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舅舅咯,当真有这么漂亮的梅花鹿,你舅舅必不会放过的。”谢宣安慰道。
“舅舅要有新媳妇了,做了鹿角帽也是给新媳妇戴,不会给钊钊了!爹爹,你不懂!”谢钊煞有介事的说道。
“好了,等你舅舅他们出来后,爹爹陪你去找更漂亮的小鹿。”谢宣哄道。
谢钊勉为其难的点点了头,其实他不是在应答他爹的话,而是一个好看的姐姐冲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众人不知,有道干练的身影趁人不备悄悄的钻进了围猎的丛林。
闻人鸣几乎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郎, 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不等他ῳ*Ɩ 说话, 对面之人先开口了:“闻人鸣,你来参选,目的何在?!”
闻人鸣将手中的弓箭敛起背在身后,双手抱臂交叉在胸前,看着面前这个如明月般皎洁的女郎, 低笑道:“男未婚, 女未嫁,我如何来不得?”
“你明明……明明就……”明明就什么, 女郎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急得憋红了一张脸。
“你是怕嫁去兴庆府被我薄待?”闻人鸣耳根子也有些发热, 但还是开口替她说道。
“哼, 才不是呢!”淳安公主否定道。
“还是怕我抢你皇兄的江山?”闻人鸣继续问道。
“你们打上我的主意,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淳安公主理直气壮的说道。
闻人鸣按了按淳安公主的肩膀, 笑道:“大齐的江山需要一个女子来扛的话, 你此刻应当是女皇而不是公主。”
“你讥讽我没用?!”淳安公主恼羞成怒道。
“绝无此意。”闻人鸣坚定的说道。
“那你参选是为了什么?”淳安公主继续追问道。
“我乐意,再说你真愿意嫁给利野,你在南边生活,兀目有些风言风语传不到汴京城里来,这个利野别的本事没有, 专门克妻呢,克一次他就高升一次, 克一次他就高升一次, 目前他克死三任妻子了。”闻人鸣说道。
“为什么是利野?好似只能你们俩获胜一样,我汴京的儿郎也不差!”淳安公主脸色微微发白, 显然是被闻人鸣刚刚那番话吓到了。
“是吗?第一局,我与利野打平,第二局我胜利野一筹,第三局……而此时,公主再继续跟我磨功夫,利野就要赢了。至于汴京的勋贵子弟们,他们志不在此。”闻人鸣条理清晰的说道,甚至最后一句还略带些嘲讽意味。
淳安公主:“……”她手中捏着袍角似是不愿这么离去。
忽然丛林里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沙沙声,闻人鸣脸色一白,他的手甚至来不及摸身后的弓箭,一道玄影灵巧的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闻人鸣顾不上男女大防迅速拉住淳安公主往后退了数步,一只刚刚成年的黑豹在他们两丈远的地方逡巡着,淳安公主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俏脸血色尽失!
这是皇家猎场,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出现此类猛兽才是,更何况进猎场的子弟都是各世家的青年才俊,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这上面做手脚。
黑豹动作敏捷,只张弓射箭威慑力极低,闻人鸣悄无声息的抽出腰间长剑,将剑身横挡在身前,伺机而动。
淳安公主在短暂的恐惧之后,并没有像其他贵女那样娇滴滴的哭泣,还记得拉开手中的弓箭,瞄准黑豹,她没有射中的把握,但黑豹在撕碎她之前,必须付出代价!
闻人鸣察觉到她的动作,目光微动,心中却大加赞赏,原本他以为她只要不呆在原地放声大哭已是帮了他的大忙,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猛兽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闻人鸣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周遭的情形,黑豹与人静静的对峙着,双方都不肯轻举妄动,浓密的丛林里,连鸟叫声都静寂了。
突然一声呼啸声传来,黑豹猛然飞扑向前,说时迟那时快,淳安公主手中的弓箭瞬间射了出去,然后她被一股大力推到一旁,提剑直刺向黑豹的胸膛。
狭路相逢勇者胜,黑豹行动万分敏捷,闻人鸣臂膀被罡风扫到,护身的铠甲瞬间断裂开来,悠悠达达的垂直他的肩膀上,然而黑豹挨了他狠狠的一刺,亦伏地粗粗喘息着,淳安公主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紧紧的握住弓箭。
“过来。”闻人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淳安公主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双腿发软,面对黑豹的全力一扑,她的魂儿早已三佛出世五佛升天了,勉勉强强能听见不远处的闻人鸣在说什么,但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不远处的黑豹还在牢牢的盯着她。
淳安公主知道自己与闻人鸣相比太过弱小,很容易被受伤的黑豹盯住,只有去往闻人鸣身边才最安全,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气,握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着,缓了几息之后,脚下生出些力气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闻人鸣跑去。
就在此时,黑豹一跃而起,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闻人鸣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抽出小腿间绑着的短剑,将锋利的剑刃狠狠地扎进黑豹的心窝。
他的肩膀也被黑豹扑了一爪子,细密的血珠子瞬间冒了出来,洇湿了整个肩头。
“你受伤了?!”淳安公主惊呼一声。
“不碍事的。”闻人鸣摇了摇头,将已经毙命的黑豹拖上马背。
淳安公主惊魂甫定,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嗫嚅了一下直接问道:“你们兴庆府的人都这么勇猛吗?豺狼虎豹都不怕。”
闻人鸣笑了一声说道:“公主,我们是在猎场,什么都怕的话还如何打猎?”
淳安公主点点头,一想也是,她牵着自己的马跟在闻人鸣后面。
“公主有什么想打的猎物吗?”沉默半晌后,闻人鸣突然开口问道。
“啊?”淳安公主一时语塞,她万万没想到闻人鸣会如此问她,事实上很少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于宫人来讲,规矩大过一切,她素日里的饮食起居有既定的先例,不会多一分亦不会少一分。
而她身边除仆人在的人呢,总会把他们以为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她,以为她也会喜欢。她的父皇驾崩的早,皇兄也一直忙于政事。
天家公主看似尊贵,实则不过摆在柜台上的漂亮的磨喝乐,待价而沽。
“琼林苑里想来有许多猎物,公主喜欢什么我们去打好不好?”闻人鸣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
“你的伤不要紧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淳安公主指了指他的肩膀说道。
“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要紧的。”闻人鸣浑然没将肩头的伤挂在心上。
淳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好像什么也不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条已经死掉的黑豹身上,深红的血迹滴滴答答的撒在碧绿的枝叶上,引得一些不大能飞的动的蝇虫追逐,这让她无端想起了利野那种黏腻的,令人十分不舒服的眼神,于是她想了想说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听说狼牙辟邪,那就再打一匹狼?”
“好。”闻人鸣低声应道。
天见黄昏,进入丛林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从林子里出来了,看台上却急翻了天,无他,淳安公主不见了!!
李从庚看着眼前这个悠闲吃葡萄的小祖宗,不禁扶额问道:“官家那里都急得什么似的,你倒是说说淳安公主去哪儿了?”
卯娘咽下津液沁甜的葡萄粒,老神在在的说道:“都说了,我刚刚更衣去了,回来发现公主不见了,以为公主嫌围猎无聊,提前回了宫呢。她身边的宫人也是这样讲的,旁人找不到她我也没办法呀,我真不知道。”
李从庚默了,这两个小女郎一起长大,一向同气连声,卯娘会不知道淳安公主在哪儿?!八成是帮着瞒下罢了。
“去了围场里的林子?”李从庚虽是问她,但语气十分笃定。
卯娘心虚的将目光落向别处,不言语了。
李从庚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适时的把嘴巴闭牢了,半晌后他才又问道:“一碟葡萄够吃吗?”
“还……还行啦,只是别让我爹找到这里来。”卯娘悄声说道,“再送一盘葡萄来也行。”
李从庚抿了抿唇,出去了。
参选驸马的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谢宣抬眼一瞧没瞧见闻人鸣,他不经意间挑了挑眉。
谢钊奇怪道:“连那个大胡子都出来了,舅舅这边是怎么回事?”
谢钊口中的大胡子便是利野了,是的,利野也是赶在后面出来的,他的收获也是最多的,两只獐子,一只鹿,四头狐狸!
齐璟的脸色有些微妙,利野是在场的人中所获猎物最多的,现在只等闻人鸣了,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了,更漏计时马上要结束的时候,闻人鸣踏着傍晚的霞光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匹健壮的马驹,马驹背上端坐着淳安公主。
御林军帮着闻人鸣搬运猎物,一只黑豹,一只豺狼,三头梅花鹿,两只狐狸,一对野兔,还有一双十分漂亮的大雁,众人嘴巴张的大大的,显然都很吃惊,这位传说中的平西王世子这么厉害的么!
谢钊跳到看台边上一阵高呼道:“舅舅最棒!舅舅第一!舅舅是魁首!!”
齐璟这厢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礼官代为宣布:“此次比试由平西王世子闻人鸣将军拔得头筹,为淳安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
“我不同意!”有人大声反对道。
“愿赌服输,利野。”谢宣淡淡的警告道。
“我们参选者都是单独进丛林的,闻人鸣那边是怎么回事?”利野提声说道, 仿佛因此憋了一肚子气。
“此次比试是为了给本宫选婿,琼林苑是皇家御苑,本宫如何就不能进了?”淳安公主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两个人打这些猎物,胜之不武吧。”兀目使臣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嘟囔道。
淳安公主给一侧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她随即开口说道:“这些猎物只是闻人将军一个人打的, 本宫的还在后面。”
果不多时,御林军又拖了些野兔、狐狸之类的猎物出来, 利野神色阴沉的闭了嘴。
闻人鸣和淳安公主的联姻令许多人瞠目结舌, 众臣发现自己不仅看不懂官家, 也看不懂闻人氏, 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利野等人只得在谢宣原先提出的和谈条件上来回扯皮,在闻铁铁连下兀目两城之后, 兀目不情不愿的终于在止战书上签了字, 兀目人气势汹汹而来,蔫头耷脑而归,差点沦为了天下笑柄。
落了下风的是兀目,利野本人将其视为奇耻大辱,他阴恻恻的打量着汴京这个天下第一城, 心中涌上无数个念头,一股说不出的妒意冲刷着他的神智, 齐帝是个草包, 但齐帝身边的能臣不少,若是……能将谢壑、闻金金等人光明正大的除去就好了!
利野看着宫人们正张灯结彩给淳安公主准备嫁妆,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数日后,兀目使团带着军队回了兀目,淳安公主的婚期也渐渐临近。
兴庆府和汴京都将一些不可说的条件和要求附着在嫁妆与聘礼中。
有人在暗暗嘲讽这桩婚事是汴京式微下的妥协,对闻人氏的妥协,不少京中世家贵女们却急红了眼,妥协?妥协能得如此惊才绝艳的夫君,那也算值了。
淳安公主即将嫁到兴庆府去了,卯娘心情最是复杂,一来她与淳安公主是多久的闺中密友,心中自然不舍。二来,她哥哥谢宣就是闻金金这件事不知道还能瞒多久?公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若是不慎被官家知道了,会不会降罪下来?谢家又该如何应对呢?
卯娘头上忽然一痛,抬眉一看却见李从庚手中的折扇柄近在眼前,他轻笑道:“小小的年纪,脸要皱成包子褶了。”
“喂,从庚哥哥,这几日一天比一天凉了,你怎么还时时拿把折扇在手上?你不怕冷吗?”卯娘问道。
“我附庸风雅呀。”李从庚继续笑道,“打从宫中回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这是怎么了?”
“哎!姑娘家的心事你还打听?”卯娘一筹莫展道。
“说出来听听,没准儿我能帮上忙呢。”李从庚道。
“公主嫁去北边,发现哥哥的身份怎么办?”卯娘抬眸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从庚又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说道:“担心他?这不是杞人忧天吗?这世上还有你哥哥搞不定的事情?”
卯娘心中顿时一阵清明,也对,她的哥哥最厉害了。
汴京之役大捷,打发了兀目人,恰逢淳安公主风光大嫁,宫中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谢壑作为礼部尚书忙的头脚倒悬,所有需要跟兴庆府对接事宜,他都亲自找谢宣,为的也是多与谢宣相处一会儿。
谢宣有了由头,跑宁国府勤快的什么似的,甚至把谢钊放在宁国府小住。
惠娘对这个胖墩墩的小孙子喜爱极了,每日里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直撑的小家伙肚歪。
然而,无忧无虑的谢钊最近也有了烦心事,他到了换牙的时候,本来挺爱说笑的小小子最近深沉了不少,生怕被旁人看到他缺牙了!甚不威武!
众人对小家伙的变化又怜又笑,青衡每日从国子监散学回来,都要逗一逗这个憨憨的弟弟,或是拿着编织精巧的蝈蝈笼子,或是拿块蜜糖雪酥,总要逗得他开口说话才算,坏心眼的很,谢钊上了几次当之后学精了,开始到处躲着哥哥,就连祖母新做了点心,他也是悄悄拿了躲起来吃。
但小家伙在熙州野惯了,登高上梯的闲不住,抱着新出锅的点心就往外跑,一直爬到围墙上才善罢甘休,他一边遮挡着小嘴一边啃点心,随从在下面劝道:“小祖宗,下来吃,下来吃吧,小的们不看你。”
哼!谢钊才不信呢,随从的嘴骗人的鬼!
谢钊骑坐在围墙上嘟囔道:“都闪远点,再喊我就跳到那边去!可烦!”
随从们连忙摇手道:“可别!小祖宗,那边就不是宁国府了,小的们不打扰您了,您慢慢吃,别去那边耍。”说着,随从们自觉的退到假山后面,仔细观察着谢钊的一举一动,没办法,家主宠的厉害,他们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谢钊知道随从们没有走远,只是躲到假山后面在偷偷看他,无趣的很。他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会跳墙?!
谢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仰头哐当栽下墙头,小厮们惊飞魂了,忙喊道:“我的祖宗!”边喊边朝墙头这边跑。
墙的那头一声惊雷起,谢钊的哭声冲破云霄!直入天际!
隔壁杨家的侍从亦被惊了一跳,纷纷跑过来察看,见是一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正坐在花丛里放声大哭,皆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压到我的花了!”一道脆生生甜津津的女童音乍然从谢钊耳边响起,让他暂时忘记了摔得生疼的屁股墩儿,呆呆愣愣的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菱袄,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谢钊立马收回哭声,打了个哭嗝,将脑袋扭到一旁去,说道:“对……对不起,我赔你!”
“爱哭鬼,你怎么赔?”小姑娘真的很气,她养了一年的金丝菊,好不容易开花了,却被这个煞风景的一屁股压扁!
谢钊摇了摇头,辩解道:“我是小将军,才不是爱哭鬼!”他回过头去可怜巴巴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又扭过头去说道,“会赔你的,我阿爹有钱!”
“我不要钱,就要花!”小姑娘莫名有点委屈,坚持己见道,“还有,你怎么侧对着人说话,很不礼貌哎!”
谢钊想起自己刚刚磕掉的门牙,瘪了瘪嘴,更伤心了!他丑了,他是一个丑小孩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
难受,想哭,但他才不在人前哭呢,扭过头去才可以哭!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小姑娘看他又哭了,更气了!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明明她的花被他弄坏了!她也想哭!
于是,两个小家伙背对着背,放声大哭起来。
谢宣赶到杨府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好笑,然后俯身将谢钊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耐心问道:“摔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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