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委屈,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看刘红英这受气包的样子,刘老黑心里就烦,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就回屋睡觉去了。
他们父子三人一个屋,他一进屋就听听到刘红河的呼噜声。
刘红河把家里搞得人仰马翻,自已倒是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晚上大家闹了那么一通,但第二天大家还得正常上班上学。
林向南请了那么久的假,毕业考试是不好意思缺席的,也老实的去了学校。
等她中午回来,就看到胡美丽神色紧张,给家里的橱柜都上了锁。
“妈,你是不是买了什么好东西。防我们偷吃?”林向西眼睛放光的问道:“你是不是又买了肉?还是你们单位发了糖?”
林向南也跟着开玩笑道:“妈你也太小气了。我弄到肉了就请你吃,你有好东西还藏着掖着,不像话。”
“两个缺心眼的玩意儿,就知道吃。”胡美丽头疼的说道:“我这是防着红河给咱们下毒呢。”
林向南试探着问道:“耗子药?”
“对!”
胡美丽解释道:“我刚下班回来,你们刘婶就拉着我给我说了,她今天看到红河跑农机站去了。红河看到熟人,吓得撒腿就跑。你们刘婶一看这情况,心里就觉得不对,赶紧跑去问了农机站的工作人员,你们猜怎么着?”
“那他到底是买还是没买?”林向南催促,“你跟我们说话还卖关子?”
“你这孩子,会不会聊天。”胡美丽嫌弃的看了林向南一眼,说道:“红河虽然当时没买,但谁知道他后面会不会买。他跟咱们以前就不对付,可不得防着点他嘛。”
林向南说道:“那咱们这柜子确实该锁。”
“可不是嘛。院子里的另外几家都有点怕了,粮食柜子都锁了起来。大家住一个院子,小磕小碰可不少,万一红河冲动,一个院里的人都得完蛋。”
刘红河这一通操作,把院子里的人都搞得紧张了起来,但最紧张的还是刘家人。
连胡美丽都被通知到了,刘红英自然也是被重点叮嘱过,让她做饭的时候小心点,看到有不对的东西,赶紧扔了。
虽然有刘婶这个目击证人,但刘红河在饭桌上被质问的时候,他矢口否认。
“刘婶瞎说的。我没去农机站,没去问农药和耗子药的价格,也没打算攒钱去买。”
这些话让人放心,如果刘红河说话的时候,不眼珠子乱转,脸也不红就更好了。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心里没鬼。
这下刘家人才真是欲哭无泪。
刘红山觉得自家这个蠢弟弟,真干得出来全家一起死的事,他紧张的攥紧筷子。
“废品站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我这几天就不回来吃饭了。”
在外面吃浪费钱和票,但不浪费自已的小命。平时刘红山还会说点场面话和稀泥,但这种关键时刻,他连场面话都不想说了。
面子哪有自已的小命重要。
反正最多不过半个月,刘红河就该下乡,到时候家里也能解除警报。
刘红河就像是没看到他的防备,热情主动的说道:“哥你别委屈自已。我中午和晚上都可以给你送饭!”
“不用。”刘红山的笑容僵住。这孩子送来的饭,谁敢吃啊。
“要的要的。反正也没几天了。”
刘红河能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想的吗?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河边,被林向南那么一说,忽然就开窍了。反正他是不想下乡的,说不定逼一逼家里,工作的事儿就成了呢。
反正都是做戏,他甚至都没舍得花钱买耗子药。
他在农机院外头都站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个熟人,才故意在在刘婶面前,表现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昨天中午他才放完狠话,晚上还去他妈坟前哭,看起来就精神不稳定的样子。
当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又突然拳打脚踢,说起了梦话。
“妈,我想你了,我不想下乡,我来陪你好不好。”
“我们一家都下来陪你。”
“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老黑和刘红山两个都被踹醒了,他们本来还想接着睡的,结果听到刘红河的梦话,他们一下就清醒的瞪大了双眼,冷汗都出来了。
刘老黑伸手轻轻把刘红河推醒,问道:“你刚刚梦到什么了,还说梦话。”
“我梦到我妈了。”刘红河迷迷糊糊的说道。
刘红山反驳,“你放屁。妈死的时候你年纪还小,你能记得妈什么样?”
“是记不得了。就只看到是个女的。”
刘红河闭上眼睛,含糊的问道:“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叫醒我干嘛?”
话还没说完,刘红河的呼吸就悠长了起来,看起来是又睡着了。
刘老黑还想推醒他问清楚,刘红山赶紧制止,“爸,先睡吧,明天再问他好了。”
本来刘红河看起来就不太正常,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他们放过了刘红河,但刘红河没放过他们,后半夜又说起了梦话,搞得两人一晚上没睡。
真让刘红河下毒,他也不敢。
但只是折腾人的话,他的招数就多了,本来就是最调皮的年纪,都不用人教,两天的功夫,刘家的人都被他给折腾蔫吧了。
林向南她们就住在隔壁,不花钱就看了一出大戏。
这几天正是中学的结业考试,考完出成绩了,就能拿到毕业证。
林向南现在的脑子非常好用,随便看看书,就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拿到了毕业证,她就可以不用再去学校报到,彻底成了个无业的街溜子。
因为她没有报名下乡,所以拿到毕业证之后的第二天,街道办的徐大姐又来了,来做她跟胡美丽的思想工作。
当然,刘家也跑不掉。
胡美丽是顽固份子,说不通,徐大姐也习惯了。
但刘老黑上次明明还很好说话,这次话风突然就变了。
“怎么了这是。你家红河找到工作了?”
刘老黑说道:“暂时还没有。反正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间,我想缓两天给他报名。”
“看你说的。你要真疼孩子,就早点给他报名,他能去个好点的地方,你也能早点给他置办东西。”
刘老黑尴尬一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徐大姐苦口婆心的劝道:“家里孩子多,总要有人去乡下。孩子不能娇惯太过,总要让他们吃点苦。红河要是不愿意,你直接帮他报名得了,他还敢不听你的?”
除了本人能报名,父母也能帮忙报名。
这两年政策算是宽松的,最开始搞知青下乡那两年,各家都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普通工人很难给孩子安排工作,但领导可以,家里五六个孩子,都可以安排得妥妥当当,找的还都是好工作。
但正因为他们是领导,所以有更多眼睛盯着,哪怕他们能给孩子安排工作,最后也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其余的孩子都得去乡下。
那个时候,留谁在身边,那都是父母说了算,年轻人只能听安排。
刘老黑倒是想赶紧把刘红河送走,但他不敢开这个口啊,只能勉强的对徐大姐笑了笑,“我再劝劝吧。”
“现在下乡政策这么好,你家红河还不知足。等后面政策变了,他就知道好歹了。”徐大姐摇了摇头,又劝了两句才走。
今天她劝不动,明天厂里的人也会找刘老黑跟胡美丽谈,那压力自然是不一样的。
等徐大姐一走,刘红河就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了。
“爸,你要私下帮我报名?”
刘老黑心头一紧,赶紧回道:“瞎说。哪有的事。”
“那你帮我买到工作了吗?”
“爸这不是在帮你打听嘛。”刘老黑安抚道:“只要我听到有人卖,我砸锅卖铁也要帮你把工作买了。实在不行,就把你姐嫁出去,把彩礼钱凑一凑,应该也能行。”
刘红河心里正急着,问道:“那要是买不到工作呢?是大哥把工作让给我,还是爸你把工作让给我?”
“这……”刘老黑犹豫了,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钢厂的老员工,而且干的还是体力活,一个月能拿45元的工资,再加上刘红山一个月20的工资,家里四口人能吃饱穿暖,还能攒点钱下来。
如果把工作让给刘红河,他做学徒一个月拿18,工资少了一半还多,到时候别说还外头的债,家里的吃穿都成问题。
六十岁才是退休年纪,他今年才41,这个年纪退了,不是正常的退休,他暂时还领不了退休工资。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划算的。
刘老黑试探的说道:“如果你去了乡下,爸肯定会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寄票,日子不会难过。”
“我不信。我一走,你肯定就把我给忘了。”刘红河直白的说道:“大姐在乡下那么多年,你连问都没问过。”
也就是他在城里,还能有点威慑力,他去了乡下,谁还管他。
想到这个,刘红河提醒道:“反正我是不会去乡下的。爸你就算给我报了名,我也不去,我就去棚户区那边躲着,等你的接济。到时候厂里领导找你谈话,你可别把我交代出去。”
这哪是儿子,这就是前世的债。刘老黑听完只觉得胸口一闷。
“爸,你应该会帮我的吧?爸?”
刘老黑咬牙切齿,“别叫了,我不是你爸,你才是我爸。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第33章 顿顿玉米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红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让家里人不敢惹他。
他下乡的事没定下来,别说刘老黑,胡美丽的心也是提着的。
之前胡美丽对建房的事都不算上心,刘红河这么一闹,她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林向南一毕业,她就赶紧催着林向南去找同学打探情报,赶紧把建房的手续办下来。
杜爱红已经接了她妈的班,打入了房管所内部,听林向南问起这事,她就直接说道:“你放心,问题不大。昨天我们内部才开了会,说的就是这个月找上门来,闹着要建房子的情况。你姥爷都来房管所蹲了一个多星期的人了,这事儿少不了他的。”
“这么快。”林向南兴奋的说道:“我还以为至少要折腾半个月呢。”
说起这个,杜爱红就来了兴致,八卦道:“你是不知道。昨天有个老头才厉害,又哭又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我们所长跪下磕头,求我们所长行行好,给批个条子建房子,家里实在是住不下了,把我们所长吓得哟。”
遇上这么能豁得出脸的人,所长也没办法,只能妥协。
不过这也是因为大家的情况符合要求,否则闹再凶,所长也不会签字,花钱也不行。
现在的地皮不值钱,大家都没那个意识。所以胡家弄了个还挺宽敞的地盘,等房管所的工作人员一起去确定好地方,他们就能开工。
建房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哪怕现在反对封建迷信,胡老爹还是偷偷去找瞎子帮忙看了个动土的吉日。
然后全家各显神通,去砖厂订砖,去沙场订河沙和水泥……
胡美丽因为这件事,连着好几天都是喜气洋洋的,连厂里的领导找她谈话,她都没放在心上。
扣她这个月的奖金,不让她评今年的先进,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先进、劳模的作用,就是钱多一点,分房子的时候能排在前面。可现在林向南走了狗屎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千块钱,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以前她还担心,自已一个人养家,工资少了,养不活一家人,现在她是一点顾虑都没有。
领导找她谈话,那就谈。挨批评她就听着,扣奖金她就受着。
她就一普通工人,没什么职务在在身上,降无可降。她在厂里干了那么多年,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厂里是不可能开除她的。她可是她们一家四口的经济支柱,谁敢开她。
三天两头被谈话,精神压力虽然大,但也不是扛不住。
胡美丽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刘老黑不是,被领导约谈了两次,他就绷不住了。
偏偏家里的刘红河也不是个会服软的,哪怕到了下乡报名的最后期限,他也咬死了不松口。
林向南都不去乡下,凭什么他要去。
家里和厂里的双重压力,让刘老黑不得不妥协,和厂里领导谈完话的第二天,他就松口,让刘红河来接他的班。
领导原本是不同意的,一个是壮劳力,一个是年轻小学徒,不能比,但刘老黑装病,还请花钱请医生给他开了证明,厂里的领导也只能捏着鼻子帮他把手续办了。
胡美丽没想到刘红河居然还真把事情办成了,她生怕林向南也跟着学,闹着接她的班,特地在林向南跟前大声数落。
“这么年轻就退休。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不说家里的收入少了一半。就凭以后这十来年,他不挣钱,又没有退休工资,日子也好不了。伸手问孩子要钱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
“反正我胡美丽,是绝对不会过这样的憋屈日子的。”
林向南本来也没惦记她的工作,只是看胡美丽这样,就忍不住故意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打算过两年把工作让给大哥,让大哥回城吗?这和刘老黑有什么不一样?”
“总不能让你大哥一辈子在乡下吧。”
胡美丽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三兄妹里,小东吃的苦最多。我总不能只替你跟小西打算,不替小东打算。”
如果可以,她想把每个孩子都留在城里,留在身边。
说到这里,胡美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刘老黑平时那么粗心,关键时刻,还是为了孩子往后退了一步。终究是一副慈父心肠。”
只是这次刘红河满意了,刘红山又不乐意了。
凭什么刘红河白捡一工作,他就得还买工作的钱。
如果要公平的话,那这份债,就该是家里的,而不是他自已一个人还。
刘老黑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之前你胡阿姨还在,让她替你还钱,她心里有意见。现在这情况,这钱是该家里一起帮你还。”
刘红河闹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捞到个工作,留在城里,所以心里的底线很低。
他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现在是学徒,一个月就18。每个月的工资,我就留1元做零花。剩下的我都交给家里。”
刘红山说道:“一共还欠一百多点,当初说好了,两年之内把钱还清,还写了借条。现在就只剩一年的时间了,我们不能让那几个愿意借钱的亲戚寒心。”
为了买工作,刘家一共借了三百。去年刘红山只给家里交几块钱的伙食费,剩下的就拿去还债,再加上刘老黑的偷偷补贴,他一共还了一百。
今年赵家赔了刘红英一百,刘老黑做主先把那钱先还了,所以还有一百的账没平。
刘红河年纪小,也没当过家,直接说道:“该还多少就还呗。”
“算下来,我们家一个月得还二十块钱左右。我的工资就用来还钱,你交给家里的钱,就用来生活。”
“好。”刘红河一口答应。
十七块钱够做什么呢?交完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只够一家四口一个月的伙食。
他们家一人一个月平均算下来有28斤粮食的份额,面粉一毛七一斤,大米一毛四一斤,玉米面八分钱一斤,时令蔬菜最便宜也要三分钱一斤,顿顿只吃玉米面,吃最便宜的菜,这钱也够吃。
无论是刘红河还是刘红山,做的都是体力活,这么吃久了肯定会出事。
但为了还债,他们也只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看到刘家的生活水平骤降,院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摇头。
“天天不是玉米糊,就是玉米饼,一点油水都没有,光是看着我肚子就饿了。”胡美丽小心眼的对林向南说道:“回头咱们家吃饭的时候,把门关上,别让他们闻着味儿了。”
熬了那么多年,刘老黑和胡美丽的工资都属于中上水平,在吃上面,从没这么窘迫过。
粮本上的粮食份额,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够吃的。之前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胡美丽甚至还会偷偷花钱买高价粮。
谁知道这才刚离婚,刘老黑就没了工作,还顿顿都是玉米糊,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
胡美丽看了都后怕,“幸好离得快,不然天天吃玉米糊玉米饼的伤心人,就得多我一个了。”
第34章 又打了起来
刘家除了刘红英和刘老黑在乡下吃过苦,刘红山和刘红河两个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种苦日子。
吃了两三天的玉米饼之后,刘红河就一脸菜色,“不行了,扛不住了,能不能换点花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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