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只捡了一小捆。
天气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雨了,周燕赶紧带着团子回家。
团子牵着周燕哒哒往前跑,周燕跑了一段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木芽,去哪啊,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回家。”
团子没说话,直接带着周燕到了严君茹跟前。
“阿姨,要下雨了,要去家里躲雨吗?”
严君茹一脸忐忑紧张,她看女儿看入迷了,没想到小家伙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无措的看向周燕,下意识问:“可,可以吗?”
周燕看着严君茹,莫名心跳加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抿了抿唇点头:“可以。”
严君茹心下欢喜,一向严肃冷傲的脸,带上了柔和笑意:“谢谢。”
回去的路上,团子叽叽喳喳,欢快得不行。
严君茹和周燕却心事重重,异常沉默。
半道上,团子看到毕木舟,不管两人反应,迈着小短腿跑走,和毕木舟一起回家了。
独剩两人,同款紧张沉默。
毕家,团子和毕木舟手牵手到时,其他人都回来了,各自在院子里忙活。
苏怡给闺女擦小脸上的灰:“有没有乖乖听周燕姐姐的话?”
“有,木芽最听话了。”团子趴在苏怡腿上,扭扭小屁股,还有些嘚瑟。
苏怡哼哼,小东西的最,水份极重。
毕木舟回来就帮着毕奶洗菜,随口问团子:“木芽,刚刚跟你们一起的阿姨是谁啊?”
团子歪歪胖脑袋:“是躲雨的阿姨啊。”
说起雨,雨就下来了。
院子里的几人赶紧往屋里跑,这茬自然揭了过去。
毕木森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来自丈母娘的凝视。
雨下得很大,毕奶把锅里卤好的肉起锅,嘴里埋怨:“承志也是,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来个信,这么大的雨,要是堵路上了可咋整。”
毕木森道:“奶,要不我去路上迎迎吧。”
毕奶忙道:“可别,这么大雨,淋感冒了咋整,你爸又不傻,自己会找地方躲雨的。
再说了,今天回不回来还不好说了。
都洗手,咱们吃饭,不管承志了,那么大个人了,用不着操心。”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手里却熟练的给留了一份。
这就是来自老母亲的刀子嘴豆腐心。
几人笑而不语。
第二天雨虽然小了,但一直没停,到处都是泥泞。
王建树冒雨从县城回来,带回了丢失孩子的确切消息。
知道村里丢孩子的人家急,回来后顾不得浑身湿透,满脚泥泞,还喘得停不下来,半秒钟都没耽搁,冒着雨挨家挨户的喊:“带上户籍证明,跟着我去县城领孩子,都快些啊,别磨蹭,咱们今天得来回,下雨路滑不好走,要抓紧时间。”
“大队长,孩子真的找到了?”吴母颤声问。
吴家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从水娃子丢失,到认定被狼叼走,再出现拐卖转机,一直到得到消息之前什么线索踪迹都没找到。
起起落落,几乎耗尽他们所有的心神和精力。
这次的消息,他们虽然激动,却不敢报有任何希望。
他们又害怕只是白高兴一场。
王建树理解吴家的心情,短短几天时间,一家子都憔悴得不成人型了。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孩子了,好好的,等着你们去接他回家呢。
只是孩子遭了些罪,你们要好好照顾,身体也要好好养养。”
水娃是最早被抓的,被喂的药也最多。
孩子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严重营养不良加药物摄入过量。
医生说什么机能被损坏,反正就是以后可能一直都会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那种。
真是作孽啊。
这话他现在都不敢说,对吴家来说,只要孩子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吴家听了王建树的话,高兴得喜极而泣。
吴母和山娃子准备一起去接水娃子。
孩子并非都是左岸大队的,右岸大队有,其他大队也有。
左岸大队包括水娃子和曹香兰侄儿在内,一共四个。
细雨绵绵,这雨不好赶车,拖拉机也不好走,一行人只能步行。
王建树也跟着一起,还叫上了右岸大队的人。
随着人群离开,失踪孩子在知青点后面,严玉枝涉嫌拐卖孩子,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暴露了出来。
下雨天没事干,三五成群的人就凑一起说八卦。
尤其是那些被严玉枝蛊惑过的人,思想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拉扯,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他们急需一个宣泄口,停止这种拉扯。
但外面这些人和他们知道的消息都差不得,没什么可用的。
本想来毕家问问情况的,他们相信毕家肯定知道。
但毕家大门紧闭,之前还发生过呗举报的事,他们也不好来敲门。
毕家就是嫌闹腾才关的门。
毕爷猜测,案子应该差不多了,要不然这些事不会让往外说。
毕奶听了这话,赶紧进灶房,给儿子弄吃的,说不定毕承志就快回来了。
苏怡即便是下雨天,也没有假,这事只能毕奶忙活。
果真,下午一行人领着自家孩子回来时,毕承志也一同回来了。
毕承志这两天一直在忙案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冯鹏飞身上很多事,为了不给对方逃跑和算计的时间,他需要进行突击审讯,半点耽误不得。
今天回来,也只是见见家里人,说两句话,很快又得走,他还得将冯鹏飞押送回北城。
“就待两个小时啊?”毕奶心疼得不行,也顾不上说话,赶紧把温锅里的吃食拿出来。
毕爷在旁边陪着:“要是忙,让人带个口信回来就是,何苦跑这一趟,有这时间,休息多好。”
毕承志笑笑:“没事,我就想回来看看,送人回去后,恐怕得过年才能有时间。”其实也不一定,冯鹏飞牵扯太广了,回去之后肯定会很忙。
所以,他特地抽空回来看一眼。
尤其是看怀里这个奶团子。
之前打电话,小东西哭得直抽抽,他只能听着,不知道多心疼。
团子也看向爸爸,龇着小米牙笑,早就忘了自己哭鼻子的事。
“快吃吧,多吃些,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饭,木芽给我。”毕奶一股脑堆了满满一桌,生怕毕承志不够吃。
毕承志抱着团子没撒手:“没事妈,我抱着也能吃。”他确实饿了,这两天不仅没怎么吃东西,觉都没怎么睡。
毕奶知道儿子念着闺女,也没强求。
“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饿出好歹怎么办。”
毕承志只是笑,这些话他妈每次都说,他虽然倒背如流,但还是听得认真。
饭吃到一半,苏怡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毕承志招招手,苏怡自动走过去坐下。
“待多久啊?”
毕承志递了杯水过去:“待会就走。”
“这么急?是不是要回北城了?我去准备些东西。”苏怡顾不得喝水,起身就要去忙。
毕承志忙拉住:“不用准备,我都没让妈准备,你安心坐着歇歇,我什么都不缺,放心吧。”
苏怡叹气,毕承志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没有休息好。
劝说的话到嘴边了也没说出口,男人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哪里是能劝得动的。
“天越来越冷了,我给你打了件毛衣还没收尾,到时候给你寄过去,记得穿。”
毕承志笑着应好。
“对了,严玉枝我到时候也会一起带走,这几天一直忙着提审冯鹏飞,都没顾得上她。
但你们放心,我保证她回不来了。”
毕爷道:“因为那个孤魂野鬼,又死了两个人了,什么把柄都抓不到,你要多加小心啊。”每次听到谁谁谁因为严玉枝出事,毕家都心惊肉跳。
这手段真的太诡异了,他们自身难保,也没能力去保护别人,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这事毕承志还不知道,闻言眉心皱了皱:“我知道了爸,放心吧。你身体怎么样了?”
毕承志一走大半年,那时候毕爷还坐轮椅,现在杵着单拐能到处溜达。
毕爷笑呵呵道:“好得差不多了,钱老哥说,最多半年,能恢复到以前状态。
我是真好命啊,这样了还能活过来。你不用担心我,家里这么多人,亏不着我。
你一个人在那边,要多注意才是。”
毕承志应好。
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
毕承志挨个叮嘱一遍,最后看着怀里异常沉默的小闺女。
“木芽,爸爸要去工作了,等过年,爸爸再给你买礼物回来好不好?”
团子瘪瘪小嘴:“木芽不哭,爸爸工作吧。”
毕承志看着她要哭不哭,强忍泪水的模样,差点破防。
“乖宝真好,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妈妈和哥哥的话,知不知道?”
“知道啦。”
团子狠狠揉揉眼睛,大眼睛揉得通红,自动往苏怡怀里倒。
毕承志揉揉她脑袋,放进苏怡怀里。
来去匆匆,说好不哭的团子,又嗷嗷哭了一场。
第三天,天终于放晴了。
拐卖风波过去,有惊无险,除了偶尔议论几句,咒骂几句,这事便成了过去式。
至于知青所的人,他们被贺长晋放了回来,大概是和拐卖案没关系,村民们也没为难他们,只是仍旧不亲近而已。
而严玉枝,莫名成了禁忌,主要是被她蛊惑过的人,一提起这事和她这个人,就会莫名其妙的火大。
索性全都闭嘴。
不过他们也没功夫提她了。
王建树号召所有人都准备起来,把耽误的秋收继续忙活起来,没有功夫闲话。
这几天,严君茹用下雨的借口,一直待在周家。
或许最开始严君茹是忐忑胆怯的,但她本身是个胆大果敢的人,当踏出第一步之后,所有事情都变得顺畅和理所当然起来。
在周家,她虽然没有主动说明身份,但也没有故意隐瞒,自动带入周家儿媳的身份做事。
倒不是不想说,是想给周家三人适应的时间,免得太突然,都接受不了。
周家两老和周燕确实有所感觉,但又不太敢相信,时刻关注着严君茹的行为反应。
直到严君茹自然的喊出爸妈。
周家人……
外人许忠心……她总觉得这几天周家氛围奇奇怪怪的。
周家四人在房间里聊了许久,出来时,所有人眼眶都是红的。
但所有人精神头莫名都好了很多,而且氛围更奇怪了。
许忠心有些待不住,赶紧下地去了。
周家人请假了,没下地。
拎着大包小包,去了毕家。
毕家只有老两口和团子在家。
毕木森带着三个弟弟下地去了,苏怡去工厂了。
“老周,燕子,你们来了,这位同志是?快屋里坐。”毕奶看周家这副正式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家人笑呵呵的,看起来不像坏事。
但最近也没什么好事啊。
“坐吧,都快坐。”把人迎到堂屋,毕爷招呼着,毕奶去烧水。
周家和毕家熟,还没这么正式过,都有些尴尬。
严君茹很适应这种交际,问过好之后,率先招呼团子。
“木芽,还记得阿姨吗?”
“记得。”
团子龇着小嘴笑,大眼睛亮晶晶的,像个逼真的洋娃娃。
严君茹把带给团子的礼物单独递给她,还把她抱怀里贴了贴,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直没机会。
是真软啊。
自己闺女小时候,肯定也是这么软的。
想想,全是遗憾。
严君茹叹息一声,抱着团子,跟毕爷说她和团子之间的渊源,从而说起自己和周家的关系。
毕奶烧好水也在旁边听,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是燕子的亲妈?燕子是老周家的亲孙女?”
已经哭过一场的周家两老又开始抹眼泪了。
周奶奶拉着毕奶的手,又哭又笑:“是亲生的,是亲生的,老天可怜我们两个老东西,把我家必胜的孩子送回来了,老姐姐,你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毕奶笑着给老姐妹拍背:“大好的事,哭啥啊,哎哟,我以前就说燕子长得和必胜像。
大家都说是巧合,看看,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就是自家血脉才会像啊。
好孩子,记得去跟你爸好好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周燕有些害羞,也忍不住激动高兴:“我会的毕奶奶。”
毕爷笑叹:“世间事谁又说得准呢,苦尽甘来,往后你们一家四口,必定能得必胜庇佑,和和美美的。”
周家人点头应是,心里的欢喜,怎么都抑制不住。
严君茹开口道:“要不是当初木芽提一句,不会有现在的圆满,所以,木芽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今天过来,除了谢谢叔婶这些年对燕子和我公婆的照顾外,更想好好谢谢木芽。
三天后,我们家想办一场酒席,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也算是我和必胜的喜酒,顺便也谢谢大队上乡亲对周家的帮助。
到时候叔婶你们一家都要来啊。”
喜酒两个字让毕爷毕奶都愣了愣,看向周家老两口。
周爷道:“君茹这孩子犟得很,必胜不在了,她又还年轻,没必要这么守着,这喜酒没必要办。
但她不听,说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就想要个名分,这是她的执念,也是这辈子唯一的夙愿。
我们作为必胜的亲生父母,自然是高兴有个姑娘能这么全心全意的爱着必胜,但要是作为君茹的父母,肯定会心疼这孩子的。
所以我们想着,她想要办这场酒席就办,往后她要是遇到好的人,想嫁了,我们就是她娘家。”
严君茹低头看团子,她才不会想嫁,她这辈子,就嫁周必胜。
但她要是不应,老人就不点头。
团子不知道严君茹的心思,扬起胖脸蛋,扯了个大大的笑脸。
严君茹笑着贴了贴,真乖。
毕爷毕奶感叹严君茹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老周家也算是熬到头了。
周家老两口一直担心他们百年后,周燕没有依靠,如今也算是了了担忧。
“好好好,只要高兴,怎么都是好的,往后老周家,就要辛苦君茹了。”毕奶笑道。
严君茹抬头:“过去十七年,我错过了很多,往后我都会弥补回来的。”
周家人从毕家离开后,周燕身世和严君茹身份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这样的事,可比老生常谈的拐子更有话语度。
一个个的干活都不专心,就想去周家看看周家新鲜出炉的儿媳妇。
三天后周家的喜宴,办的是流水席,不收礼钱,主打一个纯请。
严君茹不缺钱,她就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周必胜的妻子,周家,往后她罩着了。
所有人都是惊讶,高兴,好奇,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空着肚子等吃。
唯有一人忐忑,毕木森。
丈母娘啊,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有这号亲戚,但是她来了,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他从地理回来,兜了一兜野果来找周燕献殷勤时。
和他丈母娘会面了。
“妈?”他刚从地里回来,一路小跑,都没听到路上父老乡亲的凑一起的闲谈,所以根本不知道周家的事。
如往常一样来找周燕,还没说上话,就被这位周燕喊妈的女同志给盯上了,盯得他毛骨悚然。
妈?周燕什么事有妈了?干妈?
严君茹看着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跟鹌鹑似得缩着脖子,一脸忐忑无措,频频朝自家闺女投去求救的眼神就觉得好笑。
不过,自家闺女才认回来,可不能这么轻易被狼叼走了。
脸色严肃:“别叫妈,叫阿姨,你来有事吗?”
毕木森又看了眼周燕,周燕只是面带微笑也不说话,毕木森都快哭了。
“阿,阿姨好,我来给燕子送野果。”小心翼翼把果子递过去:“这个甜,您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尝尝。”
严君茹撇了一眼:“我就是个顺带的?”
毕木森忙瞪大眼睛:“不,不是,我我我……”
“妈,”周燕扯着严君茹衣袖,小声喊了句。
严君茹叹气,女生外向啊。
接过野果子:“以后送东西别单独叫燕子,都是大姑娘大小伙了,不合适,行了,回去吧。”
毕木森又看周燕,委委屈屈的一肚子疑问。
周燕爱莫能助的笑笑,毕木森垂头丧气离开。
第134章 厂子发展
流水席这天,严君茹特地请了大队上做饭手艺好的妇人帮忙,还去买了两头猪,十只羊,三十只鸡,三十只鸭,六十多条鱼,四十多只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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