸在幸福遐想中时，殊不知鬼切早已来到她的身后，仅仅一瞥就让无数小妖跟丢了魂似的退避三舍。
迟迟没接到绒爪的未希茫然的回过头，“怎么了鬼切？”
还好他反应够快，赶在未希回头前收起狠厉的眼神，可是…鬼切偏头轻咳一声，可是小姑娘的脸未免离得有些近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叫自己名字时的呼出的热气呼在了颈侧，酥酥麻麻的像股电流一样直通尾椎，鬼切这个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叫，可偏偏只有她呼唤时才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是咒吗？
他忽想起曾经某位半妖阴阳师说过世间最短的咒便是名字，或许自己早在与她相遇那刻起就被下了牢不可破的咒吧。
鬼切脸上的红晕衬的眼角下那颗泪痣格外鲜红，“大人若是喜欢可以摸赤雪…”如果喜欢毛绒绒的触感，鬼切瞥了一眼自己柔顺的白发，就像在山洞里一样摸…摸他也是可以的，可是这话他当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之…看到小妖们一副撒娇卖乖的模样，鬼切就难忍心头怨愤，赤雪犬好歹是他养的，心里也不会太难受。
少女眼睛一亮，没想到鬼切离开源氏时竟然把赤雪犬也带了出来，小狗白花花的如同雪球一样，又如同棉花糖般柔软，一向喜欢小动物的未希满口答应，“好啊！”
看到未希期待的目光，鬼切突然有些后悔，不过最终他还是把赤雪唤了出来放到小姑娘怀里，松手前也不忘叮嘱一番，大概意思是要它乖乖听话。
“挚友！我的手臂回来了，挚友的力量回来了，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这样吧，我来为挚友举办一次鬼王之宴，一是庆祝对抗海国大获全胜，二是庆祝挚友夺回力量想起过去，怎么样挚友？”
“挚友！”
挚友挚友挚友…能不能让他清净清净！
被茨木折腾的不耐烦的酒吞一爪子把他呼到一边，没看见那边气氛不对吗？
鬼王酒吞给自己倒了碗酒，在鬼王座上整了个舒坦的姿势欣赏这千载难逢的一幕，倒也是稀奇，那女子先后在狱罗丸之乱与山海之战都为他大江山出力，哪有普通人能活几百年的？
罢了，想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作甚，她帮助了大江山，保全了他的子民这点有目共睹，作为鬼王应当赏罚分明，他必须予以奖赏。
既是贵客就应以礼相待，鬼王酒吞摩挲着下颚，正如茨木所说办一场鬼王之宴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去把星熊叫来。”酒吞勾了勾指头对一只小妖发号施令，听到声音的未希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别人家地盘上rua狗，她甚至连声自我介绍也没有，真是失策失策。
“那个鬼王你好，我是一名路过此地的阴阳师，我叫白石未希，多有叨扰还请见谅。”因为摸不准酒吞的性格，未希还用上了敬语，反正有礼貌些总是不错的。
酒吞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鬼王座的骸骨扶手，饶有兴致的看着拘谨的小姑娘，最终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我认得你。”
“啊？”未希歪了歪头，难不成自己还丢失了与鬼王的记忆？她到底欠下多少债，不是，忘记多少事情啊。
“鬼王何必为难一名女子。”见未希为难，鬼切只手将小姑娘拦在身后，护犊子的模样让酒吞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护的那么紧，本大爷又不会吃了她。”
“啊咧，有人类？”这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她右前方窜出，眯着眼睛对她左看右看。
“嗨！”
一激动她竟直接挥手say嗨了，星熊童子可不要见怪啊，毕竟能亲眼见到大江山的管家真是让人高兴坏了，而且他手里还握着一个刻了一半的木雕，萌萌哒的样子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哟，星熊你来了，晚上办个宴会没问题吧？”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挚友，想法都跟我一样！”
酒吞自动忽略了茨木魔性的笑声，见星熊答应后他特意将目光投向鬼切身后的少女，“先后两次帮助大江山，本大爷自当以贵客之礼待之，不必拘束。”
茨木童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挚友都发话了那你就来吧，狱罗丸之乱时替我们除去一大祸害，今日击败海国也出了一份力，你虽是人类但也是我们大江山的朋友，若他日需要帮忙尽管叫我茨木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