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他语气轻蔑,好似忘了他父亲林升就是底层人,当年拼命想往上爬。
温素眼中的笑意淡去,“这种人自尊心强,太过强硬的手段可不行,最好是让她认同你,愿意相信你,以后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母子俩看着光风霁月,实则是同样的算盘。并没有把叶藻放在眼里。
“至于开公司,”温素道:“你跟她说说就好,可别真的有牵扯,不然你父亲不高兴。”
她嘴上说是林升不高兴,实则是自己不愿意儿子跟这种出身不好的人来往。
“行。”温珩好笑道:“妈,我又不是傻子。”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引擎声。
保安打电话过来,说江家那边来人了。
温素和儿子对视一眼,温珩想到昨晚跟叶藻那通电话,当即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温素也跟着站起来,问保安来的是谁?
“是个年轻人。”保安看向站在车边的英俊男人,莫名有些紧张道:“他说是来找少爷的。”
温珩穿上衣服打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江羡鱼。他暗自挑挑眉,“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
他说话时阴阳怪气,“莫非又是为了叶藻?我不是已经解释过,我跟她只是合作关系吗?你还想让父亲打我一顿不成?”
江羡鱼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过来。”
温珩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冷戾,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开门。”江羡鱼看向保安。后者身体一僵,用眼神询问温珩。
“别开门,”温素快步上前,看向江羡鱼的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忌惮,“这里不是江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江羡鱼没说话,只是给林升打了个电话,问这里自己能不能来?
林升有苦说不出,“这里当然是你的家,别墅里还有保留着你的房间,你想来就来,爸爸肯定欢迎你。”
温素脸色一变,却不敢再开口阻拦。
保安打开大门,江羡鱼大步走进去,目光落在温珩脸上,笑着问道:“怕了?”
温珩想到小时候他天天跑来惹事的场景,心脏顿时提了起来。
江羡鱼也没打他,只是走到温珩的房间,把他心爱的签名球衣和各种好东西都收起来,再拿起温素的各种珠宝首饰还有林升的书画展品,来到楼下一样样烧毁。
“你是不是有病!”温珩忍无可忍,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母亲最喜欢的祖母绿手镯,“这是我家,不是你可以为肆意妄为的地方!”
江羡鱼弄坏的东西价值上亿,有些已经无法复原,他凭什么弄坏?
江羡鱼好像听不见他说话,把几件球衣丢进火里,温珩气得双目通红,口不择言道:“你要发疯去你自己家里发疯!你给我滚!”
“这不是我家?”江羡鱼看向温素,“这里的东西我不能碰?”
温素脸色苍白,眼中却射出浓浓的恨意。
要说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不是江雪芸,而是她这个混世魔王般的儿子。
当年她和林升的事情暴露,江羡鱼已经六岁,得知父亲因为外遇而离婚,还有个比自己小半岁的弟弟。在屋里不哭不闹,只是说舍不得爸爸,要跟他们一起生活。
林升虽然只是利用江家,但对这个儿子也有几分宠爱。毕竟他聪明可爱,又非常懂事,如果能将抚养权判给自己,那他就是拿捏江家的最好利器。
想明白这一件事后,他不断讨好儿子,想让他主动选择自己当监护人。
那段时间,他把温素和温珩丢到一边,整天围着江羡鱼转,比这些年加起来陪他的时间都要多。
谁知在离婚前,江羡鱼说妈妈很可怜,他要陪在妈妈身边,只要每年都跟父亲住一段时间就好。
最终抚养权还是给了江雪芸。
但为了能从江家脱身,林升把大部分股份都给了江羡鱼,他觉得这个儿子很听话,能被他掌控,只要好好教导,股份以后肯定能要回来。
离婚后,江羡鱼不顾江家的阻拦,执意要跟林升住在一起。
温素心里虽然不舒服,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让温珩理他远点。
最开始几天,大家都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温珩见林升对江羡鱼格外偏心,忍不住在饭桌上发了脾气,说爸爸不爱自己了。
林升和温素都心疼不已,抱着他开始哄。江羡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也没有伤心或者难过的神情。
第二天,他就变了。
不是摔碎林升买回来的古董,就是扔掉温素的珠宝首饰,甚至还动手打温珩。
两人岁数相当,江羡鱼受大家族培养,体格比温珩要好得多,温珩打不过他,身上出现了很多青紫的痕迹。
温素发现后气得大发雷霆,让林升把他送走,江羡鱼却不走。
他完全不装了,温素越是告状,他就越是欺负温珩,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夫妻俩拿他没办法,只能跟他解释温珩是他的弟弟,不是他的仇人。
江羡鱼表面同意,结果第二天又故技重施。
温珩的脸就没有好过,去幼儿园也被人嘲笑。
每天不是哭,就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他求着林升把江羡鱼弄走,他不喜欢这个哥哥。
林升试图跟江羡鱼谈谈,告诉他这件事温珩是无辜的,他要是生气,也别怪温珩。
“他很无辜吗?”江小鱼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们夫妻俩,“他难道不是爸爸和小三的孩子吗?”
他说这话时可一点都不听话,那满目了然的模样,让温素和林升都觉得后背发寒。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升看着他玉雪可爱的脸,强忍怒气道:“谁给你灌输的这些东西?”
“爸爸,我六岁了,不是六个月。”江羡鱼从沙发上跳下来,“温珩只要还在这里生活一天,我们就要像小朋友那样跟他打闹,他要是摔下假山或者掉进湖里,谁也说不准。”
说完他就哼着歌上楼了。
把温素气得整晚都没睡觉。
她已经想明白了,江羡鱼这个畜生从离婚前就在故意耍弄他们,什么舍不得爸爸全是谎话,他是故意跟着他们,想毁掉她精心经营的幸福。
她从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孩子。
为了温珩的将来,她只得忍痛把他送到了国外。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江羡鱼已经不敢像之前那样为所欲为,没想到他再一次找了上来。
温素红着眼给林升打电话,说自己要报警。
林升沉默几秒,“东西没了可以买,要不是你们母子俩惹他,他会过来吗?”
温素闻言气得面色发白,“我和温珩什么时候惹他了,是他自己发疯!”
林升又沉默了片刻,“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谈谈。”
温素看向还在烟雾缭绕的客厅,这哪里还是她富丽堂皇的家?
温珩还在和江羡鱼争抢手里的东西,却被江羡鱼推到了一边,“你要是很闲,我把你一起烧了?”
说这话时,他静静看着温珩,不似在说假话。温珩身体一僵,不敢再吭声了。
他从小就知道江羡鱼是个疯子。
所以才不敢当面招惹他,而是另辟蹊径从他喜欢的人下手,没想到他竟真的那么在乎叶藻,他还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温素忍着咳嗽的痛苦,把电话给江羡鱼,冷着脸道:“你爸要跟你说话。”
江羡鱼瞥了眼手机,也没去接。温素只好按下免提键,让林升的声音传了出来。
“羡鱼,你回家就回家,烧东西做什么?”林升声音里带着隐隐安抚,“即使你弟弟和温姨惹到了你,也可以跟他们好好说话,何必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不烧东西,难道和他们动手?”江羡鱼把手里的珠宝丢进火堆里,起身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动手打人?”林升叹气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爸爸马上回家,你有什么事跟爸爸说,我来跟你弟弟和温姨沟通。”
江羡鱼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温珩身上,“你要是有作用,还用得着我亲自来?”
看他和林升谈笑风生,半点也没有面对父亲的孺慕,温珩和温素的表情都不好看。
他来家里弄了这么多事,林升居然半点责怪都没有,凭什么!
温珩忍不住大喊一声:“爸!”
林升声音微顿,“先让佣人把屋里打扫干净,烧了的东西我还能再买回来,你们别和羡鱼生气,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是跟你们吵架的。”
温珩暗自握紧拳头,心中的嫉妒已经压制不住,他在公司要非常努力才能得到父亲的重视,可江羡鱼都欺负上门了,林升居然还站在他那边。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看着他因为嫉妒而面容扭曲的模样,温素心中大恸,抬手拉住儿子的手,无声地对他摇摇头,让他冷静下来,不要说出惹怒林升的话。
“不需要你回来。”江羡鱼把纸巾丢到火堆里烧毁,“我过来是处理自己的私事,不是跟你联络父子感情,你也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温珩,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要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就不是烧东西了。”
江羡鱼目光下移,似笑非笑道:“我会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温珩被他看的脸色发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羡鱼转向温素,幽幽道:“看来这么多年你也没长教训,想要我再提醒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温素心里发寒,完全不敢跟他对视,只能向林升求助,“他对我有太多误会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怀疑到我们母子身上。”
林升没有说话,温素硬着头皮道:“我和温珩可没把那网红如何?只是觉得她有知名度,特意请她来推广,谁知传到他耳朵里,就成了我们图谋不轨……”
“这件事到此为止,”林升沉声道:“你和温珩不要去招惹其他人,否则我也不会再替你们说话!”
之后林升就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的气氛沉寂下来,温素看着地上的灰烬,只觉得心痛不已,那可都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他烧了?
温珩则死死盯着江羡鱼,不明白都是儿子,凭什么他能那么恣意?
“记住我说的话,”江羡鱼勾起嘴角,“别让我来找你第二次。”
温珩暗自咬牙,却不敢跟江羡鱼正面交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外面风雪肆虐,打开的大门涌进阵阵冷意,让他和温素都打了个寒战。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温素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恨不得把江羡鱼大卸八块。
温珩没去想那些被烧毁的东西,而是望着自己跟叶藻的聊天记录发呆。
他终于意识到,不是江羡鱼向叶藻告状,而是叶藻在利用江羡鱼。
想到自己对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他终于忍无可忍!
[温珩]:“是你做的?”
[温珩]:“是你让他来我家闹事?!”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想看叶藻会说什么。
片刻,她发来一句话。
“愿作执刃者。”
温珩瞳孔微缩,哪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是温柔以待还是利诱,都没能打动她。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江羡鱼是个好人?自己能操纵他?简直痴人说梦!”
[叶藻]:“你就当我痴人说梦吧。”
温珩呼吸一滞,没有再回复了。
叶藻表达的很清楚,她不会帮他接近或者报复江羡鱼,反而和江羡鱼的关系更亲近,他之前那些行为完全没有意义。
“贱人!”温珩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运气一直这么好!”
“温珩,”温素被他暴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安抚,“一个网红而已,也牵制不到江羡鱼什么,不理她就是了。”
温珩闻着刺鼻的烧焦味,咬牙切齿道:“妈,既然有我了,为什么还要有江羡鱼?我不甘心。”
“没事的,”见他失魂落魄,温素心中也很难受,反复说道:“相信你父亲,他很爱我们,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
叶藻周二到会泽宏悦拍摄时,并没有遇到任何刁难,才确定温珩已经不会再招惹自己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给江羡鱼发了句谢谢。
江羡鱼很快回复:“你不生我的气了?”
[叶藻]:“威胁我的人又不是你。”
[江羡鱼]:“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用最快速度解决。”
叶藻暗自翻个白眼,“除了温珩,我没有遇到其他不好的人。”
[江羡鱼]:“那我在你心里也算好人吗?”
叶藻:“……”
[江羡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也挺好的。”
叶藻没理他,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江羡鱼]:“今天能去接你吃饭么?市中心开了家粤菜馆,味道还不错。”
叶藻下班前看到他的信息,抬手回了句“不行”。
江羡鱼发来一张可怜巴巴的小狗淋雨图,“我都到你们公司楼下了。”
叶藻:“……”
跟同事道别后,她提着包下楼,外面依旧下着雪,树枝屋顶街道,整座城市被装点的银装素裹。
外面有许多打伞的人,叶藻也不知道江羡鱼在哪,当即要给他发消息让他回家。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叶藻回头,男人对她眨了下眼睛,笑着说:“外面太冷了,特意到电梯口等你。”
叶藻蹙起眉头,“不是说让你回去吗?”
江羡鱼面不改色,“来都来了,我不回去。”
叶藻:“……”
“走吧走吧,”他小声道:“就吃顿饭而已。”
叶藻不想理他,江羡鱼故意道:“大雪天,你让我饿着肚子回去?”
叶藻暗自叹了口气,“走吧。”
不管是江羡鱼处理好温珩的事,还是今天的恶劣气候,都让她觉得这个时间让他回去不太好。
“坐你的车?”江羡鱼跟着她往外走,饶有兴致地说:“我还没坐过你的副驾呢。”
叶藻:“你坐后面。”
江羡鱼不肯:“我可不能让你当我的司机。”
说完去拉副驾的门,闻到车里若有若无的花草香气时,发现叶藻在角落里放了干花香囊。
“真好闻,”他拿起来看了看,“里面都有什么?”
叶藻瞥了一眼,“玫瑰栀子茉莉……”
“你自己做的?”
叶藻淡淡点头,问他饭店的路怎么走。
江羡鱼报了个地点,“离这儿不远。”
他继续摆弄香囊,问叶藻能不能送给他。
“小东西,”叶藻把车停在红灯前,“你想要在网上也能买到。”
“这能一样吗?”江羡鱼轻哼一声:“这可是你亲手做的。”
叶藻:“……”
她有些受不了他这样说话,“你想要就拿两个,这种东西我还能做很多,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羡鱼也没挑,拿了两个收起来。眼底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
把车停到饭店门口,两人顶着风雪走进去,叶藻才发现他已经提前定了三楼窗边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可以望到灯光璀璨的江景。
此时天寒地冻,江水却没有结冰,显得莫名寂寥。
服务员送上菜单,询问两人有没有忌口。
叶藻看了眼江羡鱼,后者很快说:“我朋友不吃萝卜和芹菜,苹果榴莲也一并去了。”
叶藻愣了一下,想问他怎么知道,随后才想起他们在节目里聊过彼此不喜欢吃的东西,当时交流的不算愉快。
她沉默几秒,“我也没那么忌口。”
“不喜欢就不喜欢,”江羡鱼笑道:“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叶藻垂下眼睫,“谢谢。”
“干嘛?”江羡鱼狭促道:“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好?”
叶藻面无表情,“没有。”
“就知道你铁石心肠,”江羡鱼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麻烦尽快上菜。”
叶藻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对江羡鱼的确有了改观,但并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好感。
吃饭期间,两人很少交流,偶尔说话,也都是江羡鱼开口。
叶藻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也不想分享自己平时的日常。
饭还没吃完,江边忽然有人放烟花,此起彼伏的烟火在空中绽开,又迅速归于沉寂,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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