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着那些海水的【苍】在一瞬间变得不稳定,刺眼的冰蓝色与深色的海水搅乱在一起,打雷般轰鸣着。好像世界末日的恐怖场景,涡动的云雨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扭曲可怕的怪物。
直到看到她醒过来,咳出带着血色的水,眼睛微微睁开神志不清,但好歹是还活着,五条悟终于松口气。连带着头顶的海水瞬间失去支撑,化作一场灰霾暴雨冲刷下来。
无下限保护着她不会再次受到海水的淹没,却将五条悟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他伸手想去抱起芙洛拉,却看到她似乎是挣扎着,不知道在嗫嚅着什么朝他靠近。
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五条悟有点疑惑地同时靠近,然后毫无防备地感觉到了吻。
冰凉的,柔软的,贴在他下唇上。带着海水的咸涩气味,以及她微弱的呼吸,像是一只抖着翅膀的蝴蝶。
他有一瞬间的思维是完全空白的,只剩心跳猛地抽紧又放开,带来一阵轻悸的回音。视线里全是缭绕在她身上永恒不散的星之彩,以及湿漉漉的眼睫,苍白失血的嘴唇。
旁边是在大雨中被淋成表情包的急救医生,回过神后突然开始疯狂整理自己的急救箱,好像想要从里面掏出天生牙或者七龙珠。
直到将芙洛拉送到当地的医院进行急救,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守在外面等着,终于有点安静时间去独自思考。
首先应该让伊地知协助调查清楚,这个任务的派发到底有没有被高层干预过。然后是给家入硝子打电话预约,他们等会儿赶回去以后,需要立刻为芙洛拉进行反转治疗。紧接着……
他难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想法,让注意力又回到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上,莫名抿着嘴唇。
若有若无的浅淡咸涩味道似乎还残留在他唇瓣上,心口里鼓动着非常清晰的微悸感。
他知道那时候的芙洛拉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否则不会那么做。
但同时,五条悟没办法假装没听到她那句“五条老师”。
那是他低头下去想……听她说话的原因。
也就是说,即使她是那时候脑子不清醒才会吻他,也是因为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五条悟所以才会这么做。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情绪相当古怪。
那边辅助监督刚联系完工作人员赶紧跑回来,看到五条悟正湿着一身衣服站在走廊外等待。
他全身都是海水,连脚边都是滴落的水渍,一头雪白发丝也湿漉漉地垂着,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难受似地站在那里,微微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辅助监督不由得愣了愣,问:“五条先生,您还是去冲个澡,把衣服还是换掉比较好。要不我去给您买身换的过来吧?您去附近酒店等我一下。”
他格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答:“あぁあ,麻烦你了。”
迅速收拾好回来的时候,芙洛拉也正好从昏迷里醒过来。除了溺水的后遗症,心肺复苏带来的肋骨断裂伤也还存在,痛得她脸色发白。
不过看到五条悟来,她还是很高兴,然后是疑惑:“为什么……老师您……在这里?”
“收到你任务安排我就过来了。不过芙洛拉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哦。”五条悟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但也没有太近,而是只停在病床另一头的墙壁位置,双手抄在夹克外套口袋里看着她,没打算再接近了。
“等会儿就会带你回学校找硝子。”
她点点头,感觉整个胸腔内部还是疼得火烧火燎的,却没有喊出声,而是看着他问:“您心情不好吗?”
“什么?”五条悟有点没反应过来。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是任务出问题了吗?”
“不是。”
倒是她这个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样子,让五条悟猜测:“你还记得刚刚在海上钻井平台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她微微睁大眼睛眨了眨。
那看来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很莫名的,从那天开始,每当芙洛拉叫他“五条老师”的时候,五条悟都会微微走神到那个吻上。
真奇怪。
那天她的声音那么小,状态那么糟糕。说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得像是最透明的蝉翼,薄弱得连一滴雨都能把她压垮,出口的瞬间就被密集的雨声和海水吞并进去。
可他还是听到了。
在她眼神迷茫地吻上来,笨拙含住他的下唇时,那句“五条老师”。
于是那句话就成了一根丝,一条风筝线,至今栓在他最不舒服的地方。以至于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根风筝线都会跟着颤动收紧,勒得他越发心绪不宁。
同时,他心里始终客观独立的那部分,则会因为自己这种从未有过的状态而感到非常新奇,甚至是催生出些许隐秘的兴奋感。
一种本能的,大概知道自己不会在其他地方体会到类似感觉,所好奇着想要继续靠近对方,以她为媒介来将自己探究个清楚的冲动,与理性里的克制博弈在一起。
他有点不知道拿芙洛拉怎么办。
毕竟师生之间,尤其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现役教师,与一个刚满十六岁的高中生少女之间,出现任何其他情况都是绝对不应该,需要被严格纠正回正轨的。
到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他没教好吗?
可是回想一下从他接手芙洛拉开始,直到现在,五条悟真的很难挑出她在学业上的任何毛病。
连夜蛾正道也说过好几次,芙洛拉能有现在这样的状态和成绩,五条悟可以说是跟在她后面当爹当妈又当师,确实很辛苦也教得很好。
那怎么会这样?
尤其之前遇到类似情况的,基本都是夏油杰,这还是在咒术师这个群体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情况下。五条悟还幸灾乐祸过,就该让他去抓个能让人瞬间变丑的咒灵,专门在上课的时候用。
“而且说真的。”那时候的五条悟是这么说的,“杰就是从个性上就有问题,哪有这么追在学生后面当爹当妈嘘寒问暖的,你不出问题谁出问题。”
“非要说关心学生的话,明明悟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夏油杰闭着眼睛神情烦躁地叹气:“不要开玩笑了,我等会还得去找那孩子谈话。”
“谈什么话,有什么好谈的。”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坐在好友的办公位置上,双腿交叠着搭到桌子上去,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懒洋洋又调侃,“直接下死命令警告她,不然就退学。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吧?但愿没有被‘亲爱的杰老师’的魅力烧坏脑子才好诶。哎呀,真要是的话怎么办,硝子不知道能不能治。”
“这太尖锐了悟,她也就才十七岁。”
所以按照自己那时候的话来看,他应该也去找芙洛拉谈话,搞清楚她的想法,然后直接下死命令警告她,不然就退学。
他是真这么打算的,并且也这么去做了。
但是去的时间不太凑巧,因为大聚餐时间的孩子们正凑在一起玩得热火朝天。而她坐在沙发上,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开心,和刚入学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是他花了很多很多心血才将她培养起来的。
甚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熊猫就越来越喜欢对芙洛拉说:“你真是悟亲手带出来的,连说话方式都和他越来越像了。”
而她也只是笑嘻嘻着,用肩膀拱拱熊猫的柔软肚皮:“但是我比较可爱吧。”
熊猫发出尖锐爆鸣:“这不是更像了吗!”
于是很诡异的,在开门的时候,五条悟莫名停下来,莫名冒出个念头想——要不算了吧,改天再说。
这时,芙洛拉已经发现了他,连忙朝他笑着挥手,嘴唇上的唇釉似乎是新换的,温柔清新的粉橘色看起来很适合她。
“五条老师来了!要一起过来玩吗?”
这么坦然自若的态度,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他差点都要怀疑那天在雨里吻他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芙洛拉。
难道真就只是脑子糊涂了而已吗?那为什么要叫了他的名字再吻他。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停在原地,看着她笑了笑:“今天就算了,大家好好玩。”
所以果然还是下次吧。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的下次呢?
他对于被自己亲手打乱的计划感觉到烦躁。
因为她正在高兴,所以下次再说吧。
因为她正在难受,所以下次再说吧。
因为她带回来了很好吃的甜品,所以下次再说吧。
因为她还没有被高层放弃监视,离开了高专只会变得格外危险。所以他又撤回了已经打电话说出去的决定,让伊地知不用动芙洛拉的紧急联系人信息,依旧保持是他就好。
因为太多太多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这种失衡感与脱离控制的感觉,对五条悟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已经被芙洛拉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该谈话的想法被反复收回。该警告的行为没有说出口。该切割她与自己界限的决定,做出去了又变卦。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是这么心软又犹豫不定的人,更不会轻易把与自己有关的决定权交付出去。
即使是最普通的,类似于“吃什么”或者“去哪儿玩”这种事,五条悟都永远是提出建议,占据主导的那个人。过于强烈的自我意识体现在任何角度,任何细节里。
只有在很偶尔的情况下,比如他实在状态欠佳又累得懒得管了,或者本身对这件事就没有那么感兴趣,且又足够信任对方的时候,他才会让对方帮他做决定。
因此迄今为止,能让他自愿在部分事情上“被决定”和“被影响”的,只有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但芙洛拉的情况很奇怪。
五条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她放到这么亲近的位置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过。直到她真的站在那里了,让他无法忽略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主动权好像不在自己手上了,他才猛然惊觉到“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其实自己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一直都非常在意这件事。
明明只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与芙洛拉保持距离就好了。
反正将他人排除在外,让人永远都无法真实靠近,或者让他人讨厌自己这种事,向来都是五条悟的专长。
为什么非要谈话呢?为什么非要让她把自己心里的事说出来呢?
明明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率先保持距离才是最优解,也是最安全平稳的方式。
而芙洛拉似乎也注意到这点,并开始为之感到不安。
那天,趁着去送伴手礼的时候,她认真问:“五条老师最近是一直都一些心情不好吗?感觉每次看到您的时候,您好像都有点不高兴。”
她甚至能很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的这种不高兴是和自己有关,只是没敢直接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面前的教师则在短暂的安静片刻后,转而问,脸上的笑痕很浅也很冰凉:“你觉得你是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
芙洛拉摇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提前想过了,完全找不到原因。
这时候似乎很适合谈话。
五条悟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巴塞罗那椅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抬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捏着手机转了下,最后莫名说:“没有就算了,本来也没那么重要。”
她好像一下子被击中了那么完全呆愣住。
“是因为……什么事情啊?”芙洛拉不太理解,“最近几次受伤了没跟您说?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什么?”五条悟偏头,没想到还能得到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正想问是什么时候没跟他说,然后又想起别的,只重新打量她一遍,确认她这时候是没有受伤痕迹的,于是咽回去本来想询问的话:“没事,我等会儿还有任务,暂时吃不了东西。这个你先拿回去吧。”
然后便打着电话离开了。
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进来,照得整个教学楼里都是那种熟透的柑橘色,甜腻到灿烂。
五条悟站在窗户边,背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打电话,却又无可避免地看到芙洛拉拿着甜品袋子慢慢走出来的样子,满身光芒也照不透的沉默。
五条悟没有回头,直到她已经消失在楼梯口,才被电话那头的伊地知大喊着叫回神,开口时也有种莫名的烦躁:“声音超级大啊伊地知,你最近是不是活得有点太舒服了,听力有问题吧你?”
被凶了的社畜瞬间泄气:“……不是,明明是五条先生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没听到。”
他冷笑:“还会推卸责任了啊,了不起。等会儿就下来全力掌掴你。”
伊地知:“……您怎么这样!”
当然掌掴是不可能真的掌掴的,只会面无表情坐在后座,散发无穷无尽的强大压迫力,让社畜紧张到胃痉挛罢了。
到了以后,伊地知再次开口:“五条先生。”
又没有回答了。
他奇怪地转头,看着依旧保持着单手支头靠在车窗边的男人:“五条先生?”
怎么还是不说话。
难道是测试吗?要是又像刚刚那样大声喊他,估计就有理由被掌掴了吧。绝对是这样。
于是伊地知只能像念经一样,不断小声重复着:“五条先生,我们到了。五条先生,五条先生?”
“あ——?吵死了,听到了。”他边说边开门下车,伸手不耐烦地扯了下眼睛上的绷带。
进帐之前,伊地知再次提醒:“还是要请您注意一下建筑物保护,因为……最近真的被提醒太多次了。”
虽然五条悟的任务总是伴随着高风险与高财产损失率,这是常识,但是最近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什么东西?没有听见。”混世魔王是这么说的,转身直接进帐。
前后不到三分钟,他又出来,恢复信号的手机收到新消息。
是夏油杰发来的:“在出任务?方便的时候回我个电话吧,有点急事。”
于是他边坐进车,等着伊地知将他带去下一个任务地点,边给夏油杰回了个电话:“在车上了,说吧。”
“悟最近是遇到什么了吗?”
“什么什么?”
“你最近有点奇怪。而且芙洛拉刚刚也说,你好像在生她的气,所以不太想看到她。到底发生什么了?”
“哦。”他翘着腿,声线平直地回答,“这是现任班主任来替学生出头了嘛。她还说了什么?”
夏油杰沉默一下,回答:“没有,就是看着又跟刚来东京的那种样子差不多了。”
“……”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悟一向对她是最好的吧。”
五条悟想了想,最终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然后便挂断电话。
“等一下!”芙洛拉听到这里,猛地从他怀里坐起来,浅翠色的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他,“所以悟那时候是在讨厌我吗?!觉得我莫名其妙让你也奇奇怪怪,然后就开始讨厌我?”
对方嘶了声,半笑不笑的表情看着有点狰狞,连带着那双瑰艳湛蓝的眼睛也斜着盯着她:“真的假的,这听起来像讨厌?不是吧,怎么几天没见感觉都不聪明了呀小朋友,这叫讨厌?”
“那叫什么悟倒是说出来!”她学着他之前的话说,语气严肃,手上动作已经伸进衣服,摸上手感绝佳的腹肌揉了揉趁机揩油。
“专属咒言”生效的瞬间,五条悟咂了咂嘴,有点嘟囔着不情愿地回答:“毕竟人家也是有底线的吧,真的不想变成朝学生出手的混账啊。还有,在趁机摸哪儿呢你,刚刚想继续还一个劲躲来躲去不肯,现在又来摸人家。”
“而且。”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用戴着戒指那只手捉住芙洛拉的手,指腹不怀好意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嘴角扯开一点笑:“后来你就没有故意气过我?”
“あ——真的是,说起这个,芙洛拉才是最过分那个人。把人家亲了就什么都不记得,还一副超级无辜的样子,然后又去和杰他们玩得超级开心。怎么说?方针策略就是亲完超可怜的五条老师并且转头就忘,然后做这样那样的事硬逼人家暗恋你呀?谁教你这么欺负人的。”
“并没有这样的方针策略!悟就是会给别人扣帽子,然后疯狂指指点点!而且我……”
说到一半发现哪里不对劲,她说:“我什么时候和杰……夏油老师他们玩得超开心了?”
真是的,都同事关系了,叫个名字就像踩了他猫尾巴一样瞪人,超级无敌小气鬼。
客观来看, 当年的事要真全说是五条悟在胡说,那确实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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