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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鸾(昔在野)


她欠他的,她还不清,一辈子都还不清。
“哥哥。”
明锦哽咽着,回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不由语无伦次。
“不,你不是我哥哥,你从来都不是我哥哥。”
陆聿给她擦着眼泪,只当她是因为徐贞风之死,被刺激的情绪失常,胡言乱语了。
明锦泣不成声,他是他的爱人,他们早已有过海誓山盟,私定终身,可为什么她这一世却成了他的妹妹?以至于一直因兄妹的身份拒绝他、排斥他,还要把他推给其他人,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紧紧抱住他,恨不能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肉血,把他们前世今生的遗憾统统弥补。
陆聿茫然,被她反常的热情搞得有些无措。
元晔紧跟着追了过来,甫至门外,就看到搂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二人,仿若又回到了前世撞破他们私情那一刻。
他瞬间沉下了脸。
她先前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才和陆聿纠缠不清,他可以对他们先前的所有行为都既往不咎。可如今她既然想了起来,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莫在与其他男人纠缠。
陆聿看到元晔黑沉着脸走进来时,神色微滞,略不自在地松开了明锦。
明锦却不为所动,故意更亲密地依偎着他,挑衅般看了皇帝一眼,嘴角泛起冷笑。
陆聿脊背微僵,一动不动。
元晔手指紧握,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他看了看榻上已然冰凉的徐贞风,抬手示意太医把人盖上,好好收殓。
陆聿看着内监们抬走徐贞风的遗体,拍拍明锦的背,和她拉开了距离。
徐贞风尸骨未寒,他们就在她的遗体前如此亲密,是有几分不像样子。
陆聿还特地解释道:“她只是有些吓到了,她害怕的时候是这样的,小时候,她连打雷都会吓得往我怀里躲,何况是死个人?”
元晔脸色更不好看了,曾经,她在打雷的时候,也会往他怀里躲,原来,她想依靠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他自嘲一笑,转身抬步,“你们随我去一趟长春殿。”
二人同时一怔。
内监抬着徐贞风的遗体,放到了长春殿外。
皇帝一言不发地站在殿外,簌簌风雪落在他的身上,孤傲而坚定地等着陆太后给他个说法。
雪势不减,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在徐贞风的遗体之上,天地同悲,愈发凄凉。
不多时,王密扶着陆太后从容自殿中走出,她站在阶上,俯视着阶下的众人,风吹动她的长袍,裙裾微扬。
明锦和陆聿抬起眼看着她,飞雪自眼睫落下,眼神也如同淬入了冰雪一般。
陆太后神色波澜不惊,语气平淡的好似只是死了一只蚂蚁,“不就是死个人吗,至于这般兴师动众的来跟我闹?”
明锦眼角一抽,不就死个人?她高高在上惯了,对性命也就麻木了。
在她眼里,她们这些蝼蚁都不过都是她权力路上的垫脚石,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就彻底被权力异化了。
可当权力压迫到一定程度,必然会遭到底层被压迫者的反扑,统治者们终将自食恶果,被人民拽下高台!
元晔开口道:“母后答应了我留她一命的,儿臣在等母后的解释。”
陆太后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没了生母这个绊脚石,皇帝必然要给年幼的皇子找个养母,皇帝就算再恨,再不情愿,陆氏也是唯一的选择,她就不信,皇帝还真会为个女人跟她翻脸不成?
“我以祖制赐死,合情合理,何需解释?”
明锦心中冷笑,祖制?一道为了维护男人统治利益的祖制,却要牺牲如此多可怜无辜的女人?
她看着陆太后那得意的神色,想起前世今生因她而遭受的迫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她猛然掀开担架上的白布,将徐贞风的遗体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雪花落在徐贞风青紫的面容上,已然不会融化了。
陆聿和元晔为她的举动吃了一惊。
“太后看看,大皇子还那么小,他的母亲就惨死在你的野心之下,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看过自己的母亲,以后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他还要对自己的杀母仇人尽心尽孝,太后也是女人,你不觉得残忍吗?”
陆太后不为所动。
明锦含泪盖上徐贞风的遗体,走向阶前,凛然面对着陆太后。
“太后一生看似风光,可实际上呢?你只是那些男人的帮凶,你背叛了这世上所有的女人,你和那些男人一起迫害着这些可怜的女子。”
陆太后微抬眼皮看着她。
“那些大臣尊你、捧你,让你代为行使曾经属于男人的权力,无非是想让其他女子看到,看,只要向他们这一套规则妥协,就可以轻易的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
陆太后眉头蹙起。
“于是这些女子互相攻击、互相算计、互相残杀,跟自己同样可怜的女性互相伤害。”
明锦又向阶前走近几步,白茫茫的天地间,她的身形渺小,她的声音有力。
“那些男人,就那样冷眼看着,然后把最终的胜利者捧上那至高之位,对她俯首称臣,以此来麻痹女人,让她们觉得,她们的不幸不是因为这些男人的规则,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斗赢另一个女人。”
“一代一代的洗脑下来,她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被压迫的根源是来自于这些男人,何其可悲。”
“而太后你,早已沦为了他们的帮凶而不自知。你还在沾沾自喜,自己通过杀母夺子,走上了至高之位,拥有了无限权力。”
陆太后神色沉下几分,示意内监把她拖下去,陆聿立刻挺身护在明锦左右,禁止任何人近身。
元晔也不再试图阻止明锦的输出,不再演他那母慈子孝的戏,他冷眼旁观,听着明锦对陆太后的嘲讽,听她发泄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怨恨。
“可你从来都不曾真正掌握权力,你一直都只是在被权力掌握。”
“同为女人,你怎么能与那些男人同流合污,和他们一起残害这些饱受压迫的可怜女人,踩在她们的尸骨鲜血上面获取名利地位?”
明锦声嘶力竭地质问着。
“你还是人吗?你们还是人吗?!”
陆太后面色铁青,无边怒意如暴风雪般在氤氲翻滚。
“如今,你还想再扶持你的侄女儿上位,延续你的路,将家族荣耀永世传承下去。而我们这些蝼蚁,就只能不幸的成为你权力欲望下的垫脚石,我们是这般卑贱,谁会在走路时,为一只挡路的蝼蚁驻足,怜惜她的生命?”
“可是,即便你一脚能踩死无数只蚂蚁,蚂蚁也从未在这个世上消失!”
陆太后勃然变色,大吼一声,“把她拖下去!”
“没有人能让我放弃。”
明锦不屈不挠,声音铿锵有力,冲破风雪。
“即便你能杀了我,可杀死一个崔明锦,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崔明锦前赴后继!”
陆太后气血翻涌,恼羞成怒,“来人,堵上她的嘴!”
内监一拥而上,明锦挣扎着,坚决不闭嘴,声音愈发高亢——
“我不怕死,如果用我的血,能换来千千万万女子的觉醒,奋起反抗你们的野蛮统治,我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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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杀了明锦,可若杀了她,便愈发显得是她心虚有鬼。
明锦杀身成仁,反倒会被百姓神化封圣,说不定还会有人打着她的旗号造反,造成朝廷动荡。
最后,陆太后只是把她贬为最末等的宫人,罚去浣衣局吃些苦头,杀杀锐气。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明锦以前风光的时候,宫人都围在她身边阿谀逢迎,如今落魄了,宫人又个个都想来踩她一脚。
浣衣局的宫女给她扔来一盆又一盆的脏衣让她去洗,还鄙视她不知好歹,竟然敢得罪太后。
她们不在乎,也不理解她的反抗、她的斗争,是为了给底层的她们争取利益。
明锦十指泡在冷水中,冒着凛凛寒风清洗着脏衣,她的手指冻的通红,肿粗如红萝卜一般,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麻木不仁地搓洗。
干了一天苦力后,明锦精疲力尽的回到房间。
所幸的是她还得以在原先的房间里住着,没被撵去宫女的大通铺,晚上还能勉强休息的好。
回房后,屋中乍然点起烛火,满室明亮。
元晔盘膝坐在榻上,烛火在他面前轻轻摇曳,映照出他沉静的眉眼。
明锦看到皇帝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元晔平静反问她,“整个皇宫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明锦眼神冰冷,拖着疲累的身子,转身就走,“好,那我走。”
元晔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离去。
“阿锦,先别走。”
明锦被抓疼了手,脸皱成一团,倒吸了一口凉气。
元晔立刻拉起她的手看着,原先白嫩纤细的小手,如今肿胀不堪,有的地方甚至裂开成疮。
他眉头紧蹙,“你生了冻疮,需要医治。”
明锦不以为意地抽回手,她不需要他假惺惺,漠然嘲讽道:“我不过生了点儿冻疮,可徐姐姐却连命都没有了。”
元晔默然,心知她是因徐贞风之死,还在记恨自己。默了片刻后,道:“朝廷已决定追封她为皇后,我会给她所有应得的死后哀荣。”
明锦冷笑,轻嘲道:“追封皇后?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后追封有什么意义?徐氏满门忠烈,如今竟无一人能受到徐姐姐用性命换来的外戚殊荣,竟还让陆氏外戚掌控了她的儿子,坐享其成。”
“这已经是我能给她最大的仁慈了。”元晔沉声道:“让她占据我元后的身份,以后册立你做皇后,也只能是继后。元后的位置,本该是留给你的。”
明锦轻笑,他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稀罕做他的皇后?
“你觉得你是皇帝,所以这世上的女人都要上赶着去争夺你的宠爱,哭着喊着求着做你的皇后吗?”
元晔眼神微黯,“这个世上,只有你不在乎我的身份,而我注定会爱上你。”
明锦摇摇头,冷漠道:“你对我,不过是因为得不到,而激起的强烈占有欲作祟,那根本不是爱。”
元晔心如刀割,脸色自嘲,迄今为止,她还是不相信他爱她,还是如此防备他。
“阿锦,如果我不爱你,又为何会重生回来找你?”
明锦眼神一动,她对自己死后发生的事都不清楚了,可人死才会重生,难道他……
元晔向她走近,想拉起她的手。
明锦却立刻冷冷避开。
元晔看着她的警惕的神情,眼神一黯,缓缓诉说着她死后的往事。
“阿锦,你自尽后,我痛不欲生,没两年就随你而去了。”
内监送来崔贵人自尽的消息时,那一刻,元晔感受到的不是哀痛,而是愤怒,把理智燃烧殆尽的愤怒与憎恨。
“她死了,她竟然敢死,哈哈哈,她竟然敢死……”
元晔疯了一般狂笑着。
她宁愿死,都不愿做他的皇后。
她死了。
他是皇帝,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人神共毁之!
“不许送葬、不许做法、不许厚葬,这样恶毒的女人,什么都不配拥有,我就是要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不得超生、不得转世!”
她只配永坠无间,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内监扶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子,看他怒火攻心,呕出了一大口血,昏死过去。
那一日,年轻的皇帝疯了。
自那之后,元晔表面虽无异样,可一贯康健的身体却是日渐转差。
徐迁说这是悲痛过度,郁气难消,积聚于五脏肺腑隐忍出的心病,只有心药能医,可惜他的药,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皇宫的每一处都有她挥之不去的影子,元晔无法忍受再在皇宫里停留一刻。
他心知自己在明锦死后,身心受创,形神大损,命不久矣,便想用残存的生命最后为她、为他们的儿子做一些事。
他集结天下兵马,以天子的名义御驾亲征,挥师南下,用一场又一场的战事来麻痹自己,最终病倒军中。
文武公卿都劝他停止南征,回宫休养。
他不肯。
甚至不惜服用五石散这样的毒物来麻痹压制身体的病痛,只是想在离世之前,为他们年幼的儿子解决南朝这个隐患,为他铺平登基之路。
他终日浑浑噩噩,有时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世上根本没有存在过崔明锦这个人,这个女人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有时又觉得陆聿没有死,他们还是最好的兄弟,等到明天睁眼时,他们还会回到少年时亲密无间的模样。
他后悔了,从陆聿饮下鸩酒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可三个人之间已然是个死局,他没有办法放弃明锦,明锦与他也永远没有回头路了。
在悔恨与痛苦之中的他,只能靠着终年南征北战来麻痹自己苦闷的内心,缓解压抑的情绪,靠药物回去那无忧无虑的梦中,只有在梦中才能再见到他们鲜活的模样。
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了,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最终,因丹药服食过量,驾崩在了南征的路上。
临终前,他用自己的真龙之魂与满天神佛做了最后一个交易,换一个给他们所有人重新来过的希望。
再睁开眼睛时,他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宫里,身上沉重痛苦。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病痛。
下一刻,便看到少年陆聿走到自己榻前,手上端着汤药。
他睁大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陆聿怎么还活着,怎么又变得这般年轻?
后来,他发现他重生了,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冬天。
那一年,陆太后废帝失败,便想折磨死他。
他被陆太后关在暗室中关了三天三夜,在饥寒交迫中昏死过去,才刚刚被放出来。
再后来,陆聿带着他的妹妹入宫见他,他看着巧笑明媚的小女郎,整颗心都颤抖起来了。
她活着,她也回来了,他们真的有了一个重新来过的希望。
可她怎么成了陆聿的妹妹呢?
他想不通。
但是这一世,他不要有悲剧,也不要再有遗憾。
明锦听完他的诉说,心乱如麻。
她想不通,这一世,她一出生就是陆氏的女儿,如果元晔是重生回到十二岁那年,他根本没有能力扭转自己的人生,那到底还有谁在暗中操控她的命运?
“前世我一直是和爹爹生活在洛阳,直到进京寻他,我才第一次踏足京城,如果你是重生在十二岁,那为什么这一世,我一出生就成了他的妹妹呢?”
元晔不再隐瞒,对她坦诚道:“二十年前,京兆王把你的父亲介绍给陆太师,赴京任职,那时你还没有出生。”
明锦顿时想通关窍,睁大了眼,“难道京兆王也是……”
“不错,京兆王也是重生归来的。”元晔平静道:“这一切,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开始布局了,只为让你拥有陆氏嫡女的身份,成为我命定的皇后,让我得偿所愿。”
明锦震惊的说不出话,渺小如她?也值得让他们这般费心布局?
她觉得匪夷所思,“你们真是疯子。”
元晔摇了摇头,黯然道:“阿锦,我没疯,没有你,我生不如死。所有的改革,所有的宏图大业,都对我失去了意义。”
他是帝王,却也是个男人,他会有人的感情,他不是一个冰冷的政治动物。
“你生不如死?我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
明锦声音颤抖,眼眶通红,“我活了两世,只相信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任何男人说爱我。”
元晔眼神一动。
她继续说着,“所有嘴上说的爱都是靠不住的,你今天说爱我,明天就能要我的命。当你对我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只有你死我活之争!”
听到你死我活的话,元晔眼神一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她吼道:“你死我活?什么你死我活,我从来都只想让你活!”
明锦心中一震。
元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到了墙壁上,“你以为自尽就能让自己魂飞魄散,就能不入轮回,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丈夫,你的儿子,都是人间的帝王,诸天神佛也要有所忌惮。”
明锦后背压的生疼,被他的突然情绪失控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元晔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着,“我只要一道圣旨下去,就可以毁掉这些神佛在世间的所有道场,没有人间香火的供奉,这些神佛的神通再大也无法在人间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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