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抓住她的小手,“不好好读书,又来捣乱。”
云安凑到康熙身边,“皇玛法,我不喜欢胖舅公!”
康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家伙说的是谁,他于是笑着挑眉问:“他怎么得罪我们云安小格格了?”
云安道:“他每次来跟皇玛法说完话后,皇玛法批奏折的速度就会变慢。批不完奏折就没时间和安安玩。”
康熙:“……”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小家伙洞察力是真强。
隆科多作为京城步军统领,不仅负责京城治安,还被康熙安排了监视各皇子府的任务,尤其大阿哥府、八贝勒府,咸安宫那边也有隆科多的人。
胤禔、胤礽倒是没什么不轨行径,二人大概是被圈禁后闲来无事,孩子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而胤禔、胤礽又无心教导这些孩子。
据隆科多说,胤禔府上那些孩子天天打架,有的快十岁了,还不认识字。
康熙虽未见过这些康熙四十七年后出生的孙子孙女们,但他也不忍看着这些孩子此生就这样度过。他们的阿玛再不是东西,孩子是无辜的。
可康熙又不能指望胤禔、胤礽有心情教导孩子。他俩疯的疯,蠢的蠢,能教导出什么好孩子?
他想了想,看向云安,“你之前不是说没玩伴觉得寂寞?”
云安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皇玛法,皇玛法是要给自己找玩伴了吗?
“朕给你接几个堂哥堂姐到畅春园来,陪你玩好不好?”
云安还以为是明舒他们,立刻拍着小手,“好呀好呀!”
康熙道:“他们可没你外面这些哥哥姐姐听话,你要当小主人,带着他们学习读书,把皇玛法讲给你的道理讲给他们。”
云安疑惑地歪歪脑袋,谁家的堂哥堂姐还需要她一个四岁多的娃娃带呀?
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康熙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时,带了四个小孩,两个小阿哥,两个小格格。两个胤禔家的,两个胤礽家的。
康熙一大早让人去胤禔府邸和咸安宫把十岁以内的小阿哥小格格都带进宫里来看了看。
两处都没有准备,胤禔和胤礽的福晋也顾不上叮嘱孩子们,急急忙忙地给他们穿戴好就交给了来接人的太监侍卫。
咸安宫的孩子们平日有二福晋和弘晳的教导,还算知道规矩。有的还经历过复立太子后的几年时光。他们反而更加惶恐,一路上都在猜测皇玛法见他们的目的。
想笑之下,胤禔府上的孩子们就更懵懂一些,他们出生后就被关在那方狭小的天地里。大福晋张氏又是续弦,不敢拿出嫡母的派头教导孩子们。他们平日接受的信息大部分来自府上的奴才们,奴才们也不敢给小主子说太多外面的事儿。因此他们别说宫里的规矩,就是皇玛法的真正含义都闹不清楚。
咸安宫离得近,康熙便先见了咸安宫的孙子孙女们。他们虽不及起他皇子府的阿哥格格聪慧乖巧,却也规矩守礼。
康熙稍稍放心,最后将八阿哥和十格格留了下来。其余的孩子让人原送回去,并给他们每人赏赐了一套带插图的启蒙教材和四书五经。
接下来就看二福晋愿不愿意教,孩子们自个儿愿不愿意学
康熙留下的八阿哥比云安大三个月,十格格今年则只有两岁多。他之所以留下这俩孩子一是因为这俩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且跟云安、胤祕年纪相仿,二是因为这俩孩子身体不大好,尤其十格格,脸色看着蜡黄蜡黄。
康熙叫了太医过来,让太医在内间给俩孩子诊脉。与此同时见了胤禔家的孩子们。
胤禔的孩子们可就闹腾多了,还尊几个进到陌生地方被吓哭的。
康熙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是皇家血脉,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
他还是没忍住让人传口谕,训斥了胤禔和大福晋张佳氏,胤禔不孝不悌就算了,对儿女竟也如此不上心,要是再这样只管生不管养,就停了大阿哥府的用度,让他们自生自灭。
康熙留下了一对龙凤胎,俩孩子和云安同岁,但都比云安瘦小了一圈。一看就是先天不足,康熙也让太医给这俩孩子诊了脉。
九格格还好,九阿哥脾胃虚弱,须得仔细调养。
四个孩子被留下来原本都十分紧张,哭的哭闹的闹,康熙哄了半天,给他们讲明白自己是他们的玛法。喜欢他们,才接他们到宫里来住住。
四个孩子根本听不进去,年纪最小的十格格还说,“阿玛说,就是皇玛法把我们关起来的!皇玛法不喜欢我们。”
康熙:“……”
康熙心里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既生胤礽的气,又觉得无比心酸痛苦,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把儿孙圈禁起来啊!
他一把将十格格抱起来,拍着她道:“你阿玛说的不对,皇玛法喜欢你们。”孩子们在他这儿恐怕很难放松下来,少不得要想念父母。康熙便带他们到宁寿宫找云安了。
云安见到皇玛法给自己找的小伙伴,也差点哭出来,这四个小孩里,胤礽家的十格格和胤禔家的九阿哥寿数都只剩下几个月了。胤礽家的八阿哥也只有十二岁的寿数,唯一不用急着续命的只有胤禔家的九格格,却也只有三十六的寿数。
云安之前就许过让二伯家的堂哥堂姐都健健康康的愿望,本是想给二伯母增加寿数来着,没想到这回却加在了皇玛法身上。
因为皇玛法让他们留在宫里,吃穿用度自然要比咸安宫好,而且还专门请了太医。
虽然咸安宫也可以请太医,但那肯定和在外面不一样。有皇上盯着,太医们想浑水摸鱼可没那么容易。
太后见了四个孩子也十分心疼,当即就说要让他们住宁寿宫。
太后年纪在这摆着,还要照看小云安。康熙自然不会让这四个孩子留下,就让太后放心,让胤礽家的两个孩子住到宣妃那里,胤禔家的两个孩子则让佟贵妃抚养。
这二人都是无子无宠的妃嫔,且家世显赫,位份高。让他们养小皇孙小格格再合适不过。
太后听说是这二人养,点了点头。宣妃不用说了,她们科尔沁的孩子,可以说是她最熟悉的妃嫔,是个仁善的。
佟贵妃掌管宫务多年,也是个妥帖人。
太后和康熙商议着如何安排四个孩子,云安已经带着四个新玩伴去院子里扔沙包了。
云安有两个沙包,都是她回家时让额娘给她做的,一个绣着羊咩咩,一个绣着小兔子。
因为十格格年纪小,且急需加寿数,云安就多关注她一些。带着她玩沙包,另一个沙包则交给八阿哥。
五个小孩凑一起,很难一直和平相处。没玩两下,九格格和八阿哥就为争沙包吵起来了。
九格格还用沙包砸八阿哥。
八阿哥被砸得大哭。
云安先把八阿哥扶起来,让一旁的奴才给他拍拍身上的土。
她又捡起沙包,板着小脸看九格格,“你欺负小朋友,我们不和你玩了。”
九格格撇嘴,“不玩就不玩。”她说着看向弟弟,“小九,咱俩去那边玩。”
云安也看向九阿哥,“你和我们一起玩沙包吧。”
皇玛法让自己带着他们玩,大家就要一起,不能让再分出小团体来。而且如果九阿哥一直听九格格的,九格格就不会意识到砸人不对。
九阿哥九格格虽是龙凤胎,九阿哥却比姐姐小了一圈,平时经常被姐姐欺负。他早就想反抗姐姐了,奈何体力悬殊太大。
但见宫里的小堂妹比姐姐还高,小九下意识就想跟小堂妹玩,以后姐姐欺负自己的时候,小堂妹说不定能保护自己。
小家伙犹豫片刻,默默挪到了云安身边,“我要玩沙包!”
九格格:“……”
九格格被气跑了,小太监赶紧跟上。
云安却笑起来,九阿哥满足了她刚才的小愿望,系统给他加了十点生命值。
云安把手里的沙包递给九阿哥,让他先玩。
九阿哥高兴的眼睛弯弯,很快把姐姐忘到脑后。
外面太冷,云安见身体不好的九阿哥和十格格冻得鼻涕都出来了,就说要带她们去自己屋里玩捉迷藏。
九格格已经被劝回来,见他们要走,下意识跟上。
几个小家伙跑得更快,不让她追上。
九格格气得跑进屋里,太后和康熙忙问她,“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
“云安不带我玩。”九格格气鼓鼓道。
跟着她的小太监便上前悄声把刚才的事情跟康熙说了。
康熙正色看向九格格,“朕刚不是跟你们说了?兄弟姐妹要相互友爱,你忘了?”
“可是我喜欢小八的沙包!”小孩子们之间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的称呼对方的方式,小八、小十、大九、小九。
“喜欢你就去问他可不可以把沙包借给你玩,你不能抢。”康熙耐心道。
“我问了,可小八说我阿玛是坏人,我也是坏人,不给我借。”九格格道。
康熙:“……”
康熙于是把孩子们都叫进来,让八阿哥和九格格互相道歉。
云安得知九格格砸八阿哥的原因后,心里怪难受的。他们的阿玛确实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希望这种恩怨不要影响到他们吧。
九格格是个牛脾气,非要八阿哥先道歉。康熙只能劝八阿哥,“首先你是男孩子,要让着姐妹们。其次,阿玛之前的矛盾是大人的事情,你们既然一起玩,就是好朋友。”
八阿哥抿着小嘴,仍不愿先道歉。
云安都看着急了,就对懵懵懂懂吃点心的十格格道:“你去劝劝你哥哥。你让他道歉,我给你吃好吃的牛乳酥。”
十格格眼睛亮起来,牛乳酥她还从来没吃过呢。小家伙在美食的诱惑下立刻跑到八哥身边,“你跟九姐姐说对不起。”
八阿哥瞥她一眼,“我凭什么听你的?”
十格格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拉拉他衣袖。
八阿哥对妹妹撒娇也没什么抵抗力,而且这丫头哭起来可不好哄,他可不想把她惹哭,纠结了片刻,走到九格格面前,小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阿玛是坏人。”
九格格抬抬下巴,傲娇的哼了声。
“该你道歉了!”云安又跑到九格格身边。
九格格于是也小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用沙包砸你!”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总算是道歉了。
太后和康熙都笑起来,哄着孩子们赶紧吃点心喝奶茶。
十格格替云安完成心愿,系统给她加了二十点生命值。八阿哥听妹妹的话,也得到五点。
云安觉得只要他们几个继续当玩伴,不愁没有生命值。
宁寿宫这里热闹非常,宣妃所在咸福宫也是一片忙乱。
她和皇上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却猝不及防被安排抚养小皇孙小格格的任务,而且这俩孩子的阿玛还是废太子。
宣妃是宫里老人了,对夺嫡的事儿自然是一清二楚。她太清楚皇上对废太子的复杂感情。别看皇上嘴上说着对他十分失望,其实对这个儿子的关心从来没少过。
同样是被圈禁,咸安宫的吃穿用度和花销可比大阿哥府多多了。
她于是立刻让人去内务府领新的家具床帐,收拾出偏殿给两个孩子住。同时叮嘱咸福宫里所有的奴才们和低位妃嫔,不可怠慢两位小主子。
与此同时,佟贵妃的宫里也在准备。她让人去内务府打听,咸福宫领了什么东西她就领什么。不能多也不能少。
等事情都安排下去,佟贵妃才顾上仔细琢磨这件事。
两位阿哥又不是刚被关起来,他们的福晋也都在世。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接几个孩子入宫?
这四个孩子也都是妾室所出,身份并没什么特别。要说特别,九阿哥九格格这样的龙凤胎倒是挺少见。
但这也不是皇上把他们接进宫养的理由啊!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她。“娘娘,听说这四位小主子里,有三位和云安小格格同岁。”
佟贵妃一愣,“你的意思是皇上让他们进宫,就是陪云安小格格玩儿?”
嬷嬷点头,“这会儿四位小主子已经被皇上带去宁寿宫了。”
“不可能,要给云安找玩伴,也该找奴才家里的孩子才是。”佟贵妃道,就像给小阿哥找哈哈珠子一样。“而且大阿哥二阿哥的身份敏感……”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或许正因为大阿哥、二阿哥已经彻底离开朝堂,也和皇位无缘了。皇上才会让他们的孩子和云安小格格玩,反倒是其他皇子家的孩子们,来往太多容易反过来影响他们阿玛之间的关系。
就像四爷家的弘时和八爷家的弘旺,整日形影不离,谁能保证他们私下里没替自家阿玛传递过消息?
这样一想,只从十岁以下的孩子中选,也就说得通了。
佟贵妃不由感叹,皇上对云安小格格的疼爱真是一点不带掺假的,为了给她找玩伴,竟花了这么多心思。
皇上从大阿哥府和咸安宫各挑了两个孩子进宫抚养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了,妃嫔纷纷猜测其中原因,惠妃是最激动的。
她知道儿子这辈子被放出来的机会不大,但一直期盼着皇上能开恩,给无辜的孙子孙女们安排一条活路。
可这些年皇上从未和她提过胤禔那些儿女的情况,惠妃心中一直挂念着,却不敢问。
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第一反应是让自己这个当玛嬷的来抚养胤禔的那对龙凤胎,但很快转过弯来。最不可能抚养他们的就是自己。
皇上或许压根就不会告诉两个孩子,自己是他们的亲玛嬷。
惠妃忍住了去贵妃处看两个孩子的冲动。想必贵妃不会为难他们。
咸安宫内,二福晋得知汗阿玛把两个孩子留在宫里抚养后,也有些茫然。
胤礽却已经高兴起来,“汗阿玛一定是心软了,只要两个孩子会讨汗阿玛高兴,汗阿玛就会让咱们出去了!”
“爷,您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二福晋皱眉,“皇上只是心疼孙子孙女罢了。”
“不,不是。汗阿玛心疼孙子孙女为何不留其他的孩子,只留小八和小十,因为他俩长得最像我。”胤礽说着还朝一旁沉默不语的弘晳确认,“弘晳你说,你八弟和十妹妹是不是最像我?”
弘晳下意识想顺着阿玛的话说,免得他受刺激又闹起来。可嫡额娘却递过来一个眼神。
弘晳瞬间清醒,这样哄着阿玛,虽然能换来暂时的安静,但阿玛心里的妄想却会越来越多。
他不敢看阿玛期待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阿玛,听说皇玛法也接了大伯家的两个孩子入宫。”
胤礽闻言,表情凝固住。
屋内其余人都做好了他要发疯的准备,弘晳甚至已经想上前抱住阿玛,让他冷静了。
谁知胤礽沉默了片刻,却捂着脸痛哭起来。
二福晋和弘晳见状,也都跟着落泪。
大阿哥府,也是哭声一片。
只是这边是孩子们在哭。
皇上让人送其他孩子回来时,还让人传口谕,把胤禔夫妇骂了一顿。
胤禔第一反应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是孩子们不争气不听话,连累了他。
因此,宫里的人走后,胤禔就把被送回来的孩子们挨个揍了一顿。
张佳氏虽也怪孩子们不争气,却不忍看着孩子们被打得惨叫连连,赶紧上去拦。
胤禔顺手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张佳氏却不顾疼痛,催促孩子们赶紧回去。
胤禔看见这一幕,脑海里却想起原配伊尔根觉罗氏,她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遥远的仿佛前世。
还记得她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叮嘱,一定要把儿女们教育好,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可他这个阿玛当的一点也不称职,伊尔根觉罗氏为他生的孩子中,只有三格格还在世。其他的都走在了他的前面。
尤其伊尔根觉罗氏拼了命为他生下的长子弘昱,二十三岁郁郁而终。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胤禔把手中的鞭子扔到一边,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见张佳氏跪在地上默默落泪,又走回来,动作粗暴地把她拽起来。
张佳氏道:“爷,您别生孩子们的气,皇上他老人家还是心疼孙子孙女的,才会留下九阿哥和九格格,九阿哥身体一直不好,在宫里说不定能养好呢。”
胤禔“嗯”了声,他对后面出生的这些孩子都没什么感情。留谁在宫里都差不多。
可张佳氏下一句话却让胤禔红了眼眶,她说:“九阿哥九格格到了宫里就能见着额娘了,等他们再长大些,就可以替爷给额娘尽孝。”
胤禔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原配妻子,一个就是额娘。提到这二人,他什么脾气都没了,心里酸涩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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