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毕爷爷毕奶奶和苏阿姨是不是因为小幺的事情在怪我啊,我今天看到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理我。”
严玉枝委委屈屈,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微红,娇弱又破碎,看得人心疼不已。
毕木森有一丝清明的脑子片刻又迷糊了:“不是,没有,你别乱想,他们就是还没从小幺的离世里出来。”
严玉枝松口气笑笑:“那就好,我真怕他们误会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爸和毕叔叔了。
对了,木森,你昨晚,没做傻事吧?”
昨晚严玉枝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气运,很是不满,毕木森这个蠢货竟然没去周家闹事,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毕木森是她目前十拿九稳的人,绝对不可能出现违背她意愿的事。
毕木森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没有啊。”
严玉枝笑:“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太过生气做出冲动的事呢,你昨晚那么气怒,是不是苏阿姨安慰的?我回去后还挺后悔,早知道多陪陪你才是。”
毕木森摇头:“不是,是……”
“坏人,你走开,不准骗我大哥哥。”毕木芽跟牛犊子一样,梗着小脖子往严玉枝肚子上撞。
严玉枝被撞了个踉跄,差点摔田里。
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想到毕木森在这里,又赶紧变回去。
毕木森没注意到严玉枝的变化,看到气鼓鼓的毕木芽,脑子清明了一分。
暗自懊恼刚差点脱口而出说了不能说的话。
对严玉枝也产生了质疑,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藏不住任何话?
“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人已经忘记昨天晚上放的狠话了,扬起小脑袋笑:“我来保护大哥哥啊。”
毕木森嗤之以鼻,心底又莫名发软。
“木森,这孩子你认识?”
毕木森摇头,又点头,却没说具体的:“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严玉枝眼底闪过一瞬的阴沉,摇头笑:“没事,小孩子劲不大,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木森你的任务是帮着运红薯吧,正好,我们知青分到的那块地已经堆了不少,你可以先去运走。”
毕木森见她没有执着问昨晚上的事,松口气,想也没想点头。
毕木芽急了:“大哥哥,大哥哥,”胖爪爪使劲扒拉毕木森。
毕木森拧眉。
小人没眼色,看不见,挥着小手让毕木森弯腰。
毕木森不情不愿,还是弯了:“干嘛?”
毕木芽瞪了严玉枝一眼,跟毕木森咬耳朵:“大哥哥,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不能顺着坏人的话做事,要不然会被偷气运,她说什么你反着来就行,知不知道?”
小胖脸一本正经,昨天晚上摔的泥都还在脸上贴着,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
毕木森莫名想笑,又给忍了下来。
“人不大,操心的事倒是不少。”
毕木芽撅起小嘴:“大哥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毕木森一脸无语:“你算个什么老人,行了,一边玩去。”
转头跟严玉枝道:“你们先放一边,我把大队的运完就去。”他虽然不信小丫头,但潜意识里还是照做。
严玉枝微微拧眉,蠢货竟然拒绝了:“好,那你别太累。”
毕木森不敢多待,生怕自己忍不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招呼严玉枝一声就跑了,还顺带把毕木芽给拎走了。
严玉枝神情逐渐阴沉。
“严知青,你没事吧,是累了吗?”
严玉枝瞬间恢复笑脸:“没事,就是太重了,我歇一歇。”
“我帮你吧。”
严玉枝立马感动:“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王知青,你真是个好人。”
王知青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严玉枝,手脚麻利的帮她搬箩筐。
严玉枝笑意扩大,虽然这些都是普通人,能偷的气运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一点也不嫌弃。
不仅仅是这些知青,整个大队的人,上到老人,下到幼儿,她全都偷过。
被她偷过的人,都会变得倒霉,她偷得越多越倒霉,对她也越言听计从。
她来左岸大队短短半年,已经成了公认的最受欢迎女知青。
毕木芽被拎着不舒服,蹬了蹬小短腿,教训她哥:“大哥哥你是不是傻,我都跟你说了,不能顺着她的话做事,你还要点头,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哼,要不是我去得快,你连我们的小秘密都差点说出去,爷爷知道了,肯定揍你。
大哥哥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毕木森都气乐了,没忍住,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把人扔了:“自己去玩。”
毕木芽摸着小屁股气鼓鼓,哼唧两声想起自己的任务,又转身哒哒哒往山上跑。
十二点正,大雨倾盆而下。
经过一上午紧张的抢收,地里剩下的红薯都已经存进了地窖。
大队长王建树吸了口旱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毕老弟啊,你这算得是真准,说十二点就十二点,这雨真能下三天?”
毕爷眸色晦暗:“不知道,可能吧。”
大队长点头:“也是,这老天爷的事,谁说得准,多一分少一分的全看它心情。”
毕爷幽幽吐气,是啊,普通人,怎么可能说得这么准呢,除非……她真的见过。
“右岸大队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趁雨还没大,我去看看。”大队长穿上蓑衣就走。
毕爷想了想也跟上。
小丫头说下游淤堵,会造成水灾,他想去看看。
昨晚他没歇,连夜去大队找王建树和右岸大队的大队长李河山说暴雨的事。
毕爷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人。
前些年闹匪患,就是毕爷找来他的那些友人,救了大队所有人。
所以他提出的话,很少会被质疑。
毕爷即便没有官身,在大队上也很有威望。
两个大队长天不见亮就组织人忙活,也没谁闹腾。
随后毕爷又给儿子打了电话。
也是巧,毕承志已经整装待发,出发前一秒接到的电话。
因为是半夜,他担心家里有事,破例接的。
在外人耳里,只是些寻常的嘱咐,但毕承志却听懂了,他和父亲的暗语:小心有诈。
电话里不方便,父亲不好明说,他也不好明问,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但毕爷表达的几个字,却让他心情沉重。
毕爷不知道儿子听没听懂,工作上的事,他帮不上忙,只能把家给他看好了。
但好像,家也没看好。
想到早夭的孙女,毕爷心口钝钝的疼,他都不敢跟儿子提半个字,幸好儿子什么都没问,要不然这谎他一句也圆不下去。
大雨哗哗的下。
毕爷回家时已经下午四点多,家里其他人也是这时候回去的,地里的活做不了,其他活却是不能耽搁的。
忙完回到家,个个都湿透了。
“我去烧水,”毕木森心有愧疚,又是家里长孙,自觉担起重任,平时都是抢着干活的,今天也不例外。
众人没出言,都下意识往柴棚里瞅。
原本窝着小姑娘的地方,湿漉漉的,什么都没有。
苏怡顿住,转身往柴棚走,想要看得清楚些。
确实没有,整个柴棚都没有,她还试着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其他人早就沉默的在四周找了起来,都没有。
苏怡颤声问:“孩子去哪了,这么大的雨?”
毕奶不太确定道:“会不会,回家了?”
毕木林道:“她昨晚说,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去找找,”毕爷二话不说吗,扭头就往外走。
毕木森久等不见人进门,跑出来问:“找什么?怎么不进来?”
“孩子不见了,”毕奶拍着大腿急道。
毕木森这才想起那个烦人的小丫头。
忙去柴火棚子里看,没有。
“对了,我上午看到她了,我看到她好像……上山了。”
毕木森神情心虚懊恼。
他被小丫头说中痛处,有些恼羞成怒,所以直接扔下她离开,中途回头看时,看到小丫头是往山上方向走的。
当时没多想,更没想着把她喊回来。
苏怡顿时大怒,一巴掌扇在毕木森脸上:“你看到她往山上走你不拦着她,她才三岁,你害死她一次不够,还要害死她两次吗?”
毕木森脸色顿时惨白。
毕奶忙拉住苏怡:“小怡,这事不能怪木森,他也是……被蛊惑了。”看苏怡隐忍痛苦的模样,毕奶又转头说毕木森:“木森啊,不管如何,那还只是个三岁孩子,不该放任她上山的。”
苏怡手掌颤抖,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那些诛心的话,她也是脱口而出,根本控制不住,不是故意的。
“木森,对不起,妈妈只是太着急了。”
毕木森摇头,他不怪任何人,他就是咎由自取。
“没事妈,奶别担心,是我错了,你们别着急,我去找,我一定把人找回来。”
毕木森跑进雨里,毕木林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苏怡像是被抽掉了魂,失魂落魄的走进屋子,靠在小小的棺材上。
毕奶偷偷抹着泪,这都什么事啊。
天杀的孤魂野鬼,为什么要这么祸害他们一家。
毕家人应该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完全信了小人的话,只是天生的谨慎,让他们没有轻易表现出来。
毕木芽一心找橘子,却忘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阿飘,小胳膊小腿,根本走不快。
等她到野橘子的地方,已经十一点多。
小家伙没表,不知道时间。
看着黄橙橙的野橘子,只有高兴。
橘子长在悬崖边上,一半在里面,一半悬在外面。
外面的橘子一看就更好吃。
初生牛犊不怕虎,虎丫头赤着小脚爬上树,吭哧吭哧往外移。
纤细的枝丫颤颤巍巍,小人在上面也颤颤巍巍。
她不怕就算了,还咯咯乐着在上面晃。
玩够了,才开始摘,摘一个,欢呼一声,扔到地上继续摘。
等到大颗大颗的雨珠打在脸上,她才后知后觉忘了会下雨这事。
小人急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大雨冲刷视线,看不真切,花了不少时间。
直到一个不剩,才赶紧吭哧吭哧往树下爬。
沾了雨水的枝丫很滑,小家伙一个不注意,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
上山的祖孙三人顿了顿:“你们有听到什么吗?”毕爷问。
兄弟俩点头:“好像是小孩的惊叫。”
毕爷急了:“走这边,快。”
冒着大雨进山,实在危险,毕爷年纪大了,一段路下去,开始猛喘。
一个没注意,踩滑摔了下去。
兄弟俩吓了大跳,跑过去扶住毕爷:“爷爷,没事吧?”
毕爷摆手:“没事,我没事,赶紧走,别耽搁。”
兄弟俩有心让毕爷别去了,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只能继续往前。
雨幕太密,根本看不清路,三人身上的蓑衣,早就湿透,沉甸甸压在身上,浑身都在滴水。
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山梁,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找。
“爷爷,大哥哥,二哥哥。”
一道黑影,穿过雨幕,朝他们奔来,小身影欢快又灵动。
三人都有些发愣,好似错觉。
“爷爷,大哥哥,二哥哥,看,我给你们摘的野橘子,好好吃。”
脏兮兮的小人,赤着脚丫,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青紫和血痕,小褂子破了,松松垮垮的挂在肉乎乎的肩头。
胖乎乎的小脸蛋肿着,却笑得格外欢愉。
一张不知名的超大树叶被她团在怀里,树叶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黄橙橙的橘子,鲜萃欲滴。
三人都觉得喉咙发紧,心口发疼,后怕的情绪席卷全身。
毕木森无端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把拍掉小人献宝一样举给他们的橘子,怒道:“你是傻子吗?明知道要下雨,还跑来摘破橘子,你知不知道山里多危险?你是不是故意用的苦肉计?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多?”
小人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嗷嗷大哭:“坏,大哥哥坏,大哥哥最坏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哇……”
小人站在雨幕里,哭得声嘶力竭,小身板微微发着颤,看得人心口发酸。
毕爷再也忍不住将小人抱进怀里哄:“木芽乖,不哭了,大哥哥也是担心你,不哭了,爷爷带你回家。”
小人搂着毕爷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
毕爷紧紧的搂着,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冰凉的小身板,转身大步往山下走。
毕木森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没想这样的。”
毕木林叹气,他哥以前确实不这样,他很温暖,脾气很温和,从来不像其他哥哥欺负弟弟那样欺负他,更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发火怒吼。
妈刚怀上小妹那会,他还说要当最最好的大哥,给小妹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就变得没有耐心,易怒,易冲动了?
是了,严玉枝来了之后。
小少年神情有片刻阴郁,自己和家人,真的是被孤魂野鬼害的吗?
所以,他不是杀人犯对吗?
“大哥,捡起橘子赶紧回家吧。”
家里,毕奶烧了热水,让苏怡洗澡,还没出月子呢,跟着下地又淋雨,别落下病根才好。
儿媳妇家是市里的,家里就她一个姑娘。
祖上做生意,战乱的时候,她爸响应号召,支援战略物资,上交家产,国有化产业,家里成为受人敬重的红资。
嫁到他们家,算是下嫁。
但娇养长大的姑娘,一点不娇气,替她儿子生儿育女,照顾老人,忍受丈夫时常不在身边的孤寂和无奈。
靠自己本事,在公社找了工作,休息的时候,也不忘帮着家里做农活,挣工分。
这样的儿媳妇,毕奶是喜欢又心疼。
小孙女早夭,是全家的痛,但都没有比身为母亲的儿媳妇痛。
可惜,这时候丈夫不在她身边,他们当公婆的有心疼惜她,也不是她想要的温暖。
亲家母生病住院,儿媳妇不让往娘家说,这事苏家还不知道,也不能来开导儿媳。
毕奶偷偷叹气,只能在生活上多关心儿媳。
苏怡摇头拒绝,靠在小小的棺材上,盯着大门口一动不动。
看到毕爷抱着一小团回来,忙迎上去:“爸,孩子怎么了?”
毕爷递过去:“哭累了,睡着了,你给洗洗吧,身上有伤,仔细些。”
苏怡心疼的抱进怀里,哪怕被毕爷抱了一路,小身板也冰冰凉。
“妈,帮我提些热水。”
“诶,好好好。”
婆媳二人在屋子里给小姑娘洗澡。
祖孙三人简单的洗了洗,就坐在堂屋。
堂屋桌子上,放着小木芽摘的野橘子,和一根没有根的粗人参。
人参有小木芽的胳膊粗,至少千年。
要是没断根,怕是无价之宝。
即便断了根,也很值钱。
人参长在悬崖边上,毕木芽掉下去的时候,慌乱中抓住它才捡回一条命,算是救命参,然后也一同带了回来。
祖孙三人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谁也没出声。
毕爷久违的抽上了烟。
烟雾缭绕,大雨哗哗,小棺材静静矗立,氛围凄凉压抑。
毕奶出来倒水,看到毕爷抽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孩子小,闻不得烟味。”
毕爷沉默着摁灭了。
“孩子怎么样了?”
毕奶叹气:“小身板一直捂不热,小怡陪着呢。身上全是擦伤淤青,怕是摔得不轻,小家伙半句没喊疼。
就是一个劲的喊饿,可怜见的,一天没吃东西了,也是我们大意,早早的跑去抢收,把她给忘了。
我给孩子蒸个鸡蛋,木森木林,你俩帮忙端饭先吃,都饿了。”
兄弟俩起身帮忙,毕爷又想抽烟,想到孩子,忍了回去。
起身走到小棺材旁,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小人。
他不怕,也不忌讳。
都说这种早夭的孩子煞气重,要早些弄出去埋了。
还不能入祖坟。
毕爷想着,这是自己孙女啊,他盼了几十年的孙女啊,怎么能随便埋了呢。
儿媳妇和老婆子都舍不得埋,他又何尝舍得。
他都想好了,要给孙女买发夹,买裙子,买好吃的奶糖,城里小姑娘有的,他孙女也要有。
可恨啊可恨……
“乖乖啊,那真的是你吗?你也知道家里人舍不得你,回来了是不是?”
说来奇怪,天不算凉,但放置了七天的婴儿,一点异味都没有。
除了脸色不像正常的孩子,也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不准宣扬封建迷信,世上没有牛鬼蛇神,可眼前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毕家人都觉得小人半夜可能会发烧,结果小东西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鸡蛋羹后,睡得直打小呼噜,一点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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