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娜叹了口气,回到了营地,对于老妇人的行为,她表示不做评价。
而亚瑟和老亚当两人眼神却是一暗,已经将二人纳入了危险名单。
“莉亚娜,我们吃完饭就离开吧。”亚瑟轻声提议道。
莉亚娜有些不解,她望向渐渐昏暗的天空,“现在天快黑了,夜间旅行会不会太过冒险?”
“不用担心,大不了今晚我和老亚当轮流赶路,”亚瑟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对祖孙,语气中带着一丝含糊,“动作快的话,或许明晚我们就能抵达海峡了。”
感受到了亚瑟的警觉,莉亚娜没有再追问,而是默默地接受了继续前行的决定。
此时,莉亚娜也再无享用美食的心思,迅速解决完晚餐后,就起身帮助老亚当一起收拾行囊,准备早些离去。
而与营地一直保持十米之隔的祖孙俩,面对三人的动作,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吃着碗中的肉汤。
莉亚娜偷偷扫量一眼,发现那名女孩只是啃着一块黑面包,而那碗肉汤却几乎被老妇人一人食尽。
莉亚娜心中产生一丝愧疚,或许是他们想错了,两祖孙的气氛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对祖孙,孙女叛逆,老人也便跟着置气。
就在莉亚娜发愣之际,原本盘坐在原地那个女孩却不知何时靠近了莉亚娜,递出一个空碗,语气冷漠地说道:“还你。”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那只空碗正是莉亚娜此前递过去盛汤的那只。
莉亚娜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让人把碗拿回去,又转身重新整理了行李,将那只碗塞入专门防摔的木盒中。
在整理的空隙,莉亚娜听到了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训斥声,神色变得莫名,手中的动作也缓了几分。
“你个小娃娃装什么清高!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富,咱们有多穷?你知不知道,那只碗,说不定人家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回去,若是讲究一些的大户,就算表面和气地收回去,暗地里直接找个地方就扔了,怕沾染了咱们的穷气!”
瑞亚依旧一声不吭,任由老人责骂。
“把那碗留着,咱们路过水源时,说不定还能盛上些路上喝,而且那是瓷碗,还可以再火上热东西。遇到冷天,咱们把面包泡些水,也比干啃强!你瞧你,干的什么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以后我要是死翘翘了,我看你准得被人欺负死!”
“别人的篱笆不是自己家的墙。”瑞亚突然抬头冒出一句话来,只是看了盛怒的老妇人一眼,就又赶紧埋下了头。
老妇人原本气势汹汹,准备撒泼打滚,却被女孩突然的一句话给彻底浇灭了她的怒火。她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声音微弱地责备着孙女:“你这丫头,怎么就教不会呢……”这句话几乎低不可闻,莉亚娜几乎没能听清楚。
老妇人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咱们穷人身上的骨气,是富人眼里的笑话……”老妇人说完冷笑一声,又补充道:“咱穷人里面还能有骨气的,都算富的了……”
瑞亚听出话中的讽刺,眼角泛红,擦拭着泪光,仰头望天,她也不是不明白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可有些事,不是她能豁出去就可以做到毫无顾忌豁出去的,更何况她对那人带着天然的恶意……
莉亚娜就站在马车旁假装收拾着行李,偷听完了整个过程。随后,原本被她收入木盒中的那支空碗被她再次拿出,她一言不发,只是趁着老亚当和亚瑟不注意,将空碗偷偷放置在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
火堆有未燃尽的银骨炭,莉亚娜知道,她们会来拿的,至少老妇人会……
莉亚娜在亚瑟的轻声呼唤下,轻盈地跃上了马车。她的目光越过渐行渐远的景致,停留在那对仍旧站在原地的祖孙身上,心中意外地升起一股羡慕之情。
“莉亚娜?”亚瑟见妻子的神色不对劲,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关切。
莉亚娜回头神来,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们快赶路吧。”
亚瑟颔首,不再过多追问,轻轻扬起马鞭,继续赶路。
马车走出了三四里地那么远,莉亚娜好奇问道:“亚瑟,那对祖孙有什么问题吗?”以至于他们要如此昼夜兼程地赶路。
亚瑟离开了营地后,见二人没有跟上来,也放松身心说道:“那老的,左眼角有一块纹面。”
“那这又有什么?我看到书上说,许多部落都有纹身的习惯。”莉亚娜说道。
亚瑟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她那种不一样,是一种……”诅咒。
他突然停顿,似乎在斟酌言辞,然后继续说道:“是一种象征,有这种纹面的人,据说是注定孤独一生,不嫁不生。而那个老的,却说那小的是她的孙女,真是撒谎成性,不得不防。”
“那也未必啊,我看她俩的氛围可好了,说不定是养孙呢?”莉亚娜微微挑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和质疑:。
亚瑟顿了顿,沉吟片刻说道:“一般有那种纹面的都是巫女,我怕你被她拐了去。”
“你说谁是巫女?巫女碍你什么事了!还有,什么老的、小的,语气对陌生人要尊重些。”说完,莉亚娜对着亚瑟的腰间又是一拧,疼得亚瑟直夸张求饶。莉亚娜见状,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松开了手。她优雅地转身,轻轻关上车门,决定暂时不理会亚瑟,作为他污蔑巫女的惩罚。
荒野之上,祖孙二人之间燃起了篝火。火光摇曳,照亮了他们的脸庞,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与寒冷。老妇人从一旁拿起一根干燥的树枝,轻轻地拨动着火堆,让火势更加旺盛。
“他们都走了,你不追吗?”瑞亚突然开口问道,手里一直紧紧捏着那只老妇人找来的瓷碗,目光紧紧锁定着手中的瓷碗,脸上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老妇人笑呵呵地说道,语气中满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急什么?刚才不是听说了吗?他们说要去海峡,附近的海峡可只有一个。”
瑞亚冷哼一声,她的声音中流露着一种冷漠和不信任:“我看你的认亲要泡汤了,人家可瞧不上我们这种人。”
老妇人闻言,也不恼,依旧笑着,只是这一次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总归得试一试,尤其看她过得那么好,我就更想试试了。”
“我不管你能不能留下,我都必须在半个月内赶回去。”瑞亚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话语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老妇人纳闷了,语气中带着责备:“我养你这么久,就这么白眼狼?再说了没有我,我看你连回程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更别说一日千里了,若是你现在求求我,我说不定能教你法阵该怎么画。”
“呵,我们偷偷跑出来已经是违背小镇的规矩了。更何况,还有阿姊在后面追,我们的目标一致,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我现在都觉得你要不是在骗我,要不就是找错人了。你这么大的年纪,哪有这么小的女儿?我现在还留在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是现在想走,我就陪你。就算那人真是你女儿,我看人家也多半不会养你,甚至根本不会承认。跟我回去,我有一口黑面包吃,你就能有一块。”瑞亚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舍,这是她今天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老妇人的目光转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于瑞亚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第24章 认亲
甘道夫海峡,是一条神秘而古老的水道,以其壮丽的自然景观和独特的地理位置而闻名整个弥撒大陆,同时也是连接弥撒大陆与西亚大陆的天然枢纽。在甘道夫海峡,你不仅能够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同时也能够接触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更能享受到不同文化的碰撞,因为这里是整个弥撒大陆最为繁华和规模最大的港口,也叫甘道夫港口。
所以除开商贸者和冒险者,甘道夫海峡也吸引着大陆各地的游客来此游玩,这里也有了一条较为成熟的旅游产业链。
莉亚娜站在度假屋内,朝窗外望去,不远处便是一片专供度假屋使用的私人沙滩,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每一次的冲击都伴随着细腻的沙粒摩擦声。
“这会不会有些吵?”莉亚娜转头问向伢人。
伢人微笑着,信心满满地回答:“夫人,您大可放心。只要将窗户关紧,外面的声响绝对传不进来。”说着,他伸出胳膊,用力将窗户推紧。随着窗户的闭合,屋内果然恢复了宁静,再也听不到外面海浪的喧嚣。
莉亚娜这才点点头,但眼中还带着挑剔,“这里的玻璃太多了,总感觉有些不安全。”莉亚娜看着那硕大的落地窗户,只觉得这是贼人轻轻一敲就能敲碎的程度。
“夫人,您放心,这是私人海滩,方圆一百米都被围上了铁丝和栅栏,再加上这其实是岛主的产业,在甘道夫,没人敢招惹岛主。”伢人连忙解释道。
“岛主?”莉亚娜好奇道。
“岛主是甘道夫最大的土地主,相当于我们的领主。”伢人解释道。
莉亚娜这才放下心来,“行,就要这栋了。我们租十天。”
“好的,夫人,一共是两千金克朗,我给您打个折扣,一千八。”伢人的眼角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是笔大生意。
“这么贵?就这栋小屋?”莉亚娜有些震惊了,要知道她以前的薪水可是十枚金克朗一个月。
“不不不,是整个沙滩,还有十日的餐食,以及一条帆船的使用权。”
“帆船?”
“对的,很多客人都喜欢出海游玩,所以我们这特别配了一艘两层帆船,夫人若是想赶海,只需要通知我们一声,我们有专门的舵手为您免费服务,在租借期间,不限次数不限时间,您想什么时候出海都行,只不过需要提前同我们预约,方便安排舵手。”
“那就成交。”莉亚娜对于出海这项游戏颇为心动,爽快答应了下来。在她看来,赚钱就是为了享受生活,不应该辜负了自己长时间的辛勤工作。她心中还惦记着菲奥娜他们的病情,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到家。
是的,亚瑟给出玩家消失的借口,就是他们都被家人接回去了。
说到这,此刻的亚瑟和老亚当呢?
他俩自然默默地跟在莉亚娜屁股身后,这个家可是莉亚娜做主,订度假屋这种事,自然是选莉亚娜称心的,他俩完全没有插话的打算和余地。
不过,很快,他们就派上用场了。
亚瑟从飓风草场进口的马匹,会识路,却不会走沙地,所以一切的行囊都得二人从背后的椰树林搬到度假屋。幸运的是,这二人都不是正常人,搬些重物对于他们的体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莉亚娜来说,这可把她心疼坏了。
“亚瑟,管家先生,快来休息一会儿。”莉亚娜按住了打算再次往返的亚瑟,眼中满是心疼,她擦拭着亚瑟滴落的汗水,继续说道,“去雇些人吧,反正我们离码头也不远,瞧这汗留的。”
莉亚娜刚说完,就想起来旁边还有老亚当,正打算再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老亚当擦汗。
可莉亚娜一瞧,却惊讶发现老人的脸上竟没有半点汗水,连头发也依旧一丝不苟。
很显然,经莉亚娜这么一瞧,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亚瑟咳了咳,在莉亚娜看来,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尴尬,而在老亚当看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于是乎,老亚当的额头很快也就冒出了汗水,对此,他解释道:“人老了,出汗又少又慢,不中用了……”
莉亚娜正想安慰老亚当,亚瑟便如同一只屁股着火的猴子,突然站起身,义正言辞道:“莉亚娜,我们再去搬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就不休息了。”
老亚当闻言,立刻表示同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亚瑟迅速转身,迈开大步向远处的椰树林奔去,一点也不像一位不中用的老人。
“诶!还没说今晚咱吃什么呢?”度假屋并不提供今晚的晚餐,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今晚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需要莉亚娜他们自行解决一晚。
厨房一角,莉亚娜站在灶台边,欣赏着自己烹饪的高汤,锅里的汤水在炉火的轻抚下,轻轻沸腾,冒出细小的气泡,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香气。莉亚娜不时地用勺子舀起一点汤液,细细品鉴,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似乎这是绝世的美味。果然,人都是自信的,只要是自己做出的饭菜没有不称心的。
“啦啦啦……”莉亚娜莉亚娜轻声哼唱着欢快的旋律,她悠然自得地望向远方的海面。虽然已经到了夜晚,但海浪的低语和那特有的咸咸海风依旧清晰可辨,轻轻抚慰着莉亚娜的感官。
这才是生活啊……
莉亚娜感叹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了明日的流程,港口是必逛的,还有甘道夫的美食也是该吃的,海也是该出的……
可就在这放松之际,海风朝着莉亚娜的方向吹来了一阵忽隐忽现的童谣:
绕着圈,轻轻跳,
听那风,慢慢唱,
在这片,寂静林,
闭上眼,梦成真……
彻底听清童谣的莉亚娜脸色微变,她警惕地朝远处传来吟唱的地方看去,右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常戴的那把匕首。
“安心睡,明日见。”接下来的这句话却并非从远处传来,而是由莉亚娜唱了出来。
这是她幼年时常听的哄睡童谣,她想,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亚瑟还真没骗她,原来女巫真的有纹面的习俗,她还是孤陋寡闻了。
可莉亚娜的脸上却见不到半点遇见族人的喜悦,相反,她恨不得这些人离她的生活越远越好,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一切可能破坏她生活的因素她都不欢迎,尽管这是年幼时她最期待遇见的事情之一。
莉亚娜并没有坐以待毙假装没有听见,而是选择主动出击,走向那片夜幕笼罩着的椰树林,她知道,那两人昨天已经遇见过,现在来这,多半是缠上她了,她必须得在亚瑟回来前解决掉这个麻烦。
她倒要看看那两人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说吧,你们要多少金克朗。”莉亚娜冷漠地站在离二人三米开外的地方,声音中满是不耐烦。她知道,她不能够露怯,也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好拿捏,以至于让她们认为手上有了拿捏她的把柄。
“夫人,我们不是来要挟的。”梅格拉闻言,原本的措词被梗在了咽喉之中,她意识到她们的这种行为,真的不像是来认亲的,更像是来勒索的。
女巫的身份一旦暴露,往往伴随着无尽的追捕与残酷的虐杀。那些选择隐藏身份,生活于人群之中的女巫,她们的生活更是充满了艰辛与挑战。她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还要警惕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威胁与敲诈。可悲的是,这些敲诈和威胁往往来自她们的同族,那些本应相互扶持的同类,只是因为同类更容易发现同类。
“那你们想干什么?”莉亚娜这次的眼神更为锋利,直接刺向一旁沉默的瑞亚,企图在瑞亚脸上看出端倪。
可现在瑞亚看她的眼神,却极为气愤。
气愤?她干了什么吗?
因为那只瓷碗?
应该不至于吧?
莉亚娜沉思着,可却怎么也找不出答案。
“莉亚娜?我听你的丈夫是这样喊你的,对吗?”梅格拉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讨好,态度很是恳切。
“别提我的丈夫!你们是在威胁我吗?”莉亚娜的质问再次在海岸线上响起,这一次声音中透露着忍耐的怒火。
而瑞亚对于莉亚娜的态度也一改昨日的冷漠,取而代之的同样是怒火,她挡在了梅格拉面前,恶狠狠地朝莉亚娜看去,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在积蓄魔力。
现在在瑞亚的心中,这个女人就是那种贪图荣华的、小心眼的、高傲的贵族做派。
她讨厌这种人,不,她恨!
在莉亚娜看来,这两人就是来敲诈勒索的,甚至她以为瑞亚是个好孩子,枉费了昨天她的一片苦心,结果是她看错人了,这只是个还在正确道德观上挣扎的土匪!
“不不不,不是的。”梅格拉原本想好好坐下来同莉亚娜私自聊一聊,可是现在,她看向已经颇有些剑拔弩张的二人,只要说出真相:“莉亚娜,你应该知道的,瑞亚她的母亲叫做伊莲娜!”
莉亚娜愣住了,彻底愣住了,就连应有的疑问也说不出口,只是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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