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的父亲安副将也没有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在这里搏命,后方却被人诬陷,导致全族被灭,因而气愤之余,力竭而亡。
裴祖父也知道安家无辜受屈,可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能为安家翻案,只能是依照着安副将临终前的遗言把安姨娘留在了军中,以其他人的名义混入了后勤军内做些事情,如此一来也算是保全安家的最后一点血脉了。
而彼时还只是个先锋的裴老帅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不能承受的,悄悄赶往了安家,将那些无辜被冤杀的安家人给找了地方埋了,随后就一蹶不振。
见他如此模样,裴祖父也是无奈至极,只能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至此那安姨娘就成了裴老帅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无名无姓,只做个奴婢在他身边扶持着,安姨娘也无怨无悔。
二人一起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然而安姨娘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再嫁入裴家的了,结果赐婚的圣旨就从西京城送了来,别说是裴老帅了,就是裴祖父也没法在这种时候拒绝这门亲事。
裴老帅为此绝食过,抗议过,也挣扎过,但还是为了整个裴家低了头,嫁过来的乃是宣州吴氏的长女吴谙。
为人娴静豁达,贤明远播。
她这样的人便是全天下都挑不出错来,裴老帅甚至动过心思想要带着安姨娘一同逃走,结果却被安姨娘给劝了回来,最后送了裴老帅去和夫人成亲。
那时的裴夫人能感受得到身边的夫君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还以为会不会是什么死去的白月光,所以就没有太多的强迫,奈何等她怀孕六月的时候,裴老帅突然说自己要纳妾,至于人选当然就是那位貌美且温婉的安姨娘。
至此,她才明白过来,这场亲事从一开始她就是个多余的,因此心灰意冷的,就抛却了许多曾经想象过的琴瑟和鸣。
至她生裴子谡的那一日,痛感袭来,她恍惚间还以为这个孩子会给她们这段破碎了的夫妻情分添上些希望,谁知道自己还在鬼门关前绕着呢,那边的安姨娘就晕倒了。
裴老帅竟然放下了还在生产中的夫人,就朝着安姨娘那边匆匆而去,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也记不清楚是用了多少时辰,裴夫人才把孩子给生了下来,听到稳婆高声的喊着“恭喜夫人得了位壮实的大少爷”时,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悲凉……
生了嫡长子又如何?
夫君的心压根就不在他们母子身上,此刻的她与那弃妇又有何不同。
恶心事还不止这么一件,她坐着月子的时候就听到了下人不小心谈论说那安姨娘已经有孕三月,之前会昏倒也是因为怀胎的缘故,裴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简直就是场笑话。
看了看襁褓之中的儿子便觉得这裴家的荣耀争与不争,好像都与他们母子没多少关系了。
也是因为对裴老帅的这份失望和怨怼,裴夫人对于儿子的事情少了许多关心,等到孩子快满一岁的时候,安姨娘那边也顺利地生下了儿子。
那儿子所得的疼爱可比裴子谡的时候要多得多,取名裴子添,寓意不就是给他们二人的感情添了不少希望吗?
嫉妒冲昏了裴夫人的头脑,她此前并不知道安姨娘的身份底细,总觉得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货色,因此还生了些邪恶的念头,想要让这安姨娘失去美貌,这样她自然就会受到裴老帅的冷漠。
结果她人还没动手呢,安姨娘那边倒是先做起来了,先毁了自己的半边容貌不说,还自请出府,裴夫人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夫君自己那憎恶的眼神后,就有了哀莫大于心死之感。
也是自此以后,她的心从期盼着在这深闺大战里头得到夫君敬重的念头彻底消失了,转而就变成了要好好栽培自己的儿子。
既然这安姨娘的儿子得宠,那她就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她的儿子才会是裴家未来家族的唯一继任人选,因此遍请名师,无论文武皆很严格。
而裴子谡就在这样的过程里头慢慢地长大,至于龙凤胎姐弟俩为何会出生,那也是裴夫人的一桩伤心事。
有一日,安姨娘生病了,就没有陪着裴老帅外出去应酬,结果裴老帅喝多以后送了回来,裴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瞧不惯安姨娘那矫揉造作的作派,于是收买了裴老帅身边的人,将醉酒的裴老帅给送到了这边,借着醉意,裴老帅误把裴夫人当成了安姨娘,如此强行睡了以后二人的关系降至冰点。
裴老帅觉得裴夫人心机深沉,一定是故意的,但裴夫人却表示傻子才会想要做替身,更何况她一个主母去做姨娘的替身,说出去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夫妇二人闹得不可开交。
可老天爷就是爱给世人开玩笑,没多久裴夫人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原打算一碗堕胎药送孩子走的,结果她却低估了孩子们想要活下来的决心。
即便是她如何折腾两个孩子也都还是强有力的依附在她的身体里头,至两个月左右的时候就被大夫诊出来是双生胎。
杀一个孩子裴夫人或许不眨眼,但是两个孩子,即便是她有再多的狠心,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些动摇了,而真正让她愿意留下两个孩子,还是因为裴子谡的缘故。
那个时候小小的裴子谡就知道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而他在这个家里头也只有一个并不亲近的弟弟,他讨厌那个弟弟,正如他讨厌父亲每次都只会去安姨娘的房里歇息一样,于是小小的他就对着裴夫人几经哀求的说道。
“母亲,你只管把他们生下来,儿子会找人来带大的,绝不叫母亲烦心,儿子在这院子里头没有一个可亲近的人,他们会是儿子唯一的期盼,还请母亲成全。”
腹中的孩子还只是一滩骨血,裴夫人并没有什么期望,但眼前的儿子自己已经养了两三年,说不担心也是假话,所以心肠最后还是软了软。
六个月以后,裴家的第一对龙凤胎就诞生了。
这样的大喜事在汉州自然是出名的,宣州吴氏听闻了消息后,也是上奏了老皇帝,为此给女儿挣下了诰命夫人的荣耀,因此裴夫人即便是失去了裴老帅的喜爱和敬重,但她的地位之稳固,即便是裴老帅也无法撼动。
龙凤胎百日过后,安姨娘那边就不知怎么的,突然下身就血崩不止。
众人都觉得这或许是安姨娘故意的,想要在裴老帅面前得些关注,殊不知只有裴夫人自己才知道都是因果循环,才有今日这局面。
那时她怀着双生胎,孩子险些保不住。
要不是宣州吴氏把医女木芍送了过来,只怕连大人都会有危险。
木芍给裴夫人调理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饮食上的不对劲,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想要将她的两个孩子流产,如此下作手段裴夫人刨根问底后,发现了安姨娘那边的人动的手。
她既对夫君死了心,当然也就不会再拿这种事情去讨所谓的公道,于是反手就让人给安姨娘那边安排了些让人察觉不了的东西,结果就有了她血流不止的这一幕。
简直是让人大快人心。
自从裴夫人生子以后,最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看到了裴老帅为安姨娘来求她娘家送来的医女木芍救治的这件事,她打横瞧了那裴老帅一眼,此刻她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夫妻情分不情分的事情。
而是借由此事要求裴老帅必须对外告之将来裴家的一切只能是她三个孩子的,无论要如何培养,裴家的所有主脉只能握在她们这一房手中。
至于安姨娘的儿子,要经商,要管家她都不做干涉,唯独就是裴家军不能允许他进入。
这样的话无疑是断了安姨娘孩子的前程,可是孩子还小,安姨娘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若真是这样日日流血,只怕以她那样的身体没有多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没法子裴老帅只能立下誓言,必定会教导和护着裴子谡成为裴家未来的当家人。
至此裴夫人才让木芍去帮忙瞧了瞧安姨娘,她的医术自然精湛,因此吃了几天药后血就止住了,只是因为此前失血过多,整个人都伤了身体,需要好好的调养几年。
但调养这种事情就不会是木芍该做的了,裴老帅找来许多圣手名医照顾和安抚安姨娘的同时,也全心全意地培养起了自己的大儿子。
在这个过程里头裴老帅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他对于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喜欢,但另一方面又惊讶于儿子的天赋和本事,无论任何的事情都是教导一次两次就能有非常好的反馈,这样的天资和能力要将来要执掌裴家也确实是毋庸置疑和理所应当的。
只是可怜了裴子谡,就在这样爹不疼娘不爱,但双方都花了大力气教导的情况下逐渐长大了。
至他开始进入裴家军接受一切磨砺和荣耀的时候,裴夫人就搬离了裴家老宅。
对外说自己要养病,而后也将三个孩子带出了裴家,并且帮他们分别在外头置办了府邸,自此后裴家大房一脉就甚少会回老宅了,父子几人要见面,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军中。
姜时愿想起这些话的时候,便知道裴子谡是在提醒自己,这位安姨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于是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四人就进了那道门。
见到裴老帅的时候,姜时愿觉得自己就像看到了一个年纪略长些的裴子谡,无论是模样还是神态,甚至于二人凝眉想事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岁月给了裴老帅更多的沉淀,让他瞧上去愈发的严肃罢了,而坐在他旁边的就是姜时愿此前深感好奇的安姨娘。
安姨娘貌美,这是人人都与她说过的。
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是这样的模样,安姨娘瞧上去就像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即便是年岁上来了,但整个人身上的那种无辜劲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矫揉造作,而是只会莫名的心生怜惜。
看着她那双温柔的双眼,姜时愿险些要被她这态度给吸引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一些杂书上看过,有些精灵善摄魂魂,总能让人对自己产生无数的好感,而她此刻就觉得这安姨娘若真是个精灵,倒是也能解释通这眼前的一切了。
“儿子见过父亲。”
“女儿见过父亲。”
裴家兄妹仨人都朝着裴老帅说的,但是对于旁边的安姨娘,多一句都不肯提及,至于姜时愿则站在裴子谡的旁边,依照着裴氏的礼节,对着裴老帅也行礼说道。
“儿媳姜时愿见过公爹。”
她的行为没有一丝逾矩之处,但是裴老帅却定定地看着她,如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沉稳得好似一潭深水,不知道姜时愿感受到了一种骇人的气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是一种来自征战多年的杀伐将军才会有的表现,只有在对敌的时候散发出来,才能起到震慑作用,裴子谡瞧见了,立刻站到她身前来挡了挡裴老帅的眼神,可能是感受到了儿子不满的回击,裴老帅才收起了目光,然后就开口说道。
“这门亲事我本是不同意的,奈何子谡却要强逼着我点头!若非有清欢公主的助力,我也是直言相告你嫁不进裴家的,所以你们要怎么过日子自行决断就好,别在我眼前晃,今日这敬茶我吃得,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也必须要答应。”
裴老帅的口气,还真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指挥感。
姜时愿看着他,少了那些骇人的气势后,在她眼里,裴老帅也不过是一个重脸面,心思并不怎么单纯的糟老头子。
一想到这个设定,姜时愿他原本就没什么好感,更是下跌了几分。
裴子谡护妻心切,眼神中泛着一些淡淡的杀气,即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他也毫不畏惧,直接开口就说道。
“父亲,你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儿子,做什么慈父样子,有那点心思不如花在旁人身上,我看着有些人不是已经蠢蠢欲动的在给自己儿子女儿相看亲事了吗?你管他们就是,日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做何?阿念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回来的,容不得你如此污蔑,倘若你说话要一直这样争锋相对,那这杯敬茶我们不要也罢。”
“笑话,你以为这三言两语的就能威胁得到我,你去外头问问看做公爹的不喝这杯敬茶有理还是做儿媳的不敬这杯茶有理?倘若你要从一开始就给她树这么多的敌,那我也无所谓,反正你们也打定了心思,日后要留在西京城,不想回来那还要来跪我这父亲作甚。”
话说的很重,姜时愿伸手拦住了还想要继续说话的裴子谡,她并不想要父子俩因为自己关系再次落回冰点,如此做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可能还会给裴子谡原本顺利的人生惹出些麻烦来。
于是,表情扬起些温婉的就问了一句。
“公爹想要我答应你何事?我听听看,若是儿媳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她倒是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躲在裴子谡身后强装委屈。
如此直面问题的态度叫裴老帅多了两分满意,只不过要说他有多喜欢这儿媳妇,那倒是没有,因而收敛了那份一闪而过的赞许后就忍着表情的说道。
“你的身子倘若不适合生育,我不会强求你们二人,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等子邈有了第一个儿子后,你们必须要接到身边作为嗣子亲自抚养,等他长大成人,成为裴家下一任家主方可,怎么样?这条件你接受吗?”
“我不接受。”
姜时愿淡定地回答了这么一句,甚至都没有为难和思考,脱口就说了出来,在场的人别说是裴老帅了,就连旁边的安姨娘眼神中有露出了不少惊讶。
在她看来主君已经是让步许多,哪怕是知道这大少夫人不会生也不强求裴子谡非要纳妾留下血脉,而是说从他们的那一血脉里头挑选一个孩子作为嗣子养大。
如此宽厚的条件,对方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不接受的时候,安姨娘对于姜时愿的好奇又多添了些。
同样的,裴老帅也震惊到了。
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对自己叛逆,是有很多的缘故,这一点他想得明白,但他从未想过儿子娶的媳妇儿,看着乖乖巧巧的,是个世家贵女的模样,性子却是个棘手的,连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眼神一眯,表情一沉,对着那姜时愿就释放出来了刚才的骇人气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答应是不答应?”
“公爹再给我十次机会,我的回答也是不会接受,且不论孩子能不能离开亲生父母,就从我与将军两人的角度出发来说,此事在我二人未成亲之前,我早已同他说过我身体的情况,他心里也明白,彼时我一不高攀二不恨嫁,所以是将军以恳求的姿态让我同意了这门亲事的,若是现在因为我已经嫁进了门,就要让之前说好的事情全部都毁掉的话,那这桩亲事我也可以不要。”
听到这姜时愿如此硬气的话,在场之人敬佩的,哑然的皆有。
裴子谡眼中含笑的看着夫人,觉得真是爽!
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人和他一样,能让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吃瘪了。
弟弟妹妹,对父亲是有些害怕的,而母亲对父亲更多是不屑,因此他总觉得自己在家里的这种叛逆,有种孤掌难鸣的感觉,现在姜时愿来了,他倒是和自己合拍了,于是就乐得看着姜时愿怒对自己的爹。
“好大的口气啊,我裴某人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在乎裴家亲事的女子呢,你不要以为外祖家是文渊侯府就能倚仗着口出狂言,我裴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姜时愿并没有立刻回嘴,她淡定站在那里看向裴老帅。
论说起来裴老帅的身份,可没有清欢公主高贵。
她与清欢公主的相交多年,成为挚友,自然是有些本事在的,只不过一开始自己并没有适应他那骇人的气息罢了,而现在只把他当作是年长些的裴子谡,心情就要放松许多。
“公爹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倚仗着这些身份做什么,我也知道裴家在汉州在大绥的地位,但我还是那句话,这门亲并非是我强求,我此前会同意嫁过来也是因为有一些条件在的,倘若这时候要毁了那些条件,叫我委委屈屈的在后宅里过,我不愿意,因此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要么就是一拍两散,要么就是依照此前说定的条件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说得好,果然是我裴子谡花了许多心思求来的夫人,阿念,你我既然已经成了夫妇,但没有分开的说法,因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我的庇护之下,绝不会让任何人对你颐指气使,即便是我的父亲,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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