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给弥总送花,送了将近一个月。”
这种小事他怎么知道?
弥艾抬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男人笑着歪头看她,阳光恰好洒在他的侧脸上,白莹莹一片。
“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送花的人?”
弥艾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一支一支亲手挑的,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包的,你看。”
他把手伸过来,特意露出指尖上的疤痕,语调轻柔。
“手上都留疤了,好疼。”
弥艾的目光微动,擦着他的手指,一路审视到那张斯文败类一样的美人脸上。
“然后?”
“你不感动吗?”
她似笑非笑,“只要我愿意,可以把A市所有的花都买下来,用得着……”
忽然,她动作一顿,桌下的小腿传来异样的触感。
“但是,不一样啊,对不对?”
弥艾视线向下。
擦拭得干净的皮鞋挑起她的裤腿,诱惑似的缓缓向上……
她沉默,欲言又止。
谢云晟眼底露出一丝满意。
弥艾犹豫着开口,“那个……你别蹭了,我穿秋裤了。”
他快要把她扎在袜筒里的秋裤蹭出来了。
男人神色一僵。
痒意没了。
第075章 这位弥总,会将她从水火之中捞出来吗?
A市冬天的温度可以达到零下十多度, 北风呼呼的吹,她穿秋裤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弥艾神色淡淡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抽了张纸擦拭嘴角, 而后在谢云晟的注视下起身。
她将外套搭在手臂上, 离开前又转过身敲了敲餐桌。
谢云晟紧紧盯着她。
弥艾毫不在意他的视线,转而道:“忘了说……你戴眼镜更好看一点。”
“……”
谢云晟的眼睛亮了。
所以说, 他其实还有机会对吗?
餐厅有停车位, 但她们来得晚了, 只好将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沈助理问:“弥总, 回公司吗?”
“不,去俱乐部。”
沈助理默默看她, 弥艾无奈, “不开车, 这两天有比赛, 我去看看而已……对了, 之前让你查的那事先不用管了。”
“弥总, 怎么了吗?”
她摇摇头, “我心里有数, 不用再查了。”
沈助理便低头说好。
上了车, 车内温暖的温度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
弥艾看着车外零零星星的路人和一片红色的街道装饰,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快到一月了。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去年这时候她在干什么?
想不起来了。
不过总归是高兴的。
有钱有闲, 能不高兴吗?
“弥总, ”车停在比赛场外, 沈助理为她打开车门,“到了。”
选手更衣室外, 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皱着眉看走廊两侧的门牌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在哪?
她拽住恰好从一旁经过的工作人员,扯出一抹标准的微笑, “你知道王伽佚的更衣室在哪里吗?我找她有事。”
工作人员热情地为她指路,“王伽佚啊,你沿着这条走廊直走,拐个弯就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接着便扬起头轻飘飘地径直离开。
工作人员纳闷地看着她的背影,鼻腔里还满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人却已经走出去二里地了。
这是谁?
看着也不像赛车迷。
算了,管他呢。
项夫人皱着眉推开更衣室的门,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生惊喜地坐起来,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后,随即又蔫巴下去。
“阿姨,你找谁?”
项夫人面露嫌弃,“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喊我叫阿姨?”
许晓错愕:“啊?不是,你谁啊?”
他站起来,项夫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的卫衣滑到腿上的牛仔裤,又带着隐隐的轻蔑忽然一笑。
“你就是她的男朋友?这眼光……”
她的话虽然还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语气中透着的恶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许晓正要喊人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赶出去,更衣室却忽然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伽佚气喘吁吁拦在许晓身前,直视着和这一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的项夫人。
“你来干什么?”
女人越显挑剔的目光将她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你就是我女儿?”
没有亲生母女时隔二十年相见的痛哭流涕,有的只有打量和估算。
王伽佚也毫不意外,她早就从项学微那里听说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事迹,如果不是证明就摆在眼前,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亲生父母会是这种人。
女人在更衣室内扫了一圈,没找到一个看得过去的落脚点,干脆就站在原地。
“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
王伽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了一遍,“你是说,让我离开?”
“对,我和我爱人的生活过得很稳定,虽然你是我亲生女儿,但你在外面养了二十年,回到我们这种家庭肯定适应不了。”
她刻意露出自己手指上璀璨的钻戒,涂着鲜艳口红的唇瓣吐出宛如电视剧一样的台词。
“毕竟,我们向家是上流阶层,而你……就算我和你爸爸接受你,但别人就说不定了。”
许晓小声问:“伽佚,怎么回事?”
什么上流阶层下流阶层的。
他怎么听着跟拍电视剧一样?
王伽佚冲他摇摇头,拍拍他的手,示意待会再说。
“你先出去,我和她有话说。”
许晓面露担忧,但还是为她们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王伽佚松了一口气。
项夫人催她,“想好了吗?要多少钱?”
她气笑了,“你以为我想要个猥亵学生的爹?用得着你来打发我?”
项夫人脸色一变,“你听谁说的?那是她们勾引了他,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我都不想说——”
王伽佚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们夫妻感情很好,这么多年来,他最爱的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一家不会有一丝污点。
老公犯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身上,偶尔被勾引了,她去打不要脸的小三就行。
王伽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化作一声叹息,“算了,我跟你没话说,你走吧。”
“你开个价,多少钱才能让你离开这里,不再打扰我们?”
王伽佚一阵眩晕,“我自己过得好好的,是你们先来打扰我的吧?如果不是你,我都以为我亲生父母早就死了,这样我还能在清明的时候缅怀一下他们。”
现在好了,爹妈没死成,她地下没人了。
项夫人不听她的话,径直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写上一串数字递过去。
“一百万,够你往后几年的生活了吧。”
王伽佚笑了。
虽然她不会要这个陌生人的钱,但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她把支票一甩,丢到项夫人脸上,“滚。”
“你?!”
她震惊地后退一步,“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一点、一点也不淑女,你、你就是个小混混,竟然还玩男孩子的东西,在男人堆里……丢不丢人?”
“……”
她忍不住反问,“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被你生下来的吗?”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忘记了?那我再给你重新回忆一下,你为了让你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大学期间就怀了小孩,还放弃了学业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私奔——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来,你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也不算所谓的淑女?”
女人险些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就是你对亲生母亲的态度?怪不得你养父母不要你,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但依旧是王伽佚心中的一根刺,她脸色“唰”地黑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这人的身份,她都想上手把这人从自己的更衣室里赶出去。
“算了,我不跟一个孩子计较。”
项夫人吐出一口气,拢了拢鬓边有些散落的卷发,精致的眉毛一挑,语调优雅,“跟你说这些没有什么用,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的话,再来找我。”
她挎着包,像来时那样昂着头推门离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许晓探进头来。
“王伽佚,你没事吧,”他面露担忧,“我本来想在外面偷听的,但这个墙隔音太好了,什么都没听到。”
王伽佚拍拍他的后脑勺,“没事儿,别担心。”
“事情解决了?”
她郑重其事,“解决了。”
许晓也只好压下担心,转移她的注意道:“快比赛了,教练已经开始喊你了,快去吧。”
王伽佚一笑,掩饰心中的烦躁,“好。”
她心情不好,比赛时也将情绪带了出来。
解说明显地感觉到她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3号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她的速度绝对是选手中最快的那个,这不像是她的风格,难道说她研究出什么新的战术了?”
另一个解说接上话茬,“喔,6号的后轮不小心撞了上去, 6号被撞飞了,天,她快得离谱——”
王伽佚听不到解说的声音,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日积月累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她也想问问自己的养父母,既然要领养她,为什么在生孩子之后又将她弃养?
如果一开始就不打算爱她,为什么告诉她她永远都会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
这就是唯一吗?!
一群骗子!
她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将第二名甩在身后。
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一片片尖叫声中停到赛道边缘。
她推开车门,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
原本负责其他选手的教练竟然也在,等她半摘掉头盔喝水时,带着几个有些陌生的人走来。
“王伽佚,这是弥总,”教练冲着她挤眉弄眼,“你还记得弥总吧,你们之前还见过呢。”
王伽佚问:“你找我有事?”
那个穿着正装却依旧显得有几分随意的女人开门见山道:“你接受别人的投资吗?就像股票那样,我投钱,你只负责做你自己该做的。”
“你要投资我?”王伽佚惊讶,“为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眼前这位大人物看中的地方。
弥艾想了想,“因为你很厉害?”
“但你在赛车上面更有天赋,我觉得你比我更厉害……起码我刚开始学车的时候没有你的水平——现在也没有。”
“你太妄自菲薄了,我既然想要和你做交易,你身上肯定有足以让我买单的优点,没必要这么不自信。”
“……”王伽佚沉默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就算是她的教练,也会先打击她一番,再表扬她的一些优点。
这是为了不让她自大,她能明白。
但弥艾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有的时候也可以相信别人的夸奖,或者相信我的眼光,”弥艾一笑,“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继续聊一下。”
王伽佚没说话,手指却不自觉捏着矿泉水瓶。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中年女人,又想起一直在身后为她默默付出的男友。
朋友们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熟悉了之后会开玩笑地喊许晓为“贤内助”。
他们没有说错,许晓确实是她的贤内助。
从高三毕业到如今已经接近三年,他们也在一起两年多。
如果生活中失去了许晓的悉心照顾,她也很难一心一意专注在比赛上。
突如其来的亲生父母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但不代表面对明目张胆的威胁时就会胆怯。
这位弥总,会将她从水火之中捞出来吗?
只是看她的表情,弥艾就知道,稳了。
【稳了啊……】
系统幽幽叹气,【你还记得一直在累积的惩罚任务吗?】
弥艾:“……”
什么?没听见。
项夫人臭着脸回到家, 将手里的包包往沙发上随意一丢,阿姨连忙接过她的外套。
“夫人,先生刚才还找您呢。”
她哼了一声, “找我?怎么不找他外面的小老婆?”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中年男人面露无奈, “若薇,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过去那么多年, 你还在乎这些?”
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浑身上下却精致得堪比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和年轻时并无二致。
白若薇瞪他一眼,“什么叫我在乎?我稀罕管你吗?”
男人连忙搂着她哄她, 哄得她露出了笑脸, 这才问今天的事。
“怎么样, 解决了吗?”
白若薇勉强给他一点好脸色, “你闺女脾气硬着呢, 那点钱看都看不上, 还找了一个长得跟小白脸一样的男朋友, 家里是开修车厂的, 哈, 真是丢死人了。”
王伽佚的那个男朋友, 她是怎么看怎么不行。
虽说她不能把女儿认回来, 但好歹也是亲生的, 亲生女儿看上一个要什么什么没有的穷小子, 真是让她怄气。
听她这么说,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来就是小白脸, 当初去岳家那边也是被人当成想攀高枝的穷小子。
白若薇当时口口声声说得好听,什么人穷志不穷, 他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
怎么现在轮到她女儿,她就看不上穷小子了?
他心生反感,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反而劝道:“她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自己生活这么多年,虽说二十年没见,但也是我们亲生女儿,一想到她在外面受苦,我心里也觉得难过。”
他将自己摘得清楚,当初换孩子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全都是那个女人一手操办。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白若薇是信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不是我心软,被那个女人骗了,咱们的女儿也不会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
他说:“若薇,孩子太可怜了,我看到她的照片,就想起你年轻的时候。”
白若薇双眼一眯,想起她年轻的时候?
意思是说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
她不由得生起一股醋意。
王伽佚才十八九岁,而她都四十多了,确实比不过年轻的女孩。
见白若薇五官扭曲,男人立刻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眼珠一转,转变态度道:“只是项家总要有个男孙来继承家业,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老爷子喜欢咱们儿子,以后的项家还说不准是谁拿主意呢。”
见他不打算把王伽佚接回来,白若薇脸色这才好了些,“关我什么事?我要卸妆了,你忙你的吧。”
这就代表着她同意了。
男人腆着脸又和她亲密了一番,等她心情好了才离开。
白若薇泡了个玫瑰浴,享受了一会阿姨的按摩,这才披上睡袍,走进化妆室准备敷个面膜。
只是刚一坐到镜子前,她的眼神便被眼角冒出一条细纹吸引——这条细纹像是突然出现在她脸上的,宛如一道伤疤烙印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白若薇深呼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了白天时见到的王伽佚。
她的女儿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她还年轻,自己却老了。
凭什么?
发觉自己的衰老,比她得知儿子不是亲生的时还要令她难以接受。
毕竟调换孩子的事情,她男人一点都不知情,即便现在不选择将女儿接回来,也是为了挣项家的家产。
毕竟老一辈人还是希望将财产留给儿子孙子,而不是女儿和外孙女。
重男轻女而已,只要男人还爱她、宠她,这些都无所谓。
但如果是为了那个女人才将他们的孩子调换的话,她非得把男人撕了才行。
白若微从小被宠着长大,没有弟弟前被爸妈和哥哥姐姐宠爱,有弟弟之后也被弟弟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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