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有些羡慕地撇了撇嘴,自己若拥有大哥十之一二的好身体,夫妻生活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妈的!
周大郎醒得很早,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小侄子和旁边面色柔和一脸人畜无害的二弟,脸上露出笑来。
小时候家里穷,被子不够用,一家人也是像这样挤在一起取暖,爹搂着自己和二弟,娘揽着大姐,爹娘盘算着如何省吃俭用,好到明年冬天的时候多做两床被子,二弟嚷着不能把给他做新衣服的钱盘算进去,不然他就宁可冻死,大姐瞪他:冻死你算了!二弟回嘴:冻死就冻死,爹给我出个殡让你三年都盖不上新被子!
周锦钰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大郎早已经从外面溜达一圈儿又回来了,周二郎正在洗漱,见儿子醒了,拧了把手里温热的毛巾,走过去给孩子擦了擦小脸儿,小手,先醒醒盹儿。
周锦钰道:“爹,狩猎大会快要结束了吗?”
“怎么,我们钰哥儿想回家了?”周二郎笑道。
周锦钰确实对这狩猎大会没什么兴趣了,他连活禽宰杀都没怎么见过,看见那些插着箭羽的血淋淋的猎物,死透了的还好,那些没死透的痛苦挣扎,一次次试图站起来逃跑,一次次跌倒,多少有些不大适应,尤其看到皇帝为了锻炼皇子们的胆量与血性,让他们参与到剥皮宰杀的场面。
他是喜欢吃肉的,但那是做好了给端上来,让他看完整个猎捕宰杀过程再端给他吃,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虽不至于发出什么“不要吃兔兔,兔兔好可怜"
的圣母鬼话,但接受了现代文明的他到底是和真正的古代人是有代沟的。
周锦钰不知道宰杀猎物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场面,当他无意间看到他爹刑讯政敌时,才是真正的精神冲击,信仰崩塌。
他在现代亦不过是一个性格安静的单纯小宅男,在他有限的人生经验里如何知道权利争斗的残酷。
他爹是妥妥的男主配置不错,但他爹不是生活在影视剧中,没有什么狗屁的主角光环,主角不死,主角道德模范。
太纯善的人是成不了事儿的。
然,冲击他三观的不止他爹一人,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钰哥儿和二郎父慈子孝。
今儿骤然温度下降很多,幸好周二郎来时多了个心眼儿,怕遇上阴雨天特意给孩子带了厚衣裳。
他给儿子戴了顶黑色六合小帽,帽顶上缀了猫眼儿大的红色玛瑙,又给穿了件带雪兔毛领的红色披风,周锦钰咧嘴儿一笑,露出两颗小白牙,软软的小手拉了周二郎的大手,又拽了大伯,乖萌得不行。
从今儿开始才是狩猎的重头戏,因为参与的人不再是皇帝皇子,全是大干朝军队中有实战经验的精锐骑兵,个个以骑射之术见长,接下来几天他们要接受永和帝的检验,这也是他们一次不走常规渠道获得升迁的机会,没有人会不拼。
“众将士听令,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射杀猎物多者,陛下重重有赏!”
随着为首长官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上千名军士骑着战马冲入猎场,马蹄声震颤着脚下土地,带起半米多高飞扬的尘土。
周大郎略微用力控制着手中的缰绳,却是身下暴脾气的幻影不服管教要当头马,大郎自然不准。
待马匹跑远,离开观猎台上众人视线,周大郎才放松了缰绳,踏入前边树林中,士兵们狩猎可没皇帝的待遇,还特意找人给你把猎物赶进包围圈,因为本身在复杂的环境中控制马匹,寻找猎物踪迹并进行追捕就是一种能力考验。
经过前几天的骚扰扫荡,猎场里的猎物如同惊弓之鸟,警惕性极高,稍有风吹草动就逃得飞快,密林中的猎物虽比外面多,猎捕难度却也成倍增加。
周大郎常年在大青山里混,有足够的丛林经验,知道什么样的猎物最喜欢躲避在什么地方,没多久就靠着手中的弹弓和黑豆捕获了一只野兔,一只狍子。
依据经验,动物都有地盘儿观念,这树林外围差不多也就这些低等猎物了,周大郎驱使着幻影往树林深处走去……
晌午十分,咚咚咚的鼓声在狩猎场响起,狩猎的骑兵们听到鼓声策马返回营地,有专门的清点录入人员记录每个人抓捕的猎物数量以及种类。
贺武等得有些着急,狩猎的士兵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以贺武对周大郎的了解,他向来规矩且守时,不应该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莫非遇到了什么危险……
贺武有点儿不放心,叫人拉了自己的马匹过来,正要去找,忽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一人一马走近了一瞧,却是大哥贺文。
“大哥。”
“你跟我过来。”贺武从马背上跳下来,把弟弟拉到了一边,“周大郎我要了,不进你们锦衣卫,来我们骑兵营。”
“大哥何出此言?”
贺武满脸疑问,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对大郎感兴趣。
贺文深吸一口气,难掩激动道:“你猜我刚才看到他干什么了?”
“他做了何事?”
贺武追问。
贺文:“我猜你猜不出来。”
贺武:“……”
贺文:“他赤手空拳干翻了一头黑熊!”
“你说什么?!”
贺武不由惊得拔高了音量。
“闭嘴,瞎嚷嚷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贺武:难道不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尤其是让皇上知道。
贺文瞧出弟弟心中所想,道:“所有人都知道了,还轮得到你大哥我收他?”
“可是大哥——”
“没有什么可是。”贺文打断弟弟的话,“我这是为周大郎好,你们锦衣卫说难听点儿就是个抄家的,入了陛下的眼做个御前侍卫对大郎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大郎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属于战场的,入我的骑兵营正合适。”
贺武不赞同大哥的说法,道,“即使大哥说的有理,也应征求大郎他自己的意见。”
“迂腐!这就是周大郎他自己的意思,我看见他把那黑熊拖到洞穴里了,显然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猎到了黑熊。”
“……”
贺武竟然无言以对。
“记住,别让周大郎知道我看见他干翻黑熊的事儿。”
贺文扔下话,扬长而去。
贺武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是啊,让大郎知道大哥看到他的壮举了,大哥还怎么扮演慧眼识珠的伯乐。
没多会儿,周大郎一人一马跑回来了,幻影一身轻,周大郎把猎到的狍子、梅花鹿、野兔等串蚂蚱似的用绳子绑在一起,自己拖着跑回来的。
贺武一捂脸:这匹马会找主人啊,找了周大郎这么个主儿,不枉马生了。
贺家养马,贺武自然知道像是幻影这种擅长奔跑的马往往负重能力差,而一旦负重过大,脆弱的马蹄就容易受伤,一匹好的战马一旦马蹄受伤就等于废了,而一旦腿受伤则只能让它等死。
知道归知道,但贺武自问做不到周大郎这般爱护。
对一匹马尚且如此,足见大郎是至情至性之人。
周大郎不喜欢张扬,出发前他听到士兵们议论去岁的狩猎情况,想着自己比去岁第一少猎一半儿的数量就差不多了。
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年二郎出的主意,让人把树林以及灌木丛中的猎物们驱赶到一块儿,便于皇帝狩猎,一连驱赶几天,猎物也长了心眼儿,躲在密林深处就是不出来,以致于今年的狩猎难度增大,按照他捕获的数量绝对稳稳地名列前茅。
这还没人知道这些猎物是仅仅靠着一把弹弓,一把黑豆打来的,周大郎先用黑豆击毙猎物之后,又把箭支插进去,制造出猎物被弓箭射穿的假象。
贺武得了哥哥的嘱托,又觉大郎太过憨厚实在,确实无论是进锦衣卫或者做皇帝的御前侍卫都未见得是好事儿,不如跟着哥哥锻炼一番,悄没声做了一番手脚,记录名单上,周大郎捕获的猎物又少了一半儿,最终没能上了呈给皇上的名单。
贺武问周大郎愿不愿意进贺文的骑兵营,比起锦衣卫,大郎自然更中意去骑兵营,贺武顺理成章地带着周大郎找到贺文,贺文假模假样询问一番,听到贺武说大郎半天就驯服了贺家马场的刺头,今日的射猎表现也不错,这才点点头,沉吟一番道:“大郎确实不错,不过骑兵营里俱都是精锐,需要有三个月底的考察期。”
周大郎点头应允,贺武瞅了他哥一眼,爹偏爱大哥是有原因的。
周二郎和周锦钰得知大郎第一次射猎就射到了好几只猎物,并且被贺文特招进骑兵营激动得不行。
十来天的狩猎活动落下帷幕,周家兄弟的命运都在这场活动中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大郎进入了军营,二郎似有若无的抓住了永和帝最大的弱点——疑心且怕死。
回到京城,一家子都想钰哥儿想得不行了,孩子在家的时候不觉得,这乍一出去这么多天受不了,老爷子看见宝贝孙子眼圈儿都红了,赶紧给抱过来,嘴里嘟囔着,“瘦了。”
朱云娘也眼眶潮湿,没有钰哥儿,没有二郎,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铺上,偏生似乎还能感觉到被褥上爷儿俩残留的气息和温度,那种孤寂是很难形容的。
一个女人不能没有丈夫,亦不能没有儿子。
十来天没有洗澡已经到了周二郎能忍耐的极限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澡,若不是腰间挂了香囊,他都怀疑自己身上有酸腐味儿了。
朱云娘早就吩咐丫鬟备好了热水,几个小丫鬟都知道男主人在的时候,少往前凑,兑好了热水就自觉退到外边去了。
云娘过来服侍周二郎宽衣,周二郎有些不习惯,挑了挑眉,“跟着那些夫人学来的?”
朱云娘手下微顿,道:“以前在村里也没那么多讲究,现在进了京城才知道别人家娘子都是要这般服侍丈夫的。”
周二郎单手扯开腰间系带,笑道:“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亦不是老爷,以前怎样还怎样就好,你这样我倒是不自在了。”
朱云娘:“那我帮你搓背?”
周二郎眼波微挑,“不然我们夫妻一起洗?”
朱云娘顿时脸色烫热,丢下一句“夫君还是自己洗吧”
跑出去了。
周二郎轻笑一声,抬腿迈入水中……
周锦钰坐了一路马车,又被爷爷奶奶大姑姐姐好一顿亲,晚饭还没吃呢,就睡着了,周二郎把孩子抱回屋来,丫鬟忙上前要接过来,周二郎摆摆手。
照顾钰哥儿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过不了几年,人家就用不着他照顾了,周二郎不想假手他人。
给儿子略略擦洗了一下,换了套干净的里衣,轻手轻脚放到他自己的小床上,盖被子时,钰哥儿翻了个身,叫了声“爹”,周二郎以为他醒了,再一看闭着眼睛呢,这是说梦话呢。
周二郎忍不住拽着孩子的小手,在自己下巴处轻轻蹭了蹭,又站起身,熄灭了灯,轻轻退了出来。
夜已深,大郎屋子里的灯却还亮着,周大郎正在一笔一划的临摹着字帖,他不会说话,但可以写字,一手好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但对他来说,就不仅仅是门面,是他与人交流的工具。
倘若字写得不好看,人家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又有谁愿意认真读他想表达的内容?
第90章
得知大郎被招收进了京城三大营之一的骑兵营,最激动得莫过于周老爷子,老头儿扪心自问对得起二郎,也对得起闺女,唯独亏欠大郎最多,如今大郎有了前途,他怎么能不欣慰。
这欣慰的同时,就越发觉得大郎这婚事该提上日程了,老头儿自个儿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年轻二八的老旷着也不是回事儿。
这天周二郎刚一下衙,还不及换下官服就被周老爷子拉到了里屋。
“爹,您有何事?”
周二郎在周老爷子对面儿坐下,不明白老头儿要干啥。
周老爷子开门见山:“跟你商量一下你大哥的婚事。”
“大哥的婚事?”
周二郎沉吟一下,道:“现在我们周家刚在京城落脚,对周围的人事还不太熟悉,大哥的婚事倒不急于一时。”
“啥不急于一时,你大哥今年二十九,过完年就整三十,这男人二十九和三十他能一样吗,一旦挂上三,在人闺女眼里起码比二十九老了十岁不止!”周老爷子音量一下子拔高上去。
周二郎被他爹这话逗乐了,道:“爹,不要说大哥二十九,就是七十九,只要他看上那个姑娘了,二郎抢也要给他抢过来。”
“净说些没用的话!都七十九了,你就是给你大哥找个仙女儿来还能有啥用?”
老头儿又道:“二郎你这就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爹也是男人,你也是男人——"
说到这儿,老头儿忽然住了嘴,探头儿往外边瞅了瞅,站起身去把屋门儿给关上了,回过身才道:“这会儿屋里没别人,爹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吧,咱就说有哪个男人到了岁数会不想女人?你不想?”
不等周二郎开口,老头儿又道:“我都观察好长一段时间了,自从你买回来三个漂亮小丫头,你大哥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周二郎挑眉,“大哥哪里不对劲?”
周老爷子:“自从那三个丫头进咱家之后,你大哥屋里的灯天天到半夜才熄灭,你用脑子想想,大半宿不睡觉,他一个人在屋里能干啥?”
周二郎不自觉顺着老头儿的话追问:“大哥干啥?”
周老爷子:“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扑哧!周二郎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老爷子瞪他,“你笑啥?”
周二郎竖起大拇指:“爹,你挺有才的。”
爷儿俩嘀咕一顿,周二郎心里有些自责,他确实忽略大哥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了,尤其想到大哥那资本,真真是委屈大哥了,爹说得对,这老憋着也不是回事儿,得帮大哥解决这个问题。
但周二郎并不想现在就给大郎定下妻子人选,他对自己的前途极为有信心,时机成熟他会给大哥找一门最好的亲事,大哥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周二郎决定给大哥先物色个性子温顺,姿色上乘的通房丫头,老头儿同意了,朱云娘的例子让他清楚,这儿媳妇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孙子的好坏,二郎这些年不在家,云娘把钰哥儿教得多好,这正妻的人选的确不能太草率。
二郎回了自己屋,屋里没人,钰哥儿和云娘以及大丫鬟秋霜都不在,便叫过夏竹过来询问。
被买入周府以后,夏竹这还是第一次被老爷问话,她还从未见过那家的大人能如老爷这般把一身官服穿得如此好看,一颗少女的芳心怦怦乱跳,半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周二郎,喏喏道:“夫人带着小公子去街上了。”
周二郎微凉的眸子扫过她染上胭脂色的脖颈,“嗯”了一声,道:“下去吧。”
“是——老,老爷。奴婢去给您端洗脸水来。”
“不必了。”
周二郎之前还有点儿纳闷儿明明秋霜比夏竹长得更出挑,为什么云娘反而把秋霜留在了身边伺候呢?原来节症在这儿呢。
给大哥物色丫头的事儿,还是交给云娘去办合适,这最了解女人最能看清女人的,还得是女人自己。
傍晚时分,朱云娘带着钰哥儿满载而归,却是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提前备了过节的各种用品,以免到了节日跟前什么东西都买不到,尤其是酒,得提前预定。
还有就是二郎现在做官了,不比从前,需要和同僚以及上下级之间礼尚往来,得准备合适的礼物。
朱云娘指挥着车夫和几个小丫鬟卸车,夏竹搬东西的时候,篮子恰好挡住视线,没注意到周锦钰突然蹿出来,不小心用胳膊撞到了周锦钰的额头。
“哎呀!”
周锦钰小手捂住脑袋下意识地发出短促的一声痛呼,肘关节处的骨头极硬,撞上来是真疼。
夏竹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朱云娘忙跑过来看孩子伤着没有,待看到儿子额头迅速鼓起的青色肿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夏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秋霜见状忙过去把她拽起来,同时狠狠拧了她的脸一把,斥道:“贱婢!要请罪回府里请罪去,夫人自有处置,在这儿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周锦钰有些吃惊地看了秋霜一眼,实在想不到温柔的秋霜竟然把夏竹的嘴角拧出青紫血印儿来,她这是得下了多大的手劲儿?
秋霜在周锦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微微偏过头去。
周锦钰对着朱云娘解释:“娘,是我自己突然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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