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家店还存不存在，我都很想把自己喜欢的书推荐给你，也很想听听你的评价，至于卖不卖书，已经无所谓了。”
谢宣闻言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思索了下，才说道：
“谢谢你的肯定，那这本书我就收下了，等我读完，一定会告诉你我的感想。”
“那太好啦，要不……咱们先加个微信吧？”
何辛趁机和谢萱加上了微信，虽然又一次卖书失败，但她心里却有几分高兴。
虽然她自己平时不太读书，但特别喜欢这种浑身书香味的人，即使卖不成书，能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其实，我……”
临走前，何辛还跟谢宣透露了下，自己在本区开设了一个便民驿站，驿站里有一个阅读角，很受附近居民的欢迎，如果谢萱有意，可以来兼个职啥的。
临走时，何辛忍不住又说道：
“谢老板，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慰你哈。”
“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像你现在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不多了，真的特别佩服你的勇气。”
“加油，只要理想仍在，希望就依然在，期待早日看到你理想达成的那天。”
何辛说得真诚，谢萱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谢”。
离开乘风书店后，何辛又去了趟Aurora，将周祺买的书送了过去，还有些遗憾地对她说道：
“这家书店的老板，真的挺有自己的想法的，如果继续做下去，应该能成为一家很有个性的独立书店，可惜了。”
周祺摸了摸光滑的书脊，也有几分感慨：
“不瞒你说，之前我也想过开书店，然后被我哥一顿打击，问我到时候赚不到钱，拿什么维持书店的运营，后来就退而求其次，开了家花店。”
何辛想起在乘风书店时看到的场景，颇有几分纳闷：
“一开始我以为，书店生意难做，是因为大家现在都不看书不买书了，但是当乘风书店清仓卖书时，怎么又有那么多人来抢着买书呢？”
“所以现实里，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看书的吧？那为什么书店还这么容易倒闭呢？”
周祺作为阅读爱好者，倒不觉得奇怪，解释道：
“现在有看书习惯的，还是学生或者年轻人居多，经济实力有限，再加上现在实体书越来越贵，很多人要么去图书馆借阅，要么直接投向电子书的怀抱了，纸质也就不像过去那么好卖。”
“还有一部分购书主力是以收藏为目的的读者，这些人更注重书的市场价值，对书的价格比较敏感，只要能在网上买到价格更低的书，就不会去书店购书。”
但何辛还是没被说服，质疑道：
“但是，那些说自己没钱的人，倒是每天都能点一杯很贵的奶茶或者咖啡呢，那么，少喝几杯咖啡，不就能买几本书了么。”
周祺一时被她问住，有些哑口无言。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现象，与人的消费心理有关。”
钟敏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插话道：
“很多人不买书，并不是因为书真的贵到买不起，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给书预留一个消费预期。”
“即使一本书售价二十多块，和一杯奶茶的价格差不多，消费者也会更倾向于买奶茶。因为奶茶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心理预算的消费，他们愿意花这个钱，而书却不是。”
见何辛和周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钟敏就继续解释道：
“就像那些视频会员，一个月不过才二三十块，为什么很多人宁愿找朋友借，也不愿意自己充会员呢？”
“消费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在习惯看免费视频的人的认知里，看视频就不应该花钱，他的心理消费账户，也没有给看视频预留哪怕一毛钱的预算，就算视频会员只要几块钱，也不愿意支付……”
钟敏说得通俗易懂，何辛很快就明白了：
“啊我知道了！”
“现在免费的电子书那么多，线下又有图书馆，免费看书的渠道那么多，消费者就会觉得，既然不花钱买书也能阅读，那还花这个钱干啥呢？这样一来，实体书店的生意也就难做了。”
“没错，这也是很多书店兼卖咖啡的原因。”
钟敏继续说道：
“还有个很残酷的现象，那就是——”
“由于书店天然的文化属性，人们会下意识地把书店当成公益机构，而不是商业机构。一个充斥着高雅文化的地方，怎么能想要盈利呢？似乎开书店本身就已经获得了情怀，而不该再想着赚钱了……”
钟敏细细分析完，轻轻瞥了一眼何辛，提醒道：
“毛毛，你可别想不开要去开书店，虽然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但也不会再刮来第二次了，珍惜吧，别乱造。”
何辛正喝水呢，冷不防被说中心思，差点一口水呛住，赶紧说道：
“怎么可能？光是一个阳光驿站都还没回本呢，除非我脑子抽了，才会去开什么书店！”
钟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反正钱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花都行，只是如果钱花完了，你这不上班的逍遥日子，也就要结束了哦。”
钟敏最后这句话太具有杀伤力，说得何辛一个激灵，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
不会吧，好歹有系统这个外挂，自己哪能那么快又破产……
离开Aurora后，何辛没急着回家，先去了一趟阳光驿站，把今天买的一堆书交给了唐欢，让她放在阅读角里。
这些书反正她也不会看，放在家纯浪费，不如贡献出来造福一下大家。
唐欢有些惊喜地应了一声，抱着一摞书就兴冲冲地走了，阳光小站里就只剩下了郑晴一个人。
何辛环顾左右，“宋凌呢？她又接单去了？”
郑晴摇了摇头，“没有，去做志愿者去了。”
什么？又去做志愿者了？何辛不由感叹：
“这家伙的精力可真够足的，又要顾着驿站，又要搞活动，又要接代理，又要做志愿者，换了我可受不了这么高的强度……”
听何辛这么说，郑晴的眼神闪了闪，面带犹豫：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宋姐她……”
“宋凌她怎么了？你直说没事，我不会告诉她的。”
何辛还以为郑晴要吐槽宋凌什么八卦，立马来了精神，开玩笑道。
“其实，”郑晴有些欲言又止，“最近驿站活动比较多，宋姐的工作量已经超负荷了，脸色也不太好看，我问了她几次，她老是说没事没事……”
说着，郑晴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我就怕，她这样忙下去，会把身体累坏了，何姐，你能不能去劝劝她？”
何辛听了一愣，眼睛一眯，表情也严肃起来：
“郑晴，你们俩认识得久，她之前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郑晴点点头，“上次她住院，其实就是因为忙着给猫舍搞活动，才累病了。”
她这么一说，何辛也想起来了。
这件事她也有印象，那会儿她和宋凌刚熟悉，听说宋凌住院了，还去医院看望过一次。
好家伙，原来还是有“前科”的，怪不得郑晴看起来这么担心。
“别担心，回头我找她说说。”
“嗯。”
何辛想了想，又对郑晴嘱咐道：
“虽然这话现在不该我说，但你们也是一样，如果驿站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就推掉一些，天大的事儿也没自己身体重要。”
郑晴摇摇头，说道：
“我们都还好，宋姐她就是卷自己，不会影响到我们。”
“不过，”她也给何辛透了个底，“我也觉得，咱们这业务拓展得确实太快了，各种事情越来越多，现在的人手是有些……不太够。”
何辛惊讶道：“既然如此，为啥不赶紧招人？”
她看了下最近驿站的事务安排，不由眉间一跳：
好家伙，除了两个专职裁缝的老师，驿站一共就四个人，还要分白班晚班。
阳光小站基本不能离人，其他几个区域也要有人时不时看着，每周安排的活动还这么密集，这么多活儿谁干得完啊？！！
这样下去，驿站的运作是要出问题的。
何辛给宋凌发了个消息，约在了四季咖啡馆，点了份奶油培根意面和咖啡，就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饿，实在是太饿了。
今天一天下来，她大概跑了十来家书店，有近的有远的，把电动车都骑得没电了，最后是半路推着回来的，可想而知走了多少路。
可惜，即使这么努力，也还是没能如想象中的那样，帮沈檬把书推荐出去。
何辛看了一眼进展缓慢的进度条，冥思苦想起来：
她对图书这个行业实在是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很多时候一件商品之所以火起来，不仅靠其本身的质量，在这个网络时代，更多靠的是营销的力量。
她这么想着，一边叉起面条往嘴里塞，一边拿着手机，打开了杨真的微信，看了下她发给自己的关于《盛夏的你》的具体营销方案。
目前，出版社的第一批赠书已经到位，豆角网的一些网友，以及小粉书的几个读书博主都收到了书。
但因为出版社经费有限，只赠书没给广告费，所以对方还没开始推荐。
豆角网的点评是陆续有了一些，但评分太少，并不具有可信度。
出版社官方的公众号倒是出了一篇专题推荐的文章，质量也不错，极有可能是杨真亲自操刀撰写的。
但何辛点进去看了下，他家本身粉丝体量并不大，阅读量也不高，感觉靠这个宣传来卖书，希望不大。
至于几家大型书店，确实也给了《盛夏的你》一个还算显眼的位置，但最近出的新书比较多，治愈系的封面在一众封面中也不算抢眼，宣传效果不太好说。
而且，经过一天的书店考察，何辛对于实体书店是同情大于信任，靠书店给书混个口碑还行，但销量的话还要靠网络营销这块……
何辛嚼着面条，一时有些无滋无味的：
实在不行……要不，还是金钱攻略吧。
但是，如果沈檬知道自己要花钱给她的书做宣传，一定会不开心吧？
虽然以她俩的关系，花点钱也没什么，但沈檬一定会觉得给自己添了麻烦，说不定又会emo了。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何辛才首先选择了去线下书店推书。
所以，到底要不要花点钱给书做推广呢？
何辛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正纠结着，宋凌来了。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宋凌脸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顿时明白了郑晴为什么那么担心。
等宋凌坐下了，她就关切地问道：
“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怎么突然请我吃饭了？”
宋凌在何辛对面坐下，笑道。
何辛看着她那瘦得很明显的尖下巴，吐槽道：
“我是怕你又做超人，顾不上吃饭，把自己累病了。你看看你现在瘦的……”
宋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也没这么明显吧？”
何辛一时无语，简直要气笑了：
“你是准备瘦成人干，才能停下来好好吃饭和休息吗？”
宋凌难得见她面色这么严肃，沉默了下，扫码给自己点了一份饭，又问何辛：
“你还要不要点些什么？”
“不用了，你多吃点就行。”
何辛见宋凌完全不听劝的模样，心里也是发愁，但面上一点不显，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小宋啊，你可不能累垮了，你要是累病了，我可就当不成甩手掌柜啦。”
宋凌中午就没怎么吃饭，此时闻着饭香，也是真饿了，边大口吃饭边含糊道：
“放心，我没事。”
何辛有些怀疑这话的可信度，劝道：
“其实现在驿站的业务做得已经很好了，回本盈利也就是时间问题，你也别有压力。”
“当然了，我也觉得现在驿站发展的势头很不错，可以稍微扩大一下业务范围。”
“但是业务多了，光靠郑晴她们几个肯定忙不过来吧？咱们要不要再多招点人，这样做事也更稳当，不容易出错，你也不希望驿站好不容易经营的的口碑，因为忙中出错而丢了吧？”
宋凌全程埋头干饭，好一会儿才出声道：
“你说得对，有空我考虑下。”
“行，你也别太拼了，有什么事需要我过去的，随时叫我。”
“嗯，知道了。”
宋凌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耐烦，让何辛微微一愣。
今天的宋凌明显话都比平时少了，浑身都带着一股疲态。
即使何辛看不到她此刻的心情指数，也能感觉到，宋凌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怎么样。
想起最初认识的那个满脸都写着快乐的宋凌，何辛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怀念，同时也有些迷茫了：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给宋凌的事业投资，让她和阳光驿站捆绑在一起，也许，她现在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自由人吧？……
【宿主不必自我怀疑，根据系统测算，自阳光驿站开业后，宋凌的心情指数整体呈现上升趋势，最近三天其心情指数较低，另有原因。】
系统突然出声，何辛有些意外，但还是暗暗说了句“多谢你的安慰”。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道：
【本系统并非安慰宿主，只是以客观事实及数据，证明宿主投资一事并无问题。】
何辛一听就明白了，当初投资宋凌这事儿，系统也是起了助攻作用的，它这是在撇清自己的责任呢。
系统你可真是……
何辛差点忍不住笑了，郁闷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她瞥了一眼宋凌，没有再提刚才的事，而是话题一转，和她聊起了最近的天气。
有了上次吵架的经验，她知道看似随和的宋凌，其实某些方面还挺固执的，多说无益，目前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
翌日一早，何辛想了想，还是和沈檬说，今天自己还要去科技馆做一天志愿者，就不一起吃饭了。
她想着，既然已经跑了那么多家书店，干脆就一口气跑完吧，也算是做了一次本地书店专题调研了。
拿了十来本《盛夏的你》装在包里之后，何辛又骑着电动车出发了。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只是阳光下的晨风依然凛冽，何辛边哆嗦着骑车，边乱七八糟地想着：
这书不好卖，是不是和季节也有关呢？
毕竟这会儿可是大冬天的，你让人看盛夏的故事，确实不太应景？
等她跑了几家书店，又送出去几本《盛夏的你》，再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干脆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先不管盛夏的你了，寒冬的我要先去填饱肚子啦。”
难得来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段，何辛径直去了这里的美食街觅食。
她认真地研究了下路边开着的各色餐馆小吃，最后选择了一家东北炖菜馆，点了一份热乎乎的小鸡炖蘑菇，就着米饭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她这边正大快朵颐，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杨真发来的微信：
【杨真：小何，方便接电话吗？】
何辛：？？？
这大中午的，杨真找自己做什么？
看这意思，还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不然也不会特意说要电话聊……
我去，不会是沈檬的书出了什么问题吧？
何辛心里一紧，赶紧放下碗筷，把隐藏的任务进度球又从系统面板里拖了出来。
这一看，她顿时大惊失色。
何辛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看了看任务进度条：
她没看错吧？这突飞猛进的进度条……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