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活着。
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
晴安趴了一会儿,还是起床,下楼。
楼下倒了一个椅子。
父亲正站在餐桌旁,系着袖子口的纽扣。
晴安站在楼梯上,看了看父亲的打扮,又看了看他旁边母亲的整齐穿戴。
她突然就懵了,大脑像是瞬间被用什么东西给戳穿。
晴太太在学校的职位比较清闲,一般没课就不需要去办公室,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跟着丈夫到处走动,在家清闲的时候就九点多才姗姗出门。
现在还不到七点半,他俩就穿的这般周正……
晴安登时就想到了陆屿白,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是不是要去找陆屿白。她也顾不上还没刷牙洗脸,也不顾及父亲的脸铁青,忘记昨天夜里的争吵与责打,晴安踩着拖鞋哒哒哒下楼,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的玄关。
父母已经看到她了。
晴父依旧板着脸。
晴安抓了抓玄关处墙角,手指按的边缘发白。
“你们……要去哪儿。”
晴教授斜了她一眼,没吭声。
自顾自穿鞋子。
母亲也弯下腰,将打理干净的长发挽到肩膀后,低头提着鞋跟。
晴安绝对是明白了,第六感绝对没错,他们就是要去找陆屿白!父亲在工作上的威严那可是一顶一的,就连学校大校长见了晴教授都会停下脚步来微笑打招呼。
“爸。”晴安抓了抓父亲西服袖子,声音急促地阻拦道,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错了爸爸,我知道错了。”
“你们不要去找陆屿白好不好,好不好?”
“求求了爸爸,爸,求你了……”
她都快要跪下了。
要是跪下能起到作用的话。
晴教授依旧不说话,利落挣脱开晴安的手。
拉开门。
“爸!”晴安跑了过去。
晴夫人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来是悲是喜。
伸出手,整理了一下晴安额头的刘海。
也没有任何的叹息,也没有昨夜的苦楚。
只是一字一句,平着腔调道,
“安安,今年你就在家里好好学习。”
“学校那边,爸爸已经给你请假了。”
“快高考了,安心准备高考吧。”
晴太太望着女儿,收回手,
“真是的,这都要高考了……安安,你不能这么一错再错下去了。”
“懂事点儿,好吗?”
晴安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父亲的脚步。
可他们二人决绝的态度实在是太强烈了。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锁咔嚓咔嚓,落了个干净。
晴安猛地撞击到了门板上,用手拼命拍打着门,砰砰砰,发狠了般哭着喊着“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手掌都给拍红了。
她的反应已经全然乱了套,推迟了很多拍。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姿势拍打了好长一段时间,忘记了疼痛。过了十来分钟,她才终于找到了下一个反射弧的起点,才回过神门肯定是拍打不开了的。
晴安擦了把眼泪,将扇的通红的手掌往衣服上压了压,掌心指腹都被拍打的光滑,一按就生疼。晴安强忍着麻木的疼痛,转身就去看窗户。
无一例外,窗户全都被锁的死死的。
A大是百年老校,对于教职工的居住楼建设投资了巨额数目,窗户的防盗做的相当有保障。
里三层外三层,加上晴父对于居住的安全系数向来看的重要,毛坯房交工后,又在最外层又加了两层的保险隔离。
只要落了锁,里面外面的人通通别想用人力给打开!
晴安看着所有的阳台也都给锁上了,她站在楼道里,眼泪大颗大颗流。他们真的去找陆屿白了,不行,她一定要联系到陆屿白。父亲的手段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住的,她知道陆屿白很厉害。
可是她不想看着他遭受灾难!
一切都怪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提前加查一下书包,检查自己的日记本,提前发现日记本被偷掉了……
想到日记本,晴安忽然就想起家里的电脑。
然而无论她怎样的找,家里所有的电话线全部被拔掉,她又上楼去书房,书房里的全部网线也都被利落切断!
她被禁足了。
晴安哭喊着,试图求救。然而根本没人能够听得到。爸爸妈妈会干什么,他们会把陆屿白怎么样。她知道错了她知道她又给他们丢脸了,所以能不能求求了,求求他们不要去找陆屿白啊……
冰箱里有菜,饭桌上有饭。
晴安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更别说,老实地蹲在家里复习。
明天就是高考。
她仿佛都置身于这个世界外,忘记了她即将要高考。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晴安筋疲力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宛若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
世界似乎都与她无关了,她好像又变成了那魂魄出窍的状态,游离在半空中,看着那个满面狼狈地女孩,哭肿了眼,右侧脸颊还带着昨天被打了的伤。
躺在床上。
那个偷日记的人……
晴安胳膊搭在眼皮上。
咬了咬嘴唇。
悄无声息流下一串眼泪。
如果等她自由了。
她要弄死那个曝光她日记的狗!
似乎只有这样。
她才能发泄,才能转移,她对陆屿白滋生出来的愧疚。
一整天,晴安都躺在床上。
她在脑海中设计了千万个如何弄死偷她日记的人的杀法,以及事情后,该如何和父母面对。
从头到尾,却没想过,陆屿白这个人。
似乎在刻意地去逃避,逃避父母会怎样跟陆屿白对峙。
她爸爸妈妈是那么要面子的两个人。
还在逃避着,陆屿白要是知道了她对他的感情,那最最不该滋生的念想……
他会……
很久以后,太阳从天空之上落下了天边,夏日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地平线上端的树枝乱叶,勾勒着殷红的轮廓。
晴安终于意识到了,她明天就要高考。
这是每个人人生最大的话题之一,也是整个高三的拼搏。
她坐了起来,从书包里找出了错题本。
是啊,她还是个高三生。
她还得要高考。
她明天,还要上战场。
到了半夜九十点左右。
楼下的大门发出“咔哒”一声响音。
父母终于回来了。
晴安捧着脑袋。
她似乎忘记了白天里的绝望与撕裂。
她平静地继续翻着书。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上楼的声音。
门口边缘,有拖鞋声路过。
最终却没了声。
越行越远。
终究是没有停留。
晴安继续低头看着错题笔记,目光盯着那用红笔勾画出来的公式。
仿佛要把那几个字抠下来,才能进入到脑子里。
才能让她继续当好高三生,明天要高考的身份。
不冲出去,拍开门。
给那两个人跪下。
一夜的安静,黎明前的沉默。
六月六号的晚上,晴安居然囫囵能睡下去。
她枕着枕头,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东锤西打过一遍。
她只想要高考。
她要好好考。
她一定得好好考……
她真的、真的,
好想陆屿白。
2015年,6月七号。
万里无云。
晴父开着车,载晴安去考场。
父女俩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更没有提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是在东校区考,班主任也就不组织了,让大家考试之前到考场就行,只要别迟到。
校服不能穿,怕出意外。
车停在考场门口。
白色的拦线,笔直笔直拉在正大门外,很多车辆已经到了,警察正在守卫,让考生有秩序进去。
“考完试,我过来接你。”
晴父在临晴安下车前。
就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任何的加油,甚至连家长们都担忧的不要紧张、东西不要忘记带、准考证身份证涂卡笔橡皮再检查一遍……这些话,都没说。
晴安推开门。
也没有说一句“再见”。
过了安检。
晴安的考场在上课的高三教学楼前面那一栋,隶属于这一届的高一年级。考试前晴安曾经专门去看过自己考场的位置,除去教室的方向跟他们那一侧的不同外,课桌椅子是天蓝色的。
别的地方别无二致,进去后跟呆在自己办理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形式,高二那会儿夏天的会考,都经历过一遍。
晴安缩在的那一栋考场楼还是有不少他们理科部三楼的学生在这边考,甚至还有跟她一个班的同学。考试前半个小时考生才能陆续进入考场,来早了就要站在楼外。对面有几个同班同学。晴安小心翼翼将帽衫后面的帽子盖在头顶,低着头,最后背着手里的资料。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被拖着拽出去时毫无自尊可言的画面。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还是那个不被人注意、毫不起眼的沉默女孩。
可千转百回,她似乎又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因为……
八点半的铃声,正式打响。
晴安放下书包。
叩着帽子。
随人群走向了考场。
这是对人生寒窗苦读十二年的一个收官之战。
也是高三这一年最艰苦岁月,有那个人陪伴着的每一个夜晚凝聚成的回馈。
与过去一遍又一遍被人遗忘在深夜中,无论怎样奔跑都见不到光不同。
这一次,
她有那个人给了她的信念。
与力量。
——“我相信当我合上笔盖那一瞬间,
会有侠客收剑入鞘般的骄傲!”
高考的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晴安发挥的很正常,或许是心系其他的事情,她对考试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语文向来是她的强项,高三那一年基本上都保持在130往上的水平。数学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很多同学都知道晴安文科比较出彩,但不知道的是高一第一个学期,晴安的数学曾经拿过好几次的150分。
下午考完数学,监考老师收完卷,清点过后,让考生离开。
数学一直都是磨灭大家意志的一门学科,很多人考完后都不想考第二天的理综和英语了。晴安却没什么想法, 第一天考试一结束,关于答卷什么的全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脑海瞬间涌入大量关于陆屿白的那件事情。
她很焦灼,不知道这件事发展成了什么样。她害怕去面对父母,在最终结果出来前,爸爸妈妈也不会告诉她的。
晴安走出考场,几乎是箭步往前飞奔,校园内还没有其余的考生,她是第一个出来的,她决定了,不管怎么样,她得问问父亲,不能让他们去伤害陆屿白!
往学校南大门走,就有记者上前来,庆贺她是考完数学第一个走出来的考生。
甚至还有人拿着话筒围住她,想让她就今年数学卷子都难度进行一番发言。
晴安满脑子都是要回家,要去见父亲,哪还顾得上下午考了什么。她拒绝了记者们的追问,边摆手边往南门口走去。
记者们在风中凌乱,看着那个急匆匆往校外跑的女孩。
出了校门,晴安扶着膝盖大口喘了几下气,还是有不少家长在给他鼓掌,庆祝她第一个走出来。晴安却充耳不闻,抬起头四处打量着父亲的车。
人山人海,她一点一点地找着。
晴教授有一个习惯,停车一般不凑堆,喜欢找比较僻静的地方停下。晴安把整个南门都翻遍了,靠海那一边的马路,西侧桥边,以及更远处的西大门相接那条路她都找寻了一个遍。下午的时候天空忽然有些阴,太阳收敛,空气都是即将要下暴雨的沉闷。
晴安从第一个出考场,找到了家长们陆陆续续都把考生给接走。
围着校门口采访完其他考生的电台记者们,也都坐上面包车接连离开。
被电视台采访其实是个很光荣的事情。
晴安并不讨厌。
可是她却没办法抓住。
父亲没有来。
等到车都走光了,就连门口站岗的警察们也都有序离开。
晴安这才终于意识到她又一次被父母忘记在了学校门口这件事。
她的心随着天越来越阴、空气湿度越来越大而逐渐往下坠落。
大风疯狂地刮着,杨树和法国梧桐的树叶在风中哗啦哗啦摇晃。
被抛弃与惧怕席卷着她的胸腔。
晴安从书包里摸出一块钱,蹲坐在公交车车站台前。
她不知道是疼的什么,是因为被父母忽略的难过,还是不确定爸爸妈妈去找陆屿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而感到的疼痛。大雨终于开始下了,大颗大颗黄豆粒般的雨点子敲击着漆黑的柏油马路。
公交车冒着雨,晃晃悠悠从东岸姗姗而来。
司机师傅看到晴安背着个包,还是在A一中东校区考点等候,微微一笑,对她说了句“高考加油”。
大雨冲刷着整个世界。
晴安把额头一侧抵在窗户玻璃板上,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举动,有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可以有个东西让她休息一下。
那一年的时光,或许陆屿白与她而言,也是这般的存在。
她又开始克制不住地去想陆屿白了。
心情平静了很多,但仍旧不敢去往细里想。就像是陆屿白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对他的感情,这件事情没办法想,一想起来就想要去逃避。
他知道了啊……
那么,他。
他会觉得自己很讨厌吧?会觉得自己很奇怪。会厌恶吗?会恶心她这种畸形的感情?他会联想到这一年的时光里,他和她相处的时候,她都是带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晴安咬了咬嘴唇,她不能再想下去了。逃避般拒绝这些深挖的可能性。
公交车到家的时候,暴雨还是很大,还伴随着几声雷响。模糊的大雨里,晴安将书包顶在头上,飞快往家门口奔去。
远处的露天停车场,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的车。
晴安来不及多想,就冲到了他们家别墅的门口,推开门。身上都淋湿了,书包也是湿答答的。
好在里面的所有课本和复习笔记,往后也都用不着了。
他们家有个院子,虽然没有陆屿白家里的那个大,但一般下雨天从院子里走,被雨声影响,里面的人不太容易听得到外面进来了人。
晴安跑到门口,轰隆一声雷炸。她站在屋檐下,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
伸出手,就准备摸钥匙开门。
就在指尖触及到大门扶手那一瞬间。
里面忽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交流声。
“老晴,你先别激动,我没说不去压,只是怎么说呢……我只是个人觉得,你要是真的起诉小陆,小陆那边的证据似乎更足一些……”
晴安一愣。
A大的老师们晴安虽然认识的很少,见过面的也就那么几个。
可高院长的声音,她还是能够听得出来。
高院长……高院长来了?
屋内继续断断续续说道。
“唉,现在校园网上都是这事儿的讨论声,两极分化厉害,虽然还是向着晴安这边的多一些,可学生们更加喜欢小陆。”
院长:“单单晴安居住在小陆家里这个条件,若是拿不出小陆逼迫她发生更亲密一步关系的证据,你很难压得住小陆这边。而且当初把晴安送到小陆家里暂居,是你们主动的吧?”
“这就更难办了。”
“我不是说不能办,只是同事之间,一定要闹得这么剧烈么?老晴你这样一定要置小陆于死地,我还是建议你再想想,万一再有缓和呢……”
“缓和个屁!”父亲的声音传来。
“这件事不下去,像什么话!”
“……”
晴峰:“如果陆屿白反击,那我就直接去法院告他,告他猥亵罪!”
高院长愁眉苦脸,
“这怎么还上来猥亵罪了……”
晴安越听越心惊胆颤。
手指贴着门扶手,剧烈的颤抖。
大雨不断被风吹到她身后,打湿了发梢与衣服。
她不知道该怎样进去。
晴教授闭了闭眼,深思熟虑,
“他要敢跟我打官司,我就奉陪到底!”
高院长:“可是,这事儿不本来应该是……”
晴峰:“老高你到底是为了谁说话?我找你过来,不是来给姓陆的求情!”
“他是不是找过你了?”
高院长:“没,小陆就昨天晚上来了趟我的办公室……”
陆屿白,去了院长伯伯的办公室。
也就是说。
他已经知道了。
晴安僵持在原地。
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晴峰:“要是上法庭,晴安就出庭。”
院长:“那万一晴安不愿意呢?”
“安安写的那个日记……”
相似小说推荐
-
古代小夫妇在八零(绿词) [穿越重生] 《古代小夫妇在八零》作者:绿词【完结】晋江VIP2024-11-03完结总书评数:520 当前被收藏数:4194 营...
-
七零千里姻缘一线牵(了冥) [穿越重生] 《七零千里姻缘一线牵》作者:了冥【完结】晋江VIP2024-10-27完结总书评数:464 当前被收藏数:36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