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停了下来,难掩惊愕,“怎么会?”
姬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他的性子不像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他得皇姐看重,但却并不争宠,反而处处避让,怕是抑郁成疾吧。”
徐惠君说到底曾帮过荣蓁几次,又对她有着一些不能道破的情意,荣蓁碍于两人身份,从不将这些摆到明面上来,可听闻他病重,也有些惋惜。
姬恒叹道:“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他还这样年轻,又在我怀璇儿时帮衬我许多,我实在不忍。若不能改变这结局,至少也让他少些遗憾吧。”
荣蓁看着他,只听姬恒道:“便以我的名义去信给他,你写几句宽慰他的话吧。”
荣蓁怔了怔,“你不介意了?”
姬恒靠在她身旁,道:“人之将死,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况你从未将心放到他身上。”
只是没想到“姬恒”这封信当真有如此大的能力,徐惠君瞧见时流下泪来,慢慢地病情也有了些起色,等到中秋宫宴时,尚能撑着身体出席。
姬恒怀孕五月,璇儿也学会了走路,白日里荣蓁不在后宅时,姬恒总要看着她才能放心,晚间恩生将这些事说给荣蓁,姬恒只道:“郎中说让我多走动走动。”
荣蓁揽着姬恒,道:“璇儿正是顽皮的时候,又常缠着你抱她,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姬恒笑道:“哪里便有这么容易动胎气,我的孩儿都乖巧得很。”
不知是不是亲自照看过璇儿,姬恒从不知荣蓁竟这样细心,但凡回了府,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要将怀璇儿时那份也一道补回来。
第125章 波折
自从姬恒有身孕起, 荣蓁便一直数着日子,她以前从不觉得十个月如此漫长,姬恒夜里常睡不好, 每每翻身也不愿惊动她,荣蓁睡得浅,很快便醒了,替他轻轻揉了揉腰, 不知道孕期中的男子是否都这样多愁善感, 姬恒道:“我现在这模样,是不是有些不好看?”
荣蓁扶着他躺下, 安抚着:“怎会?即便不在京中,你在我心里也仍旧是风华不减的宁华帝卿。”
姬恒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拉过她的身体陪自己一起躺下, “反正这辈子我们都要纠纏在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然后一起老去。”
荣蓁替他掖好被角,哄道:“你说得好, 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不容易捱到年末, 姬恒这胎却迟迟没有没有动静,荣蓁有些不解,“不该如此啊?”
而后找了郎中看过,郎中诊过脉象,也不觉有怪异之处,而后等了十几日,这孩子竟降生在除夕之夜, 好在没有折腾太久,姬恒父子均安。
纵是已经有过一个孩子, 第二个孩子降生时,荣蓁依旧不能淡然处之,等一切收拾好,她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胖乎乎的,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姬恒唤了她一声,荣蓁坐到床边,将孩子放在他枕畔,轻声道:“他倒是比璇儿胖些,璇儿那时候早产,瘦弱得让人心疼。”
姬恒已经有些疲惫,可此刻看着她和儿子,如何也不舍得睡去,十月怀胎,直到此刻终是值得的。
荣蓁俯身在姬恒额上落下一吻,抚着他的脸颊,“之前在产房外,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说父子均安的时候,我这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姬恒笑了笑,身体仍有些虚弱,鬓间头发微湿,长发半束,随意散落在枕边,“你怕什么,你的夫郎好歹也是出自天家,哪那么容易有事。”
荣蓁却伸出手指挡在他唇边,“不要说这样的话,总之,这个孩子平安生下了,这生育之苦我也不想你再受了。”
郎中也说过了,姬恒这两胎太相近,往后还是要先调养身子,免得不能补将回来。
姬恒“嗯”了一声,而后道:“我实在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孩子的名字,便由你来取吧。”
荣蓁将襁褓中的孩儿又抱了起来,以免打扰到姬恒休息,她步到屏风之外,心里倒是有了想法,她低头看着怀里胖乎乎的儿子,轻轻一笑。
等姬恒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经换过。今日元正,外面爆竹声起,甚是热闹,荣蓁从外面走了进来,姬恒忙道:“孩子呢,没有吓着吧?”
荣蓁笑道:“府里侍人看着呢,正躺在榻上东瞧西望。常听人说,刚出生的婴儿是望不了多远的,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
姬恒闻言也笑,荣蓁问他:“可是饿了?”
姬恒点了点头,只是他如今躺在榻上,万事不便,荣蓁扶他坐起,一碗羹汤很快便见了底,“厨房中还炖着补汤,不过那味道我尝了尝,实在没什么滋味。要不然我让人去酒楼里置办些回来?”
姬恒拉住她的手,“别忙了,陪我歇会儿。”
荣蓁道:“我给咱们的儿子取名璨儿,你觉得可好?”
姬恒含笑着看她,“只要是你取的,都好。”
荣蓁缓缓道:“这孩子在你腹中多待了半月,现在也是年节,我打算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让人传信给陛下。”
姬恒嗯了一声,“你做主便是。”
上元节后,荣蓁将姬恒产子之事送信到都城,一来一回,又是半月过去。
姬恒出了满月之后,身上裹了白色斗篷,荣蓁扶着他在院子里走动,还未多会儿,便有朝廷的人来传旨,那人被带到内苑来,瞧见姬恒,先同他行了礼,而后笑道:“给帝卿贺喜,陛下一听说帝卿诞下贵子,便让微臣前来传旨册封其为永平郡王,所享食邑与小郡主一般无二。”
姬恒却只问道:“太后的身体可还好?”
那人顿了顿,而后又道:“太后身体无恙,帝卿莫要太过担忧。”
姬恒竟从她的话里觉出一些古怪,“你老实告诉我,父后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那人连忙道:“帝卿,并非是臣不肯告诉你,一切都是陛下的嘱咐。太后的身体的确不好,陛下说您先前怀有身孕,如今又在调养身体,从襄阳到都城甚远,实在不宜来回奔波。”
她这话直让姬恒的心坠落谷底,荣蓁扶着他,“事情未必就如你想象的那般严重。”
姬恒扶着额,头痛得厉害,荣蓁送他回到房中,坐在榻上,姬恒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方才那人应是保留了一些。”
所谓关心则乱,荣蓁安抚着姬恒,道:“不论如何,咱们都要先镇定。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太后,你的身体再休养几日,我安排好,过几日我陪你回宫一趟。”
从前只她和姬恒两个人,一切都好安排,可如今璨儿满月,璇儿刚一岁半,总不能两个都带在路上,荣蓁在襄阳最为信赖之人便是秦楚越,故而找她前来商议。
秦楚越闻言,当即道:“不如便将小郡主留下,大人放心,我定会看护好她。”
荣蓁倒也有此打算,或者说也只能这样安排,“好,我将襄阳城和璇儿一并托付给你,若有急事,尽快传信于我。”
荣蓁把这些事告诉了姬恒,姬恒想到两个孩子,左右为难,最后也只能忍痛割舍一个留在襄阳,他和荣蓁等人启程回京,一路上总担心璨儿会生病,找了郎中跟随,好在一路顺利到了都城,姬恒匆忙进宫,等姬琬得知之时,太后的病情已经瞒不住,姬恒这才知道太后的中风之症竟又重发,如今躺在榻上动也不能动,只在看见姬恒的那刻,一时激动,流下泪来。
太医院的汤药和针灸都已经试过,可总也不见好转,似乎比初次得病时还要严峻。
白日里荣蓁陪姬恒留在宫中侍疾,晚间她便一人回帝卿府居住,郑玉听闻她回来,便上门来寻她。
荣蓁已经一年未曾见她,面色倒比去年黑了许多,“边境这样辛苦吗?”
郑 玉早就习以为常,道:“这也不算什么,换我夫郎那句话,黑些好,免得被人惦记。”
荣蓁失笑,“文郎君出言可真是与众不同。”
郑玉问她近况,荣蓁含笑道:“儿子刚出生一月有余,如今已经睡下了,不然倒是可以抱出来给你瞧瞧。”
郑玉一听,惊奇道:“我的儿子还未降生,你便已经抢先一步了?”
荣蓁笑道:“儿女之事我可做不了主。”
郑玉没想到荣蓁竟又变卦,哼了一声,“好吧,不过我敢保证,我们一定会成为亲家。”
郑玉说完,又想起一事,“倒是忘了告诉你,飞鸾她在边境立下大功,陛下封她做了校尉,不过如今她可不叫飞鸾了,等你什么时候遇见时,或许也会震惊于她的改变。”
荣蓁道:“不论她叫什么,只要她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我便放心了。”
荣蓁与郑玉浅浅饮了几杯,而后让她在府里留宿,郑玉怎么都不肯,荣蓁只好放她回去。
次日荣蓁进了宫,听说太后的病情有了些好转,荣蓁面见姬琬时,从她脸上的神情来看,这消息应是真的。
姬琬留荣蓁在紫宸殿用御膳,君臣之间一问一答,姬琬道:“朕前些日子刚为武林归朝廷统领一事安心,如今太后又病了,世事总难尽如人意,求得圆满。”
荣蓁却惊讶于她的话,“陛下的意思是,如今武林中人愿意受朝廷管制了?”
姬琬入座,道:“是啊,秦不言来告诉朕时,朕也没有想到。”
进膳之时不宜谈些朝事,这个疑虑便一直停留在荣蓁心底,等到荣蓁从紫宸殿走出,庆云道:“便不多送荣大人了。”
荣蓁又想起什么,引她到隐蔽之处询问,“陛下说秦不言处理了武林的事,可我没有记错的话,秦不言之前一直于此事碰壁,怎么如今又成了?”
庆云思索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听陛下说是江南慕容家从中斡旋,这才成了此事。”
荣蓁怔了怔,心头疑惑,慕容家?不然还会是哪个,可慕容霄不是一直不愿插手此事吗?
荣蓁从宫中回来之后,特意找来郑玉,让她为自己打探消息,郑玉倒也不负她所托,不过五六日便听到了一些慕容家的事。
郑玉道:“我寻的人就住在酒楼里,南来北往的事,她们都清楚。至于慕容家,听她们说,慕容家前些日子生了一些变故,几个宗族老人想趁机夺了慕容公子的权,可却没能成功,慕容公子此事之后对那些人进行清算,按家法处置了。又同秦不言联手,替陛下平了武林的心腹大患。”
荣蓁静静地听着,可事情怕是没有听起来那样简单,也不知道他如何决定的。
郑玉想起一事,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荣蓁问她,“出了什么事?”
郑玉低声道:“我还听那些人说,慕容家主他过继了宗族里的一个婴孩儿,养在自己身边。”她看着荣蓁,道:“这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荣蓁心头猛跳,“你说什么?”
郑玉添了一句,道:“听说那孩子一岁上下,你琢磨着呢?”
荣蓁眼眸中的光又渐渐暗淡,“我有什么好琢磨的,他收养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郑玉道:“这我倒是忘了问,不如我让人去问问?”
荣蓁却摇了摇头,“罢了。”
第126章 算计
她和慕容霄之间不论愿与不愿, 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何必念念不忘呢,徒增伤感。
郑玉见她神色有异, 问道:“你在想什么?”
荣蓁缓了缓,方道:“我只是在想,为何他现在愿意卷入武林和朝廷之间?你说是他从中斡旋,斡旋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 可一个处理不当, 便有可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郑玉思索一番,“我虽从未接触过你这位慕容公子, 但从那些人的话里,倒也觉出他定是个有胆识之人。夫阴阳者, 天地之道也, 你总不会因为他是男子,才这样低估了他吧?”
荣蓁欲言又止,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见她不想说,郑玉也不再追问, 而是说些正事, “你这一次回来就只是因为太后的病吗?”
荣蓁抬眸看着她,“不然呢,朝中也没有需要我上心的事吧。”
郑玉忧心道:“自从封了太女,朝中便开始暗结党羽,也不知道陛下清不清楚,前两年整顿吏治,朝中官员杀的贬的不计其数, 可现在这局势,我一个武官都不知道该怎么置身事外。等新君即位, 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还不知道那时是什么光景。”
荣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既是想不出,便说明你本就无此志,何必折磨自己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玉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淡然,“但愿吧。”
荣蓁白日去到寿康宫,两日未见,姬恒眼下青黑,恩生在旁道:“昨夜太后突发高热,殿下一夜都未合眼。”
姬恒皱起眉头,不许他再说,荣蓁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一路去到明光殿,这里是姬恒未出降时的寝殿,如今已经有人收拾打扫,荣蓁按着他坐到榻上,“太后的病情要紧,可你的身体也一样紧要。即便不为了我,也要为了你自己考虑。”
姬恒这一夜心里乱得很,今天瞧见荣蓁过来,他才安心了些,他抱住荣蓁的身体,额靠在她腰间,语声里透着无助,“我一心盼着父后能早日痊愈,可他的病情如此严重,难以自欺欺人,我只怕父后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
荣蓁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我母父早亡,也只在祖父病逝之时才体会到亲人离去的难过。人生便是如此,身边的至亲都会慢慢离开,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心。”
荣蓁扶姬恒躺下,又在寝殿里燃了些助眠的熏香,吩咐宫人一旦寿康宫有动静,及时前来禀报,好在这一日无事发生,姬恒睡足了才醒来,天色已经快黑了,他睁开眼,荣蓁在桌边坐着,见他醒了,缓步走了过来,不等他开口询问,便道:“你放心,太后那里还好,我让宫人送些晚膳过来,宫门快要下钥,我也该出宫了。”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他醒来,姬恒拉住她的手,“璨儿怎么样了?”
荣蓁温声道:“璨儿那里你不用担心,每日饱了就睡,醒了便哭着要吃的,这十几日又胖了不少。”
姬恒眼神变得柔软,“这些日子我在宫里照顾父后,疏忽了璨儿和你,还有我们的璇儿。”
荣蓁抚着他的脸颊,“只要你知道照顾好自己,那便够了。我是你妻主,一切有我。”
姬恒点了点头,靠在荣蓁的身上,久久不愿意松开,直到宫人催促,荣蓁才离了宫。
而姬恒的预感成了真,当夜太后病情危笃,太医们用尽办法,终究还是没能救回来,姬恒听闻“太后驾崩”四个字,险些晕了过去,就连姬琬也失态到当场痛哭失声,姬恒伏跪在榻前,眼泪模糊了视线,不知过了多久,姬琬扶住他的肩膀,哀声道:“阿恒,父后从前常说我们是一家人,要彼此爱护守护,如今,我们再也没有父亲了。”
太后崩逝,举国同哀,荣蓁得到消息之时便匆匆进了宫,宫人服侍着换上丧服,太后灵堂中,姬恒跪在那里,许多事还需要姬琬去主持,荣蓁一进来,便瞧见了他,不过一夜的功夫,姬恒憔悴了不少,荣蓁跪到他身旁,彼此望了一眼,姬恒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小辈之中,唯有明苓最为哀痛,太后生前对明苓多有照拂,即便是陛下不喜她这个长女,也依旧要看太后的颜面。
荣蓁知道明苓的难过是真的,往后的路难走也是真的,一时不忍,掏出绢帕递给了她,明苓抬起头,泪眼婆娑,荣蓁替她擦泪,“公主还要保重身体。”
明贤抬起头来,盯着两人看了许久,她们说着话,没有察觉到明贤的眼神里含着嫉恨。
明贤着了一身孝服,从寿康宫走了出来,贴身宫侍跟在她身旁,见左右无人,劝了一声,“殿下,如今即便是做个样子,您也要忍耐一下。韩大人嘱咐了,说陛下最重孝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给大公主可乘之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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