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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上的美人(降噪丸子头)


而后她又在心里边儿暗暗吐槽自己,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只敢借着这种时候悄悄折腾他出出气。
等他醒了,她又必须做回那个贤惠得体、不能违拗君侯心意的小妇人。
为了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她一只手撑在榻面上,另一只手拿着巾子,就在她准备挪开的时候,腰肢却被一道极为霸道的力气揽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翁绿萼轻而易举地被刚刚还醉得昏沉不醒的萧持压在了身下。
她的两条腕子被他一只大掌牢牢束着举过头顶,这个动作带着屈辱和呷昵的意味,翁绿萼很不适应,蹙紧了眉。
“躲什么?刚刚作弄我的劲儿呢?哪儿去了?”
萧持原本撑在她腰边的手上移,捏住她的下巴。
他呼出的鼻息温热,带着酒的醇香与热烈,熏红了她色若新荔的腮颊。
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太好,翁绿萼下意识想躲,无奈哪哪儿都被他攥着,只装糊涂:“什么劲儿?妾手劲儿大,若是君侯不喜欢,便叫仆妇们进来伺候梳洗就是。”
一身臭烘烘的,她还不想伺候呢。
前不久才凭极盛的容貌惊艳了众人的新妇如今洗去了艳丽的妆容,露出宛然天质的一张脸,此时两人靠得极近,萧持甚至能看清她脸上被烛光照得微亮的细小绒毛。
自然了,她脸上那点儿倔强与敷衍也被他看得真真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萧持冷笑一声,他放开对她的钳制,看着雪白腕子上很快浮上的一道红痕,他的语气重又变回那样高高在上的冰冷:“你今日,很不对劲。”
不对着他笑,不回应他的注视,甚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都是为了她那个不中用的阿兄!
许是今夜的酒饮得却是多了些,萧持感到久违的、深切的不悦。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的妻子而发生的。
翁绿萼眉心微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该说什么?说我看到了你们姐弟之间的信,明了了她挡箭牌的作用,所以失望,所以不快?
这些理由,她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说到底,她与萧持的这段姻缘,不过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随时能用的挡箭牌,她需要一个能让雄州不被侵扰的保护伞。
她没有资格委屈。
想到这里,翁绿萼逼迫着自己露出一个柔婉一如往昔的笑容,她迎上萧持的眼神,却被那双隐隐泛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顿了顿,才如常道:“怎么会?是妾太欢喜了,惹得君侯不快了吗?是妾的不是。”
她的笑容美丽而纯稚,那双眼明明是弯着的,萧持在其中却找不到半分真切的欢喜。
先前翻腾不休的怒意与欲.念在这一瞬忽然滞住。
萧持直起身,冷冷丢下四个字:“虚情假意。”
而后在翁绿萼带了些愕然的注视中,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他打开门时,丹榴正好捧着那碗沆瀣浆过来,见着他,丹榴下意识道:“君侯,这是女君吩咐婢为您熬制的沆瀣浆……”
她无意瞥了萧持脸上的神情,骇了一跳,声音也跟着放低了许多。
萧持瞥了一眼红漆托盘里冒着热气的小碗,眉眼间凶色更重。
跟着传来的,是瓷碗被掷在
地上,碎裂的声音。
翁绿萼闭了闭眼。
杏香和丹榴都被这阵动静给吓坏了,又不敢声张——这里是中衡院,今夜更是君侯与女君成礼的日子,这时候发出这些动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看笑话么?
在她们隐带颤音的呼唤中,翁绿萼重又睁开眼,敛去心头的那几分无措与难过,对着她们笑了笑:“是我冒犯了君侯,明日,我会去向他赔罪。”
翁绿萼很清楚,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但今夜,她实在太累了,累得光是回想起他抽身而去时说的那四个字,都觉得心神震荡,隐隐发痛。
她对他的确是虚情假意,她心知肚明,又凭什么感到委屈?
翁绿萼这样告诉自己,想要逼退眼中逐渐漫上的热意。
‘啪嗒。’
她身上穿着新嫁的红衣,那团被水洇湿的痕迹落在膝头的位置,显得尤为明显。
杏香和丹榴对视一眼,动了动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萧持怒气冲冲地去了书房,今日是君侯与女君大喜的日子,小厮们自觉君侯此时只怕正忙,哪里会来书房这样冷冰冰没有半分温软气儿的地方,去大厨房拿了些剩下的酒肉,嘻嘻哈哈地吹起牛来。
冷不丁看见一个威量秀异、身高九尺的身影穿过长廊,疾步而来,平日里常在书房伺候的杜衡他们吓了一跳。
君侯——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萧持携着怒气进了书房,没等杜衡他们询问,就砰地关上了门。
嚯,火气这么大!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遇上事儿了,不敢再玩闹,老老实实地守夜。
杜衡坐在书房墙脚下,头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听得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蹦了起来:“君侯,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持面容冷峻,声音里带着些老大不高兴的意味:“正房那边,没人来过?”
她竟然不过来找他服个软,说个好话?
杜衡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萧持脸一沉,又砰地关上了门。
杜衡:……我的鼻子招谁惹谁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昨夜是君侯与女君大婚的日子,但两人却不知为何吵了一架,君侯气得去书房睡了一晚!
这样的事儿,就算她们千叮咛万嘱咐旁人不能说出去,但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杏香悄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一对璧人,他们连背影都显得那样登对。
但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走动间,连纷飞的衣袂都触碰不到彼此。
杏香很想叹气,天知道她今早上看见君侯主动过来时,有多高兴。
娘子稍稍怔愣过后,也迎了上去,极尽柔婉姿态。
但君侯好似不太买账。
杏香在心里边儿唉声叹气了一路。
翁绿萼知道,萧持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只看他步伐迈得多急、多猛就知道了。
衣袍纷飞间擦出的罡风几乎都要化作实物,吹挂得她心头一阵酸涩发皱。
按着礼节,翁绿萼应该落后他半步。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翁绿萼有心加快步伐跟上他,却是有心无力,努力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君侯——”
那道伟岸身影猛地一停。
萧持冷冰冰地回头看她:“做什么?”
这时候想要撒娇求和了?
翁绿萼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一双美丽的眼睛因为气急而涌上了些涟涟的水光,双颊也晕上淡淡的红,她丝毫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么妩媚动人,只柔声道:“君侯走慢些可好?妾跟着有些吃力。”
萧持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和那一双玲珑绣鞋上,重重嗤了一声:“娇气!”
说完,他转过身径直走了,步伐踏得仍然很重,但显然慢了一些。
翁绿萼悄悄松了口气,她追了上去,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半步的位置,轻声道:“多谢君侯体恤。”
她想,还是得先安抚好萧持才是。起码,在兄长在的这几日,不能叫他看出她们之间的不对劲,累得父兄担忧。
翁绿萼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在穿过一道月亮门时,她脚步稍稍加快了一些,袖子上绣着的缠枝石榴花轻轻摩挲过他的手腕。
“昨夜是妾不好。君侯宽容妾这一回,好不好?”她柔声曼语,温香软玉依偎在萧持臂膀边,当真是令人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的温柔乡。
杏香见着这一幕,眼睛一亮,识趣地把步伐放慢,只远远地跟着他们。
她的姿态放得足够低,萧持古怪地觑她一眼,昨夜那种满怀不忿的感觉复又涌上。
她以为凭借着这副虚情假意的楚楚面庞,就能打动他,让他神魂颠倒,做下违拗本心的事吗?
翁绿萼原本只是想缓和缓和关系,毕竟萧持那张脸,臭得太明显。她担心瑾夫人看见,会生出更多微词。
她忍着羞耻,说了讨好的话,却不见萧持有什么反应。再一抬眼,映入的还是他紧绷的下颌与压得平平的唇角。
看着,十分不好接近的模样。
翁绿萼有些失落,挽着萧持臂膀的手缓缓卸了力道:“是妾唐突了……”
她犹带沮丧的尾音未落,萧持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痛得她忍不住蹙眉。
萧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不论你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顺从。你是我的妻,从今往后,不许再生出违拗我的心思。明白吗?”
又从他嘴里听到‘虚情假意’这几个字,翁绿萼心神刺痛,感觉到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她眼睫微颤,对上萧持紧紧追踪着她每一个神情变化的凶狠眼神,点了点头:“妾明白。”
见她做出一如往昔的乖巧模样,小鸟依人,极是柔顺,萧持的心气儿总算顺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许诺道:“若你懂事,我会疼你。”
听着这施恩一般,高高在上的语气,翁绿萼笑容不变:“是,妾知道了。”
她怎么不觉得受宠若惊?
怎么不用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再说一些让他难以把持的话?
萧持皱了皱眉,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翁绿萼用另一只手拂落了他攥着她腕子的手,缓声道:“时辰不早了,不好叫老夫人她们久等。”
老夫人。这个称呼,怎么听着很是不顺耳。
萧持沉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一直与旁人一般,唤他‘君侯’。
不该唤他‘夫君’?
要不然怎么彰显亲疏有别?
萧持拧起眉,思索着她没有主动改口的原因。
见他不知为何又犯起病,周身泛着冷冷的煞气,翁绿萼假装没看见,勉强哄到这个程度已经叫她头皮发麻羞窘不已,再继续哄下去?
翁绿萼实在没有头绪。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万合堂。
瑾夫人、萧皎与她的一双儿女都在。
翁绿萼刚一进去,就与萧皎对上了一个眼神。见她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翁绿萼松了一口气,回以一个感激的笑
新婚夫妇俩刚一进门,瑾夫人的视线就紧紧跟在他们身上。见萧持脸绷得紧紧的,眼下青影明显,她心头就是一沉。
再一看翁绿萼,嚯,面若桃花,娇媚动人。
瑾夫人嘴角往下撇得更厉害了。
年轻人,不知节制啊!
萧持不耐烦看着她跪着听人说话的样子,腰绷得那么细,看着烦人。
“一家人,不要跪来跪去的。”
翁绿萼冷不丁地被他半握半抱着拉了起来,人才站稳,就听得他撇下这么一句话。
对上萧皎揶揄的眼神,翁绿萼面颊微微发烫。
她作为舅母,也要给家里的两个小辈备礼。
徐愫真和徐琛行都很高兴地接过礼物,徐琛行还十分上道地拍拍胸脯:“小舅母放心!等到小表弟和小表妹出世,我也给他们备一份厚厚的礼!”
听着他这大大咧咧的话,翁绿萼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去看萧持。
萧持脸色一沉,眉眼之间凶色更重:“小舅母?你还有几个舅舅?叫舅母!”
翁绿萼没想到萧持会说这个,和徐琛行都是一愣。
徐琛行觉得自己这样叫没错:“舅舅你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小舅母还没满十七呢!叫舅母的话,感觉都把人叫老了!”
徐琛行言辞凿凿,坚持认为不能把水
灵灵的小舅母给叫得老气横秋。
“扑哧。”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持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从低垂着眼,一截细长脖颈旁垂下的温润明珠微晃的弧度还未收回的翁绿萼身上擦过,又定在徐琛行身上。
“许久没有检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来!”
徐琛行鬼哭狼嚎地被他上了年纪却仍旧龙精虎猛的舅舅给拎出去了。
翁绿萼微微弯着的眼在触及到萧皎暧昧的眼神时又迅速恢复常态。
“老夫少妻,唉,真是委屈绿萼了。”这回萧皎学聪明了,提前捂住女儿的耳朵,叫翁绿萼没了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她看着翁绿萼酡红的面颊,暗自感慨,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翁绿萼含羞睇她一眼,想起翁临阳,索性转了话题:“昨日累得阿姐忙上忙下,还要抽出空照拂我阿兄,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谢谢你了。”
她言辞恳切,一双盈盈动人的眼眸中含着真切的感激之情,萧皎沉浸其中,不觉有些飘飘然。
“这有什么。”萧皎放开女儿,转而揽过美人弟媳软软的手,亲昵道,“你的兄长,可不就是奉谦的妻兄吗?他都该唤一声阿兄的人,那也就是我的兄弟手足了,照拂一二罢了,哪值得你特地道谢?”
跟着,萧皎又问道:“你那阿兄,今年多大了?”
翁绿萼莞尔:“我阿兄元月里才过了二十四岁的生辰。”说起来,还比萧持小一岁。
萧皎沉默了一下,奉谦这岁数的确大了些!在翁绿萼面前,她也实在说不出年纪大会疼人这样的话。
有女使急匆匆地进来报信。
不得了了,君侯和女君的兄长在校场打起来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翁绿萼嚯地站了起来,急着就要往外走,但想起瑾夫人,她略带了些忐忑地回望过去,果不其然,瑾夫人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
“夫人,妾……”
瑾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眉心的折痕愈发明显:“罢了,你快去瞧瞧,是怎么个事儿!成婚头一日就见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语气颇重,翁绿萼点了点头,萧皎随即也道:“我也跟着去瞧瞧。若是奉谦犯浑,我还能帮着劝一劝。”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瑾夫人将茶盏重重搁在一旁的楠木透雕福禄寿喜方桌上,发出一声又脆又闷的重响,气道:“不知是个什么家教渊源的人物,到了妹婿家中还敢打起主人来了!”
徐愫真急着比划着手势劝她。
瑾夫人不悦的尾音还是传到了翁绿萼耳中,她脚步微顿,萧皎一把攫住她的胳膊拉着往前走,一边又道:“我阿娘那个性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们做小辈儿的,总不好和她计较什么……你别看我阿娘现在金尊玉贵,万事不愁,但她之前,也就是我阿耶刚去世的那几年,过得很苦。直到我嫁了人,奉谦又去投军,慢慢熬出了头,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提及往事,萧皎英气妩媚的脸庞上不自觉地带出一点沉重之意,但她又笑着对翁绿萼挤眉弄眼:“你们新婚燕尔,每日总少不了蜜里调油的时候。你可发现过奉谦后背上有一道大概七八尺长的伤疤?”
她——她怎么会看到萧持背上的疤!
见翁绿萼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连洁白如暖玉的颈子也染上了绯意,萧皎见她从刚刚有些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才又道:“那道疤,是奉谦十一岁那年,为了护住阿耶留下的地契不被族人抢走留下的。他那时候人小,遇着几个成年大汉一块儿上,自是只有挨打的份儿。我阿娘自是心疼,又无能为力,在那里破口大骂,那族人是个混不吝的,到最后打红眼了,竟然抽出刀砍向我阿娘,奉谦扑了过去,将她护在了身底下,但自个儿背上挨了好重的一刀。”
翁绿萼唇抿得有些紧,萧皎见她绷着一张脸,显得格外严肃沉重的模样,自个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手,姑嫂俩穿过一道月亮门,萧皎的声音也在头顶树荫的光影错落间变得有些低沉。
“那一次,奉谦伤得很重,伤口发炎化脓不说,人更是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请了好几位医者,都摇头说他没救了,阿娘日日在他床头哭,后悔当日不该舍不得那些钱财,让他们抢走就是了,只别让奉谦再吃这样的苦头。我那时也害怕极了,好在又过了几日,奉谦自己熬了过来。待他病好了之后,奉谦便瞒着阿娘与我,悄悄投了军。”
翁绿萼略有些犹疑,萧皎看出她的犹豫,笑了笑:“是,那时平洲军的主将是我叔父,是与我阿耶一母同胞的兄长。”
亲叔父为何不照拂故去弟弟的遗孀与一双儿女,萧持又是如何在叔父把持的平洲军中崭露头角,最终夺权翻身上位的,萧皎没有说,翁绿萼只将那些疑虑藏在心中。
校场到了。
姑嫂俩都默契地忽视了在一旁上蹿下跳的徐琛行,见萧持与翁临阳站在对角两侧,两人身上都带着淋漓的汗意,高高起伏不定的胸膛昭示着这里前不久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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