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命(半夏谷)

“游娘子，有损女子清誉的话，我从来不说。”沈婉凤收敛笑意，表情严肃。
“沈婉凤，你当然不说，你只会做。”游小霞双手环抱，哈欠连连。
“游小霞，你胡言乱语什么。你以为我是你，晚上和池明洲睡觉，白天就给陈万里上香，中途还要勾引一下皓白。”沈婉凤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周氏听后，望着游小霞的眼神，明显厌恶了三分。
游小霞根本不在意周氏的看法，可是她这人受不得任何冤枉气，立即横眉竖眼地反驳道：“沈婉凤，你有没有想过，陈万里是你的搭档，却宁可舍近求远，拜托我帮忙上香。答案我直接揭晓吧，是因为他知道你不会愿意，无论他替你做了多少脏活累活，你都不会感恩，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或许，小范太医就是看出来你这点，才对你不冷不热。”
“游小霞！”沈婉凤气极了，碍于周氏在场，不得不隐忍着不发作。
这时，游小霞听得惊呼声，道是有人跳塔，急匆匆赶去。
跑到一半，游小霞才后知后觉，大慈恩寺不属于安业坊衙门的管辖范围内，她去凑什么热闹。不过，跑都跑了，她去看一看，能不能将对方劝说下来，说不定是个穿越者。
咳咳，游小霞没有那么热心肠，关键还是想做穿越甄别师的任务。
果然，游小霞钻进围观的人群，走到一座不知名的佛塔面前，听得对方在轻轻哼唱：“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
这首诗词，不属于大商王朝，游小霞可以怀疑，轻生者是穿越者。
“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游小霞喊道。
语罢，那轻生者看了一眼游小霞，眼底尽是悲凉之色，分明点头示意了，却毅然跳了下来。
卧槽，游小霞捂着眼睛，感觉受到莫大的伤害。
这些魂穿穿越者，能不能让系统科普一下，自尽不会穿回去。
“游娘子，你不该对了下半句诗词，他更加绝望了。”周氏忽然轻拍了游小霞的肩膀。
“只要有手有脚，就不应该认命呀！”游小霞说着说着，哭成泪人。
游小霞觉得，像她这样，活得浑浑噩噩的，还不是活着。
这时，周氏递给游小霞一方素帕，鼓励游小霞擦了眼泪，看得沈婉凤目光怨毒。
游小霞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沈婉凤。不过，得罪了就得罪了，沈婉凤便是这副小人德性。后来，她将这事说给温绣绣听的时候才明白，周氏性子清冷，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出素帕，除非周氏对游小霞的态度有所改观，多了一分欣赏。
呵呵，游小霞想要得意笑一下，又害怕从此被小范太医缠上。
第72章 辅导
这大慈恩寺上香，还是有一点点灵验，春晓街终于没有发生命案了。
咳咳，也许是心理作用，反正游小霞信了这玄学。
接下来，游小霞巡逻完毕春晓街和夏鸣街，还可以挤出一段时间，给温绣绣辅导一下优化测试的功课。
说起辅导，游小霞就头疼。
明明很简单的测试题，到了温绣绣这里，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将游小霞直接问懵了。答题而已，能不能别这么较真。
游小霞没法子了，拉来最近总是叫上她一起巡逻的潘小安。
潘小安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他的身上，结果也被温绣绣问怕了。
温绣绣不仅十万个为什么，还可以问得跑题。
哎，游小霞思来想去，只能去麻烦池明洲。
嘿嘿，游小霞其实存了一些促狭小心思。像池明洲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能否顶得住温绣绣那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的发问。倘若池明洲受不住，那么美人崩溃，别有一番风情。
可惜，池明洲怎么可能崩溃呢。
池明洲帮忙辅导温绣绣的优化测试的功课，潘小安还特意去看池明洲的笑话，却见到温绣绣对池明洲佩服得作揖再作揖。
“池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辅导一下陈万里呀？”温绣绣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尔后又忍不住抬起眼皮子瞅了瞅。
“绣绣，陈万里有沈婉凤，不必你操心！”游小霞恼道。
游小霞知晓，温绣绣很仗义，但是没有想到如此仗义。
在游小霞看来，如果陈万里被刷了，就可以见识沈婉凤的真正面目。
“温娘子，假如这是你的请求，我就答应下来。不过，我觉得，陈万里很难通过优化测试。”池明洲摇头失笑。
“池大人，我也这么认为的。”游小霞笑靥如花。
自从上头推出这个优化测试，游小霞就努力帮温绣绣承担起春晓街的责任，总是被不良帅骂得狗血淋头。对比沈婉凤，好像没这回事，继续将脏活累活推给陈万里。轮到休沐日，小范太医没空搭理沈婉凤，沈婉凤居然还邀约陈万里一块儿去郊外玩耍，这是游小霞从陈万里嘴里套出来的话。其实，陈万里也想证明，他和沈婉凤关系不一般，在公事上，沈婉凤非他不可。邢捕头知道的话，就可以帮他美言几句。
于是，当游小霞亲自哒哒告诉陈万里，池明洲乐意帮陈万里辅导优化测试的功课，陈万里以公务繁忙为理由，委婉地拒绝了池明洲。
温绣绣听说后，无可奈何地叹气一下。
三天后，游小霞送了温绣绣去贡院。
不错，这次优化测试，借了贡院的场地，举办得相当隆重。
游小霞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慨了，兴师动众，到底是为了优化衙门队伍，还是从中捞钱呢。咳咳，她游小霞很认命，不操这个闲心。
又过去三天，优化测试的结果，贴在贡院门口，美其名曰榜单。
温绣绣感到忐忑不安，拜托了游小霞去看结果。
“绣绣，你中了，排名倒数第三！”游小霞欣喜若狂。
温绣绣听后，立即去看了榜单，欢喜得活蹦乱跳。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陈万里被刷了。
第73章 赔偿
被刷下来的不良人和捕快，皆可以拿到一笔赔偿。
不过，这笔赔偿的金额，由衙门自行协商决定。
游小霞万万没有想到，邢捕头派出沈婉凤，和陈万里谈判。
游小霞更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婉凤给出一百两银子的赔偿，乃长安一百零八坊衙门之中的最低价格。
陈万里自然是不愿意的，拍了书案，怒吼道：“沈婉凤，我的阿娘阿耶身子骨不利索，只能一边帮忙带小孩，一边做点轻松活计；我的小孩耳朵不好，长期需要吃药；我的妻子半疯半傻，只能养着，你就给我谈一百两银子，还不如杀了我！”
“陈万里，你心底有数，咱们捕头私底下给你派了多少可以赚外快的活计。”沈婉凤负着双手，拉长脸面。
此时此刻，沈婉凤和陈万里的吵架，吸引许多捕快和不良人围观。
然而，无人劝架，因为沈婉凤是捕快世家，在重大事件上，得罪不起。
游小霞死死地拽住温绣绣的手腕，又稳稳地捂着温绣绣的嘴巴，唯恐温绣绣仗义执言。
“沈婉凤，备考优化测试期间，我是不是随叫随到？春晓街连续出了三单命案，我有没有麻烦过你？还有，你不会骑马，每次代替邢捕头举办重要活动，是不是我骑着马载你到处奔波？”陈万里步步向前，质问道。
可是，沈婉凤岿然不动，丝毫不畏惧陈万里的气势。
“沈婉凤，你就不能多给点，反正是安业坊衙门出钱！”温绣绣喊道。
此话一出，本来正在看热闹的邢捕头，狠狠地剜了温绣绣一眼。
户部每年拨给衙门的资金都是固定金额。如果用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譬如赔偿给陈万里的银钱，那么流入邢捕头、不良帅江敏的口袋里的油水就会少了。
邢捕头和江帅，习惯了只进不出，如何能够忍受这割肉之痛。
“绣绣，你替陈万里帮腔，陈万里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拖你下水。”游小霞将温绣绣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果然，陈万里顺着温绣绣的话头，冷笑道：“沈婉凤，瞧吧，有人良心过意不去了，说了一句公道话。你平日里收受贿赂的小事，我从来不说。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贿赂？”游小霞拔高了音调，纯粹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陈万里，你是想说，有人送我一批琉璃茶具，我表面上应承了，等事情办好了，就直接返还了。本来便是我的分内事，我不愿意收，只是安抚一下办事者的情绪。”沈婉凤笑得阴阳怪气，尔后话锋一转：“倒是你陈万里，之前因为豪赌，欠下一屁股外债，还抵押过你的轻陌刀，我一直压着没有出声。”
“哦，竟有这等事情。按照律法，捕快抵押轻陌刀，直接开除，拿不到一分钱赔偿。不过，陈万里，本捕头知晓你生活不容易，那就一百两银子赔偿，痛快了解。”邢捕头拍了拍陈万里的肩膀，笑容和煦。
话音刚落，陈万里怒吼一声，捉住邢捕头的手，朝后反摔，吭哧几下，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邢捕头疼得鬼哭狼嚎。
第74章 对抗
按照大商律法，伤人者，被判十五天监禁。
不错，陈万里被押入地牢了，还是沈婉凤亲自押送。
沈婉凤那像是对待别的囚犯一般露出的严厉、厌恶、凶狠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陈万里，陈万里仰天大笑，笑得苍凉。
陈万里不知，安业坊衙门召开了紧急会议，沈婉凤带头发表痛斥陈万里的言论。大到陈万里这次伤害了邢捕头事件，小到陈万里迟到早退，总之一无是处。
她娘的，这个会议，听得游小霞和温绣绣牙痒痒。
接着，邢捕头委托沈婉凤，代行捕头之职。
卧槽，游小霞知晓，未来没有好日子过了。
果然，沈婉凤经过不良帅江敏的默许，点名了游小霞：“游小霞，如今非常时刻，必须非常手段，才能够维护咱们安业坊衙门的声誉。咱们安业坊，背靠朱雀大街，别说长安，就是洛阳，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当初，游小霞就是奔着安业坊衙门的名头，努力考试的。
结果，进去之后，和温绣绣一块儿，骂同僚骂上司骂衙门，几乎骂了个遍。
“沈捕快，您想要表达什么，可以直说。我天资愚钝，听不懂的。”游小霞抱拳作揖，表面上姿态摆得恭敬，却将捕快两字咬得极重。
沈婉凤当捕快已经有七八年了，却连个副捕头都升不上去，也不想想自己的原因。更可笑的是，她阿耶养的外室，已经在别的衙门当捕头了。
说白了，不是沈婉凤能力不够，是沈婉凤做人太差。
吏部考核有一项，就是对同僚的匿名评价。
不好意思，游小霞不怕差评，却经常偷偷地给沈婉凤差评。沈婉凤大概也是知道她游小霞这点，却无法拿捏游小霞，因为游小霞是无根的野菜，唯一关系交好的温绣绣也是个刺头。
“游小霞，谨言慎行即可。”沈婉凤咬牙切齿道。
“哦，沈捕快，怎么谨言，怎么慎行。”游小霞故意摆起大大的笑容。
“不良人分外之事，不要议论，不要帮忙！”沈婉凤拍了书案，怒不可遏。
沈婉凤是个聪明的小人，就算做了脏事，也不会脏手，毕竟她阿耶当过捕头。
“沈捕快，什么叫作不良人分外之事？如果春晓街提及陈万里的故事，我要不要劝阻？可是，我拿什么理由去劝阻？”温绣绣站起身子，质问道。
“江帅，游小霞和温绣绣是您的下属，麻烦管教一下。”沈婉凤拂袖而去。
“温绣绣，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不像游小霞那么糊涂。”江敏指了指温绣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温绣绣擅长跟上司打好关系，这个不良帅江敏是她的第三任上司了。
温绣绣很贴心，但凡搜罗了小吃食，都会悄悄地赠给江敏一份。
“江帅，我相信陈万里要得不多，就不能在原有的一百两银子赔偿上边，再加一百两银子，也方便陈万里慢慢找活计。老实说，每次搭档陈万里干活，他都非常卖力，您也使唤过不少了。”温绣绣闷闷地道。
“温绣绣、游小霞，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陈万里这事很有可能闹大。到时候倒查我们安业坊衙门有没有推波助澜的，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是焦点。如果我是你们，我会选择闭嘴。”江敏也拂袖而去。
第75章 监督
“绣绣，我们真的不管不顾了？”游小霞有点犯怂，压低嗓音。
不是游小霞多么稀罕不良人这份活计，而是不良人这份活计，十分利于她做穿越甄别师。哎，游小霞不得不承认，她本末倒置了，居然特别看重穿越甄别师这个破玩意。
“小霞，我们管不起顾不了。”温绣绣轻叹道。
“绣绣，那我们私底下补贴一点给嫂嫂，算不算犯规？”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应该不算吧。若是这么做都要被训斥，不良人这份活计，不做也罢。”温绣绣恼道。
于是，黄昏以后，温绣绣和游小霞下了衙门，就各自凑了一百枚铜钱，买了鸡蛋、白米、菜油这些实在又可以储存很久的食物，给陈万里的妻子郑氏送过去。
郑氏梳的单螺髻，比较松散，好像一个初学者。
游小霞当初刚刚穿越到大商王朝，便学习的单螺髻。
此时此刻，游小霞对郑氏有所怀疑，却故意压了下去。
陈万里已经很惨了，若是失去郑氏，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郑氏对温绣绣和游小霞千恩万谢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痴傻。
游小霞忍不住怀疑，那个魂穿穿越者，是不是不想同陈万里发生肌肤之亲，才半疯半傻的，惹得陈万里心疼。
不过，半疯半傻的人，容易被虐待。
不知道，郑氏与陈万里的家人相处得如何。
出了陈万里的家，游小霞和温绣绣就遇上了沈婉凤。
“游小霞，我不是警告过你，别靠近陈万里。”沈婉凤恼道。
“沈捕快，我没有靠近呀，陈万里在地牢呢。”游小霞无奈地耸了耸小肩膀。
“游小霞，你到底清不清楚，你是不良人！”沈婉凤发怒得吼起来。
“哟，小范太医来了。”游小霞忽然笑语盈盈。
语罢，游小霞瞧见沈婉凤正在摇摇晃晃地整理衣裳首饰，便拽着温绣绣，拔腿就跑。
哈哈，她游小霞已经不是第一次拿小范太医戏弄沈婉凤了，沈婉凤却次次上当，真是爽快。此时此刻，游小霞盼着，沈婉凤对小范太医一直恋爱脑。
十五天后，陈万里被放出来。
沈婉凤居然叫上游小霞，暗中监督陈万里。
游小霞知晓，这是不良人的工作职责内，只能耍点嘴皮子威风：“沈捕快，小范太医知道不，周院长知道不，你要看着陈万里上茅厕。”
沈婉凤狠狠地剜了游小霞一眼，并不接过话茬子。
据游小霞所知，吏部那边放话了，只要沈婉凤可以搞定陈万里，沈婉凤就有机会升为副捕头，所以沈婉凤非常卖力。
某晚，陈万里被钱庄追债，只能从家里逃出去，胡乱躲藏。
游小霞忍不住瞪了沈婉凤一眼，游小霞有理由怀疑，这些钱庄是沈婉凤指点过来的。
所幸，钱庄没有将人往死里逼，陈万里找了阴暗角落休息，然后打了三斤浊酒，独自灌起来。
“沈婉凤，喝醉了酒容易出事，我们要不要去申请衙门支援？”游小霞蹙起眉头。
“陈万里上有老下有小，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寻死，怕什么。”沈婉凤冷笑道。
然而，就在沈婉凤和游小霞半夜打盹的功夫，陈万里消失不见了。
第76章 春晓
陈万里去哪儿，游小霞和沈婉凤分头寻找了许久。
这大半夜的，阴风阵阵，游小霞胆小，走几步路就打起寒颤。
“游娘子？”池明洲挑着灯笼，迎面而来。
“池大人，可以帮我一起找人不？”游小霞欢喜上前，尔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
“游娘子，荣幸之至。”池明洲浅笑道，眸光温和，宛如烛火。
游小霞听后，蹦蹦跳跳，跟着池明洲，一条街一条街地走。
然而，走了一炷香时间，都不见陈万里的踪影。游小霞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陈万里怕是出事了。她加快脚步，四处呼喊，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
然后，她看见沈婉凤，坐在馄饨铺子里头，与小范太医说说笑笑。
“沈婉凤，你在干什么！”游小霞来了脾气，狠拍木桌。
“轻点，你赔不起。”沈婉凤十分轻蔑地瞟了一眼游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