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唱哪首?”
她向来落落大方,没什么好扭捏的。
青年紫色的下垂眼亮了起来,好像一和她说话就会很高兴,明日香弦鸣甚至幻视他身后飞快摇动的尾巴。
“就是那首!”
他这么说,明日香弦鸣也就懂了,两人特别的默契显示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萩原研二几乎是享受地沐浴在同期或诧异或无语的目光中,与黑发绿眸的女性隔桌对望。
伴奏响起,是很轻快温暖的曲调,像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人们窝在躺椅上,白色窗纱被风吹开,露出了窗外湛蓝的天空与海面。
【おなじ话(同样的话)】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哟】
【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一直在你身边】
一问一答的唱词像温馨的日常对话,慵懒的风格,没有轰轰烈烈的嘶吼,没有激烈的爱意,但无人会质疑其中真挚的情感。
灯下的两人眼中倒映出对方小小的影子,幽绿与浅紫的眸相对,都看见了对方的笑意。
萩原研二,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对她wink了一下。
明日香弦鸣仿佛被电流击中心脏,酥酥麻麻,心跳偷偷地加速,周围的景象都模糊起来。
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萩原研二有一张想让人点香槟塔的脸。
现在萩原研二的笑想让她给他买车。
什么叫色令智昏。
······
松田阵平身前的桌面上支着喝空的啤酒罐,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对唱情歌的两人。
金发混蛋嬉笑着凑过来戳着他的后背,“怎么,羡慕就自己去邀请她唱啊。”
卷毛青年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嘴唇开合,很小声地说了什么。
降谷零没有听清,耳朵贴近让他重复一遍,这次他听见了。
“······我唱歌跑调。”会让她丢脸的。
金发警校生焦糖色的脸部肌肤因为憋笑而发红,整个人安详地躺在椅子上,时不时诈尸般地抽搐。
“松田你也太逊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某只卷毛狠狠地锤了肩膀,降谷零又痛又想笑,一张俊脸表情扭曲。
“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松田阵平看到这只金毛猩猩就来气,有这样踩人脚痛的吗。
降谷零吃痛,连忙顺毛,“要不要我教你?我可以把我的吉他借你,你弹着吉他唱情歌向明日香学姐告白。女孩子总还是喜欢浪漫的,说不定人家一时脑热就看上你了。”
但松田阵平只觉得金发猩猩话里话外都在损他,什么叫一时脑热?什么叫说不定?他松田阵平一不抽烟而不打牌,要肌肉有肌肉要技术有技术,怎么说也是支优质股,明日香弦鸣只要不眼瞎就不会放过他这颗帅气的窝边草。
不过向来自信满满的卷毛在撞上心上人含笑的绿眸时就冷静下来,皱眉凑到降谷零耳边,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我?”
就算再五音不全,多练几次,总还是有效果的······吧?
萩原研二与明日香弦鸣唱完,麦克风被传到两位女孩子手中,唱起了甜美可爱的流行曲。后又轮到诸伏景光,他果断地将幼驯染拉下水合唱一曲《故乡》。
等到全场都轮过一遍,也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刻意低头降低存在感的松田阵平,联谊会的组织者——一位吊稍眼的女性警校生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
明日香弦鸣贡献出自己喝空的果汁瓶,光滑的玻璃瓶身毫无阻碍地在木制桌面上转动,瓶口好巧不巧地指向诸伏景光。
真的只是巧合吗?
为什么他背后一凉?
诸伏景光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保守地选择了真心话。
“如果你和你深爱的女朋友发生关系后不得不离开,你会拜托降谷照顾她吗?”
这个问题集婚前性行为、提裤走人和朋友妻于一身,被无辜牵扯的幼驯染还就坐在身边,不可谓不损。
诸伏景光暗道来者不善,试图挣扎,“我没有女朋友。”
明日香弦鸣笑嘻嘻地表示他只用回答是或不是。
被架在火上烤,诸伏景光在自己被烤焦前率先投降。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会拜托zero的。”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他转动玻璃瓶,瓶口对准了从空调遥控器拆到服务呼叫铃的松田阵平。
想起刚刚明日香弦鸣的迫害,猫眼青年将这份迫害毫无保留地传递下去。
“松田有过性经历吗?”
卷发青年手抖了一下,手中小巧的螺丝刀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一抹红晕浮上了耳畔。
“我罚喝一瓶。”
闷声灌下一啤酒,松田阵平有些僵硬地摆手,示意他跳过。
不对劲。
降谷零眯眼打量着卷毛混蛋,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处男有点不好意思,也只会扯着嗓子喊【没有就是没有】,这种回避的态度……嘶。
所以其实是有性经历的吗?
降谷零瞳孔地震,目光在明日香弦鸣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之间来回转移。
他记得没错的话松田是没有告白的,两人也没有交往。如果松田阵平真的有这种对象,萩原他知道吗?会不会是明日香学姐?是或不是都很恐怖啊!
这种细思恐极的问题将金色毛发的降谷暹罗猫拖入猫猫宇宙,直到瓶口指向自己才回过神。
对面长相清秀的女生羞涩地笑了笑,降谷零打了个激灵……
被迫害以后,金发黑皮的小帅哥双眼无神地看向瓶口对向的明日香弦鸣。
“学姐的初恋是?”
场内有两个人不动声色地支起了耳朵。
明日香弦鸣歪着脑袋想了想,“是一个土木工程的高材生,性格别扭又可爱。”
她知道自己对金丝眼镜存在好感,但对方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她也就本分地当着朋友。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个末日世界结束了,她也不再属于那里,她只会往前走。
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眼神犀利起来,警惕地盯向黑发绿眸的女性。
降谷零骤然吃大瓜,被惊出了豆豆眼,诸伏景光对自己的同期投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和明日香相识了十四年,这么长的时间,不仅没有追到人,甚至还没成为人家的初恋。
明日香弦鸣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看降谷零还想追问,率先开口。
“我不方便再说了,你可以问我一个其他的问题。”
“好吧,”降谷零看到萩松二人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明日香的理想型是?”
“手指灵活的人。”
明日香弦鸣回答得毫不迟疑,这是她坚守几十年的信条,绝不改变。
在场有人把自己对号入座,偷偷扭过头,欲盖弥彰地拿起桌上的啤酒罐,才想起早喝空了。
同样手指灵活的另一个人眼睛发亮,蠢蠢欲动想要自荐枕席。
黑发绿眸的校医利落地转动玻璃瓶,瓶口再次对向诸伏景光。
猫眼青年和他的幼驯染同时抖了一下。
闪避点满的萩原研二终于被选中了。
浅紫色的下垂眼显出一丝无辜的幼态,萩原研二选择大冒险。
诸伏景光抄着手,“给通讯簿第一个人打电话深情告白。”
明日香对萩原那么重要,应该会被设为第一个,萩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中长发青年苦着脸掏出手机,通讯簿上第一个人赫然是——
“鬼冢教官?!”
降谷零看清后惊异地念出,接着满座同期开始发笑,将深情告白与鬼冢教官方正的国字脸和飞扬的眉毛联系在一起,就有这种令人忍俊不禁的魅力。
之前他们弄坏了鬼冢教官的马自达,车还在萩原家的修车厂维修,萩原研二作为沟通桥梁将鬼冢教官设为第一联系人。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但偏偏遇到了这种事。
萩原研二压力很大,他要在同期的面前向教官告白,更要在明日香弦鸣面前对别人告白。
可恶的小阵平偷走了他桌边的酒,大家都很期待,现在说不想大冒险就太败兴了。
在AA鬼佬的下面,是A弦鸣和阵平。
真是太不巧了。
萩原研二头皮发麻,顶着明日香弦鸣饶有兴致的打趣眼神拨通电话。
“嗯,鬼冢教官晚上好。”
“没惹祸,我们很安分,真的。”
“就是说一句,真的非常感谢鬼冢教官对我们的照顾与教诲,遇到您这样的老师,实在太幸运了,我爱您。”
“肉麻吗?这是真情流露……没喝酒,嗯,没喝多。”
电话对面的鬼冢教官偷偷抹了把眼泪,深深吸一口手边的烟。
他当教官这么多年,被这些刺头折腾的辛苦,有这句话,值了。
这就是为人师表的成就感啊。
酒酣意浓,几轮游戏下来大家纷纷心满意足,尽兴而归。
松田阵平注意到明日香弦鸣格外沉默,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卷毛青年皱着眉,抓起她桌边的杯子浅啜一口,顿时了然。
“谁给她点了含酒精的饮料?”
有些苦恼地抓着头发,他向幼驯染打了个眼色,萩原研二扶起了明日香弦鸣,小心翼翼地问她,“小弦鸣,你还有意识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打着掩护把同期们带走了,离开前对两人比了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明日香弦鸣没有像她以往醉酒那样开始胡闹,她反而异常地沉默,萩原研二担忧地搀扶她,被她摇着脑袋推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接触酒精,只是这次不同。
幽绿的眼眸难得显出几分忧郁,她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城市霓虹入侵街角,彩色的灯牌挂在墙上,在小巷里支出了大大小小的招牌。
【关东煮】【鲷鱼烧】【天妇罗】
当然,不只有吃的,还有打扮得光鲜亮丽、妆容厚重的短裙女孩,穿着西装戴仿制名表的男人,穿着学生制服说说笑笑的小情侣。
透过落地玻璃看见烧酒屋里对坐痛饮的中年男人,倚在小巷深处衣着暴露的站街女,翻找着拉架堆的拾荒者。
这一切,不知道从谁开始,忽然模糊起来,飘出了一串由0和1构成的代码。
大楼棱角分明的边界模糊了,边缘散发着白色的微光,变成了一串被拖长的数字。人也模糊了,由远及近,一个个失去了高矮胖瘦的形态,身上的衣服没有了色彩,只有最原始的0和1。
有点像她最开始学编程时,将计算器语言导入计算机,看到它们逐渐成为计算机能理解的二进制代码的过程。
世界,在褪色。
黑色的底,白色的数字。
她低头望去,脚下是无底深渊,伸出的手是一行行跳动的代码。
这或许是她心血来潮的幻想,又或许是某种真实形态的显现。
明日香弦鸣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灵魂深处传来了一阵抽离感,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似乎有点亲切,但她又怠惰着不愿动身。
要不要去看看?
要不要离开呢?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触上额头。抬眼再看时,世界重新恢复斑斓的色彩,松田阵平的手还搭在她额间,克莱因蓝的桃花眼中夹杂着关切。
“是难受吗?”
像从困倦中被忽然泼了一盆冷水,又像是深陷泥沼中被一把拖出,明日香弦鸣忽然摆脱了某种玄妙的状态,变得前所未有地清醒。
温暖的手掌被收回,松田阵平顺带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将那些张牙舞爪的发丝别在耳后,他神情自若,却莫名透出一丝被偏爱的傲慢。
萩原研二刚刚被她推开,现在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神色莫辨,只是凑近了能隐约感受到失落与惆怅。
明日香弦鸣没有去仔细分辨他的心情,也没有在意松田阵平搭在腰上的手,她陷入了一种超理性的古怪状态,一切的情感被拔除。她站在人间烟火中,却如同置身一旁,冷眼旁观着事件的发生。
很多的线索浮出脑海,以往接触到的信息被飞快地整合。
虚假世界?剧本?操控者?
【所有世界都是虚假的】推论错误,删去。
【她原本的世界在末日开启前曾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推论正确,保留。
【有一种存在入侵的她的世界,操控住世界的命运,把握走向】存疑。
【她查找不到末日生存游戏的制作者,光盘是某种奇妙存在留下的一个小彩蛋】有很大概率。
那些以往被迷雾蒙住眼睛,看不清的真相,似乎终于让她摸透了一部分。知道东西越多的同时,脑中传来刺痛,像是过载运行计算机后发烫的主机,明日香弦鸣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但失去了一切感性的她甚至生不出求生的欲望,像下棋一样冷漠地衡量着筹码的得失,失去了【马】或者【象】并不让她感到心疼,那只是为了赢取最终胜利所采取的一些不可避免的牺牲。
她看见了祂。
她理解了祂。
她陷入疯······
她被紧紧抱住了。
明日香弦鸣的眼前再次蒙上迷雾,遮挡住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刚刚的推论没有在她头脑里留下任何印象,她试图去回想,但什么也记不起来。
绿眸迷离地看向与自己身体相贴的人,卷发青年强硬地让她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脸部枕上他的后颈,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背起。
“真是的,既然喝醉了就不要勉强啊,路都不会走了。”
大脑过载运行的后遗症,明日香弦鸣晕晕乎乎,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明日香弦鸣混沌的思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危险,她被松田阵平拉了一把,没有坠入无尽的深渊。
在男孩们的眼中,她只不过是被一杯含酒精的饮料放倒,醉态横生,不太清醒罢了。
以往精明理智的人,在醉酒后,幽绿色的眸子晕染了水汽,面若桃花泛起红霞,慵懒地靠在他人的后背上,迷离而朦胧。
萩原研二悄悄地,握住她无意识垂下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在松田阵平看不见的角度,将她那只如冷玉般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三个人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市,松田阵平目不斜视,保证自己走得平稳,偶尔会低声和背上的明日香弦鸣说几句话,不过她已经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萩原研二偷偷与她十指交握,紫水晶般的眸子流淌着爱意,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看到喜欢的人类后便羞怯而开心地凑上前去,将自己温暖柔软的腹部置于对方手下,全然没有防备与警惕。
只是这种最简单的肌肤相贴便足以让他舒服得眯起双眼,要是她能够主动亲一亲他,抱一抱他,他会高兴到晚上睡不着觉。
他其实比自己的幼驯染看得更清楚,他非常了解明日香弦鸣有多难对付。
明日香弦鸣在与他们的关系中,一直是被需要的一方,她对他们没有依赖。
这样的人,做情人再合适不过,没有控制欲不会指手画脚、不会对你发泄负面情绪,相处时温柔体贴,聊天时永远有话题,甚至偶尔会产生引为知己的冲动。
但作为恋人,她真是太糟糕了。
那双美丽的幽绿色眼眸过分纯粹了,没有一分一毫的占有欲,总让人觉得自己不属于她,不被需要。在这段感情中游刃有余的她似乎随时可以抽身离开,轻易地、毫无眷恋地远走高飞。
和明日香弦鸣成为恋人,只会拥有一段没有任何安全感的恋情。这种安全感的缺失并不是指她能力不够不能保护你,而是指这段关系的存亡只在她一念之间,头顶悬挂着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捅穿胸膛的瞬间甚至会感到【这一刻终于到来】的轻松。
以萩原研二对她的了解,即使松田阵平和已经她发生了些什么,但如果松田阵平后来有了别的倾慕对象,甚至与别人发生了关系,明日香弦鸣也不会过问,不会在意。
她还会笑着问他们相处得怎么样,毫无芥蒂地问什么时候结婚她随份子钱。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卷毛幼驯染,已经被短暂的胜利麻痹了神经,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似乎要摘下这颗明珠只是时间的问题。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小阵平。
————
松田阵平从明日香弦鸣兜里摸出公寓的钥匙,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大概松田阵平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表情是如此温柔,轻狂与张扬从他的眉眼间褪去,那双总是摆弄着各种零件的灵巧双手此刻正抚摸着女性的脸颊,像是在面对至上珍宝。
萩原研二与镜中的自己对上目光,才发现嘴角不知何时被拉平成一条直线,依旧是显得有些幼态的浅紫色下垂眼,没有平日里一贯的笑容,看不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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