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覆上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后颈,黑色的发丝擦在他的皮肤上,水珠不断从发梢坠下,落在他身上。
那样分明。
可是他们又是在一起的。
吸足水分的浴袍黏在身上,滴滴答答的向下掉水。
从他的身上,落到她的身上。
水流蜿蜒,从腿部流下。
流水哗哗作响,打在鼓膜上,全是回响,却仿佛被蒙了层塑料布似的,听不真切。
温热的水流蒸腾出热气,热度却不及他呼出的气息。
浴室里全是他们的味道,女性alpha完全沉醉在他的信息素里,而他也得到了她的,腺体近乎被她的信息素注满,宋衍浑身颤栗落下泪来。
忽而,覆在脖子的手力道大了一些,微微压迫气管,宋衍本就急促地呼吸着,些微阻断就令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窒息感摄住了他,宋衍闭上眼睛,没有挣扎。
只是软了下来。
很快,不过瞬息之间,脖子上的力道迅速减弱,他又能呼吸了,于是他狠狠的吸气,肺部迫不及待地张开,终于得到了急需氧气,宋衍因缺氧而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于镜中看见她迷茫却担忧的眼。
alpha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的喉结温柔抚过,无意识的,只是在确认他的呼吸还在不在。
只需轻轻用力,他就会折断在她手中。
然而所有的alpha都是如此,只要愿意,alpha的手劲足以拧断任何人的脖子。
喉结缓缓滚动,她仿佛终于接收到了信号,确认了他的存在,于镜中露出浅淡的笑,放心地继续下去。
宋衍手指软软地搭在镜子上,搭在她微笑的唇角上,痴痴地看着镜中的人。
意识混乱的时候,她也不愿意伤他半点。
他为什么要怕?
沉重的浴袍落下,和她的作训服堆叠在一起。
洁白和深蓝,跌落在他的脚面上,也在她的。
他像离水的鱼,无力趴在冰凉的台面上,嘴无声张合。
宋衍觉得他应是无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嗓子开始哑了。
努力站着。
努力去看她,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唇被他自己咬破,咸咸的,有铁锈的味道。
她倾身,浅浅吻了下他的眼角。
“好红……”
她的声音飘忽,只是在喃喃自语,又舔了舔他冒血的唇。
“喜欢吗?”
他的指头软软搭在镜面上,搭在她的脸上问。
“喜欢,好看。但是……”
她皱了下眉。
“但是?”
“疼吗?”
宋衍眼睛弯起来,落下更多泪来。
“不哭……”
“我会……”
她顿了下,半晌才继续说道。
“……会控制。”
她吻了上来,漂亮的眼睛失神,声音飘忽到要凑近才能听到。
好在他们很近,可以听见,可以感受到她全部的温柔。
宋衍彻底软了下去,半点力气也没了,他喜欢在镜子里看她啃咬他的样子,喜欢她沉醉的眼睛。
失神,却也是明亮的。
最尖利的牙,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咬他。
像兽类用尖齿咬住幼崽的皮毛。
看着狠厉,实则温存。
即使在意识混沌的时候,也努力控制着自己。
可他现在完全没了力气,弄不成她喜欢的样子,她开始皱眉,无意识地烦躁起来。
宋衍不舍地看了眼镜子,在她耳边道:“抱我。”
半晌,她缓下来,大脑迟缓地将他的话接收,处理。
她还是抱起了他。
“去床上。”
他靠在她怀里,手虚虚一指。
半晌,她才抱着他向卧室走去。
甜软和微苦的味道浓烈又浅淡下去。
女性alpha沉沉睡去,身上的热度已经消退。
没能坚持到全程,力竭睡去的男性omega被光球叫醒,于一片凌乱中缓缓爬起来,坐立。
莹白的手带着斑驳的印记。
那双手本就是脆弱易折的漂亮,现在破碎感愈发足了。
颤抖的手无力地抓了几次才将衣服抓起来。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膏,那是俞恬能得到的效果最好的修复膏,抽屉里面装了整整两排。
宋衍将药膏涂上血肉模糊的后颈,未及结痂的唇,还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等到涂完,半个巴掌大的药膏已经全部用尽。
喝了一瓶营养液,他才有力气缓缓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来的时候他特意穿了容易穿脱的衣服。
没有腰带,没有扣子,只需套上。
很快他就将衣服穿戴整齐。
宋衍站起来踉跄几步,扶着墙慢慢走进忽然出现的墙洞。
“准备手术。”
光球从他手腕上冒出来。不敢置信地嚷道:“现在?你不休息一会儿?被咬成这样,都不知道是在修复哪块腺体。”
宋衍摇头。
“已经睡过了。况且我得比她更早出现,不能失踪太久。恬恬虽然体质特殊,但我的腺体毕竟被切掉了,如果长时间和她一起消失在长荆会让奥德·卡尔乌斯起疑。只有用腺体修复手术可以遮掩过去。”
听出宋衍的话外之音,光球惊道:“术后你也不休息?!”
“不用。那点时间差刚好可以打消奥德·卡尔乌斯的疑心。”
“可激素骤然上升,晕眩、呕吐、高热都只是最简单的术后反应,甚至会出现幻觉……”
宋衍扶着墙一步一挪,却坚定地说:“我可以。”
光球顿住,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悠悠跟上去。
“为什么不告诉她,昨天、前天你都在皇帝面前为她争取?因为皇帝优柔寡断的性格,不得不用了两天时间说服,今天是有手术挡着,明天皇帝还得找你叨念。想让他松口,不磨上几次是万不会成的。”
宋衍只是摇头:“没有意义。我本应该考虑周全的,是我的错,其实也不是完全抽不出时间,只是每次对话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等到我再走过去她多半已经睡了,我只是不想打扰她休息,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是我弄错了重点。”
“哈?”
光球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宋衍能有什么错?
这里面有错的,只有那个举棋不定的皇帝!
想起女性alpha ,水润的灰眸染上几分温柔,“我习惯了尖刻的话语,那些话早就伤不到我了。皇室衰微,一次又一次,我将利益从他们手里夺下来才让皇室勉强维持下去,他们便一次次刁难苛责我。”
“我得到了利益,他们得到了发泄的权利。哪次若他们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传些离谱的事倒显得我出手轻了,没让他们觉得肉痛。”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锋,忽略了她的感受,她还没经历过这些,一时没能习惯也正常。”
光球绕着他转了一圈,怜惜地蹭了蹭他。
宋衍轻笑:“他们只是在无能狂怒罢了。如果连他们发泄的嘴也要堵住,我也太霸道了些。如果真有那样一天,皇室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宋衍停住脚步,缓了缓才又接着说下去:“我习惯了专注于可以得到的,和可能失去的,那些言语无法影响我,但我忘记了恬恬还没有习惯。她会因为奥德·卡尔乌斯几句折辱心疼,觉得我会因此难受,因此失落,举棋不定。但其实,如果卡尔乌斯知道她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怕是会气炸了。”
宋衍开心地笑了起来,自己咬破的嘴角被笑意拉扯得丝丝作痛。
光球落在他的肩膀上,恨铁不成钢地吐槽:“啧,你真是没救了,只肯从好的角度想她。就不能像我一样,什么可能性都计算出来啊?”
“可哪怕可以想到无数种可能,最后仍然需要选出其中一种去坚信。否则只是原地打转,蹉跎时光而已。”宋衍舔了舔嘴角的破口,口中一片铁锈的味道,还有些许她残留在他皮肤上的信息素。
宋衍小声抽了口气,灰眸中未尽的水意又浮了些许出来。
他回头看向离开时的方向,低声说:“她真的很好。不是吗?我只解释了几句,恬恬就心软了,反倒愧疚起来。”
清冽的嗓音添了一层沙哑。
光球不说话了。
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整个人不在正常状态,更像一只野兽。
何况俞恬的体质本就特殊。
易感期会将信息素增幅至4倍以上,因为基数小,第一次腺体修复手术完成后,宋衍的信息素浓度会是现在的6倍左右,之后几次修复手术反倒不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增幅。
所以他们需要让俞恬提前适应一下,否则腺体手术之后俞恬很可能会受不了。
光球控制的机器人在上方时刻待命,可它没有想到最凶险的一次竟然如此简单就过去了。
只能说俞恬不愧是俞恬。
光球不知该为俞恬鼓掌,还是为她唏嘘。
时刻绷着弦的感觉显然不如遵循本能彻底放纵美妙,俞恬总会很快睡去也是因为精神疲惫。
“机甲部队虽然被弄残了,可是剩下的全都是生死淬炼下活下来的精兵,是帝国机甲部队中最优秀的部分,只要给他们合适的装备,他们就会创造奇迹。”
“现在这支部队是我的。”宋衍舔了下嘴角,带着些微破口的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奥德·卡尔乌斯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几个要塞吸引走了,将真正的珍宝弃之脚下,只把她当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多么可笑?”
“是她将这一切捧到我面前,却没有向我讨要分毫,只把这些视作应该,可爱得过分。”
所以,他要将她捧得高高的。
他要她活着。
活下去。
“我真的很喜欢她。”
“很喜欢。”
光球晃了晃,贴到他面前,轻声道:“我知道了。”
卡尔乌斯家的庄园里笙歌又起。
即使从元帅之位上下来, 卡尔乌斯庄园依然宾客盈门,因为奥德·卡尔乌斯的实权并未被削弱半点。
香气浮动的宴会厅里宾客翩翩起舞,宴会厅侧边的玫瑰花廊下, 花枝缠绕在白色的廊柱上直攀穹顶, 浓绿的花枝上红的、白的玫瑰盛开。
微风习习送来丰盈的水汽, 不远处是清可见底的湖泊。
那水太清, 太澈,红的、白的鱼优哉游哉浮于嫩绿的水草上,皆若空游无所依。
奥德·卡尔乌斯与几人在桌边打牌,这里是庄园主人亲自招待客人的地方, 至少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踏足这座白色的水榭。
这次克罗德没有打牌, 只是陪坐在一旁,不时给桌上的几位倒些茶水,拿点糕点和水果。
李元厚心思不在牌局上,随意丢了张牌说道:“宋衍虽然回来了,但是之前在他名下的财富已经被分食干净。如今他虽然得到了战舰机器人和机甲的订单,却在投入阶段,现在正是手头紧的时候。即使想要拉拢,一时半刻手上也没有足够的东西收买人心。”
顾衾修长的手夹了支烟却没有点燃,只在烟瘾犯了的时候虚虚放进嘴里。
因为今天李元厚在, 那个男人闻不得烟。
顾衾艳红的唇只是叼着烟,她摸了张牌说道:“皇室毕竟是皇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衍名下的产业的确还待成长,但俞恬之前只是个平民罢了,皇室可以轻易开出足够俞恬动心的价码。宋衍已经开始往那两个公司搬东西了,今天皇帝刚签的。宋衍还没有放弃拉拢俞恬。”
奥德·卡尔乌斯笑了下:“是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其实,现在宋衍才玩这手我都觉得晚了。”
“不晚。”李元厚沉声道。
“哦?”
“长荆传来的消息,那批新机甲有问题。”李元厚捏着手里的牌,眉头紧锁。
不知是牌臭,还是为了其他事情烦心。
顾衾虚虚看了李元厚一眼,已近中年的alpha相貌端正英俊,就像正派成熟的绅士。尤其是那双湖蓝的眼睛,介于蓝绿之间的颜色没有卡尔乌斯那样冰冷,是个非常迷人的alpha。
尤其,李元厚是第五集团军的军长,家世显赫不弱于奥德·卡尔乌斯。
奥德·卡尔乌斯挑眉:“怎么说?”
李元厚的唇线边界清晰,严肃的时候会给人凌厉的感觉,可是当拇指抵在唇上,不自觉咬了下手指的时候,便中和了那种凌厉的感觉。
那是李元厚焦虑或者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李元厚笑了下:“长荆在千弓的掌管下密语早就破译了,信息几乎密不透风,我的人也只能传些口风出来。那批机甲从设计到生产,所有流程都没有经过我们,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到实战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卡尔乌斯抬眼看向克罗德:“廖奇怎么说?”
克罗德简短回答:“他说很强。”
更多信息就传不出来了。
李元厚:“如果那批机甲真是划时代的武器,宋衍完全可以用机甲拿捏俞恬。有机甲在手,现在用利益拉拢俞恬并不晚。”
卡尔乌斯丢出手中的牌,陷入沉思。
李元厚:“奥德,你不觉得奇怪吗?回来后宋衍转变太大了。尤其那批机甲,就像是忽然冒出来了。机甲设计院那边我也问过了,没有人承认设计了新式机甲,宋衍又没有和哪个设计师格外亲近,只对外说是民间人士的手比,却始终查不到人,所以……究竟是谁设计了那批机甲?”
顾衾慵懒捋了下海浪般的长发,随意道: “会不会是千弓?它既然能设计战舰机器人,是不是也能设计机甲?”
李元厚反驳:“机甲和战舰机器人完全是两个系统。即使千弓有能力设计,按照时间线来说,也不应该那么快。我更倾向于是有人为宋衍设计的。”
柳振楠忽然插话:“会不会是俞恬?她曾经得过机甲设计大赛的特等奖,据说很有天赋。”
顾衾看了柳振楠一眼,只觉可笑。
柳振楠不喜欢俞恬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顾衾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柳振楠也要捎带上俞恬。
奥德·卡尔乌斯目光微暗,沉吟道:“一个人在做机甲战士的同时,还有时间关注机甲的最新动向,并设计出让人惊艳的机甲吗?”
“克罗德。”
“在。”
“调一下学术期刊数据库的浏览数据,看看俞恬的浏览记录。”
“是。”
克罗德可以从卡尔乌斯那里得到足够权限,收集数据是他的强项,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出来。
“最近有消息说,皇帝要将另外三个要塞交给宋衍管理。”卡尔乌斯斜靠向椅背,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手里捏着的牌在桌面上烦躁地转了几下。
与奥德·卡尔乌斯不同,李元厚坐着的时候脊背也挺得笔直,只是他们脸上却是同款不悦:“皇帝手里的那碗水终于端不平了。”
奥德·卡尔乌斯一阵心烦:“这样看,第一集团军易主也是迟早的事。”
宋衍回来后,奥德·卡尔乌斯心中的火气就一直攒着,此时他手中的牌转得越发快。
早知道宋衍没死,奥德·卡尔乌斯不会那样逼迫皇帝,就是因为他把皇帝逼得狠了,皇帝才会那么快就转向。
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一直在手中转动的牌忽然停住,卡尔乌斯看向李元厚,绿眸闪过一丝寒意: “你觉得那个老家伙还能坚持多久?”
“不会超过三年。”李元厚心不在焉地摸了张牌,“第一集团军的军长已经老迈,现在只是苦苦撑着罢了,之前宋柘几次请辞都被皇帝按下去,因为那时皇帝自己也在大皇女和宋衍之间举棋不定。可看如今态势,下一次那老家伙再请,恐怕皇帝就会顺水推舟了将第一集团军彻底交给宋衍。”
奥德·卡尔乌斯叹气,宋柘是皇帝的同胞弟弟,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因为宋柘在,第一集团军还在皇室手里。
如果皇帝将宋柘手中的军队也交给宋衍,又或者授意宋柘听从宋衍,那么一直被他们压着的没有实权的宋衍……一下子就有了跟他们周旋的实力。
“果然很麻烦。”
奥德·卡尔乌斯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牌丢出去。
好在俞恬不是宋衍的人,还可以稍稍钳制一下。
李元厚:“大皇女那边怎么说?”
“她?”卡尔乌斯目露不屑,“那个搞不清状况的家伙还在和陈家为了丢掉的机甲订单无能狂怒。当初舍了脸面直接把机甲价格提升三倍也不知道便宜了谁,笑死。”
李元厚抿了唇,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宋衍忽然回归也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坑杀九成机甲战士换来的战舰机器人份额全都落到宋衍手中。
如今宋衍手里掌握了机甲和战舰机器人两项财权,星舰制造皇室原本就有份额,虽然不多,但一旦势力颠转,皇室的份额也会随之增加。
无论如何,都得在宋衍真正掌握军队前毁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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