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顾家的人,钱婆婆才更像是顾振华的亲人,只是钱婆婆很早就去世了。
林向南听完有些怜爱,又有些感慨。她之前还以为顾家是歹竹出好笋,谁知道顾振华没长歪,靠的是别的长辈的管教。
“钱婆婆看到你现在这样,应该很开心。”林向南小声安慰。
顾振华轻轻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我以后会把日子过好的。”
因为谈起小时候和对未来的憧憬,两人相处的氛围,也逐渐变得温馨。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十分钟后,顾振华被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叫住。
“振华,你怎么在这儿,刚好我有事跟你说。”
看顾振华的脸都黑了,林向南好奇的问道:“这人是谁啊?”
“我爸。顾福根。”
林向南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对方,五十来岁的人,居然还很显年轻,皮肤白皙,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穿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洗得很干净。可见传言没错,他被老婆照顾得很好,家里家外都是个不干活的。
顾福根看到了林向南,但没把她当回事,自顾自的说道:“你大嫂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她们大队支书的女儿。你明天跟我去看一眼,你要是看中了,就趁这几天假,把结婚证领了。”
现在的相亲流程就这样,见个几面就能结婚。但自由恋爱谈一两年的也有,全看各人的选择。
顾振华没想到顾福根居然会提这个。
在喜欢的人面前,提另一个相亲对象,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顾振华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向南,犹豫了两秒,还是给自已换上了一副很拽的表情,恶声恶气的对顾福根骂道:“谁让你给我介绍对象的。爸你吃饱了撑的吗?”
他的长相本来就凌厉,安安静静的不做表情都显得桀骜,皱眉冷眼看人的时候,杀气扑面而来,看起来就不太清白。
顾振华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被揍的时候,哪怕打不过,也会偷摸还手。等他长到十多岁,有力气了,就敢不要命的下狠手,顾福根就打不过他了,家庭地位瞬间翻转。
顾福根讨厌这个儿子,但又怕这个儿子,见顾振华默默捏紧的拳头,还有肌肉鼓起的手臂,他不自觉的就缩了缩脖子,讨好的解释。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嘛。你都这个岁数了。”
“都给你说了,不用你管。”顾振华不耐烦的挥手赶人,“你赶紧走,我忙着呢。”
“好。”顾福根忙不迭的点头,真的转身就走。
这哪是当爸的,简直比儿子还听话。
顾福根离开之后,顾振华立刻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给林向南解释:“我爸刚刚就是来捣乱的。我就只看中你了,绝对没有跟其他人相亲的想法。”
林向南还有些恍惚。顾振华这人,会川剧变脸吧。还有两副面孔呢。
第44章 商量亲事
顾振华对家里人会是这个态度,也是有原因的。有血缘的家人,他既然摆脱不了,索性用拳头把他们压制住,不让他们来给自已找麻烦。
他骂了顾福根之后,就开始偷偷打量林向南的表情。没看到她脸上有恐惧和嫌恶,顾振华一下子就变得安心了起来。
林向南神游去了,也没注意脚下的路,踩到个枯枝,人就往旁边栽了一下。
“小心。”顾振华赶紧伸手把人扶住。
林向南一手搭在顾振华的手臂上,另一只手不小心揽住了他的腰。感受到手掌下紧实的肌肉,林向南赶紧站直,没忍住低头捂嘴偷笑了一下。
这胳膊,这腰,可真不错。
就冲这身材和体力,跟他结婚也不亏。
脾气什么的,林向南倒不在意了,顾振华要是敢对她凶,她也敢翻脸,可不会像顾家人那么怂。
因为她不仅会讲道理,还略懂一些拳脚。
地府出品的强身健体丸,她连吃了一个月,实力不容小觑。要是不能和顾振华相敬如宾,她也能跟他对打,没有带怕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林向南回去就告诉了胡美丽一声。
相亲是年轻人的事,张罗婚事,就是长辈需要忙活的了。
“什么意思?”胡美丽奇怪的问道:“你真看上他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长那么好看。”
胡美丽忍不住骂骂咧咧,“我之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你都看不上。结果看上个这样的。回头我还得跟顾丑妮商量你们的亲事,光是想想我就觉得烦。”
“之前顾振华来的时候。抱了一台电风扇过来。我房间里已经有了。你要拿去用吗?”
“振华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听到顾振华这么大方,胡美丽瞬间变脸,“老一辈的事跟孩子无关。不管怎么说,振华这孩子还是个好的,你大舅没事就夸呢。”
林向南无语的啃了口西瓜,她就知道,光说没用,所以她直接把那台电风扇推了出来。
反正在胡美丽这里,什么承诺和好话都是虚的,只有真金白银的好东西,才能让她看到诚意。
她虽然看不上顾家,但现在对顾振华非常满意,“你放心,你这事,妈肯定给你张罗好。”
正常情况下,孩子的亲事,该双方父母坐下来谈。
但顾家不一样,顾振华能做自已的主,谈好了再通知顾家两口子就行。
顾振华的假期就剩几天了,结婚报告可以去了部队再打,但具体细节却需要提前商量好。
他把伤养好,回去就得出任务,通信并不方便。顾振华怕事情拖久了,亲事就给拖黄了。
二十好几才遇到个心动对象,顾振华可不敢赌,所以顾振华很快就表明了自已想结婚的态度,把胡美丽还有胡大喜约到一起谈亲事。
胡美丽知道顾振华有钱且大方,提起要求来也不客气。
“我给小南陪嫁一间房。房子是新的,家具也都是新的。所以我也不要求你那边准备新房子,打新家具。你只需要给我们小南买个自行车、录音机、再买个手表,然后再意思意思的给一百块的彩礼就行,像缝纫机什么的,我们就不要了,小南也不会做衣裳。”
听到这些要求,胡大喜这个媒人,悄悄在桌底下踩了胡美丽一脚,顺带眼神警告:别狮子大开口,把人吓跑了。林向南现在还没工作,得指望结婚之后留城呢。
现在的标配也就三十六条腿,大多是柜子、书桌、凳子之类的简单家具,胡美丽提的手表、自行车这类的三转一响,是这个时候最高端的配置了,光买这些东西,都得四五百,家里没个干部,还真置办不出这些东西。
普通工人家庭,养孩子都费劲,哪里攒得了这么多余钱。
胡美丽看到了胡大喜的眼色,不为所动。
“就算是在农村,男方结婚也得准备新房子,置办新家具吧。这方面我体量小顾没有,我就没要求。我疼女儿,愿意给她陪个房子,我把最困难的问题解决了,男方这边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我女儿可是高中毕业,长得又好,这条街上就没有比她长得更好的姑娘,盯着她的小伙子不知道有多少。”
谈钱嘛,胡美丽就不讲究风度了。先把要求和已方的优势提出来,有问题对方可以说嘛。
拉扯个两回,也就明白彼此的底线了。
但顾振华觉得胡美丽说的很有道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胡美丽的要求。
“好,就按您说的办。”
听到这回答,胡美丽也没有很高兴,而是在桌底懊恼的拍了拍自已的大腿:亏了亏了,要求提少了。
就在胡美丽还想再补充点什么的时候,顾振华就诚意满满的说道:“明天我就把东西先送来,把这事定下来。等结婚报告批下来,就能领证了。”
看顾振华这么实在,胡美丽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行,那就先这样安排。”
林向南的事情定下来,胡美丽也觉得轻松。
至少她不用被厂里的领导做思想工作了。
她在厂里干完活,还得被领导单拎出来教育,不能反驳,只能老实听着,听完就憋一肚子气。
胡美丽带着气回家,再看到林向南这个始作俑者,悠哉悠哉的享受生活,这情况,哪怕林向南是个哑巴,胡美丽也会忍不住想骂她几句撒气,更何况林向南还是个嘴巴利索的,林向南一张嘴,胡美丽就更想打人了。
如今她可算是把这麻烦脱手了。
顾振华自已把自已的亲事谈好,回家就只通知了顾福根夫妻一声。
“什么意思?你要跟胡家结亲?你在家里连个住的都没有,胡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你?”顾三丑妮对自家的情况有自知之明。
知道顾家底细的,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她家长子那么优秀,结果只能娶个乡下的姑娘。
顾振华不想让家里管自已的事,直接敷衍道:“我入赘。住胡家。”
“入赘?不行。你是我顾家的儿子,怎么能入赘,祖宗知道了不得气死。”顾福根率先反对。
这事儿关乎原则,哪怕他怕顾振华,也得提出自已的意见。
顾丑妮的态度稍微好一点,但也反对,“胡家有儿子,凭什么抢我的儿子。反正你不许入赘,不然家里就白养你二十多年了。”
顾振华嗤笑一声,“说什么笑话呢?真这么看中儿子,老四老五会饿死?要不是别人给我饭吃,我也早就饿死了,别跟我提什么白养不白养的。你们是只管生不管养。”
第45章 我也好想讲道理
孩子的死,顾福根从没觉得是自已的错,甚至每次听顾振华提起这事,他都觉得烦。
“老四老五死得早,是他们命不好。你姓顾,你死也该死在顾家,入赘的事情,我不同意。”
“我的事,你不同意有什么用。”顾振华也没废话,直接把凳子提起来往地上摔,然后抽出被摔散架的凳子腿,问道:“顾振国呢?大哥!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顾振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
顾振华直接把门踹开,把他拎出来揍。
“啊!痛痛痛!”
顾福根和顾丑妮见状,赶紧过来拦。
“你又打你大哥做什么。每次有个什么事,你都找你大哥撒气。你大哥前几天被你打的伤还没好呢。”
顾振华吊儿郎当的一笑,“我想打就打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他不止打顾振国,时不时的还给顾福根和顾丑妮一棍子。
“你个不孝子。你打死我算了。”
“别打了别打了,有事好好说不行吗?”
几人混战,家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一个人和家里三个人打架的事,顾振华干了十多年,去当兵前,他都这么干了。
所以去了部队,他的格斗技巧最突出,全是在家里实战练出来的。
既然动了手,顾振华就没准备轻易收手,等把他们真的打痛了,顾振华才警告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瞎操心。你们要是敢去瞎搅和,把我的亲事搅黄了,我一天三顿这么打大哥。”
打长辈说出去不好听,但兄弟之间打架就无所谓了。
就顾振国那战斗力,顾振华随手就能拍倒。
顾振国本就是个窝囊的,听到顾振华这么说,他崩溃的大哭出声,“爸,妈,你们别害我了好不好,我都要疼死了。”
“振国你哪儿不舒服,没被打坏吧。我可怜的儿啊……”顾丑妮抱着长子痛哭。
顾振华不耐烦,“哭什么哭。刚刚我说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顾福根最先认怂,但也不忘记谈条件,“我们养你这么大,不能白养。入赘的话,让胡家送两百的彩礼来。”
“不行,我不同意入赘。”顾丑妮出乎意料的继续坚持。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给三代单传的顾家生了六个儿子。哪怕儿子多,她自已不稀罕了,她也不想让自已骄傲的象征入赘到别家去。
“当初我去当兵。你们说不能把儿子白卖给部队,让你们在审核资料上签字,你们还问我要了五十块钱。这钱我还了人家好久才还完。”顾振华不满的说道:“你都卖过一次了,还想卖第二次?想得倒是美。”
要不是家里小弟还在,顾振华都懒得回来给家里人紧紧皮。
想到自已过两天就要离开,顾振华拿着棍子在手上拍了拍,警告道:“这门亲事是我求来的。跟胡家人承诺过了,不会让你们去找麻烦。你们要是敢去,我下次放假回来,天天跟大哥玩。”
玩什么顾振国心里有数,他惊叫一声,崩溃道:“别别别!你别每次都收拾我啊。我又没惹你。”
顾振华无赖摊手,“没办法,谁叫爸妈最疼你。”
这话顾振国没法反驳,只能偷偷抹泪,在心里安慰自已:顾振华在家也待不了多久,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次他只需要再忍两天,顾振华也该走了。
顾振华是个从小浑到大的人,家里人十多年前就见识过。
所以在他暴揍了顾振国一顿后,家里人也不敢发出什么杂音,被迫接受了他入赘的事实,一边在心里咒骂顾振华,一边安静的收拾战后现场。
顾振国这顿打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不给自家大哥做足了思想工作,顾振华怎么敢收假回部队。
他离开的那天是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就只有林向南去送了他。
“等结婚申请批下来,我就给你写信。”
“好。”
火车开动,林向南挥手告别。等人消失在自已的视线里,林向南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她其实只想结婚,没想谈恋爱,但和顾振华相处起来,确实很舒服,现在人走了,自已还有点舍不得。
林向西也是一样,顾振华刚走,他就念叨上了,“准姐夫一走,每天的雪糕和糖也少了。”
“你这话说的,我哪天不请你吃雪糕。”
林向西叹气,“但你每天就请一根。”
“我那不是怕妈念叨嘛。什么乱花钱,吃了冰的对胃不好,吃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正经吃饭的时候就不好好吃。为了个雪糕,被妈唠叨不划算。”
“除了雪糕,你再说个其他的。你今天再去帮我打听一下顾家的动静,回来的时候,我就帮你把东西准备好。”
“上次那个烤鸡?”
“没问题,保证还是那个味道。”说实话,这味道林向南都已经吃腻了。
她不会做饭,所以在商场买了个料理机,把需要的配菜加进去,很快就能出来一盘菜。
但吃得多了就会发现,料理机出品的菜肴,味道都一样,吃几次就腻了,还得是正经大厨做的菜,味道更经得起考究。
得了林向南的吩咐,林向西又去顾家所在那条巷子打听了一圈,回来就说道:“挺老实的,没什么反应。可能顾大哥走之前,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
“不应该啊。顾振华都走了,他们还这么老实?”
“可能是余威犹在?”林向西呲着牙说道:“我看顾福根今天走路都还不利索。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现在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呢,不可能这么快就把顾大哥的话忘了。”
林向南有些可惜。
之前顾振华用拳头镇压顾振国,顺带摆平顾家两口子的事,给了她灵感。
她还挺希望顾福根或是顾丑妮,过来找她麻烦,她也好跟顾家人讲道理,尤其想和他们的命根子顾振国讲道理。
双方这样的身份,肯定会有接触,与其先小心试探,还不如一拳定乾坤。
她真的很想让顾家人见识见识,她的实力,并不逊于顾振华。
看她一副想找事的样子,林向西赶紧劝道:“顾振国看起来伤得挺重的。你想给下马威,也得让人家先把伤养好。姐你可别虎了吧唧的,把人打出问题来了。”
林向南:“这事我还用你教?”
第46章 大哥寄棉花
林向西一边吃着接烤鸡,一边和林向南说着顾家的八卦。吃到最后,他还给胡美丽留了一根鸡腿,拿罩子盖着。
等把手擦干净,林向西就眼巴巴的说道:“姐,你还出去找工作吗?你骑自行车载我一起呗。”
自行车是昨天顾振华送过来的,他这次回来,其实没带太多钱和票,毕竟住在顾家,不方便,买东西的钱,他都是跟战友借的,等回了部队,他再还钱。
“不去了。都能结婚留城了,我还找工作干嘛?嫌自已过得太清闲啊?”林向南直接摆烂,“这么热的天,我就想在家里吹风扇,吃西瓜。”
高中毕业之后,林向南白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瞎逛,胡美丽也从没管过,就指望着林向南继续走狗屎运,能找着工作。
但好运气不是一直都有的,林向南还真到处去打听过,就没遇上过招工的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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