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灵聚集在一起,能够组成星辰。
人族聚集在一起,能够组成什么?”
——能够补青天,造地狱,行天上天下所有可行之事。
黎应晨睁开眼睛,扣下快门键。
乍一看,这个效果似乎只是普通的一次性加成。加成幅度与家庭成员的人数有关系,利好世家大族。冷却时间也很长。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但是,黎应晨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针对她的一份特殊大礼。
与黎应晨血脉相连的人有多少?
——十万人!
洛阳城曾经为黎应晨举行过血祭。她金色的右眼里,流淌着十万洛阳百姓的鲜血。每一个曾经向她伸出援手的洛阳人,都与她血脉相连,都能成为她的候选者。
只要洛阳还在,n的最大数量,就是十万!
这是繁星为她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
黎应晨选中[数量*n]的加成。与此同时,一个塑料机制的声音,同时在十万洛阳人的耳边响起——
【你是否愿意为了[黎应晨]的当前行动支付自己的九十九天生命力?】
【[黎应晨]当前行动备注:制备补天材料。】
如此重要的事情,周乾归当然早就交代过,两天前便由禁军通传全城。所有四十岁以下、又未在补天抗洪一线的洛阳百姓,同一时间给出了回答——
“同意!”
“我愿意。”
“中中中。”
“我…咳咳咳,我就……”
“好了。夫君你身体差,莫要逞强。我们来便好。妾愿意!”
“妾也愿意。”
“中嘞。中嘞。”
“当然愿意!他娘的,老子腿瘸了,帮不了忙,总也要有点用吧!”
“天补不上,我们哪来的仨月可活,要这条命又有什么用?”
“加油啊,陛下,圣女大人!”
无数错综纷杂的声音,在这一刻交汇到一起,一同回应了星辰的疑问。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不过没关系。一个人退缩了,总有别人前来顶上。
不知不觉间,黎应晨金色的右眼已然光芒大盛。灼热的沸腾感烧灼着她。她不得不捂住眼睛,竭力对抗这股蚀进骨髓的疼痛。
一点小代价,没问题的。
在她的面前,许多坨巨大的报废机器源源不断地显现,轰然坠落。
旁边的铁匠早已等候多时。他们一拥而上,抬起那些坠落的钢铁,扔进百辟峰炉中。法阵之上金光流转,百辟峰的冶炼口经过几代昆仑弟子的设计改进,早已经有了完善的热度控制系统。很快,他们就探索出了最合适的温度。
无数坠落的钢铁融化成铁水,从炉口流出,流入小车之中。
很快,第一批小车就装满了铁水。
“来了,走!”
鲁望大喝一声,推起小车,筋肉绷起,向裂缝疾奔而去。劳工们一个接一个,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所用的小车上法阵金光流转,也是昆仑弟子留下来的遗物。小车之中温度恒定,使得铁水不会在运输途中冷却。
哗——!
第一批合金钢水,浇灌在了天穹裂隙中。
滚滚白烟腾起,钢水流淌,严丝合缝,填满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选择你能找到最硬的量产材料,填满天穹窟窿】?
跨越时代的精炼合金钢,严丝合缝的填上,够不够硬!
在队伍末尾,新一批小车也推上了炉口,时刻不停地接着新的铁水。第一批钢水完成,第二批钢水紧随其后。
运输铁水的小车宛如一条不知疲惫的流水线,无数铁水源源不断地涌进巨大的裂隙中。
百辟峰中的热度极高,铁水滚烫四溢,非常人所能忍受。所有人汗如雨下,能撑一会是一会。
这批人先行,等他们受不了了就整体撤下换人。下一批人和下下批人,早已守在昆仑广场,等待着接替他们,轮流上阵。
与此同时,在稍远的位置,清淤作业还在继续。五彩障壁中源源不断流淌出新的淤泥。吊树影将大部分劳工撤下,只留了一百余人,持续清理新生成的淤泥。他们被吊树影的白纱围拢保护着,免受钢水的烫伤。
撤下去的劳工们,在离开【鸣钟月】效果的第一时间,就东倒西歪栽了一地。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劳作两天一夜,实在是累的脱力,鼾声四起。
撤离的路径早已设计好,他们晕倒在无光海里,白衣军早已等候多时。白衣女子们倾巢而出,为勇士们检查身体。有后遗症的就地转移治疗,身体无碍的,则被抬往昆仑广场,那里搭建了大批的临时营帐,供他们休息。
此时的昆仑广场上,弥漫着浓郁的饭香。
一个个青年妇女,能动的老人,裙角挽起,忙碌着切菜炊饭,烧水盛汤。昆仑没有锅,人人的锅都是自带的,火灶自不用愁,有雅舞帮忙。
场面热火朝天,乱中有序。林济海站在首位,能主事的太太管家们各自分包一个小中队,指挥着大家分批次包好水饭。或者送入天穹裂隙,或者送入百辟峰中,或者送往洛河河畔,再或者为无光海和临时营帐中的白衣、伤员们提供补给……一切运转的井井有条。
在无人能见的地下,陈清歌的金血流淌在昆仑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支持着一切。
洛阳河堤,众人的注视之下,黄水渐渐地灭了。
气泡翻滚两下,在背水面的漏洞口中,不再有新水溢出。
“临水面的漏洞堵上了!郁青成功了!”秦长荣激动道。
众人欢呼雀跃,如释重负的欢呼声在暴雨中交错四起。
秦长卿冲向临水堤岸。过了不久,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色身影,被巨大的水浪拍在坝体之上,艰难地攀住了土。
堤坝高伟,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具体状况,只能看见那小子四肢摊开,躺在水岸上,得意地挥着手。有隐隐的笑声从暴雨中传来。
“无赖东西!”秦长卿被他气笑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喑哑的咕哝声。
众人并不熟悉这个声音,却根本忘不了它是什么,此刻纷纷一个激灵,连忙回头。那是一具尸体,双目浑浊发白,从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声音。
——正是黎应晨留下来的传令官,一具没有神智的复读尸体。
他忠实地念出了频道内黎应晨的通告:
【裂隙开始反抗了。】
【我们将尽己所能。你们那边情况也会越来越严重,请做好准备。】
长空裂隙中。
顾潮平斜里向外滚撤一步,一坨巨大的淤泥擦着他的脸前半寸不到狠狠地砸进地里,溅起一片淋漓的泥点。巨大的团块开始膨胀,顾潮平却没再继续闪避,猛地一挥手,无数藤蔓倏然窜出来,卷裹住那些淤泥,想要甩到裂隙里去,却被淤泥坠了一下,险些跪在地上。
“别找死行吗!”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吊树影的白纱一把卷过顾潮平的肩膀,往后一拽,将他整个人拉离了淤泥的攻击范围。下一秒,那些淤泥轰然炸开,将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吞没。
“咳咳…”顾潮平还是被飞溅
的淤泥呛到了一点点,挣扎道,“刚才大伙好不容易清出来的地方!”
吊树影竖起白纱,帮他挡住追击的淤泥:“又不是给你清坟地,你就那么想埋那儿?”
此刻的天穹裂隙中,已经变得狭窄了许多。融化的钢水,已经填满了一半空隙。
照这样下去,只要再过一天左右的时间,整个裂隙就会被完全填满。
初生的裂隙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五彩屏障中,无数淤泥一般的细小活物,像是开了闸一般喷涌而出。这一次吐出的,再也不是淤泥那样无害的样子。他们翻滚着,有的沸腾,有的凝结,生物汇聚之处,就是人族的死地。没有一寸淤泥会安分地被铲走。
裂隙中的情况一下变得极其凶险。
吊树影当机立断,撤离了所有的凡人劳工。让多余的人力加入了搬运铁水的队伍。
不要和淤泥纠缠,加快进度!
至于这里,由他们这些邪祟来解决。
现在的天穹裂隙里,藤蔓、淤泥与白纱齐飞,已经是凡人难以插足的战场了。
顾潮平喘息着擦干净脸上的淤泥,拉开距离,却没生气,反而看一眼吊树影,笑道:“别担心,余先生,我心里有数。”
吊树影表情都扭曲了:“谁担心了?说什么呢?君有疾否?”
那边,更多的铁水还在从裂隙涌进来,马上就要蔓延到淤泥占领的位置了。
顾潮平说:“走,上了!我们再开一点空间。”
“少指挥我。”吊树影嘴上骂着,白纱一展,跟上了顾潮平的脚步。
雨越来越大了。
狂风骤雨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雨滴砸在人身上,宛如针刺石凿,顷刻就能将小孩子拍在地上。
所有留在洛阳城中的百姓,能动的倾巢出动,扶老携幼一同上阵,将蔓延的水从街道家宅中一盆一盆地铲出去,收集沙土堆袋,在街道口建立简易的防汛措施。年纪太小太大,不能动的,经由街道司组织,调度安排在一些塔楼的二层,或者架高的中空地方。
一处聚集点内,两个女子将一个病弱的书生扶进了雕梁画栋的院阁上。这里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几百老弱了。
“夫君,你且先在这里歇着,好生养病。”女子说。
那书生拉住女子:“咳咳咳……咳咳…那夫人呢?”
那夫人笑着摸摸书生的脸颊:“下面还有用到我们的地方。”
说罢拎起扫盆,挽起钗裙,与姊妹携手加入了队伍。
一旁的角落里,街道司的官员向一名挽裙插花的女子深深一礼:
“今日情势危急,多谢秦夫人出手相助。”
插花的秦夫人眨眨眼睛,眸如秋水,惹人怜惜。赫然是那王大人府中的小姨娘。
此刻,王大人已经率领府中正经女眷,仆役老小,一同撤离到了后宅半高处。唯有花魁出身的秦姨娘,不避男女大防,留在前厅,命贴身侍女去找街道司的刘昭刘总司。
告诉他,王府愿意敞开大门。只要不往后宅去,前厅庭院,亭台楼阁,皆可用来给附近百姓避难。
刘昭中层摸爬滚打许多年,如何不晓得王大人的脾性。他心如明镜,这定是秦姨娘自己的主意。此刻这一拜,心悦诚服。
秦夫人温婉一笑,眉宇间忧色不展,叫人心都拧在一起。
刘昭不敢抬头,低头继续道:“等日后王大人发问起来,夫人只说是刘昭携街道司趁乱闹事,强冲大门。”
秦夫人失笑:“这怎么行?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刘昭坚持:“观夫人眉间有忧色,下官不可叫夫人寒心。当今圣上清明,不会害了下官性命。”
秦夫人默默看他通红的耳根,残破的衣领半旧,沾满污泥,料子尚不如自己的侍女。心中五味杂陈,半晌,微微一叹。
“我……我不是在忧心那个。”
“不知夫人还有何烦扰?”刘昭抬头。
雨太大了。秦夫人裸着纤细白嫩的颈子,在栏杆边坐了一会儿,望着茫茫雨幕。良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回过头来。
“刘大人,请听我一言……”
轰隆——
雷鸣电闪,飞光如白幕一般,将堤坝上的所有人洗了个透彻。
此刻的洛河,浪花已经高出堤坝顶端两人多高了。堤坝顶上再也不能站人,每一个站在上面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水浪拍下去。
秦长荣正在冒死抢修近岸一处沙环。那是水压太高时,堤坝下层河底渗水的表现。冲进地下深处的水,会在远处的干岸上冒出来,在地上积累成一个沙环。他带着人,将沙环挖成一口井,加固井壁,以卸去地下水水流压力,防止缺口扩大,影响堤坝地基。
远处,观察手的声音遥遥喊起来:
“不好了!又有地方漏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漏洞了!
秦长荣死死地咬着牙。长时间的劳动使他肩膀发抖,浑身极度酸痛。
浑身湿透的军士道:“秦统领,怎么办?!”
秦长荣说:“郁校尉会处理。我们干我们的。”
军士:“可是……咱们究竟能行吗?这样的水浪,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不觉间,周围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这边看来。人人脸上都有忐忑。
众所周知,秦家四世将门,长子秦长卿十二岁从军北征,屡立战功,而立之年直领禁军,和当今圣上感情甚笃,为一段君臣佳话。在邪祟末日降临之后,秦长卿一手收编重组了洛阳附近军队。他威望极高,雷厉风行,很快把所有人压得服服帖帖,为洛阳而战。实乃千古将星。
而秦家次子秦长荣,从来都是不如兄长的。
他自小反应慢,只知道专心做事。无论多么勤学苦练,也赶不上兄长。他日日跟在兄长身后,唯兄长马首是瞻。性格也优柔寡断,过分和善。战功没有几个,晋升全靠长辈提携。兄长重伤身退,他也压不住场面。秦长荣统领的禁军逼得来援的梁绛都抱怨连连。人人都说秦长荣是个废物世家子,不是当将军的料子。
正如此刻。如果是秦长卿在此处,军士根本不敢有二言。秦长荣却被大家团团围住了。
秦长荣唯一的优点,就是认真。
认真,仔细,谨慎。别人说一句话,他能记一辈子。圣上曾经下调他到都水监历练,不过是看在他长兄的份上,帮他积累功绩,时候到了便调回来升任。秦长卿却干得无比认真,将老都水使者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
直到天下剧变,两位都水使者年事已高,都没有挺过来。而今天穹危急,是秦长荣站出来,作为禁军、劳役与都水监的中转站,统领整个治水工作。
就连治水工作,他都很难说服所有人。
情况危急,但是秦长荣不恼。他一抹脸,抬头认真道:“当然有问题。水浪愈大,越要担心。漏洞处理不及时,坝体结构被破坏,随时有可能发展成塌陷,进而溃堤。”
军士面色复杂:“这……”
秦长荣指着近处他们补好的漏洞:“来看。这一处有就可能溃堤,那一处也有可能。若我们刚刚导漏慢一点,现在堤坝已经溃了。”
军士本来是想要个主心骨,却听到了比自己还丧的回答,简直面如土色了,反而下意识地辩驳起来:“可是…可是也不一定……”
秦长荣点点头:“对。因为我们把它堵上了。”
军士愣住。
秦长荣说:“我不诓你。谁也没办法保证我们一定能赢。我们知道危险在哪,然后针
对性地解决它们。有漏洞就补漏洞,有缺口就填缺口。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决一个危险,洛阳就能安全一点。”
“现在让你躺着等死,你甘心吗?不甘心就别想太多。”秦长荣低头继续铲土,“专心做事。”
“我们是普通人。英雄豪杰有英雄豪杰的战场,我们有我们的。”
不过是尽己所能,专心做事。
没有热血的山呼海啸,秦长荣弯腰补堤的身影就像是一根定海针,牢牢地钉在每个工兵的心里。他们一个接一个回到岗位上,手中一铲铲继续下土。
一场可能致命的炸营,就这样消没在了无声无息间。
越来越多的漏洞开始出现。
出现一个,就补一个。郁青自己一个人已经不够了。他和他的摸金校尉们沉在水里,又征招了许多水性好的渔民,一群人像白条一样翻滚,疲于奔命。在暴雨中潜水比想象的更加耗费体力,不少人都被水浪卷走,潜下去就再也没上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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