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却不是她此刻要关心的,接过那家主信印后,裴夫人就立刻就递到了姜时愿的面前,姜时愿作为未来的裴家宗妇,因此代替夫君执掌此印也理所应当。
族亲耆老们看了看,并无一人置喙。
从前她会被诟病的,无非就是说她的身子不适合生育子嗣罢了,可此刻,一双儿女皆在其身后,精神抖擞的看着大家,便是他们心中有再多的心思,此刻也还是要压着。
尤其是裴子谡在外征战面对的可是南唐这个劲敌,倘若让他一举拿下了南唐,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所以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来寻她们婆媳二人的不痛快,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断后路吗?
因此,一个二个的也就默认了此事。
裴老帅瞧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心中也是苦笑三分,他原本以为此事会有多大的阻力呢,如今瞧来他这个儿子的威望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许多,否则也不至于让众人惧怕成如此模样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这家主信印交出的也没有那么委屈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属于他的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安姨娘多有不忍的看着裴老帅。
若不是她们母女的事情,也不至于让裴老帅那么早就让权出去,这么些年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可也失去了许多东西,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是不对了。
只能将心里的那份苦咽下去,旁边的裴子添看到了,也是默默的安慰着姨娘。
姜时愿从旁看着这一切,对于这些长辈的事情,她一个做晚辈的不好插手,只是她能感受得到婆母的隐忍和松弛,因此站出来对着裴老帅就说了一句。
“公爹信任我们夫妇,愿意提前交出家主信印,乃是我们夫妇的荣幸,今日当着诸位族亲耆老的面,我也代替出征在外的夫君说上一句,裴家乃是我们的根,所以过往公爹是如何待大家的,我们会循例就是,诸位都是长辈,若是我们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长辈们不吝赐教。”
她的话,轻轻柔柔的,可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的定律哪怕是在家里也一样,裴子谡和姜时愿夫妇二人年轻气盛,又深得汉王以及西京城内贵人们的青睐,一想到这个,耆老中的最年长的一位便和蔼的开了口。
“子谡媳妇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往一处去使力,如今子谡不在家,你们理当是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的,等孩子大些了,该与族中亲眷来往还是得来往,你说是不是啊?”
“您老说的是,此前我身子不好,一直都在养病,得老天庇佑,如今慢慢的倒是好了许多,日后族里该我们夫妇承担起来的责任,自是会一一挑起担子就是。”
态度谦和恭敬,丝毫瞧不出来鄙夷。
在场的耆老们见此,也是一个个的乐得听她说话。
安抚好族亲耆老们,姜时愿就把目光转到了裴子添的身上。
安姨娘见此有些害怕,于是略站出来挡了挡,裴夫人瞧见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神透着寒意的看过去,那安姨娘也不免生起些惧怕。
“你要做什么?”
“公爹这话说的,儿媳不过是看一眼二弟,想要同他说两句话罢了。”
裴老帅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这下子别说是裴夫人了,就是姜时愿都有些逆反心理,动不动就是觉得她们要威胁安姨娘一脉的人。
也难怪裴子杳她们那般不喜。
姜时愿看了裴老帅一眼,裴老帅大约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来,于是收敛了些脾气,而裴子添怕事情闹得不好看,就往前走了出来,恭敬的对着姜时愿就行了一拜。
“大嫂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就好。”
他的态度让裴夫人稍稍舒心了些许,否则这一趟下来,只怕是两边的恩怨再添三分了,姜时愿点点头,对于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且从前与夫君说过的些许闲话家常中,也曾提到他的本事。
姜时愿并不想一来就揽权,树敌颇多不说,也不见得能顺利,因此与其人心惶惶,不如按部就班。
“二弟客气,家主信印一事虽然是我们暂管,但一切事宜还是先从旧例的好,这些年你所管之事皆有账目可循,瞧得出来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裴家好,所以这摊子事,就还是你暂管吧。”
裴子添听得出大嫂语气中的真诚,眼中也流露出些困惑来,不过很快就释怀了,想明白了姜时愿为何要这样做以后,他立刻就应了下来。
“大嫂放心,在大哥回来之前,一切如旧,不会有变动就是。”
“嗯,我信你。”
仅仅三个字,裴子添却有些动容的鼻酸,这话若是旁人说的那还好,可出自大嫂的口中,这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原本他都做好了打算,等到家主信印交出后,他就跟着交账,以裴夫人的能力,想要找到替换他和接管这些生意的人易如反掌。
却没想到,大嫂却信任了他。
所以裴子添此刻有种小小的期盼,若是抛开这些长辈们的恩怨,他们兄弟姐妹几人会不会有机会过上如普通人家那样的日子?
安姨娘和裴老帅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姜时愿的时候似乎都在想她的目的是什么,反而是裴夫人欣赏的瞧了姜时愿一眼,她儿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做不到是因为几人之间横隔着性命和岁月的蹉跎,但是孩子们之间能少结仇便少结仇些吧,总归会好些。
“行了,今日之事既然结束,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裴夫人开口后,众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于是婆媳二人来一趟,带走了裴家最重要的东西后,也就离开了老宅。
等到傍晚时分,木芍亲自登门。
看到她,裴老帅和安姨娘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而房间内的裴子荇早已被他们哄着喝下了安神药,此刻睡得正沉稳呢,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诊脉,观色,一气呵成。
木芍甚至还拿银针挑了一点她的指尖血出来看看,随后放在一茶盏之中,倒了一点粉末进去,说来也奇怪,那粉末好似有生命力一般,迅速的就包裹住了那几滴血,如同一个个的粉色的团子,看上去略有些诡异。
这样的问诊方式,在场之人皆没有见过。
果然,木芍就是非同一般,于是人人都等着她的开口。
“她的体弱,有一部分原因是母体孱弱所致,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身体里头有蛊毒,观杯中的血滴来瞧,中蛊的年限不会少于七八年,你们可以想想,是不是曾经让她服用过什么偏方秘药一类的东西?”
木芍说这话的时候,淡定且镇静。
可裴老帅和安姨娘却是一脸的错愕,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以为女儿的身体是先天弱症所致,没想到竟然还有蛊毒一说!
安姨娘双手颤抖的厉害,眼中露出些惊恐的就说道。
“是汉王府的侧妃娘娘,她知道阿荇的病以后,给我介绍了一个巫医,说是自滇北山脉而来,当时阿荇已经药石无灵,所以我就……”
裴老帅对于此事并不知晓,那时候他在外征战,回来的时候只是听说幼女险些没了,后面是因为医治及时才救过来的,从她出生开始,裴家老宅的大夫就从未断过,所以他也没有就此事上心过。
于是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生了些恶寒。
“你说的不会是前些日子病逝的那位侧妃吧?”
“正是。”
那侧妃乃是淳王铺在汉王身边的一颗大钉子,她能有这份好心让巫医来救人?
裴老帅一点都不信,还好那人连带着其手下势力都被子谡连根拔除了,否则他们裴家岂不是也要漏如筛子一般?
“这蛊毒可否能解?”
“能解,但我解不了,这是秘药煨制的,外人不可能知道方子,若能找到当年下蛊的巫医,或许还有机会,不过得尽快了,她心脉受损严重,至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半年,这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短些。
起初他们做好了准备,大约是无药可救,但现在能救却找不到人来救,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而早已泣不成声的安姨娘依靠在裴老帅的怀中哭得不行。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当初本不该生下她的,让她遭罪多年不说,竟还引狼入室让她无辜被下蛊毒,若是老天开眼就该拿我的命来换她的才是,为何要让她受这样多的罪呢!”
她作为一个母亲,此刻哭喊这些话倒是没有什么错。
裴老帅心疼,裴子添神伤,而木芍则没什么波动,提笔留下一张方子,随后就对几人说道。
“先按着方子吃药,起码能稳住病情不再加重,但时间一到,便是神仙下凡也无用,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所以日后也无需再登门求医了,若找不到那巫医,还是尽早做打算吧。”
说罢,人就离开了老宅,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238章 悄北上老帅藏私心
“别怕,那巫医只要还活着,我定会找到,即便是找不到他,就是翻遍了滇北山脉,我也会找到其族人,想法子救阿荇的命便是!”
裴老帅的保证掷地有声,他此刻说这话乃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惜之表达,安姨娘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就说道。
“侧妃病逝,她总还有些家里人吧,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入手找找看,或许能快些!”
听到这话,裴老帅表面应了,可实际上这侧妃本就是个探子,所谓的亲人肯定也都是编造的,因此线索还真是断得干干净净。
可他突然想到,此事乃是子谡主导着办的,或许他那里还有什么线索,因此安抚了一句。
“你好好照顾女儿,我去一趟汉王府。”
安姨娘身子都哭软了,但这种时候也只能坚强起来,让裴老帅先去打听再说其他。
裴子添没有跟着去,毕竟在汉王面前他可没有大哥那份脸面,因此只好在家中陪着姨娘,看到床榻上睡着的妹妹,想起她过去说那些疯言疯语的时候,自己对她的厌烦,顿时生出不少自责来。
希望妹妹还有机会能给他们补偿吧。
汉王府,月色都已经挂了上去,此刻的书房中,宫灯却点得亮堂。
“你所说之事,本王知道了,此事确实是子谡督办的,但是当时为了斩草除根,可以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因此巫医一事便是你找到他跟前去,只怕也无能为力,若说还有可能,大约就是在淳王身上了吧,钉子是他安排的,想必他对于这事也会有所了解,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就算是北上,也没有借口啊!”
裴老帅是军中人,因此无召不得擅自离开汉州。
所以汉王说这话一点错处都没有,裴老帅也深知此事麻烦,所以脸色难看的很,谁知道消息来的就是如此及时,他人还没走出书房呢,太子妃的死讯就传到了汉王手中。
“死了?突然暴毙?”
这怎么一听就觉得里头有猫腻,这可是太子妃,日后若太子继位,便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没想到竟然会就这么死了,汉王和裴老帅都跟着屏气凝神了。
片刻后,裴老帅借机开口了。
“王爷,此事来的蹊跷,恐怕和淳王府也脱不了多少干系,老臣斗胆想要易容隐身去一趟西京城,必定找出太子妃死讯的真正原因!顺便,也能抖出那巫医的下落。”
汉王有两分为难,可他心中突然想起了程登平,一瞬间还真就有些想法,于是略作思考就对着裴老帅说道。
“太子妃病逝,虽说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但世子借着机会入京也算是情有可原,老帅到时候易容跟随他北上就是,一路上也好护卫世子的安全,不过,还有一重要之事要麻烦老帅。”
“王爷之吩咐,老臣自当竭力。”
听到裴老帅的回答后,汉王也没有再耽搁,赶着就把程登平是自己私生子的消息给说了出来,裴老帅吃惊归吃惊,但还是很快就明白了,世子不得汉王重用,世子妃久久未有身孕。
眼看着汉王府可能会无后而终,汉王自然是要替自己做些打算的,这程登平虽然是驸马,可真论起来哪里有到汉王府来做二公子的舒坦,因此裴老帅明白,带二公子回来,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抱拳对着汉王就信誓旦旦的说道。
“老臣明白王爷的意思了,一定想法子将二公子给带回汉州来!”
汉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后就开始提笔写了世子要进京的奏折,速度之快,还没等裴老帅走出汉王府呢,消息就已经八百里加急的往北送了。
第三日,还在年节里头过得舒舒服服的汉王世子就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不得不带人北上,好在此次车轿之中还藏着两个娇俏的美人儿,也算是让他那不满的情绪得到了宣泄。
至于裴老帅,对外则是宣称病了。
加上他此前移交了家主信印的事情后,别说是族亲耆老,就是外头的人也都默认了他的身体日况愈下,尤其是在汉王的刻意遮掩之下,王府内的大夫也是进进出出裴家老宅,这就让其他人更是相信。
风雪盖住了一行人北上的痕迹,而此刻暖和的裴子谡府邸之中,裴夫人和苏盛正在喝着牛乳茶。
“裴老帅病了,听闻有些棘手,连汉王府的大夫都留在了裴家老宅里头,表妹,不打算去看看吗?”
“他若是死了,府外自然会挂白幡,到时候丧帖送到,该尽的礼我自会尽到就是,现在,即便他真的半死不活了,我去又有什么用?没得浪费时间。”
夫妻一场,能过到他们这样的也真是不容易。
苏盛眉眼淡淡的,并没有就此事再做表态,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后就说了一句。
“据闻汉王世子北上,他身边多了几个面孔陌生的护卫,瞧样子像是军中出来的人物,不过样貌年纪倒是有些对不上号,看来,此事汉王在其中没少出力。”
听到这话,裴夫人略感惊讶。
“表哥的意思是说裴老帅易容混进了世子北上的队伍中?还是汉王给他打的掩护?”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这一切来的也太巧了些,所以才有此怀疑,不过裴老帅为何要北上?这一点我想不明白!”
裴夫人虽然不清楚里头的门道,但是对于裴子荇的病,她还是从木芍口中得知一二了,因此也知道这裴老帅会有此举措,想必就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冷笑一声,果然是心肝肉一样的女儿,冒死也要出汉州去替她寻药!
“表哥若有法子,就帮着遮掩一二吧,他死不死的我无所谓,别害了几个孩子才是!”
私自出汉州,裴老帅这样的行为若真是被人发现了,裴家一门都要遭殃,所以裴夫人厌恶归厌恶,在孩子的事情上还是不会马虎。
“放心,我都安排下去了,消息从我这里起,再无其他人会注意到。”
“那就好。”
第239章 入敌后将军有谋策
“对了,表哥可听到些子谡的消息?前些日子还有家书送来,现如今是一点消息都没了,阿念那孩子表面看着没什么,但木芍这几日去把脉都说她睡得不安稳,想必也是担心的缘故。”
裴夫人提起这个,表情有些担心。
虽说有木芍在,调理身体什么的不在话下,但是多思总是伤身,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孩子还未满周岁,当然是还要多多注意为好。
苏盛明白她的担忧,继而开口就说道。
“药材已经提供过去了,裴子添很是小心,我的人探查了几次也都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不过我在南唐也还有些生意摊子,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安全应该无虞。”
裴夫人也明白,对于征战在外的将士,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心里头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苏盛瞧得明白,因此轻声安慰了一句。
“子谡年少成名,不是那种居功自傲的性子,此战既然是他主力开打的,想必开始之前也做好万全准备了,咱们能做的就是稳住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等待凯旋之日,也是一家重新团聚之日。”
这话虽然翻来覆去的被很多人说过,但是从苏盛的嘴里说出来,裴夫人还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镇定和安抚力量,对于她而言,独自支撑的那些日子早已练就了刚毅和不依靠他人的性子,所以难得听到这么个答复,也是略感满足。
“好,那我们就守好后方,等他凯旋而归。”
外头的风雪依旧,往北走更是凛冽难当,但若是向南而去,则能感受到尚存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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