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我还没备份的资料和照片和视频们都在里面。
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真正面对这种可怕的事的时候,我的心中反而没有什么胆怯的情绪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吓傻了。
似是察觉到我的情绪,那个男生用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恭喜你,等会就要被我杀死了。”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万分残忍的话。
我:“……”
我:“…………”
我收回刚才的话!!!
我心中满是胆怯的情绪!!!
尼玛!!这是什么霉运啊!!
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阵,往后缩了缩。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跳动得飞快,感觉马上就要哽住了。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涌向我。
我的表现似乎是取悦到了他,男生非常开心地笑了笑:“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在鬼屋门口也看到你了。”
因腿软而差点跪在地上的男生的身影渐渐地与我眼前的男生重合。
我:“……”
胆小鬼居然也是反/社/会/分子吗。
“那个金发混血是你的男朋友吧。”
男生看起来心情颇好,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马上就会是前男友了噢。”
所以说到底关我屁事啊……我不就是说了一句那个剧场版好笑吗……你有病吧……
“知道我为什么会想杀你吗?”
他突然说。
半晌,男生继续道:“我和那部剧场版的主角同名,而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笑话我。”
他沉沉地看着我:“谁叫你恰好又单独遇到我了呢,看起来还很好拿捏。”
尼玛,这人肯定是精神病。
我生理性的眼泪无助地滑落。
“……”我感觉他可能有什么凄惨的内心故事,或许心理也不正常。
但我不关心他的任何苦衷。
因为眼前这位犯/罪/分/子说要杀我,而且不是开玩笑的。
我目睹着男生非常淡定地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把刀,轻轻地抵在我的腹部。
刀刃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光。
“唔……”
我惊恐地朝后方挪动着,做着无谓的挣扎。
男生轻轻地笑了:“我现在还不会杀你,等到我满意的作品完成后,再轮到你。”
他伸出手,替我扶正头顶的兔耳发箍:“还挺有趣的,我允许你戴着这个赴死。”
我疯狂地颤抖着,几乎已经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男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去看看我的作品吧——在零点绽放的爆炸艺术噢。”
一路上,刀尖始终抵在我的腹部,让我不敢有丝毫其余的举动。
男生用外套遮掩着威胁的痕迹。
在路人看来,我们就是两个普通的游客罢了。
只不过其中一位游客一直在流泪而已。
男生胁迫着我来到了观光台楼下。
他径直带着我来到了边缘角落的安全通道旁,面对漆黑的楼梯间,男生笑了笑:“看来灯坏了啊,走吧,爬楼梯上去。”
巨大的恐惧感彻底击溃了我,哪怕尖锐的刀刃离我的皮肤只有分毫,但我感觉自己一步也迈不动了。
虽然他嘴上一直说着什么作品什么等会再杀我,但是,走入黑暗的安全通道内,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结局在等着我。
我的僵立似是引来了一些路人的侧目而视,男生瞬间掐尖了声音,小声地说:“走啊,再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噢。”
我一步也走不动了,我感觉死亡就在这片黑暗中等着我。
迷药的效力好像渐渐地消失了,我感觉自己站得稳了许多,也有了力气。
反正横竖都可能死,还不如搏一搏。
我突然猛地朝男生的膝盖重重地踹去,同时,撒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他似是没想到一直顺从懦弱的我会突然反击,硬生生地受到了这一击,啪的一声往地上跪。
看来我这一脚还挺有技术含量的。
但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一瞬间里便抬起了手,打算狠狠地捅向我的腹部——
“梦子!!”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带着惊慌的怒声。
我想响应,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失控,很焦急的样子。
但我嘴上贴着胶带,啥也说不出来。
仿佛慢镜头一般,我看到急速的子弹穿透了男生持刀的肩部。
后来的事,可能是出于大脑的自我保卫机制,我记不太清了。
警笛,警戒线,救护车,医生,护士,警察。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人。
……嗯,比如……金发混血?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头上的兔耳朵头饰不见了,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怎么说呢,我运气很差,但又运气很好。
在那样的紧急情况下,虽然我的逃跑速度并没能完全躲避那一刀,但是只在我身上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毕竟冬天的衣服穿的还挺厚的。
见了血,但比死亡结局要幸运很多了。
医院通知了我的父母,他们恨不得今晚就坐凌晨的飞机过来。
最终被我劝住了,我爸我妈勉强同意明天再说。
我非常乐观地自我安慰道:“比嗝屁强多了,我空手道课的钱没白交,不然踢不出那么重的一脚。”
医生有些震撼:“你的心态倒是很积极哈……”
他们都没跟我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安慰我,让我别再去想这件可怕的事情。
……其实我一点也不积极,我害怕得快要死掉了,只是在假装乐观而已。
一旦我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会忍不住不停地掉眼泪。
所以不去想就好了。
我掐着病床上的被角,默默地目送走了一批警察和医生。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好像还有个谁没出现过?
……降谷零呢?我刚刚有没有看到他来着?
当时那一枪是他射的吗?那个声音是他吧?
不过听起来很不像降谷零的风格。
我还没听过他吼呢,平时总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嗯……射得那么准,估计是他吧。
不过小兰说她爸射击也很准噢……到底是谁啊……
……如果是降谷零的话,他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啊?
我默默地吸溜着护士之前给我送来的橙汁,感觉脑子要不够用了。
“……嫌疑人布置在市内各地标位置的炸弹皆已成功拆除,嫌疑人已被逮捕,目前初步审出的犯罪动机是报复社会,已送往医院救治。”
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降谷零定了定心神,猛踩下油门,疾驰在深夜的道路上。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许久,米花中央医院的大门终于进入了降谷零的视野。
他熟练地停车,拿起后座上的东西。
刚打算关上车门时,他看到了角落的那个兔耳发箍。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拿起那个发箍,轻而易举地从毛茸茸的兔耳中摸索出了一个小小的追踪器。
一阵强烈的后怕感涌上他的心头。
是很鲜少见到的情绪。
在冰淇淋摊前接到电话,得知市区出现炸弹的那一刻,如果不是因为莫名的心乱而在对方的发箍中贴上了这个追踪器——
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这个没有答案的设想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总之,他不愿再做这样的设想,也不想去推测答案。
一共有三位嫌疑人。
看起来可能性最小、最无害的那位,却是真正的犯人。
工藤新一推理出这个答案,并追踪到犯人在多罗碧加乐园,且观光台上有最后一处炸弹时,降谷零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中的追踪器APP。
看着显示在多罗碧加乐园观光台里的那个小黑点,他瞬间便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乐园人太多,信号很差。
他打了许多遍。
对方好不容易接通时,信号却依旧很差,说了几个字便陷入兹拉兹拉的噪音中。
“……”
降谷零把兔耳头箍放进袋子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他自认为/枪/法很准,但今晚瞄准时,却不可避免地有一剎那紧张的情绪。
刀太近了。
刀离得太近了。
刀离佐佐木梦子的身体太近了。
送佐佐木梦子去医院的时候,对方好像完全呆滞了。
他试着柔声搭了几次话,但佐佐木梦子却没什么反应。
就像傍晚冷战时那样。
但当时只是装听不见而已,很有意思,也很好逗。
……可现在却不是。
降谷零向医院电梯走去。
他把玩着追踪器,指尖稍一用力——
小巧的圆形对象便毁在了他的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像在他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的、今晚的种种可能发展出的可怖结果。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那个被我抓住的女生?”
不久前,肩部还渗着血的犯人笑得意味深长,仿佛根本不在意身体的疼痛。
“是我的女朋友喔,我打算让她跟我一起在观光台幸福地赴死。”
周边气温一瞬间以降谷零为圆心,降至冰点。
在场的各位老练的警官们轻而易举地便戳破了这个拙劣且垂死挣扎的谎言。
更别提现场还有火眼金睛的名侦探工藤新一。
那时,降谷零握着/枪/,目光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犯人。
眼神看不出情绪。
如同风雨欲来的寂静海面。
有那么一瞬,却又像是波涛汹涌的激流。
走出停车场,降谷零随手把完全辨认不出原貌的残骸丢在医院的垃圾桶中,面色平静地按下电梯按钮。
心底的那股不知名情绪,感觉快要跳出来了。
警察没找到我的手机, 说是在现场的草丛里翻了半天也没看见。
没了手机就没了灵魂的我在病床上躺了半天,泪流成河,默默地在心里哀悼了一番我存了无数好东西的手机。
再见, 我的照片视频短信学校文件以及……一众不可言说并且传播出去会让我社死的成年人内容。
嗯,比如一些闲来无事画兴大发时摸的鱼。
不能给别人看的那种鱼。
实在无聊到快要发霉,我便偷偷摸摸地爬起来, 在病房门口蹭打吊针的小朋友的平板看动画片。
“姐姐,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还和我一样喜欢看魔法少女吗?”
小朋友试图和我找到共同语言。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把食指竖在嘴边,耐心教诲:“嘘, 看电视时小声点, 我听不见台词了。”
小朋友:“……”
小朋友再次试图和我找到共同语言:“姐姐,你身上怎么缠着绷带呀,你生的是什么病呢?”
我随口瞎扯:“我刚和魔法少年少女们一起拯救完世界, 简单来医院包扎一下, 等会还要去拯救新世界。”
单纯的小朋友大惊, 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姐姐斯果一!!”
并冒着星星眼看向我。
……极大程度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腹部的伤口不深, 但已经算是本人短暂的人生经历中受到过最重的伤了。
只能借动画片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不要过分关注腹部传来的疼痛感。
于是我继续吹牛:“低调点,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这份工作。”
小朋友眼珠转了转,非常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姐姐,那边那个大兔子是你的魔法同事吗?我注意它很久了, 它一直在柱子后面偷偷看我们耶。”
我:“?”
你说啥?看动画片看出幻觉了吗?
我顺着小朋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粉粉嫩嫩的兔兔玩偶NPC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露出一对晃悠悠的兔耳朵。
还扛着一个麻袋。
我:“???”
我疯了还是我瞎了??这不是刚刚我没能排到队的多罗碧加乐园里的那只NPC吗!!
小朋友凑近我耳语:“我还以为只有我能看见它呢, 比如我是被选中的孩子。”
我呃了一声, 胡扯道:“姐姐也看见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拯救世界的同事了。”
小朋友在一旁兴奋地喊着好耶好耶,而我不动声色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玩偶服NPC。
好诡异。
我现在看到多罗碧加乐园里的东西都会觉得好诡异。
兔兔玩偶察觉到了我探究的眼神,顿了顿,非常大方地从柱子后探出身子,慢吞吞地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猛地站起,一把拉住小朋友的手:“新同事!我们快跑!!”
该不会是刚刚那个神经病越狱了吧!!
我以为自己的姿势看起来会很英勇,像个hero。
……但残忍的现实里,我莽撞的动作扯到了伤口。
“嘶……”
我捂着腹部弯了弯腰。
“姐姐!我帮你叫医生!治好你以后我们就一起去拯救世界!”
小朋友飞快地进入了新同事角色,大喊着“医生医生医生医生”,举起吊瓶便健步如飞地跑了。
我:“……”
我垂眸看了看绷带,还好,没渗血。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里,那只方才还离我很远的兔兔玩偶便飞速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它用毛茸茸的爪爪轻轻地把我抱了起来,送回了病床上。
还关上了病房的门。
躺在病床上的我:“???”
什么鬼??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五十五分。
……午夜凶兔?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惊恐,兔兔玩偶挠了挠耳朵,从身前仿佛哆XX梦的口袋中,掏出了——
我的手机。
我大喜,一把拿过手机,细细地端详了许久。
被那个神经病猛地甩飞了那么远,但我的手机居然没有一丝破裂和划痕。
……我的钢化膜质量真好。
看来我的宝贝资料们都还在!没有外泄!!
我瞅了瞅兔兔玩偶,觉得对方可能是特地给我来送手机的乐园工作人员。
于是我非常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拯救了我的灵魂。”
给我送来手机=我的灵魂回来了
兔兔玩偶:“……”
它又从肩上扛着的麻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降谷零帮我赢来的那个巨型兔兔玩偶。
我抱着毛茸茸的玩偶,热泪盈眶:“贵园的售后服务也太好了,寄存的行李居然都会配送。”
兔兔玩偶好像噎住了,它放下麻袋,用爪爪戳了戳我手里的手机。
我没懂它的意思:“?”
兔兔玩偶努力地用双爪难以分开的爪尖比划了一个取景框。
我恍然大悟,连忙调出拍照界面:“毕竟你来都来了。”
服务态度好好啊。
我四处移动着手机找角度时,兔兔玩偶用爪爪拿过手机,艰难地用毛茸茸的爪爪把相机调整成了视频模式。
它高高地举起手,取景框的背景页面变成了病房的窗户。
我看着取景框里凑在一起的一人一兔两张脸,不免发问:“虽然你很可爱……但是为啥要用黑漆漆的窗户做背景啊?”
我扭头指了指病房里的盆栽:“用那个不好吗?”
兔兔玩偶用另一只爪爪轻轻地把我的头挪回正对着屏幕的位置,并戳了戳屏幕,示意我要开始拍照了。
我:“哦哦。”
这都能坚持住不说话……真的是很擅长让游客保持童心的工作人员啊……
兔兔玩偶偏头看了一眼挂钟。
它像是在心里默数着什么,突然按下了录像键。
我维持着和兔兔贴贴的姿势,大概过了五六秒钟,身后黑漆漆的窗户突然开始迸发绚丽夺目的光彩。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
是跨年夜的烟花表演。
我所在的病房处于高层,能看到远处的多罗碧加乐园上空漫天的绚烂烟花。
甚至还能听到响声。
正如我此时的心跳声。
屏幕里,兔兔玩偶摘下了自己的头套。
“梦子,新年快乐。”
兴许是头套里非常闷热的原因,降谷零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微微浸湿。
他的眸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晕,仿佛远处的烟花一样耀眼。
“之前集齐的那一堆免除一次排队的印章,最终还是没有浪费啊。”
降谷零背对着窗口,身后是在漆黑夜空中不断迸发出绮丽色彩的烟花。
他此时的笑容也像烟花一般夺目。
就像我当初和他告白时想到的那场夏日烟花祭。
病房门口响起小朋友和医生的交谈声:“刚刚这里真的有一个姐姐!她可能是回到拯救世界的旅途中了!居然不带我去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们不是同事吗……”
“……新年快乐。”
我的声音飘散在新年的喧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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